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铁牛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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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淮气急败坏, 他心知赵长陵固执,可没想到,在生死关头之际,他仍是油盐不进。

    然而, 两人相识一场, 让姬淮独自丢下他离开, 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

    于是,姬淮深深吸了几口冷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严肃地:“周围都被淹了,我和暗一前去探路,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后,我在山顶的松树下等你!”

    话音未落,姬淮便带着暗一离开了。

    可姬淮刚走出十步远,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山洞口已经没有了赵长陵的身影,这才死心了。

    另一边,赵长陵自从得知这个惊天消息后, 一刻也待不住了,立刻前去告知东方雄。

    东方雄还在教训混账儿子, 听到河谷即将溃堤,惊慌失措地愣在原地,脸色煞白, 双手抖动。

    可他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又经历过大灾大难的, 回过神来,立刻扔在藤条, 戴着蓑笠,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东方利浑身疼得发抖,见老爹出去了,死皮赖脸地跟上,决意要出一份力。

    当三人越过山顶,又翻过一座丘陵后,一条汹涌澎湃的干流出现在眼前。

    污浊的河水气势汹汹,带着滔天怒火从天边坠下,溅起万丈水花,狂暴地奔向远方。

    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响彻在耳边,脚下的泥土松软不堪,好似站不稳便会跌入激流中。

    往远处眺望,两条支流蜿蜒盘旋,流向东南两地。

    然而,流向东边的支流却被一块大石头拦腰截断了,更多的大石从山上滚下,落到河畔、滚入河中央。

    虽雨势汹汹,可有两条支流泄洪,两岸的百姓和庄稼还是无所畏惧的。

    如今,却偏偏有一处支流被截断了,浩浩荡荡的雨水只能流向另一条支流。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流向南边的支流已经不堪重负了,雨水漫过河堤,冲刷着两岸的沙石,像一条巨龙,咆哮着奔向远方。

    东方雄心有余悸,大惊失色地自言自语:“糟了!如此一来,南方的百姓势必遭到洪涝灾害!”

    越国已经陷入了恐慌之境,倘若其他村镇的百姓遭遇了洪水袭击,百年根基将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东方雄一边跑下山,一边指挥道:“臭子,你赶紧回去叫人来,我们得赶紧把这条支流的石头搬开!”

    如果他们的动作够快,被堵塞的支流能及时泄洪,无数百姓将转危为安。

    东方利虽胡作非为,但也不是缺心眼的傻子,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拎得清的。

    于是,东方利重重地点点头,边跑边摔,踉踉跄跄地往回赶。

    东方利心神不宁,隐约觉得大事不妙了,也顾不得多想,寻来了一把铁铲后,急忙跑向被堵的支流。

    赵长陵见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着急地:“村长,天黑路滑,现在过去太危险了,我们还是等天亮或者村民来了,再一起行动吧。”

    东方雄闻言,恍惚地看向头顶的夜空。

    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天空,失去了明月与繁星的夜空显得格外阴沉,闪电如游龙般在云层深处穿梭,投下一缕缕明亮交错的光线。

    东方雄愈发心惊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天象,好似整片天空都塌下来了,在大地上孤苦无依的人儿将流落何处?

    “不行,我等不及了!”东方雄深吸一口气,挽起裤脚,急不可待地趟水下河。

    冰冷刺骨的河水让人止不住地颤抖,可东方雄虽年迈,却好似像一座大山,一步步迈入河流中,挥舞着手中的铁铲,拼尽全力地撬动堆积如山的石块。

    “阿嚏——”赵长陵了个喷嚏,河谷中的温度直线下降了,使他虚弱的身子愈发不适。

    可东方雄已经下水了,他又如何能坐视旁观?

    因此,赵长陵也找来一把铁锹,踩着冰冷的河水,任由雨水拍在全身,一步步往深处迈进。

    “锵——”铁锹敲击在石头上,不停地颤抖,发出痛苦的哀鸣。

    赵长陵不敢停歇,一下又一下撬动着河道中的石块,势要疏通堵塞的支流。

    不知过了多久,赵长陵的动作越来越慢了,虎口的裂痕不断渗出鲜血,腰背疼得无法直起,就在他咬牙坚持时,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了。

    “老爹——”东方利一边飞奔,一边大喊。

    东方雄一开始没听到他的喊话,直到东方利靠近后,这才惊喜地转过身。然而,他双眸中的期盼火苗瞬间熄灭了——

    东方利的身后空空如也,他并没有带来任何村民!

    东方雄火冒三丈,抬起铁铲重重地砸在石块上,怒吼道:“你搞什么?人呢?我叫你带人过来,你死去哪里了!”

    东方利被他狂暴地怒骂,哑口无言地挪动脚步,不敢再靠近。

    不料,东方雄见他扭捏作态,愈发生气了,抓起一块石头,精准地砸在他的肩膀上,“人呢?你干什么去了!”

    东方利本来就浑身是伤,还被他砸到了肩膀,委屈极了,不愤地大吼:“现在都几点了?大家都睡了!睡了,怎么过来?”

    “呵!好家伙!”东方雄哑口无言,气极反笑地追问:“你不会叫他们起来?如今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岂容你胡闹!”

    东方雄越越气,指着他怒骂:“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东方利忍他许久,见老爹还骂骂咧咧,自觉在赵长陵面前丢了面子,忍无可忍地反驳:

    “你懂个屁!大家都你是傻子,明明不关我们的事,为什么要疏通河道?旁人的死活与我们无关!”

    东方利委屈极了,他这辈子受过的气都没有今天的多!

    当他回到山洞求援时,村民们也吓了一跳。可当他们得知,被堵的是流向南方的支流,与他们的安危无关时,便笑着让东方利不要多管闲事,毕竟旁人的死活与他们何关?

    呵!旁人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这句话得如此轻飘飘,份量却重于泰山。难道他们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更过分的还是铁牛,他竟然笑着让东方利下山,去奔走相告,让那些即将遭到洪涝的百姓们转移。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东方利双眼都红了,他又急又气地大吼:“我就是长了翅膀,也来不及告知下游的百姓们!”

    东方雄精壮的身躯蓦然摇晃了几下,幸亏他即使将铁铲cha进了石缝中,这才没有摔倒。

    然而,他思绪混乱,胸膛闷闷的,比吃了□□还要难受。

    那些熟悉的、纯朴的村民们何时变了?变得如此冷漠又自私?

    这一刻,东方雄也不知自己的坚持到底值不值得,背后究竟有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

    就在东方雄恍惚之际,东方利已经趟水下河了,他疑惑地看向老爹,见他没反应,还以为他累了,便抢过他手中的铁铲,不耐烦地催促:

    “哎呀,你赶紧上岸歇息吧!都多大年纪了,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呢?”

    东方利拿起铁铲,重重地铲向石块的底部,却偏了几分,一把铲在僵硬的石头上,手臂都震麻了。

    东方利连忙瞥向老爹,见他没有留意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苦可以吃,但面子决不能丢!

    赵长陵心下不忍,轻轻喊了句:“村长……”

    东方雄紧抿双唇,皱纹横生的脸上冷漠极了,混浊的双眸好似有火光在闪动,他一把抢过东方利的铁铲,发泄道:“滚开!碍手碍脚!”

    东方利差点摔倒,气急败坏下,指着老爹,可怜兮兮地看向赵长陵。

    赵长陵脸色铁青,摇摇头,默然不语,可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

    东方利别无他法,只能也找来一把铁铲,卖力地搬动石块。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大雨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河水又涨了不少。

    天地之中,唯有轰隆隆的雷声,与奔腾不息的水流声相伴,人力在大自然的绝对力量下,显得如此可笑而渺。

    慢慢地,一个村民于心不忍,偷偷过来帮忙了。

    慢慢地,第二个村民摸过来了。

    慢慢地,三四个村民窘迫地下水了。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村民承受不住良心的折磨,他们在黑夜的笼罩下,爬山越岭赶过来了!

    “锵——”

    “锵——”

    “锵——”

    不绝于耳的敲击声、搬动声无节奏地响彻在河流中。

    这道由人力所发出的声音是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惊心动魄。好似在上古时期,人类就已经守望相助了,微弱的薪火流传至今,依旧无法磨灭它夺目的光芒。

    东方雄不敢抬头,生怕泪水夺眶而出。他年纪不了,又是村长,怎么能露出软弱的一面呢?

    然而,这一幕却深深刺痛了某人的双眼!

    铁牛带着两个走狗,火冒三丈的站在山顶眺望,嫉妒使他面目可憎。

    “呵!东方老狗,你可真是好样的,拉拢人心真有一套!”

    “不过,你们不是要舍己为人嘛,不是要舍身就义嘛,我成全你们!”

    铁牛不知想到了什么,阴沉的表情愈发狰狞,在漆黑一片的大地上,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