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阁内功臣
宣州的旬阳府正中心, 宣州太守章国公的府邸坐落在这里, 许攸为人正直, 做官清廉, 侍奉两朝,为天子镇守这江南西道的最北边。府邸不是很大, 也没有那般宏伟,公爵虽只是挂名, 可是那正一品的衔摆在那里。何况又是一方太守。
许攸的资历很老, 是与李靖上官仪同朝为官的老臣, 德高望重。七十大寿,京都的朝官总是要给面子的, 即使人不能来, 那礼也不会少的。
“恭祝父亲七十大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苏离从海外赶回来, 带了一马车的东西。
“唉,你要是忙就不用特意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许攸对这个女婿, 每次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好在苏离为人诚恳, 不爱计较。
“父亲哪里的话,就是在忙,父亲大寿又怎么能够不来,这是孩儿从海外所带回来的一点东西,不成敬意, 还望父亲笑纳。”苏离对许家人一向很好,因为许瑶的关系,更何况他苏离能有今天,许家的帮助是少不了的。
“有心就好,你千里迢迢赶回来,辛苦了。”许攸对着苏离过意不去也是有原因的,苏家家道中落时曾被他嫌弃,那时候苏离贫及一时,许攸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跟着吃苦。不过事实证明自己的想法是错的,有志者事竟成,现在的女婿如今许攸是颇为满意的。
一大早,国公府许府门口,车水马龙,车上下来的都是着锦绣华服,绫罗襕袍,来者非富即贵。
四面八方赶来的人数不胜数,少不了公亲贵族,一向清静的国公府,比旬阳府闹市还要热闹上几分。
就在车轮停止,马嘶鸣之声后许府大门外来了一顶丝帐搭起的轿子,抬轿子的女子都是穿淡粉色裙衫披帛的女子。轿子后面还跟着十二个穿着一样的女子。压下轿,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女子,抬轿子身后跟随的女子都好看,何况这个正主。
里面的人,宣州人无人不识,江南人无人不闻。
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粉色的披帛绕于臂间,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只是脸上用面纱遮掩住了容貌,多了几分神秘感。让人不禁想挑开那头纱,一窥真容。
身旁跟着一个个姿色绝佳的女子,可想而知这面纱下的容颜是何等绝色。
一个面无表情,十分冰冷的箭袖黑衣女子走到府前掏出请柬。
管家接过那红色的对折请柬开,顿时笑眯了眼:“原来是无梦阁的人,里边请。”
“福子快点带梦姐进去。”许福是许阳的书童,读了些书于是就帮着带一些比较尊贵的客人入府,也不失了国公府的礼。
许福领着女子与箭袖女子进去,那箭袖女子一直盯着她家主人,生怕会被许福吃掉一般,让许福介绍时一向话很顺畅的他,也结巴了。
其余的十二个女子身上都有佩剑,皆在府外轿子旁等候。
梦涵莜所过之处都留着浅浅的香味,来这里的人大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自然知道这是谁,她所经过的地方,都是集万千目光于她一身,观那些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喝茶的,聊天的,竟都呆滞了。
如同时间静止一般
“何时无梦阁与国公府有染了?”待她离去,在座的人疑问不少,有知情的不知情的。但他们都知道一点,无梦阁的阁主从不轻易与人结交,多少年来收到的请柬无数,她从未去过。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里的渊源大着呢!”
众人又是奇怪一番了。
“父亲,梦涵莜来了。”许平凑在许攸耳旁轻声道,只见许攸眼睛微微眯着。
国公府,大宴会,梦涵莜自自创无梦阁便在未来过了,许攸很是清楚…这次不知道为何。
“国公大人。”微侧身,轻柔道了一声。
许攸为之一笑,很是客气:“涵莜啊,我国公府能得你来,真是有幸啊。”
“哪里的话,国公大人是一方之主,请帖既然已发,哪有不来的道理。”
“你…还在记恨你父亲的事吗。”梦涵莜话语虽柔,可是言辞里的凶杀恨意不少。
“事隔多年,早已经淡然。”
淡然么?许攸咽了口唾沫道:“事情的结果也不是我想要的。”
“成王败寇,我既然都不放在心上了,留一方清净,国公大人又为何要提。”提不提都是许攸所困扰的。许攸不提便显得自己太无仁义…提了又是自己脸的事。
“爹,人家梦姑娘都不在意了,既然来了许府就好好参观参观,阳儿。”许平知这气氛的尴尬,忙的替父亲解围了。
梦涵莜这人心思很深…她若想点什么做点什么,怕是许攸都对付不了她。
“爹”许阳闻唤急匆匆的赶过来。
“咳咳~那个,带梦姑娘参观参观许府。”
“哦”许阳心中暗喜,但又有些怀疑,平日里都不让她接近的,今日是怎么了。
“有劳公子了。”人前,她总是那样得体,试问哪家公子会对如此女子不喜?
待梦涵莜走后许平上前对许攸道:“这梦涵莜原本是恨极了咱们,前些年的宴会她可从来没来过,不知今日?”
“梦家的女人,永远都不是我们可以猜测的,老梦与我…”许攸叹了口气。“他老梦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爹,我知道梦家对咱们有恩,可是天意难违,一切都是先皇的意思,咱们…”梦家为将,世交于苏家,受苏家牵连…或许又是因为梦家管着江南六州,权重才是祸患的源头。许攸不过是做了先帝的刀而已…借刀杀人,杀的竟还是恩人。
“罢了罢了,先看看吧。”
江南西道宣州及周围五州几十年前原本就是梦家的封地。梦涵莜的爷爷为梁将,后梁帝昏庸,儿子梦开山劝父亲弃暗投明投靠肃朝,父子同上阵。多次在对梁作战时立下大功,又因肃朝在进攻关中时梦开山成功招降流寇,记了一大功,天下初定时,先帝特意封梦家为平西侯世袭罔替,赐宣州等六州,食邑万户。
先帝中期,梦涵莜的祖父去世,梦开山承袭爵位也就是梦涵莜的父亲。而那时的许攸因为侍奉梁,朝代更替而受牵连。梦开山得知其才能,朝奏皇帝,才将许攸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得先帝重用。
先帝后期藩镇势力太过大,梦开山居功自傲,不懂收敛。几年后许攸封为巡抚审查各地,名为审查,其实不过是搬书就照,只是按皇帝的意思行事。
梦家的结局早就已经定好。先帝铲除梦家后,许攸因为这件事有功,加封章国公,代梦开山坐镇宣州。那时候梦涵莜不过刚刚出世,不知情。原本是梦开山最宠爱的女儿,许攸念及旧情便偷偷留了她下来交由故人抚养。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翻出这些陈年之事,今上觉得先帝之举会寒心于功臣,于是替梦家洗清罪名,将梦开山同入凌烟阁,让阎立本为其画像挂于阁内,追封梦开山为郧国公,谥号“节”
今上追封,此举让尘封的往事又翻出,梦涵莜已经懂事了,便明白了这一切。试问如何会不恨呢,即使知道缘由,可是拿刀的确确实实是许攸。
“幼时曾来过这里,只是许多年都不曾来了。”
“幼时?我年少时跟随着母亲,很少会回来国公府,不像现在。”许阳还是有些不明白的梦涵莜为何幼时会来过许府。他的记忆中,梦艺阁和国公府是不曾有什么过交的。
“公子既然是这里接班人,自然是要回来的。”许阳是许平长子,又是独子,自然是接班人。
“唉~别什么接班人了,父亲时常骂我不成器。”
“这又有如何?你是嫡孙,又是独子,难不成这许府要交由别人了?”
“这倒也是”梦涵莜倒是一句中,许阳虽算不上什么聪明人,却也不是蠢人。
“前几日与公子一同的几位?”走了许久梦涵莜才问道,她来的真正目的,恐怕是这个吧。
“子华表哥应该在和表妹在后院,嫌前院太吵闹所以寻找僻静了。”许阳以为的是梦涵莜来找苏湛的…他那苏湛表哥一表人才,江南闺阁女子爱慕的很。
“哦?可否带我去看看。”
“姑娘想去,我自然是乐意带路的了。”
“姐姐!”她示意箭袖服装的女子留下,不用跟着她了。
“不碍事,虽是许府,但也不敢怎么样的,你就就在这里等我。”她自己会武,况且如今许府正举宴,谁又敢肆意妄为呢。
“姑娘,这话是何意?”许阳不解…许府拿她怎么样?
“没什么,公子带路吧。”她摇摇头一笑,为消他的顾忌,很有用。
“那,好吧!”
“哥,哥,哥!”苏沚心在那亭子内围着苏湛转圈。
“嘘,别吵,娘让我看住你的你呀哪里都不许去。”许瑶怕苏沚心又莽撞了,因为今日来的世家公子肯定不会少。
“看着你写字,好无聊啊,我就是想去前庭看一看嘛。”她凑近了推着苏湛,哀求着。
“谁不知道你啊?万一又惹出什么事了,娘又得责怪我了。”
“你个坏哥哥!”苏沚心一屁股坐下,双手靠起。
“唉~你就忍一忍啊,前庭全是些权贵,等寿宴开始就可以出去了。”
苏湛跪坐于荷池里的亭子中,膝前的案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苏沚心则趴在亭子栏杆上抚弄着莲叶。
除了无聊还是无聊…她又不许离开这里。
“你曾时常听智俨大师讲佛法,我问你,佛家何是缘?”
苏湛看着笔下那个隶书缘字,又看了一眼苏沚心。
“缘么?”苏沚心一笑,停下手起来,推开苏湛,提笔写了一句话。
“得一生所爱,忠一世所钟。”
“字好,意思也妙,苏姐对情缘理解的很透彻。”
一切随缘,所谓的缘不过就是,不要太在乎罢了,苏重情。她才会将两字写到一起。
“额…你是?”苏沚心抬头看见带着面纱的梦涵莜。
“苏姐不记得我了?”梦涵莜摘下面纱…她若带上面纱…只会在至交跟前才取下。
“啊,原来是阁主啊,对了你鞋子还在我这里呢,忘了还给你,一会儿你记得回去带上啊。”苏沚心看到梦涵莜第一想到的不是那张绝世容颜,而是那双鞋子— —
“呵呵,苏姐还真是可爱的有趣。”苏沚心的话,直白到萌蠢。
“我这妹妹不会讲话,还望海涵。”
“什么啊,我只不过是没把人家当外人才这么的嘛。”苏沚心读的书不少,可是讨厌那一套文…就像苏湛,处处拘谨着。
“不把我当外人?这话何意。”苏的话没有旁的意思,从她眼神里可以看出,但是梦涵莜还是想问问。
“不不相识,既然相识了就是朋友,这样的话有什么不敢啊。”果然…
“几位叙旧的话就留着之后再吧,寿宴要开始了,随我出去吧。”许阳正好也是要来叫苏湛他们出去的。
苏沚心点头:“哥你就跟表哥先走吧。”
“你呢,又想干嘛!”苏湛不知道苏沚心又搞什么鬼,总之不放心。
“我拉着阁主叙叙旧啊。”
“叙旧?”
“哎呀你快走啦,我一会儿就来。”
“好吧,寿宴马上开始,你别耽搁太久。”
“知道了!”
二人走后,只剩两个女子,立在哪里,二人都是极好看,苏沚心是那种潇洒的美,白了就是好动…而梦涵莜不上安静,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都韵味十足。
苏沚心此举梦涵莜为之一笑,恰好没有人她可以问一些问题:“女子学识浅薄,姑娘写的这几个字何意,还请解释一番。”十个字…苏写的是心声,梦涵莜想听听苏沚心会如何解释,是否还是那样可爱…又或许出人意料。
“这十个字也是我心中所想,人只一生,心也只有一颗,得一人足矣。这人嘛自然是一生所爱的人,即是所钟爱的人,对其肯定是要忠其一生的。”这话放眼肃朝,这是有违祖制的,苏沚心倒是直言不讳的出来了,而且眸子里透着坚定。
没有想到是出人意料的回答呢:“是啊,可是的容易可做起来又怎么会轻巧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三纲五常的国.度。这些不过都只是嘴上而已。
“不难,我苏沚心此生都不会守那一套俗论。我所认定的东西…”
“苏姐的一诺千金,果然如传闻。”一诺千金么?
苏或许又苦笑着,她对于丁谨熙…那一诺千金可还在。只不过不喜就是不喜,纵使不想违背诺言,可她更不想违心。
“不知你留我下来?”
苏留她下来还有其他目的的:“诺…你的簪子,那天没有仔细看,没想到这是金丝楠木所雕刻而成,而且这是绝笔吧,这是宫里才有的东西。”
“能认识此物的世上没有几个,苏家果然厉害。”
“听表哥过你的事情,簪子太过贵重还是还给你好了。”
梦涵莜笑了笑:“当日你调戏我时,怎么没见到这个态度啊,竟然问也不问人家就把簪子换了。”
苏以男子的身份坏了梦涵莜的名声,众目睽睽之下又做了那样的举动。
“我……”苏若知道梦涵莜是故人,又是名门,又岂会那样。
“罢了,簪子就送给你,就拿这副字换。”
“你确定?这字可是不值钱啊。”苏的字秀外慧中,写得一手精致的楷。不过苏沚心文采方面不出名。
“我要的不是字,而是这句话。” 又或者,她最想的是:要心,不要人。
“阁主你?”
“敢问,苏姐心中可有那所写的一人了?”梦涵莜转头盯着苏沚心,让苏一颤。
“这个嘛…”苏沚心撇过头不去看她。
脸红了…显然,梦涵莜紧了下眉头。
“这会儿宴会估计快开始了,你是他的外孙还不去可不是要挨骂了嘛。”接下来杵在这里也是尴尬,梦涵莜只得一句话化解了这气氛。
“没事,我外公对人可慈祥了。”
“的确,让人想恨都无从下手。”
“什么?”苏沚心与许阳有着一样的疑惑。
“没什么”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
宴会上,梦涵莜被请到私座,与苏沚心一起。
回去的路上与来时一样,极少出阁的梦仙子,今日倒是奇怪,难道是是这章国公的面子太大么,要知道梦涵莜的父亲可是入了凌烟阁的功臣,许攸虽同爵,可是地位远不能及。
结束后梦涵莜回到梦艺阁。
“葬红,将这幅字框起来,摆上。”她将卷起的字交给女子。
“姐姐,这是谁写的字啊,比姑娘写得都要好看。”
“是啊,我也不曾想到她除了武艺外,文采也是如此这般。”梦涵莜不自觉的笑了。
“那无礼的人么?”葬红回来时听自家姐被轻薄了,顿时没了好感。
“她不是公子,是姐。”
“啊!”
“那姐?”
“你今日话很多。”
葬红这才明白…自家姐为何会去讨厌的国公府,原来是动了旁的心思。
但是这种心思,却让葬红这种无情之人,很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 梦开山…其实就是殷开山…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死得最早的。
很年轻因为好像某种病,唐朝都还没统一…
然后我写得,咳咳~拒绝考究。
其实苏苏就是,忠犬呀!
作者君不喜欢后宫,所以不会有NP的,貌似晋江也不允许。
有个日万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