第51章 庸人误国
“密报。”
皇帝亲征, 天子有眼线在朝堂, 而朝堂也有眼线与战场。白段多多少少都是有目的的, 当然这目的还是好的。
看了信他终于松了口气, 信上写的俘获南诏公主,那么他和李绩想的都一样。以为此战的危机就可以迎刃而解。
将信的内容念给她听, 白段不是她,他和李玉一样, 与天子没有那所谓的‘情’。当白段念到南诏公主时, 她那泡茶的杯子--哐当--落下。洁白如玉的白瓷杯碰落于青瓷地上, 碎了一地。
“这,南国公主何许人也?让父亲如此高兴, 让他…”
她眼中似有些心凉。
“娘娘有所不知, 南诏王南逻钟情,只娶一妻,立为南诏王后, 多年来只有一女。但是此女诞下十载南后便离世,南诏王对这个女儿宠爱甚之, 定为下一任南诏之主。所以南诏公主对南诏来比这仗重要千倍啊。”
“原来如此, 那么这仗就不用了?” 他与南诏公主是一码事, 这仗不了又是一码事,后者总归是好的。
“对,只需要架出南诏公主对敌方谈条件即可。”
“那她也应该很快会回来了吧。”凉意渐渐微热,但也不会热到哪里去。
“条件谈成,自然。”
听完后, 白沐雪心里那份微凉才消去,近一年之久未曾见面只有书信来往,她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担心他,而且李玉整日里借政事与她纠缠她也厌倦了。可是如今的她不得不依靠李玉,尽管还有她父亲,可是如果她拒绝李玉,李玉投靠外戚郑氏那么朝廷就是一边倒,这个她自然懂,所以她没有办法,也很无奈,只期盼着他能平安回来。
嘉州城
天无痕心凉了许久,自己竟然连处决一些罪人都要思考再三…
他入了内,怒火消去,对她是感激,感激下是温柔。
“饿了吧,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那关怀问候,却被她视做欺骗。
“怎么了?”
“你…”她仰起头,明明这人是女子,明明红妆惊艳天人,为何为何觉得这龙袍,更合他身。不,为何他会是肃朝的天子?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满脸疑惑吧。”
“是,我从来没想过还会遇见你,我以为我必死,可是更没想到你会是肃朝的皇帝。”她那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然后就是对他的关怀有些惧怕。
她们,一个是天子,一个是储君,身居高位,最懂得互相的心思。
天无痕想的是,这人救了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恩将仇报,他并非绝情之人,恩情,即使是无情的帝王,他也懂。
南婉想的比他复杂,既然自己知道他的女儿身,他又是隐瞒了天下人登上那位子,那么自己就是威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手段,她那仁慈的父王,不是没有做过。
“如果我,这一切都是被逼无奈,你信么?”他放下那帝君的架子,如那几日在她营帐中一样,只是朋友。
“信。”因为她和他一样,都是身不由己。
“你会…”许久她出来了藏在心中的疑问,那琥珀色的眸子凝着他。
“我不会杀你,你也认为我是那些帝王么?”
她摇摇头:“你比他更厉害。”
她的真心话,他明白。那个他,是她的未婚夫,南诏公认的天才,公认的政治家。
他摇头:“我只是,没有他幸运。”
她一笑:“我想,也是。”
“你不算拿我做什么么?”
他一征,“做什么?” 他从未想过要拿眼前这个救过自己的人做什么。
“我是南诏的公主,南诏未来的接班人,你们就可以利用我对我父王随意谈条件不是吗?”
“你就这么认为我会拿你做条件的筹码?”
“你是厉害的人,因为这样才是理智。”
他仔细的想了想道:“厉害不适用于我,我也不是一个理智的皇帝。”
“所以?” 她一愣,她认为聪明的人,居然如此回答。
“我会放你安全的离开,不需要任何条件。”
“为什么?”南婉很不理解他的做法。
“你不是也不问原由也放了我,那夜,你是不是和你父亲商量了什么?”
那夜雨夜中,他摸着黑逃走,身上带着上,身后亮着许多火光,在这雨夜里那火光是南逻派的搜查兵,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撤走了。他想,如果不撤走,那么自己已经又被抓回去了吧。
她只是浅浅一笑,不会告诉他。她那脖子上的伤,不是新伤。
“就这样?你不怕你的臣子,你的百姓反对你?” 其实这人义无反顾的报恩,没有必要,这战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也许这样,他们才会安分!”他着南婉听不懂的话,着自己心中担忧的事。
“你就不怕我揭穿你的身份,这样你们国家就真的乱了,有可能还会被我们有机可乘。”她嬉笑着,觉得眼前这人,并不是那么冷漠。天子无情,而他有情。
“我认为你不会。”
“就这么肯定?” 她惊讶,似乎史书上不是这样写的,那本《文中子中》里的“王道”也似乎并不是那样讲的。
天子从不取信于任何人,就算是至亲。
他没有话,他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从不多做解释。
“吃些东西吧。”他拿过一盘点心,她无心美食。
“刚刚…你处置了那几个人?”
他点头。
“他们可都是你的臣子。”
“那是他们活该。” 语气渐重,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他们只不过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都这样对待你了,还为他们求情?” 他似乎对她诸多干涉自己的处理有些恼怒。
“我只是就事论事!”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官,更何况他们伤了你。”
最后那一句不经意的话,让她有些惊慌,意乱。“我,就让你这么看重?”
“当然,按理我的性命是你救的,伤你与伤我有何区别?” 少年不曾注意她的神情,亦没有看见那琥珀色眸子的流光。
…
府外将军们与李绩商量着,他们早将南诏公主被擒获的消息传到了敌营。
“什么?”南逻大惊失色,吓得一屁股坐到虎椅上。
“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王依我看公主应该不会有危险的,中原人奸诈,恐怕。”
“罢了,就算是要我们与五诏,反目成仇,孤又能如何呢?”
“唉~要不要先和其他五诏商量?”
“不可,那样他们一定先发制人,孤不愿意拿婉儿性命做赌注。”
南逻呆滞于军中,似乎看到明天的结果,和南诏的结果。
“这皇上怎么还不传唤我们商量?”
“是啊,李副军,皇上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公主了吧?不舍的拿来交换。” 那女子从刑场被他抱起,又在他房中过了两日,若要孤男寡女未曾发生什么,那也是没人信吧。
“可是这都几天了,南诏那边可比陛下诚恳得多。”
李绩也不知道那天子如何想的,他深知那少年的缜密,如今不会不懂这厉害关系。
“我看呐八成是喜欢了,哪有君王不偷腥,男人哪个不好色?更何况现在皇上与皇后分居两地相隔几千里。”
“行了,你不怕掉脑袋?”张公瑾怒着从黔州赶来的侯君集。
“他害死王老将军,如今又要弃天下安危于不顾,沉迷女色?”
嘉州的王府内,一片嘈杂之声,这些都是肃朝老将和王举的麾下,对王举和肃朝都是忠贞不二的人,更是那种耿直不怕死的将士。
“既然好了,我送你离开吧,嘉州不是久留之地。”情况紧急,她多留一日,就多一份危险。
“外面可是…”
“君无戏言。”
…
堂内有人出来,一男一女。
男的只道:“备马车。”
女的虽未曾开口,但面对众人,不曾胆怯。
他带的亲信去备车了。众将,怒不敢言。
“皇上,你这是?”
今日,他,不怕众将激怒,若来日身边之人换做所爱之人。他,亦不惧千夫所指。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众将奇怪,因为他的架势,不像是拿身后女子做谈判。
“朕不会拿她做交易的。”
“皇上,马车到了。”堂外马车停在阶梯下,他转而带着南婉向外走去,却被几个将军拦住。
“几位将军,想犯上作乱吗?”李绩不知道天子用意何为,但他知道这少年并不会做糊涂之事。
“李副军你年纪大了怕,我们可不怕。” 今日他们不允许这少年再做昏庸之事。
可他,偏要做。
“来人,将他们带走。”侍卫进来架住众将。
君不君,臣不臣。国,就该亡了。
南婉不走了,看得出,他为了送他出去,冒着怎么样的风险,她也是那堂上之人,知道手中的权利代表着该走怎么样的路。
“怎么了?”
“真的要这样?”她显然有些不愿意,即使她也不想做人质。
天无痕没有回答,他做什么,从来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向别人解释,他的作风,率性而霸道。直接将她抱起上了马车。
“出城。”
车夫抽了下马背,那马嘶鸣一声,缓缓起动。
“昏君呐,昏君误国,误国啊…” 马车走了,几个将军还在那里骂着,他们都是死去将领的亲信,至交。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话,他在深思着该如何面对。
嘉州城门
“何人出城?”
他下车,衣服上的黑龙,无人不识,众守卫见了齐齐下跪。
他只扬手轻道:“开城门,放行。”
“唯”马车缓缓出城,只有少数人知道,里面坐的是敌国的公主。
南婉掀开帘布,回头看了看他,思绪万千…
他今日面对的,将真的是千夫所指。
作者有话要: 南婉:“陛下你这么会撩人,真的好么?”
咳咳~感觉诸位天使一路陪我到这里,作者菌会好好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