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只为伊人
此次平乱的人里, 晋王天宇成也在, 他特意请求跟随, 天子也应允。
九州的铁骑还未到东都, 东都就变了天。
在苟君集的怂恿下,郑州掌控了东都一支禁军。
天子带走了谢书安, 是没有想到郑家,会有这样的胆量。
自己的舅舅, 居然敢造反?
探子来报, 让天无痕原本高兴的心情, 瞬间大怒起来。
这天下人,人人都不服自己吗?
而在郑州采取措施后不久, 一个大肃的传言如烽火般, 传遍东都。
皇城巨变,上阳宫落入郑州手里。
与此同时,天子是女儿身的流言传遍朝野。
那些个咒骂郑州的老臣, 也不得不重新思考定义了。
流言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 以前不会有人去思考这个事情。
如今天子坐朝近二十三年, 无后一事太过蹊跷。
这个消息, 如晴天霹雳在天无痕身上。
但是她握着九州兵权。
铁骑涌入东都,上阳宫下,端闷之前。
三桥外的铁骑占满整个皇城附近,将皇城包围了起来。
东都的天,是要大变啊。
臣子们已经起了疑心了啊。
毕竟, 女帝一事古今未有。
端门上,郑州的亲信,以及他和苟君集,将皇后绑了出来。
若天子是女子,那么把他扯下台有望,若不是,那么眼前这个女子想必天子很爱惜。
帝王是无情的,为了美人而弃江山的,是从来没有过的。
盛夏的风,异常燥热,洛水也浅了几分,映着光芒。
今日的太阳格外晒人,还刮着闷热的大风,写有肃字的旗帜摇曳。
当进到洛水桥上的时候,他的心紧了紧,下意识的挥手让铁骑待命。
带了二来与几个亲信近了几步。
洛水之上,天无痕的眉峰皱得极高,那一道被横刀反射的光刺痛了眼睛。
刀就夹在心爱之人的脖子上啊,若逼急了那些人。
恐怕此生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当下他意识到了,这是个抉择,一个两难的抉择。
要江山,还是美人!
答案对于他来,一直都没有变过。
那个流言传的沸沸扬扬,顿时军中人心惶惶。
跟随的老将,李绩安抚着军心。
大肃忠于她的人,还是占大多数。
识明理的老臣都知道,这天下谁做主不是一样的呢,当今天子的功绩,那是有目共睹的。
周兴从宫内偷偷出来,向洛水上的天子禀报了情况。
宫内已经牵制住了,薛礼率军将北门控制住,如今只剩端门上的强弩之末。
郑太后下懿旨,让天子当机立断,杀了那些人。
天无痕没有听周兴后面的传话,递了个杀人的眼神,周兴闭嘴退下。
亲信来报,自己的禁军已经被控制住了,郑州心下一惊。
“尔以朕之母家,朕率军平乱,尔等却生乱,是何居心?”
看着城楼下的千军万马,随时可以过来踏平自己。
横竖是死,不如赌一把。
“城下,乃我朝天子,臣且问,陛下登基二十二载,何故无所出?”
天无痕鼻头微动,这狗贼是要拉自己下来,而且无翻身之地。
天无痕未做回答。
郑州又道:“若我猜的不错,先帝无子,臣只问陛下一事,陛下可要如实回答。”
问着,横刀又移动了几分,逼在她的玉颈之上,一道红与那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
天无痕急了。
“陛下非真龙,乃先帝女也,是也不是!”
流言终究是流言,无凭无据不足为信,但若天子亲口那就不一样了。
天无痕眼睛一征,青骓了个响鼻。
郑州见他不语,将白沐雪推上前一把,拿过侍卫手里的横刀,将她压在城墙上。
“是!”
惊慌让他不敢不言了,这不就是郑州想要的答案吗。
天子的亲口之言,当下人心纷乱。
因为端门上,还有众臣被挟持着,郑州将他们绑来,就是要他们亲口听天子的话。
他们的皇帝,是女子啊。
一时之间,讨论什么的都有,更多是难以置信。
但最后都以一句,女子怎可为帝。
天无痕听着心凉了一截,自己治理了将近二十三年的天下,从萧条变成如今的繁华,开疆扩土。
就换了群臣这样的话!
当真是心寒啊,这天子做的让人难受至极。
他不在乎群臣怎么看自己,换以前,他可以杀了这些人。不会丝毫手软。
“诸位看到了吧,她是女子,怎可配做这天下之主。”
人心失去了大半,唯有李绩依然安抚军心,几个亲信也是恍然大悟。
但他们是天子的死忠,只要他下令,城楼上的人,今日就可以全部消失。
“你若识大体,便自己放弃了那龙椅,仍可以以宗室之身存世,我便放了这女人!”
郑州丝毫不手软,不怜香惜玉的按着她的头,天无痕的心更紧了。
女子的眼神里含着泪水,也含着不要的意思。
是一种决绝。
不,绝不行,他脑海里立马否决了,自己努力那么多年,若她不在了,那努力都是白费的。
他可以为了美人去夺江山,同样也可以为了她弃江山。
这天下本就是为她而取,没了她,要天下何用?
“你若不应,当然可以杀了我,只是可惜这大肃第一美人了。”
“你想要什么?”
“陛下!”周兴大惊,天子是要为了那个女子而放弃这天下吗。
手握九州铁骑,瞬间可踏平他一个国公府,周兴不懂天子的想法。
天无痕没有理会周兴。
“只要你让位与晋王殿下,你可依然在宫内生活。”
后者其实就是拘禁,的好听。
天宇成骑马上前,与他并列,同时看了一眼。
显然他已经猜到天无痕的想法。
如果以前他是怨恨的目光,那么现在是心疼。
城门开了,是上官仪,端着一封圣旨,旁边还有玉玺。
禅让的诏书,字迹是上官仪的。
“你真要为了她,放弃所有吗?”
天无痕轻轻夹了夹马肚子,青骓很慢的向前走动。
“我以天下换爱人,有何不可?”
这句话,天宇成无法辩驳,没有资格言论。
“我终究不及你!”
天宇成的话,青骓停了下来,马上的人摇头。
下了马,拿起那玉玺,在左下角盖上了他很熟悉的方印。
一场兵不血刃的政变,就这样结束了。
朝臣们不敢劝,不敢骂,因为天子是女子。
他们有的是疑惑,她与她,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
能舍天下而为之。
下了诏书,还不够,郑州要的是天下的兵权。
天无痕红了眼。
“你去做傀儡,也不怕吗?”
天宇成摇摇头,“我和相王,总要有一个人去做的,但是他选错人了。”
天无痕笑了笑,这种情况下,他的笑让城楼上的疑惑。
相王这个人啊,明面上是郑州难掌控的人,可是天宇成这个人,未必就好掌控。
“龙椅你坐了,她才能好好的不是?”
天宇成摇摇头,“她当然会好好的!”
只是诏书,还不够,只是口头言依然不够,丢盔卸甲,刀从她的脖子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以天下,换了这个人的平安。
郑州是想杀了天无痕的,但是他不敢,群臣与天下人都在看着。
就算天无痕是女子,不配为帝,但是也是宗室之人,自己杀了他,便要遗臭万年。
或许还会翻船,将他拘禁起来未尝不是解决的办法。
这一场安静的政变,引起了天下的不安。
先前那个流言,百姓们起初还不信,但皇帝让位,且亲口承认。
这就不得不让大肃百姓震惊了,一个坐了龙椅二十多年的人,平九州乱,北灭匈奴,东挫高句丽。
开创古今未有的太平盛世,这样的人,是女子?
大肃以道为国教,但仍以儒学为主,三纲五常教化人心。
书生们的言论是,礼,理,不合。
百姓们的言论则是叹息,这样的千古一帝,怎么就让位了。
百姓只在乎生计,在乎天下待民的政策,至于那龙椅上坐的谁,他们不会去关心。
兵权已释,人心去了大半,那些言忠的朝臣,唯唯诺诺的不做表态。
大肃后史这样写道,永徽元年,太宗皇帝病逝,在位二十三载,享年五十二。
次日晋王即位。
皇城内,一处荒凉的院子里被清扫了出来。
院子不远处,重兵把手。
这是位于上阳宫的西北处,很偏僻。
因为地势高,所以西北处是断山,下面是悬崖。
院子里新住进了两个人。
先前她差点了他一巴掌,争吵完后昏睡过去。
天无痕的眼中,布满着血丝。
显然郑州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这人是自己心呵护着十几年的人,半分不舍的让她委屈。
这债,她迟早要还回来的。
从宫殿里住进了木屋里,显然有些不习惯。
外头还有人监视,这让他更加不自在。
李绩等大臣仍旧在朝中,因为这江山还是姓天的缘故。
今日是天宇成的登基大典,大殿外的号角鼓声传到了院子里。
若不是被关在了这里,他还不知道上阳宫有这样的景色。
一眼望去,可见洛阳城,背面是山。
天无痕负手而站,望着洛阳城,听着传来的鼓声。
这种声音,奏乐之声,是二十多年前在他耳边响起的。
当时觉得这声音真的是难听极了。
“你何故要做到如此呢?”言外之意就是,放下了,那贼真的会放过她们吗,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
人还是负手站着,闭着眼睛,昨天晚上挨骂了。
来自两个女人的不理解。
“如此,后悔吗?”
世人渴求的皇权,他本该牢牢握住了,肃清了朝野,这世上再无权臣,在无人敢反他。
天无痕回过头。
“你当真觉得,在我眼里,这天下可及你半分?”
女子一征,多年来,第一次看他流泪。
脱下了龙袍的人,感觉一身轻。
作者有话要: 女主的感情,大概第三者也插足不了。
历史什么的不要考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