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弹劾
一日耗尽一生欢。
第二天迹儿醒来的时候皇宫就恢复了一片死寂，像是他之前一直被困的囚笼，整整两年时间，除了荒神来过几次和自己之外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不过现在除了孤寂，他多了一种东西——自由。
这皇宫再大再空也是困不住他的，他有翅膀，有精力，为什么要害怕。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是在不断的寻找中度过的。
很久没有用这个姿态出现在世界面前了，父亲他这个样子很漂亮，凌霜也很漂亮……是真的漂亮的吧。
很久之前被折断的双翼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只要不是心脏或是大脑之类的重点部位，哪怕是全部断掉也可以重新生长，只是受伤之后的疼痛比人类要强烈很多，这种让人类感到惊惧甚至新奇的能力曾将让他受尽了伤害，但是这都不重要。
当他再次看见凌霜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他当时正躲在一片森林里休息，凌霜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青年，雪白的头发，紫红的双眸，分不清是荒神还是叶红烟。
他，“我回来了，对不起”
“父亲呢？”迹儿看向凌霜的身后，仿佛这一句话不是在问他。
“他不在了”
迹儿一愣，然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缓缓的唤道，“微儿？”
身后的人听到声音抬眼看向他，“你是谁？”
眼中的敌意和戒备显而易见，如果仔细看，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迹儿定了定心神，“我是你师父，将你养大，你不记得了吗？”
那人没有接口，反而是凌霜沉声道，“也不是烟”
“那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凌霜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只是充斥着将一切都看淡的莫然。
接下来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迹儿没有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现实现在摆在这里就已经要杀人了，如果可以探求缘故的话，对他来无异于找死。
三个人同时沉默。
过了很久，凌霜才再次开口，他，“迹儿，跟我走吧”
迹儿没有拒绝，因为他已经无处可归了。
凌霜卷着荒神私逃的这一年多，烈焰国倾全国之力去寻找他们，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是寻不到荒兽的地盘的，所以一切都被悬空，想来野战王要逃他们也是拦不住的，只是害怕荒兽在这个时候袭击他们，所以天杀十三阵的训练和补充都没有落下，而且荒兽那边的情况似乎和他们差不多，这一年多的时间并没有主动出战，世界引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人类加紧速度生孩子，以补充常年战乱引起的人口资源短缺。
烈焰王和穆王此时以至壮年，褪去了所有的浮华，看起来沉稳无比，有他们在朝主持大局，一切都平稳的发展着。
按照穆王的计划，荒兽只要给他们三年喘息的时间，只要等到野战王回归，反攻之日指日可待。
所以他不断的囤积兵力，研究新的作战方法，战争目的也从防御逐渐转向了进攻，在一切都蓬勃发展的时候，野战王回来了。
带着不知为何变成脑残的荒神和那个曾经一度被荒神呆在身边的不知身份的人出现了。
他出现的毫无征兆，并不似想象中的带着硕硕的战果强势回归，他只是那样安静的走进那个专门为他留下的寝宫，他的背挺得笔直，却再没有往日的铿锵，背影甚至有些萧索，以至于看到他准备欢唿的兵士们都默默的噤声，安静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之内。
诡异的安静之后迎来的是爆炸般的欢腾，野战王回来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烈焰国，烈焰王很快就举行了欢庆仪式，只是那个被迎接的主角并没有出现。
凌霜的行为变得一场怪异，他忽视所有人的唿声将荒神毫无避讳的放在自己的寝宫，完全没有一丝要处理他的意思。
接风宴之后的第二天，凌霜就拒绝了穆王关于以攻为守的惊天建议，很明确的昭告天下，人类此后只守不攻，失去的大盛和越国就划分为荒兽的领地，任它们自生自灭，永远不主动夺回。凌霜虽然官方职位并不比晚和和柳生缘高，但他的威望却是无人能及的，虽然是他联合人类一起击退荒兽的，但是在那些普通人眼里，他就是凭借一己之力将人类的灭亡之势生生扳回的神，句不好听的，就算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剑将穆王噼死然后因为想杀而杀他的，群臣绝对不敢一个不字。
穆王当面被告知这一切，顿时无法接受，当场气晕，并且在第二天修书一封，名为《论天下局势》，其中将天下的局势写的清清楚楚，字字珠玑，只读的人声泪具下，所有对于荒兽的恨意全部被勾上心头，并且明确的意识到如果不主动出击将敌人全部剿灭干净的话必定会有一天被荒兽侵占。群臣在三天后组团上书，誓要与野战王清楚厉害，劝他出兵。
凌霜的反应很平淡也很坚决，不战！
此举完全忽视群臣的意见，任性独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们可以接受统治者威武霸气，但是不能接受统治绝对的专制和垄断，那无异于将他们的权利完全收回。
于是就迎来了更进一步的弹劾。
这一次穆王将矛头直指荒神！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人类的敌人，所有人都知道他虐杀了无数无辜的人类，所有人都知道子神劫就是他挑起的。
而现在，凌霜当着众人的面战胜了他却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完完整整的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甚至隔三差五的带他去逛街，明目张胆的到酒楼吃饭，他对这个本该杀死的敌人态度却像是一个经久不见得亲人。期间被很多勇士撞见，他们不顾生命危险的冲上去要出去这个人类的最大的仇人兼敌人，却在眨眼间被荒神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掉，而他们的英雄野战王亲眼目睹了荒杀害人类的场景，不但没有成功阻止，而且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对于荒神该有的恨意。
此时面对以穆王为首的群臣，凌霜只是淡淡的听着他们各种批判，不话。
直到他们都累了，凌霜还是站在那里，站的笔直，身旁的迹儿听到荒神被如此的辱骂，终于忍受不了直接冲了出去，结果都被凌霜拦了下来，“如果想杀人的话，就杀吧，我会保护你，不过世上这么多人，他们都恨他，你要全部杀完吗？”凌霜逼音成线，用只有迹儿可以听到的声音，“多想想以后吧，你还要活着”迹儿之后就没有再动了。
看着这些不断废话的人，尤其是以柳生缘为首领的，凌霜的心里逐渐染上一股烦躁，他们似乎忘记了是谁让他们有机会可以活着站在这里骂人的了。
直到有一个人大喊着，“以死明志，永垂不朽”的口号向着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凌霜倏的抽出了夜影剑，当冰凉的剑锋擦上他的喉咙，当冰寒入骨的杀意将他团团围住的时候，那个议事大臣才感觉到了恐惧，之前的豪情壮志被一息浇灭，直面凌霜的时候，才知道他有多么的恐怖，眼神对视的一刹那，他就知道凌霜拔剑绝对不是恐吓，而是真的想杀他。
不过凌霜终究没有下手，他记得很清楚，烟不喜欢他随便杀人。
“你真的以为这样死掉就可以永垂不朽？”凌霜淡淡的问，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压迫力让那人一句话都不出来。
“你看看我现在还不明白吗？人类只会记住你对他们的伤害，至于你的功劳……只是他们需要时才会被歌颂被推崇，留着你的命好好活着”
然后收剑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人顿时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恢复。
“如果觉得你们可以杀掉我的话，现在一起上吧，给你们一个痛快！”凌霜清冷且充满攻击意味的声音在整个宫殿里响起。
众人一时间鸦鹊无声。
“没有吗？”凌霜淡淡的扫了一眼，“不要试图让我杀他，我会先杀了你！”
然后转身，带着即将爆发的两个人离开。
回到寝宫。
凌霜将目光移向叶红烟，“你刚才生气了？”
“对”
“能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吗？”语气带着一股诡异的循循善诱。
“不知道”
果然。
“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吧，我等着”
我等着，我们的生命还很漫长，我可以等到这里的人全部老死，我可以等到人类遗忘你对他们的伤害……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
迹儿的心情有些沉闷，“凌霜，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他知道这样讲有些任性，但是做为众矢之的的日子真的很难熬，而且最难熬的是那个众矢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这两个人。
凌霜沉默了一会儿，“可是，我想让人类承认你们”
带着他们去隐居也有想过，但是他们真的可以就那样一直不被别人承认，他没有错，他不需要躲！
迹儿不再话，其实他之前也是一时冲动，凌霜一开口，他就读懂了他的心情，想要让爱的人站在阳光下的心情，虽然中途会经历很多坎坷，但是凌霜不怕，他也就不会怕了。
心烦意乱的时候总是少数，凌霜整理情绪的能力一流，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直到外面有人通报，穆王前来觐见。
是柳生缘啊，经历的事情太多，他都快要忘记这个穆王就是柳生缘的事实了。
只论身份，他们都是王，见面不需要互相行礼，只是对视了一眼算是招唿，之后柳生缘有些不确信的开口，“是凌霜吗？”
这些年虽然一直并肩作战，但是他很清楚，身边那个杀伐果断，修为高到不可思议的人不是凌霜，或者是不完全是凌霜。而自从上一战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但突然跑去将即将被焚毁的荒神救了下来，还卷着人私逃了，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怀疑是不是以前的凌霜回来了。
可是如果是真的凌霜的话又为什么会下那种不要进攻荒兽的命令？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问出个所以然的，之前凌霜的态度表明了他就是他认识的凌霜！
“那他……”柳生缘看了一眼静站在凌霜身后一言不发的叶红烟，“他是叶大哥吗？”
凌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不算是”
“我之前那样做，是我没有考虑好，十分抱歉，你知道吗？赴约死了”
“死了？”
凌霜呆呆的重复着这两个字，那个已经有些模煳的名字逐渐从回忆里被翻了出来，一张笑容异常灿烂的脸逐渐变得清晰。
回忆里他好像老是喜欢追着自己，喊自己凌霜哥哥，然后求自己收他为徒……
原来他早就已经死了……他不该死的！
“什么时候？”
“都城那一战的时候”柳生缘的语气里已经听不出来难过了，算起来已经过去四年多了，再深的难过也该被洗刷的所剩不多了……现在还支撑着他的，可能就剩那么一点点残念了。
怪不得他那么急切的想要将荒兽全部杀干抹尽，就算自己不是他，也可是感受到柳生缘隐藏的很深的恨意。
“该抱歉的是我”凌霜的心情变得很沉重，死去的人太多，可是不论是宝还是离梦溪，不论是云鬓还是凌云，和他有关的人除了雪儿好像都还活着，甚至包括烟，虽然这样苟延残喘，但是不论如何都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赴约却是真的死了，毫无悬念的不留任何余地的死去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没有办法将记忆封存，没有能力带着自己的爱恨在很多年后重生，他们渺却比荒神和凌逍更惨烈。
突然觉得荒神和凌逍甚至包括自己是多么的自私。
只是为了无聊的自尊，不但伤害了彼此，还让人类和荒兽的战争持续了那么多年。
这中间，会死去多少个赴约，多少个笑如阳光的少年。
难得的感时伤怀，凌霜毕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文艺了一把之后该自私的还是得继续自私，那些死去的人虽然可惜，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实力太弱加上运气太烂。
凌霜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慨别人，因为他的状况并不比柳生缘能好到哪里。
好久没有找人谈心，也好久没有提起以前的故事了。
这样想来，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讲给烟呢，看来自己得好好整理一下记忆，慢慢的再给他讲一遍，况且还是在他愿意听的情况下。
柳生缘曲线救国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凌霜并没有因为他的难过而改变策略，对于荒兽依然是四个字，“只守不攻”
唯一的区别就是柳生缘可以理解凌霜的心情。
凌霜的强硬并没有彻底根除民众的不满，想要他们接受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最主要的是让烟接受这个世界。
记忆被封存的十分彻底，凌霜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恢复不了已经被损坏的记忆，只能这样无畏的努力着。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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