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秋月姑娘对你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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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月见陈虎到了, 忙不迭地出来迎接。她穿着一身江宁城最时新的醒骨纱制成的太清氅,优雅地站在码头上,微微颔首, 面上含春, 顾盼神飞地冲着陈虎矮下身去道福。

    阿罗望了望秋月, 再看了看自己。那秋月妆容精致, 衣衫飘渺,被码头上的风一吹, 衣带飘飘,仙女似的。而她自己倒好, 一身男装,脂粉未施, 生生地被比下去了不是一截半截。于是心中是越发的别扭了。

    陈虎此时却是未知阿罗的不宁心绪, 而是笑着与码头上迎接的鸨母问好:“孙妈妈, 好些时日没见到你了, 近来可好?”

    那鸨母立时谄笑道:“好好好,老身一切都好, 劳虎爷您挂心啦!”

    她停了停, 将身边含羞带涩站在一旁的秋月往前推了推,道:“只是我家秋月这孩子,自您那时离去便是想念您得紧,时时担忧着您吃得好不好, 睡得好不好, 有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儿,您瞧瞧,都瘦了!可把我心疼得呦~”

    “有劳了。”陈虎登了岸,冲着鸨母和秋月微微颔首行了礼, 便转回身去想牵阿罗上来,阿罗却是有些别扭的躲开的陈虎伸来的手,咧出一个任谁都觉得很难看的笑容,然后努力地稳住身形自己上了岸。

    陈虎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回头,见鸨母和秋月倶是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便解释道:“这是罗公子。”

    鸨母望着阿罗,讪笑道:“这位……罗公子,长得好生面善呐!”

    只是怎么这么像几个月前来闹事的那个公子呢?

    这心头的话,却是只能在心里想,不好当面的。这位公子来头不,又是十足的爆脾气,当初也就只有虎爷一人能镇得住她。如今他二人一同前来,显然已是一伙儿了,若是再惹怒了她,只怕她这御章台可落不下什么好。

    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看破不要破了罢!

    那秋月也是第一眼便认出了阿罗,只是面上还是盈盈地笑着招呼:“两位一路旅途劳顿,还是赶紧上楼坐吧!”

    陈虎点点头,便往屋内走,却是再没有回头伸手来牵阿罗了。

    阿罗心下顿时怨气横生,却又不好发作,于是堵着一口气,故意表现得神态自若,笑盈盈地与秋月携手进了屋里去了。

    这里的陈设与数月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人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了。

    几个月前,她提着剑来寻她的未婚夫,和初次见面的陈虎起了争执,混乱中还把她的诞辰宝剑给掉进了河里,找不回来了。

    可是时过境迁,陆平已不再是当年她的那个平哥哥了,陈虎也不再是她当初恨之入骨的那个陈虎了,并且恰恰相反,她和陈虎竟已如胶似漆有如新婚夫妇一般。

    这或许算得上是造化弄人了吧?阿罗在心中想道。

    只是她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多好,因为与她来心境已是不同,可是与陈虎……阿罗此刻看到他那副和秋月温柔以待的样子便觉得心烦。

    “一定要想个办法才好!”她气鼓鼓地跟在陈虎的身后,拾级而上时心里想道。

    陈虎的包间一直理得很好,仿佛他一直住在那里似的。

    花瓶里插着漂亮又新鲜的花,桌上摆着洗好的水果和各色的江南点,香炉里点着上好的沉香。

    秋月平时是并不住在这里的,她只是陈虎在时才会过来侍奉。不过她平日里还是会盯着下人过来扫和整理。

    “这房间呀,我们秋月一直给您好好理着,”鸨母冲着陈虎讪笑道,“您瞧瞧,是不是和您过去住时一样?”

    陈虎冲着秋月点点头,示意她“做得好”,秋月则是含羞带涩,微微红了脸。

    阿罗在旁看得气闷,于是冲着陈虎假笑着道:“秋月姑娘对你可真是有心啊!真叫人羡慕。”

    陈虎看了阿罗一眼,沉吟片刻,冲着鸨母和花魁秋月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罗公子坐了一天的船,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会。”

    鸨母有些讶异地看看陈虎,又看看阿罗,欲言又止了一阵,才心翼翼地问道:“你和,罗公子,一起,休息?”

    陈虎冷冷地看了鸨母一眼,道:“有什么问题吗?”

    鸨母被陈虎的神情吓了一大跳,慌忙道:“没问题,没问题!你们好好歇着,好好歇着。”

    罢,便带着花魁秋月出去了。

    秋月临走前意味深长地与陈虎对视了一眼,之后了然一笑,跟着鸨母出去了。

    待房门从外面关上,阿罗似笑非笑地冲着陈虎道:“你和秋月姑娘,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陈虎饶有兴致地看着阿罗那张干笑着的脸,半晌,伸手端住阿罗的双肩,叫她看向自己:“你在吃醋?”

    被戳穿心事的阿罗此时正在不高兴的头儿上,她白了陈虎一眼,道:“我吃醋?你煮了饺子吗?”

    陈虎哈哈大笑着将阿罗搂进怀中,柔声哄道:“不要吃醋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只有对我的心是真的吗?我看你对秋月姑娘的心也是挺真的啊!

    阿罗仰头,拿黑色琉璃珠子似的眼睛望着陈虎:“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我们住在船上不好吗?为什么住这里?”

    陈虎抱着阿罗哄道:“我这不是怕你辛苦么,住在船上那么长时间,之前浪大的时候你还晕船来着,饭也吃不下,这几日下来,你都瘦了。”

    阿罗将自己从陈虎的怀抱推离,白了他一眼,道:“因为我晕船吃不下饭,瘦了,所以你带我来逛青楼?那你倒是给我找个姑娘来陪陪我啊!你不是包了这儿的花魁娘子吗?来来来,你们应该好好叙叙旧的。哦,我知道了,”阿罗作出一副恍然的样子,一拍脑门,道,“是不是我在这里,扰你们啦?要不我现在就回船上去,好给你们把地方腾出来?”

    陈虎哑然失笑,过去牵住阿罗的手,认真道:“你相信我,在青楼也好,包花魁也罢,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阿罗收起方才的表情,认真地望着陈虎,正色道:“那你告诉我,你这么做,原因是什么?”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陈虎微微纠结一下,终是叹了口气,抚着阿罗的头,道,“你相信我,我有不能的苦衷。”他的身份,不知该如何同她起,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更是不能告诉她。她是他拼上性命都要保护的人啊!

    阿罗恍惚着失笑道:“这个,也是不能的吗?”

    陈虎的神情纠结又复杂,半晌,他终是咬了咬牙,岔开了话题,转头指着桌上的点心,冲着阿罗笑道:“你瞧,有你最喜欢吃的江宁点心,快来瞧瞧想先吃哪一块?”

    阿罗望着陈虎,只觉得鼻头发酸眼睛发红。她没有话,而是怔怔地径直往外走去。

    陈虎赶忙一把拉住阿罗,道:“你去哪里?”

    阿罗甩开陈虎的手:“我要回去了。”

    “回去?今晚别回船上了,就在这儿休息吧!晚点我还要找秋月问些事儿。”陈虎哄道。

    阿罗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寒着声道:“我要回京城!”

    陈虎这才意识到阿罗要“回去”是回的哪里。他赶忙将阿罗紧紧搂住,纵使阿罗挣了好久都没能挣脱开。

    “你放开!”阿罗气道。

    “我不放!”陈虎的声音满是委屈,“我放开了你会跑了的。”

    阿罗做梦也没想到,陈虎居然会冲着她撒娇?她见过他对人冷面冷心的样子,也见过他对人温暖如春的样子,更有和她在一起时热烈如火的样子,可现在这撒娇却是几个意思?

    陈虎将阿罗紧紧搂在怀里,闷闷地道:“好阿罗,你相信我,我现在真的有不能的苦衷,我保证,等事成之后,我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阿罗讶然地抬头,拿满是泪痕的脸望着陈虎,突然警惕地压低了声音道:“你莫不是反贼吧?”

    陈虎愣了一愣,哑然道:“不是,不是的。”

    “果真不是?”

    “果真不是!”

    阿罗怨念道:“那你有什么不能同我的呢。”

    陈虎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了,更好。”

    阿罗想了想,正色地对陈虎道,“你你有不能的苦衷,我便相信你。只是你要记住,若是有朝一日被我知道你欺我骗我利用我,我绝不会放过的你。”

    陈虎伸手抹了抹阿罗面上的泪痕,低下头,轻轻地嗅着她的发香,低声道:“不会的!我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住在这里的,这里对我来和普通的客栈房间无二。至于秋月……她现在还是完璧之身,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她。”

    他郑重地对阿罗道,“好阿罗,从始至终,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

    阿罗被陈虎一通哄,将头埋在陈虎的怀中,面上已是羞得通红了。

    江宁夏天的午后叫人有些恹恹,所幸有微风从雕花的木窗外吹进来,带来丝丝缕缕的清凉。

    阿罗绻在陈虎的怀里,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听陈虎读一本闲书。陈虎会绘声绘色地学着书里各种人物的样子话,逗得阿罗咯咯直笑。渐渐地,阿罗觉得有些困乏,便靠在陈虎的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