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弦带了一批宫人前往锦瑟宫，走到门口一看，张弦哎哟叫了一声，快步进了锦瑟宫。

    “张总管。”

    负责杖刑的常敬急忙迎上前，张弦指指被的寺人，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卓雅人才搬进来一天都不到吧，这是？

    常敬躬身：“张总管，这人偷听主子话，被主子当场抓住了。”

    张弦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被的寺人被堵住了嘴，不过还在拼命求饶，他只是送茶水，没有偷听。张弦什么都没问，只：“看来立婢堂送来的奴婢们不行呐。这才到了主子身边不到一天的工夫就会偷听主子话了。”张弦马上话题一转，“常敬，你家主子在哪儿呢？陛下命我来送赏赐，还有采仗宫人。”

    常敬恭恭敬敬地：“主子在东阁呢，张总管来得还真是巧，主子刚起身。的带您过去？”

    张弦笑笑，跟着常敬去见卓雅人。心下则惊奇，这位卓雅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啊。走之前，张弦对身后的两位看上去就孔武有力的寺人：“你们两个在这儿看着。一板子都不能少。完了，把人送回立婢堂去，让立婢堂的管事好好调教。”

    常敬没主子原本是要按照规矩送到掖庭去的。张公公这么肯定有他的道理。接着，张弦就跟着常敬走了。张弦之所以这么做是要敲立俾堂的管事及上下，也是给某些人警告。不过这份用意，对方没有问，张弦也就不解释了。

    永安帝知道卓季上午怕是都在睡觉，就没派张弦来。卓季搬到了锦瑟宫，永安帝自然要有点表示。上至名画古董奇珍异宝，下至碗盘熏香首饰绸缎，凡是一宫之主该有的配套，永安帝全部赏赐了。不仅如此，永安帝还命立锦堂给卓季做衣裳。立锦堂来的人就是跟卓季相熟的王保的对食，花悦溪姑姑。对食在宫里是禁止的，不过因为卓季的关系，永安帝对花悦溪和王保私下里的关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花悦溪年龄大了，永安帝也不可能看得上她。见到卓季，花悦溪特别高兴，眼眶都湿了，就觉得卓季是苦尽甘来。卓季见到花悦溪也很高兴。花悦溪亲自给卓季量尺寸的时候，两人一直在闲聊。

    花悦溪量完尺寸就先走了，张弦这才：“卓雅人，您要是对立婢堂送来的宫人不满意，可以自己挑选您用得惯的。”

    卓季挑了挑眉，笑了：“谢谢张总管提醒。我在西三院的时候多亏几个人照顾，我在西三院的衣裳也是花姑姑用多出的废料子给我做的，若不是有他们帮衬，我这三年可没法那么轻松自在。”

    张弦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他急忙：“卓雅人您身边的宫人，宫女可留四人，寺人随您喜欢。不过这些人平日的花销用度是算在您自己的宫分里的。陛下赏赐的采仗宫人不算在内。”

    卓季点点头，问：“那我能把立膳堂的王保叫来吗？他在立膳堂也是一名管事。”

    张弦马上解释：“卓雅人，您是宫里得宠的贵主，跟在您身边哪怕只是一个没品阶的寺人，都要比在立膳堂做一名管事来得好。立膳堂大大的管事数十位，若能做您身边的管事公公，就是宫内司的总管公公都要羡慕呢。”

    卓季：“那我该怎么把他们调过来？”

    有张弦亲自解，省了卓季不少的麻烦事。宫里大大的规矩，谁又比张弦更清楚？就是皇帝的喜好，恐怕也没有人比张弦更了解。

    等到张弦离开的时候，他替卓季把立婢堂送来的所有宫人，包括被得晕死了过去的那位寺人一起送回了立婢堂。而张弦的身上多了一瓶土黄色的药粉和一瓶乳白色的药膏。

    卓季离开西三院之后，王保的心情很复杂。那个人终究还是未能掩盖住自身的光华，被陛下看中了，他很为那人高兴。可转念，他又很失落，以后，那人就是宫里的贵主，他这样的人，恐怕再也难有见到那人的机会了。结果还不等王保失落完，他就被顶头上司满是羡慕嫉妒地告知，他被锦瑟宫的贵主选中，到锦瑟宫去。王保当即就傻了，这块巨大的馅儿饼直接砸晕了他。

    永安帝手里拿着张弦带回来的止血药，嘴里：“看来朕的这位卓雅人，并不是他表现出的那样心善无害啊……”想必当初他为燕宣出头，也是有目的的。

    得了莫大好处的张弦立刻给卓季好话：“万岁，卓雅人是这样的性子，万岁您岂不是可以少操点儿心了？”

    永安帝看过去，张弦：“卓雅人虽然由万岁您护着，但若他是个性子软，易被欺的，可少不得要让万岁您操心呢。旁的不，这万一卓雅人在屋里头些什么要紧的事儿，被旁人轻易就听了去，轻者给卓雅人招来祸患。重者，或许会坏了万岁您的大事儿。”

    永安帝笑了：“你这是收了锦瑟宫什么好处？”

    张弦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奴婢走的时候，卓雅人给了奴婢一瓶‘清凉膏’。”

    “清凉膏？他好好的给你这个做什么？这夏暑都要过去了。”

    张弦隐晦地：“是卓雅人特地给他身边的常敬配的，奴婢走的时候，卓雅人让常敬给了奴婢一瓶，奴婢用完了去找常敬要。”

    永安帝明白这肯定是专给寺人用的东西，便不再感兴趣，转而问：“他让你把这个给朕，没要什么赏赐？”

    张弦宝贝般地把“清凉膏”塞回袖子里，：“卓雅人感谢万岁您的赏赐，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卓雅人这药叫‘曲白药’，配置不易，卓雅人手上也就只有这一颗保险子，他要万岁您慎用，千万别浪费了。”

    永安帝神色莫测地看着手里的药瓶，张弦好奇地问：“万岁，您何不直接跟卓雅人要这药的配方？”

    永安帝冷哼了一声：“朕怕给不出他要的赏赐。”

    “……”张弦掩嘴偷笑。

    “他就没别的了？”

    “卓雅人谢谢万岁您的赏赐。卓雅人他对古董字画从无涉猎，万岁您以后不用赏赐这些，还，万岁您赏的那名御厨，菜做得很好吃。”

    永安帝又是一声冷哼：“他倒是挺容易满足。”予一惜一湍一兑。

    张弦又是掩嘴笑。永安帝站起来：“朕去寿康宫。”

    “是！”

    太后自那日晕过去后身体一直不大好，现在还躺在床上。永安帝每天都要去看望母后，陪她话。屏退了左右，永安帝跟太后了昨日到现在宫里发生的“大事”，太后不解地：“你对他如此圣宠加身，怕要引起各宫忌惮了。”

    永安帝道：“与其让人来试探，不如让他们忌惮。我对他越与众不同，他反而越安全。至少明面上，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我派了两名武寺到锦瑟宫，只要他对我、对俣国没有异心，我乐意多给他一些圣宠。”

    太后长叹一声：“要不是程氏……三年前，他就应该到你的身边。”

    “娘，您不要再想程氏了。现在也不晚。对儿子来，您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太后拍拍皇帝的手，：“你要如何宠他，为娘不多言，只是你也别冷落了其他宫。不然，就真是把他放在箭靶上了。”

    “过阵子孩儿便去各宫，孩儿先‘独宠’他几日。”

    “呵呵……”难得顽皮一回的皇帝惹得太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接着太后就：“程氏一案，牵扯宫中数人。既然三道大旱已缓，那选秀一事，皇儿还是着户部开始筹办吧。新的秀女、端嫏入宫，也能引开各宫对卓季的注意。至于卓家再送进来的人，你已选了一个，断没有道理还必须再选一个。你若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发了。”

    永安帝点头道：“就听娘的。”

    ※

    卓文泰从外面回来，立刻被喊到了父亲卓逸致面前。卓逸致的正夫人江氏，卓文泰的正夫人赖氏都在那儿焦急地等着。卓文泰一进来就喜冲冲地：“爹！娘！我听到了。三嫏确实被封为了雅人，被陛下赐住锦瑟宫，主宫！”

    “太好了！”卓逸致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大喜，“三年了！他终于入了陛下的眼！”

    江氏也很是高兴，赖氏高兴是高兴，但笑容里又有那么一点勉强。卓逸致问：“可听到他是如何被陛下看中的？”

    卓文泰道：“是陛下夜里无意经过西三院，正巧看到了在外乘凉的他。三嫏聪慧，只要给他抓住了机会，自然就能引起陛下的注意。这不，他就得了圣宠了吗？陛下可是给了他伃的宫分！”

    “伃？！”卓逸致大笑几声，“我卓家的好日子，到了！哈哈，哈哈哈……”

    赖氏的笑容越来越挂不住了，她出声：“爹，三嫏现在是雅人了，陛下还给了伃的宫分，那咱们是不是应该送些礼进宫？毕竟三年来，家中无人探望，万一他心里不舒坦……”

    赖氏的话无疑给狂喜中的卓逸致和卓文泰泼了一盆冷水。卓季进宫就得罪了慧嫔（皇后），被囚西三院，卓家人就马上放弃了他。三年来，卓家人不仅没有想办法进宫看望过他，更没有接济过他。卓逸致道：“不管怎么，我们都是他的亲人。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明日我就奏请圣上，进宫探望他。”

    “爹，我跟您一起去吧。”

    卓逸致：“你不行。你不过是从五品的官员，三嫏虽是伃的宫分，但他的位份还是雅人，按规矩不能见家人。我去见他，还要看陛下对他是否真的那般宠爱。”

    卓文泰叹了口气。

    卓逸致信心十足地：“三道大旱已解，最迟来年便会选秀，届时淑珍再入宫，以淑珍的容貌才情，再有三嫏的提携，我卓家重登荣盛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是啊！”卓文泰也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日。

    立膳堂的六名寺人，西三院的三名寺人，立锦堂的四名宫女被卓季选为了锦瑟宫的宫人。立膳堂的六名寺人里就有王保和他的徒弟林子，另四人也是王保手下的寺人。西三院的寺人就是西三院原来的管事原秀和他的两名贴身寺人。立锦堂的四名宫女是花悦溪和她的三名爱徒。这些人也都是与卓季相熟的。

    站在新主子的面前，王保笑得很心虚。卓季坐在摇椅上，脸上的笑容看得王保更心虚了。晃悠着摇椅，卓季痛心疾首：“王叔啊王叔，我还以为你很疼我呢，结果转眼你就把我给卖了。”

    王保赶紧讨饶：“主子，奴婢也是被逼的啊。奴婢不是还叫林子提醒您了吗？主子您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出是什么事儿。”

    其他人掩嘴偷笑，就是林子都没给师父求情。卓季也不过是开玩笑，吓吓王保。王保能让林子给他提醒，已经是冒着杀头的危险了。吓唬完王保，卓季站起来：“诸位都是我入宫后对我有恩的。”

    “主子您笑了，是主子您对奴婢们有恩。”所有人都异口同声。

    卓季道：“我现在入了锦瑟宫，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能置身事外。你们是我信任的人，我希望，我们彼此间的信任能永远持续下去。”

    大家立刻纷纷发誓，一定忠于主子。跟了这么有前途的主子还背叛，那才是傻缺。王保的年龄最大，卓季命他担任锦瑟宫的寺人总管。原西三院的总管原秀任寺人副总管。花悦溪为宫女总管。宫女人数少，总管就只需安排一位。慧和常敬还是卓季的贴身大宫女和贴身寺人。这两个位置是谁也抢不了的。有了总管，锦瑟宫的寺人、宫女就有人来安排管理，卓季的身边就更安全了。

    张弦带来的采仗宫人全部安排在后院，无事不得到前院，更不得接近锦瑟宫的主宫。张弦特地交代给卓季的两名武寺享总管待遇，和王保他们一起住在前院，平日里就在主宫门口当值。这两名武寺只忠于皇帝，卓季倒觉得无所谓。永安帝如果不在他身边安插人，才是奇怪。

    傍晚，常敬面色诡异地在主子耳边了一句话，卓季眨了眨眼睛，：“要来就来吧，你看该怎么准备。”

    常敬担心地：“主子，您不是，陛下不会召您侍寝吗？”

    卓季笑笑：“两个人躺床上，也能盖棉被，纯聊天。”

    “……”

    永安帝是吃过晚膳之后过来的，他没召卓季去奉天殿侍寝，而是来了锦瑟宫。如果卓季去奉天殿“侍寝”，完毕后就只能去耳房休息。卓季也吃完了饭，在屋里等着。永安帝一进来，就看到卓季穿着就寝时穿的寝衣，他挑了眉：“怎么，已经等着朕了？”

    卓季恭敬地：“陛下要来，臣当然要恭候大驾了。”

    永安帝上下量一番：“朕可看不出你哪里‘恭候’了。”卓季身上朴素的还不如宫里的宫女。卓季笑盈盈地：“陛下看上的是臣的才，不是颜，臣也就不必特意扮了。”两人间的关系更多的是上下级的关系，永安帝允许卓季在他面前自称“臣”。

    张弦和慧偷笑地看着两位主子“谈笑风生”。常敬端了茶水过来，卓季很有眼色地亲自给永安帝奉茶。张弦使了个眼色，慧和常敬跟着他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