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摆出一副好好看戏的样子，半仰在椅子上，一边喝着水，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一对痴男怨偶。

    陈昊被玉姐的哀怨撒娇弄得窘迫不已，一边招架，一边嘀咕着「好了好了，好好话」，可是玉姐却不懂的见好就收，哭哭啼啼地往他身上靠，又这里掐一把，那里摸一下，恨不得把他吃下去，让他再也跑不了。

    陈昊看了两眼老张和夏青云，尴尬不已，觉得实在不像样子，一下子抓住玉姐的手，脸色铁青，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严厉：“行了，别闹了！”

    玉姐显然知道他的脾气，顿时像是消了气的气球一般，从刚才圆圆的一团，缩了好几个号，成了个圆滚滚的怨妇。

    她倒是不了，开始呜呜咽咽地抹眼泪，“你躲着我干嘛呀……要不是老张，我今天还见不到你了？！”

    她拽着陈昊坐下，一边哭一边笑的复杂表情地端详着他，“你看你都瘦了，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陈昊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呵斥道：“你注意点，像什么样子？！”

    玉姐嘀咕着，“老张又不是外人……你家那个母老虎是不是……”

    她一边，扭头看了老张一眼，才发现原来这里居然还有第四个人，她像是见了鬼一样，浑身一颤，捂着心口喊道，“她……怎么在这里？”

    陈昊冲着老张瞥了一眼，“你问老张。”

    老张笑嘻嘻地，“我正好遇到了夏，就顺便来坐坐了……”

    夏青云只好冲着玉姐勉强笑了笑，玉姐狐疑地看了看她，又看看老张，她当然不相信什么「巧合」，老张这是藏了什么鬼？！

    夏青云端详了李玉两眼，自从上回饭馆惊魂之后，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玉姐似乎瘦了不少，虽然脸上化了妆，但是掩盖不住她的面容憔悴，两眼无神，还有哭肿的眼皮，她的强颜欢笑现在看起来更令人难过，像是 老了好几岁。

    “李玉，陈昊跟孟凡的事儿，你知道不？”老张问。

    李玉惊讶地看着老张，又扭头去看陈昊，“孟凡？！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儿？”

    陈昊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没话，也没看他们。

    “你这位陈先生，跟孟凡了把好算盘，算把这次的验收搞黄，趁机把项目拿到DA公司去，坐收渔利。”

    老张一脸冷酷，他看看在座的几个人，然后揭开了罐子里的秘密，他相信还是挺轰动的，“孟凡的表姐在DA公司，我也是刚知道啊。当然，我更意外的是，陈总居然跟这位表姐早就有了交情，大学同学，还是初恋情人的，陈总自己清楚……

    我他怎么敢冒这么大风险呢，连前途都赌上了，果然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陈总啊……”

    老张完，看着陈昊的脸色从刚才的一副无所谓慢慢变得有点慌张，像是最后一层伪装被人揭开，随时有见光而死的危险。

    他的脸是僵住了的，又气又恼，表情几乎不能称之为表情了，而是一副面具，整个魂魄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游离在身体之外，他之前精心谋划的一切，现在被拆穿了，老张都知道了，估计也蛮不多久了，他所有的心血就要付诸流水了，一切都完了。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传中的「灵魂出窍」，没有出路，没有办法，灵魂在这个房间的上空左图右撞，困顿无形。

    比他更惊讶的是玉姐。

    她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连之前涂的腮红都跟着变成了白色，她瞪大眼睛，张着嘴大口呼吸，一口接一口，仿佛不这样就要窒息了，房间里太安静了，只有她「呼呼」喘粗气的声音，这一刻的静默，像是暴风雨前可怕的静谧，夏青云感觉自己都要被这种气氛给凝固住了，像是一个琥珀，困在了这尴尬里。

    “啊！我跟你拼了，你这个混蛋！”

    突然之间，玉姐迸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惊天动地，原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三个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等老张和夏青云反应过来时，玉姐已经扑到了陈昊的身上扭起来。

    这次可不是刚见面时的情骂俏，而是仿佛豁出了性命的厮，那是精神被刺激后的疯狂，她像是一头野兽一样，疯狂地释放着自己的愤怒、悲伤、委屈和怨恨，她根本没有再哭，甚至都没有骂他，一下下在陈昊的身上、脸上、头上，把他推到角落里拳脚踢。

    陈昊已经拼尽全力抵抗了，但是仍然挡不住暴怒中的玉姐战斗力爆棚的进攻，只见他刚挡住脸，腿就被踹中了膝盖；

    刚护住腿，头发又被一把抓住，玉姐咬牙切齿死命地拽，陈总向来对他的发量洋洋得意，现在更是发出了凄凉的杀猪叫……

    夏青云惊得目瞪口呆，眼见着陈昊的脸上红的红白的白，被挠出很多血道道，干脆放弃抵抗只是抱着头蹲在角落里，企图护住脸不要再受伤。

    李玉洞穿了他的目的，就更加努力地去抓他的脸，“你要什么脸？！你骗得我好苦啊！”

    夏青云看看老张，他又点了一根烟，正在吞吐烟圈，完全置身事外。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这么畅快过了，最近简直是活在谷底了，这场面倒是挺合心意。

    “张老师，这……是不是得把他们拉开？”

    老张笑，“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管得着？！”

    夏青云也害怕，也尴尬，不知道该上前制止，还是趁乱先走，她更后悔自己不该碍于面子，跟着老张来这里，全程目睹这场龌龊的闹剧。

    “行了，别闹了！”

    陈昊突然蹭地站直了身子，他到底比李玉高，这一声是用了他吃奶的力气，非常洪亮，也有震慑力，李玉吓了一跳，停止了攻击，呆在了原地。夏青云和老张也被吓了一跳。

    陈昊勉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强装镇静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李玉，你要是想胡闹，我现在就走，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你要是懂事儿，就听我给你怎么回事。”

    李玉发泄得差不多了，而且她最初的愤怒在一点点下降，她更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哪怕是假的也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可以继续下去——她舍不得陈昊，没办法跟他分手。

    甚至刚才她心中又点很老张和夏青云，为什么不过来拉开她？

    她表达的愤怒和委屈，更多是虚张声势，她必须让陈昊知道「老娘不好惹」，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震慑住他，不再出去「偷吃」，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能够拴住他的资本呢？

    她忘了自己也是一个野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