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陈虎,不会也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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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萤儿见了有些心疼, 便要去接阿罗手里的碗:“如今夜正深,郡主要不要继续睡会?等天亮了再起来?”

    或许睡着了,便不会有那些烦心事了吧?

    阿罗望着抬起头, 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萤儿:“为什么我觉得心里空空的, 慌得很呢?不会是他真出什么事了吧?!”

    萤儿望着自家主子便叹了口气, 柔声道:“或许那个人只是有事, 耽搁了呢?或许他正在赶来见郡主呢?”

    阿罗摇摇头,只是呆呆地坐着, 空洞的眼神越过萤儿,望向了那扇关着的木窗。

    蓦地,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掀了被子从床上起来, 鞋子也不穿, 光着脚便要朝外走。吓得萤儿连忙将她拦了下来。

    “他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阿罗坚定地道, “否则他一定会来的!他答应过我的!”

    “可是这么晚了, 你要去哪里找他呢!”萤儿道,“郡主乖, 我们等天亮了再去, 好不好?”

    阿罗沮丧地在萤儿的催促下坐回的床边,却又嘟囔着站了起来:“我知道去哪里找他,我现在就要去!”

    萤儿无法,只好哄道:“既然要去, 我们也要先穿好鞋袜, 换好衣服,洗漱扮了再去呀!若是郡主像现在这样出去,别见到了那个人,人家看你蓬头垢面光着脚, 影响印象了,便是这么出去走一遭,也要冻出个好歹了!”

    见阿罗犹豫了,萤儿赶忙道:“好歹咱们把鞋穿了,洗漱扮了,再把衣服穿好了,漂漂亮亮暖暖和和的,咱们再去。郡主你对吗?”

    阿罗这才稍稍有些缓过神来,乖乖地点头道:“好,我们换衣服,我要漂漂亮亮地去找他。”

    阿罗在萤儿的伺候下给自己洗漱、扮。一切都有条不紊,却又格外的郑重其事,仿佛这是在进行一场无比虔诚的仪式。只是萤儿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阿罗虽然很努力地让自己显得平和,却还是因为紧张而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着。

    萤儿有些担忧阿罗的身体,便道:“郡主,这么晚了,咱们两个出门,怕是不安全。再,若是被王爷王妃知道了……”

    “我一定要去!”阿罗斩钉截铁道,“他了要来见我的,不可能失约,我一定要去看看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站起身,便匆匆往楼下而去。萤儿赶紧拿了阿罗的大氅跟随而去。

    阿罗出了院,径直便去了马厩。

    萤儿敲开马夫的门。那马夫此时正睡得迷迷糊糊,嘟囔着出来开门,一看清不远处的月光底下站着的是有些不耐烦的郡主,吓得赶紧上前磕头行礼。

    阿罗道:“立刻替我套一辆马车,我要出门。”

    马夫虽然满心的疑惑,却是一句也不敢多问。回屋快速地裹好棉衣,就去马厩牵了两匹快马,套好了车,载着阿罗萤儿出了门。

    马车出了王府,便径直去了汴梁河边的码头。此时的汴京城正沐浴在漆黑的夜中,安静得只能听见飞驰的马蹄声,搅得阿罗有些心绪不宁。她心中闪过千百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通过她此刻紧紧握着的萤儿的手传递到了萤儿那里。

    阿罗的这一种惶恐,萤儿在数月以前是曾经见过的。只是这一次,仿佛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严重上许多。

    飞速奔驰的马车在汴京城空旷的街道上穿行,直到在汴梁河边停了下来。

    慌张的阿罗下了马车,飞奔到码头边。河水有节奏地冲刷着青石板堆砌的河岸,发出“哗哗”的水声。码头上停泊的船只,在河水的起伏中上上下下,起起落落。寂寥得叫人害怕。

    阿罗双腿一软,便直直瘫坐在了地上。

    那艘熟悉的船,已经不在那里了。

    萤儿见阿罗瘫坐在地上,吓得赶紧过去拉她。阿罗一直是纤细的,往常萤儿只要一拉就能将她拉起来。可是这一次,她却怎么也拉不动。于是只好在阿罗身边蹲下了身子。

    “郡主,我们先起来吧!这河边的地上太凉了,当心生病!”萤儿哄道。

    阿罗此刻却是什么也听不见,只是茫然怔忡着。

    “他走了……”她的泪水在瞬间决了堤。不告而别。

    萤儿吓坏了,忙将阿罗搂在怀里,啜泣着安慰道:“走了便走了,咱们现在就回家。”

    “我再有三天就要生辰了啊,他答应了要和我一起过的……他好了等我及笄要跟我回去见父王母妃的……可是他现在去哪里了?……”阿罗哽咽着,伏在萤儿的肩头,“萤儿你,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他怎么办?他会不会也像平哥哥那样,不要就不要我了?”

    回去的路上,阿罗一遍遍地问,她觉得心慌极了。

    陈虎,不会也话不算话吧?!

    “不会的,郡主!不是还有三天吗?到时候他一定会来的!……”

    王府门前,萤儿一边扶阿罗下了马车,一边安慰道。

    就在这时,却听见远处有一个声音传来:“郡主?前面可是云阳郡主吗?”

    阿罗和萤儿连忙抬头去看。那远处走来的,分明是一名身着藏蓝衣袍的老人。

    那老人阿罗是认得的。当初陈虎带着阿罗夜行至万福楼,那便是万福楼的蓝袍老人,陈虎的管家,陈伯了。

    “陈伯!”阿罗赶紧擦了擦眼泪。

    陈伯来到跟前,向阿罗行了礼,道:“郡主,我家主人因为有要紧的事要去南方处理,前两日便启程了。他曾经去您的院子等了您许久,只是您一直没有在。于是他托我将此书信亲手交给您。前几日人曾经想去府门前拜会,只是听您一直病着未醒,才等了一等。”

    他将书信郑重地交到阿罗手中。

    阿罗接过书信,抖着手拆了几次都没有拆开。就着灯光昏黄的灯笼,她读完了陈虎给她的那封信,也终是破涕为笑了。

    “他他只是去办点事,会很快回来的,叫我不要太想念他。”阿罗拿丝帕擦了擦面上的泪痕,含着笑冲着阿罗道:“他等我生日那天,会收到一份惊喜的。”

    萤儿终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道:“所以,接下来倶是不必担心了。那位大爷不是不告而别,只是不凑巧罢了。”

    陈伯恭敬道:“郡主,此次我家主人在南方恐怕是要待上一段时间,赶不及回来为您庆贺生辰了。您若是有什么事要人代为传达,或是有什么事想要人效劳的,请尽管吩咐,人一定尽力而为。”

    阿罗想了想,对陈伯笑道:“你且对他,我一切都好,请他万万保重身体,办完了事,就早些回来,我等着他。”到最后一句时,却是满满的幸福甜蜜,与羞涩。

    陈伯道:“郡主的话,人一定带到。还请郡主也能好好珍惜自己,切莫再随意伤心才是。”

    阿罗微微红着脸道:“此次是我多虑了。多谢陈伯关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等他回来的。”

    三日后,便是阿罗的生辰。

    齐王府内一片张灯结彩,欢声笑语。郡主阿罗却是早早的被太后接进了宫中。她的母妃和嫂嫂也随同前往。

    太后为阿罗准备丰盛筵席,请来一众嫔妃贵女与阿罗同庆生日。

    筵席被摆在了御花园中一座挂满了花灯的楼里。

    阿罗原本是更加中意在萤湖边的水榭的。只是那里是为着夏天纳凉所建,透风得厉害,实在不宜在冬日里久留。

    于是最后索性还是换了地方,摆在了这座花楼里。

    起来这座花楼却是真真的高级,地板是加厚的,地下铺着密密的烟火道,冬日里只要烧上火,热气便会从烟火道蒸上来,坐在花楼里甚是暖和。窗户用的皆是七彩琉璃,透光却不像纱窗那般怕冷风从青纱中灌进来,也不怕地上蒸上来的热气在瞬间就消散了。因此在这冬日里显得格外温暖。

    一众嫔妃贵女皆是感叹这屋子暖和,就像夏天一般。

    太后道:“这是新近才开始用的工艺,比过去的都要靠谱一些。咱们住的各宫都是两百年多前建造的,那时候这种工艺还不敢乱用呢!哪里像如今,可以做得这般舒服暖和,还安全。”她感叹道,“这工艺好是好,只是颇费人力物力,要不然,怎么也要给各个宫都铺上才行。”

    皇后笑道:“如今是先在这楼里试试,若是好,等明年便给母后您的慈寿宫里先翻修一次,把这地暖给装了。”

    太后摇头道:“不好,不好,这铺地热几乎等于是要将哀家的整座宫殿都给拆了重建,还要掘地挖道的。皇上一向崇尚节俭,我这做母亲的,怎么好反其道而行呢?”

    皇后温言道:“皇上崇尚节俭是不假,可是常言道,‘百善孝为先’,这些年汴京城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做什么都不好冻着母后您吧!”她忽然显出一丝顽皮的神色道,“若是母后心疼我们,干脆到时候就让我们大家整个冬天都住进您的慈寿宫里去,陪着您尽尽孝道也好!”

    太后笑着啐道:“你这燕儿丫头,又胡!谁要你们终日陪着了,呱噪得我头都该疼了。”

    皇后佯装委屈,撒娇道:“母后可千万别这边,我们一向最尊敬最喜欢的就是您了,你若是嫌弃我们,我们便真是委屈得哭都没处哭去了!”

    太后笑道:“你这丫头,年轻的时候可是沉默寡言,成熟稳重得很,如今倒好了,越活越回去了,嘴甜得都快赶上你的侄女阿罗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道,“起来,东西今天怎么这般沉默?”

    众人之前就一直觉得,今天的气氛里好像确实少了点什么,如今经了太后的点拨,才纷纷恍然:一向活泼热闹的烟罗郡主,这回可是有些过分的安静呢!

    转头去看时,却见阿罗虽然人坐在太后身边,神却是早就飞在了九霄云外。此刻她正望着手中攥着的一条颗粒硕大的红松串绿宝石项链,吃吃地发着笑。

    齐王妃连忙唤醒了走神的阿罗,低声斥了几句,冲着太后和皇后抱歉道:“是臣妾没把这孩子管教好。”

    阿罗则是一头扎进了太后的怀里,惹得太后“心肝宝贝肉”地一通哄。

    太后与皇后对望一眼,了然地笑了。

    她轻拍着怀中的阿罗,宠溺地道:“东西,你手里这链子是谁给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