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阿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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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收成还算好, 薛家不至于挨饿,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薛家院后山, 就是薛家的祖坟所在地, 薛母总觉得风水不好,太过晦气, 薛礼也觉得,于是想改迁祖坟。

    动工日期将近, 柳环却觉得此举太过迷信。

    “出众的才干, 要等到机遇才能发挥, 如今皇帝御驾亲征辽东,招募骁勇的将领, 这是难得的时机, 薛郎何不争取立功扬名?富贵之后回家,再迁葬也不算迟。”

    柳环知他一身抱负,满腹才华, 乡试不中不怪他,既然文不行, 那么关陇贵族中最擅长的军功, 难道也不行?

    “参军?”

    柳环点点头, 作为妻子,任谁也不会想让丈夫参军,去那无定生死的战场,但是柳环太过了解薛礼,满腹才华, 不甘心屈此。

    这就让薛礼十分困苦了撇着嘴道:“我这女儿身,如何参军,况且这是欺君之罪。”

    “同样都是欺君之罪,那薛郎如何能去科举?”

    无论薛礼做何选择,他都是女子,入朝还是参军都是不允许的。

    薛礼苦思:“我想去告诉下母亲。”

    柳环皱眉,知他孝顺,但薛母又怎会让他参军,如此危险的事,就是自己也有担忧,但她作为妻子,更信任他。

    “你就没有一点主见么,你若告诉了,可还有机会去?还是你的要取功名为我,只是嘴上罢了。”

    薛礼忙摇头,拉着她的手道:“我对你之言,绝无半点敷衍,等我扬名立万而来,你,永远都是我薛礼的妻子。”

    她抽出被他握得紧紧的手,摸了摸他那比自己黑的脸。

    “我只要你,好好的,好好保护自己。”

    他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夫人之命,焉敢不从。”

    离出征剩下不到一月,张士贵被朝廷重新录用,正在招兵,薛礼便投到了他的军中。

    出征前是祭天,以及太后的大寿,祭天大典这次不同,天无痕不顾满朝文武的劝阻,强行的让女子一同前去,也就是皇后,这是列朝列代所没有的。

    但是那帝君执意如此

    宫里的宴会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因着要东征,那大寿的操办便节省了些。

    夏末的时候,送走了酷暑,秋风送爽,东都洛阳位于黄河以南,多以落叶乔木为主,去往尚书省的太史局的路上种了些银杏,那绿色的果子如同那杏叶逐渐变黄,风吹过飘落着些许叶子。

    不久,太史局院前出现了一道白,白色是极少在这里出现的,北国的官服大多艳丽以青色和红色为主。

    只见那人接住了一片被风吹起泛黄的杏叶,喃喃的了些什么,随后脚步很轻盈的进了太史局,以至于那些个官员不知有贵人来了。

    “公主?”众人皆行礼,她只是朝众人看了一眼,并不做声,随后她入内殿后,众人唏嘘不已。

    原来传闻新晋的晋阳公主果然如此冷傲,让人难接近。

    她来这只寻一人,只见一人,太史局的长官,太史令,李淳风。

    她素来不信鬼神,也不惧鬼神,更不信江湖术士,可是李淳风的话她信,深信不疑,她曾亲眼见过李淳风的观星术,风之言无不应正,她原先是不信的,只多认为是巧合罢了,可事不过三,一次两次是巧合,或许有人信,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玄冕,青衣纁裳,可知就是太史令李淳风了,虽只是个从五品的官,但是深得天子的信任,况且太史局的地位只重不轻。

    他因道士出身,她轻唤他一声道长

    “臣不知公主来此,有失远迎!”

    “我本就独自一人来,未曾告知任何人,来此是有惑于道长。”穆菱柔从袖子中拿出一只短笛。李淳风眼前一亮,马上明白了什么。

    “公主请!”李淳风将她迎到殿内的上座,又让下属沏了一壶好茶。

    “听闻道长观人之术,算无遗策,菱柔回东都时路遇一白发老人,叫我寻道一问之。”穆菱柔会来此是有事情的,她还记着那老道的话,不然这种地方她是不愿意来的。

    “人各有天命,命而不同,故五官天象自是不同。”李淳风看了看穆菱柔,那脸庞,那眸子叫人看不透,那清秀的五官,叫人耐人寻味,叫谁能够忍住?李淳风是道士,自幼清心寡欲,所以他不会,他只是轻挑眉头,深感忧虑。

    “不知只有生辰八字可否?”穆菱柔想了想道。

    “再添姓名即可!”

    穆菱柔却摇头:“只可添姓!”

    李淳风不解为何,她既然要替人算命,又不为何不告知姓名,这有何难言之隐?但她是君,他只是臣,不敢不从,于是点头,差人拿了纸笔,纸笔拿来她没有思考半分,便写下了一人的生辰八字。很显然,此人的生辰,公主铭记于心。

    李淳风拿起写有名的纸又看了眼穆菱柔: “苏?”

    黎淳风又挑了眉头,只是没有刚才看穆菱柔时那样剧烈。

    “她是女子,却有做驸马之相,一路坎坷,但终能封侯拜相,只是于公主你…”

    话出穆菱柔有些惊讶,只不过在心里,表情毫无,他为何知道是女子,驸马?

    “与我如何?”她只是轻道了句。

    “是福是祸且看天命,臣只能道这里!”

    朝中无人不知李淳风的作风,知无不言,但绝不会言尽,就连面对天无痕也是这样,穆菱柔又怎么会不知,又怎么会强求。

    “多谢道长!”很客气的道了句谢,便起身要走,那早就沏好的茶她并没有喝,她从不吃外人的茶。

    穆菱柔走了,李淳风又看了看那纸上的生辰八字,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没有言尽,只留下穆菱柔的无限猜想,那她以女子身为驸马又是何意?就在前不久自己已经成为了肃朝的公主…这一切的一切难道没有应征自己?

    不愿意再去猜测,用那修长的手揉了揉额头。

    南方那女子还在伤心,自她走后,她变得沉默寡言,她知道她身体向来不好,不能经过长途跋涉,她怎会不担心,那后山的竹海已经烧毁,她将封山令撤回,离冬天也不远了,那些可做拆烧,或可做碳火的木材都被一抢而空,她又命人清理了一番,那山便空了,如同她的心一般,空了。

    竹海里那个木屋,烧得一干二净,那把梧桐古琴成了灰烬,她突然有些后悔。

    寻了许多梨花木的幼苗,她从她去东都开始就开始种,亲手种,不让人插手,种到满山为止,帮她运树的下人曾问她,为何要种幼苗,直接种树等来年就可以开花了,她却摇摇头:“我想与人看着这些树成长几年,十几年,或者一辈子。”

    下人不懂她的意思,只好没有再追问,苏离没有再问她要不要接受苏家商行的事情,她整日都在后山,也住在后山,让木匠重新搭起了木屋,只是那是新的,没有了旧得痕迹,回忆。

    那树成活率极其低,死了她便补上,爱惯了梨花木,看着幼苗的苦死,她却也不伤心,有什么比心爱之人离开更让人伤心的呢。

    十一月快要到了,穆菱柔正在与天无痕商讨开府的事情。

    “我想将公主府开在昌顺府!”

    天无痕自然知道她的用意,点明昌顺府,而那人也是昌顺府的吧。

    “可是朕答应你了,母后就要怪罪了于朕了!”

    “母后哪里,菱柔自会去劝,若府开在洛阳,菱柔的心不在,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父亲也在并州,远离了他不是更好吗?”那深色的眸子盯着穆菱柔冰蓝色的眸子。

    她眸子微动,双眼对视,那帝君是在关心自己么?她知道帝君的眼线便极全国,穆世济的心思帝君怎么会不知,但她不知穆世济他不姓穆而姓杨。

    “可是她还在并州!”

    天无痕一愣,低下头:“好吧,你心就是。”

    穆菱柔在那句话时,让天无痕心下一惊,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全部知晓了,那计划中,也将自己这个君王算了进去。

    “你准备何时动手?”

    “东征后,但你放心,朕不会牵连与你。”

    穆菱柔没有话,只是很冷淡的一笑就走了。

    既然商量好了,她便要动身回并州了,太后的挽留也无济于事,因为她知道,时间这个东西,不等人。

    并州稍来一封家信,穆菱柔开一看,穆世济差人写的,字不是穆世济的,因为穆菱柔知道,穆世济写书信从不亲笔。

    她看完,将它烧毁,眸子更加深了,因为穆世济按耐不住了,他威胁着穆菱柔,若她不想办法得到苏家,那么他会让苏家所有人全部消失,还有穆菱柔的母亲。

    无论哪一方,都是她的至爱,她无论在绝情,她终究不能过情关,就如开府一般,她所在洛阳便可以远离穆世济的控制,远离纷争,安心这一世做她的公主,天下,在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可她没有这样做。

    她,终究放不下苏沚心。

    从洛阳过去的工匠,以及并州的工匠,都在并州待命,因为穆菱柔过,她要亲自选地方。

    公主府开在并州,并州早就炸开了锅,而苏沚心也知道了,她深思,为何她会开府在昌顺府,不应该在洛阳吗,难道是为了自己吗?她不知道为何,所以她宁愿想成她是为了自己,这样她或许会好受一点。

    十一月中旬的南方,风雨过后是个艳阳天,那空荡的山中的梨花木,种了有不少,可惜始终只有她一人在这里,因为那人还不曾回来。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越人歌》,苏沚心每日日落前总会弹奏曲子,先前琴声夹杂着竹林摆动的声音,还有那欢笑声,如今只有凄凉的琴声罢了。

    琴声闭,相思断肠,她留着泪,长叹了句:“你若能回心转意,纵使九死也无悔!”

    “我若回心转意,阿苏姑娘可愿意让我许你一世长安。”远处一声很悦耳的女声传来。

    她总爱唤苏沚心为阿苏姑娘,苏是个女儿家,却讨厌人家叫她姑娘,但是却不讨厌她这样唤她

    眸然回首,难道是她的幻想?

    作者有话要:  整本书的高潮部分还没到,但是快了,剧情与书其实都已经设想完毕。

    我还是想听听诸位期望双女二的结局。

    虽然已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