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蛊如人心【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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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厂的人慢沈向柳一步随后到达沪州, 凳子还没坐热就被面色阴沉的沈向柳吩咐了一连串的事儿下去,顿时忙得脚不沾地。

    沈向柳总觉得自从他踏进沪州,事情就没有对劲过, 不管是遇到杨晏清,还是之后他开始接受查陈家的事。

    不过一天, 找上他明里暗里的刺杀就不下七次,有街上拿糖葫芦跑的孩, 还有路过青楼依靠栏杆送笑的女子, 有垂垂老矣走路颤巍的老人, 亦有——

    沈向柳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鞭子一抖收回,被勒住脖颈窒息而死的尸体软软倒在厢房的地面上, 手里滚落出一支黑色的金钱镖, 正是前几日替他牵了马下去招待他进客栈的那个店二。

    这沪州是怎么回事?沈向柳又想到自己上门两次都未能进入松下学院的事更是心中愤懑。

    然而能回答沈向柳这一系列问题的人已经不知道又钻去了什么地方, 沈向柳不过是因为蒋青的事情失神了几个时辰, 杨晏清与萧景赫这两个本该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人就这么如水汇河流般消失在了偌大的沪州城里, 再也找不到丝毫踪迹。

    沈向柳知道,当杨晏清想要算计什么人的时候, 那个人不论如何也逃不掉,而如今杨晏清若是铁了心要躲他,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抓不到这只黑心狐狸半根狐狸毛。

    思及此, 沈向柳不知道第多少次抬手看向自己的虎口,右手摩挲着虎口处那个细的红痣,眸光忽明忽暗。

    “大都督,查到了!”这时,一个体型清瘦面上无须, 长相却十分伶俐的少年快步走进来, 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 从脚步看显然是会些轻功的,只是内力却并不高,他面朝沈向柳低头行礼,“沪州早年的确是有一位蛊师隐居,只是十几年前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听闻性情变得十分古怪,这些年面见她的人有些能求的蛊虫,有些连门都没进去便化成脓水。”

    “人在哪?”

    “花胡同巷。”

    ***

    穿过热闹的人群与叫卖的摊贩,披着斗篷遮住脸的沈向柳踩着砖缝中渗出青苔的路顺着这条老旧的胡同一直往里走。

    越往里走空气便越湿润,沈向柳驻足在最尽头那户人家的门前,鼻间轻嗅,一股难以名状的腥味透过那门缝的缝隙飘散出来,似腐烂又似重生。

    “叩叩叩。”

    沈向柳礼貌的敲门声并没有得到回应,院墙内逐渐升起袅袅青烟,但房门依旧没有开。

    他知道这是谢客的意思,但是他也敢赌,赌对这座院子的主人而言,只要有本事能进这扇门的,都可以是雇主。

    弯腰从靴边抽出匕首,沈向柳手指灵活地转动匕首薄如蝉翼的刃身插入门缝,内力运转于掌心径直向下一划!沉重的铜锁落地声从门内传来,这扇诡异的从里面用铜锁锁住的木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一条缝。

    一个衣衫陈旧却干净的老婆婆弓着腰蜷坐在膝盖高的石臼旁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臼里,对身后的异动无动于衷,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沈向柳并没有贸贸然进去,而是在门前站定,有礼貌地抱拳:“晚辈沈向柳,特来拜会蛊婆婆。”

    “你怕什么呢?你所中之蛊论毒性虽只堪堪挂在天下七大蛊虫之末,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老婆子这的东西哪里能奈何得了你。”蛊婆婆的声音很细,就像是一条年老体迈的蛇发出嘶鸣,带着一种黏腻湿滑的量与阴冷,“过来罢,让老婆子看看,它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沈向柳喉间上下滚动着,袖中的手紧了紧,挺直脊背走了过去。

    当年遭逢家变他也不过是少年,而今在那淤泥里染上一身红尘俗事的肮脏用尽手段爬上高位,也不过弱冠。

    走近之后,沈向柳才看到那大石臼里竟然翻腾着各色纹路的蛇,都是如拇指般细,看上去不过一掌长的蛇,但那石臼底部被蠕动蛇身翻滚的汁水却显现出一种幽幽的碧蓝色。

    强自镇定地在石臼旁的另一个木凳上坐下,沈向柳垂眸盯着石臼的边缘,不去看那其中还在翻滚撕咬的毒蛇,也没有抬眼去量这个单看外表就和普通邻家老太太一样的蛊婆婆。

    蛊婆婆伸出手来抓起沈向柳的左手,轻轻翻了翻将他的左手虎口露出来。

    一个明明身形佝偻声音苍老的老婆婆,手却如二八年华的女子一样细腻柔软,白皙修长。

    “是阿情啊……它离开老婆子很久了,那个时候还是那个臭子亲自来找了老婆子,老婆子才肯将阿情送出去。”蛊婆婆的手指温柔地摩挲沈向柳左手虎口处的红痣,“阿情长得可漂亮了,那几年活下来的孩子里,老婆子最喜欢的就是阿情,每天还能用翅膀唱歌儿给老婆子听。”

    “后生长得也俊俏,怪不得阿情愿意选你做宿主。”蛊婆婆松开沈向柳的手,拿起放在石臼旁边的药瓶,拔掉瓶塞往里面缓缓倒了些淡红色的粉末,只见石臼里原本缠绕撕咬的蛇停顿了一下,顿时开始更加猛烈的撕扯起来,一时间蛇鳞蛇肉齐齐迸裂开来,飞溅到了石臼的内壁。

    “今日来找老婆子是想做什么?解蛊?”

    沈向柳终于抬起眼,此时他也终于看清这位情报里已经年逾九十的老婆婆的脸,满头华发却用一根顶端绽放着玉兰花的银簪整齐妥帖地挽在脑后,老婆婆很瘦,瘦到眉眼间带着一种厌世的刻薄。

    “不,晚辈是想来询问,何为……”沈向柳顿了顿,“情人蛊。”

    “他是怎么的?”蛊婆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方才看着沈向柳虎口红痣时的温情脉脉早已经在放下沈向柳手时消失殆尽,虽然在沈向柳并不是来解蛊时表情缓和了半分,却仍旧看上去与和蔼温和搭不上半个铜钱的关系。

    任何蛊虫,解蛊就是杀蛊,在蛊婆婆这样的养蛊人看来,无非是暴殄天物的做法。

    【子蛊宿主通过行房交丨合将蛊虫渡到他人体内,母蛊入体会在虎口处形成针尖大的殷红痣,从此母蛊所受一切伤痛都将转移一半到子蛊宿主体内。但若是母蛊宿主与他人行房,情人蛊连接的两人都将在两个时辰内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即使几天过去,沈向柳还是记得杨晏清的每一个字。

    蛊婆婆听到之后先是一顿,继而大笑起来,对着沈向柳的神情也温和了不少:“后生,看来那臭子很喜欢你啊。”

    沈向柳:“……”

    无奈地抿唇,容貌昳丽的青年垂眸:“所以又是他了瞎话来诓我?”

    蛊婆婆话的声音虽然还是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但是那种阴冷的嘶哑却淡了很多,她复又去看石臼里蛊蛇,嘴上搭着沈向柳的话:“后生是从京城来的?没怎么在沪州待过吧?”

    “婆婆怎知……”沈向柳一愣。

    蛊婆婆摆摆手:“京城那地方花团锦簇的,是人心吞人心的地方,那里出来的后生啊,眼睛都深,心性更冷,平日里老婆子是不爱见你们这些难伺候又不懂规矩的后生的。”

    “这沪洲城里多的是江湖人,初出茅庐有门派庇佑的愣头青,隐居避世的老不死,沪洲城的规矩不是刺史朝廷的规矩,而是江湖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你是个聪明人,想必很快便能想清楚。”

    “至于这情人蛊……”

    “看到这石臼里的东西们了吗?阿情一开始也是从这些蛊虫毒物里撕咬培养出来的,但与一般的蛊虫不同,情人蛊生来便带着一只尾部相连的子蛊。

    阿情所有的毒素都通过相连的尾部藏在子蛊里。情人蛊成熟,母蛊子蛊分开,才算是成熟,自此以雌蛊和雄蛊区分。”

    “情人蛊分离后母蛊失去所有的毒性,成为天下人都觊觎的情人蛊雌蛊,而子蛊分化成的雄蛊则带有剧毒,具有强烈又霸道的攻击性。”

    “换句话,最开始是母蛊供养子蛊,其后便是雌雄蛊性命相依。被种情人蛊雌蛊者无痛无觉,终其一生百毒不侵,千蛊不近,所受伤害近半由雄蛊宿主承担,可真真是江湖中人人向往的好东西。”

    沈向柳的右手又覆上自己的左手,喃喃问:“那……雄蛊呢?”

    “雄蛊带有剧毒,此毒入体时如万虫撕咬,承受母蛊供养子蛊时经历的千般煎熬,毒性侵入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每走一步都会感受到经脉寸寸断裂的痛苦,每呼吸一下都会如同毒液入喉灼烧内脏。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疼了些,死不了人。”

    蛊婆婆在旁边捡了根树枝戳了戳石臼里不太动了的蛇身,扒拉开最上面那几层死寂的蛇,满意地注视着最下面的那条纯白蛇怯生生地冒出头来,朝着伸过来的树枝恐吓地吐露蛇信。

    “雌蛊的确是通过交|合种入宿主体内,但是在此过程中,雄蛊的宿主同时持有情人蛊的雌雄双蛊,要承受不断中毒、解毒,再中毒、再解毒的煎熬,直到雌蛊成功进入宿主体内。”蛊婆婆笑着摇头叹息,“此蛊难得,老婆子我这一辈子,只养出过两对情人蛊。一只种给了老婆子年轻时候遇到的负心人,另一对本想留给老婆子唯一的女儿……罢了,这世间的事,都是缘法,不得。”

    “婆婆用了情人蛊?”沈向柳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收紧,要知道,蛊婆婆已经活到了九十岁,那个曾经被她种了情人蛊的人,难道也还活在这个世上?

    “后生没认真听老婆子讲话。”蛊婆婆嗔怪道,“雄蛊最开始乃是依附雌蛊才得以长成,这便注定了在分离之后,雄蛊对雌蛊的天性便是无条件的奉献。这种连接从来就是一种单方面的献祭,不然情人蛊雌蛊又为什么会成为武林人士人人艳羡的宝物?”

    “鹤栖山庄里的那个臭子从来都是嘴硬心软,话总喜欢挑着长刺儿地,顺别人毛不逆着摸他就浑身不得劲。”蛊婆婆认真看着面前的青年,她活了这些年,阅人无数,杨晏清能看出的东西,她自然也看得出。

    眼前这个后生,心血太冷,现下年岁还执拗于他物,若有一日看不清所爱铸成大错,必然会痛不欲生悔恨崩溃。

    那子想必也是看清了这一点,一开始才将情人蛊的毒性反过来先给这后生敲响了一记警钟。

    只不过这后生倒也出乎意料,被那子如此忽悠,来她这竟然并没有第一时间想着解毒,反而看上去更加关心雄蛊的情况,不得还真能绑出一对有情人。

    思及此,蛊婆婆的脸色柔和下来。

    “情人蛊练成难,中蛊更难。”她缓缓道,“若非身中雄蛊之人与那雄蛊一般怀着毫无所求的献祭之情,爱护之意,你万万没有可能会被雌蛊接受成为宿主。

    毕竟若种蛊失败,你不会有什么事,但是身中雄蛊之人却会功力尽失,寿命只余半年。

    那些想要情人蛊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不敢去赌,你们既然赌赢了,便好好珍惜罢。”

    “老婆子我都没有这种福气,当年那个负心人被老婆子逼着用了雄蛊,早就死得骨头都化开啦!”

    “至于跟他跟你的情人蛊相连两人必须彼此忠诚的话倒也不假,只是这一点约束威胁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那个给你种了情人蛊的人。”

    “所以在老婆子的家乡,这情人蛊啊,又叫试心蛊,是寨子里最严苛也是最浪漫的求爱。”

    “忠贞不二,至死不渝。”

    ……

    蛊婆婆目送着脚步有些踉跄的后生离开,伸手让石臼里的白蛇辨认她的气味,几次试探之后终于慢吞吞地爬上她白皙修长的手指。

    身前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开,消失多时的杨晏清早已经洗去易容,与萧景赫一前一后走出屋子。

    正检查蛇花纹毒性的蛊婆婆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淡淡道:“该的老婆子都完了,还不快走远点?”

    也不知道这臭子什么毛病,总爱自己唱黑脸,找个人再去唱白脸,费劲!都是被那个不知道好好话就知道故弄玄虚的老不修带坏了!

    “让婆婆多见见俊俏后生还不好?后生年纪心气高,就得要婆婆这样高深莫测一看就知道江湖水深的老前辈震一震,他才能知道这沪州城里的事办起来不能像京城那般横冲直撞的。婆婆最是心善,肯定不忍心这样俊俏的后生折在沪州城对不对~”

    “你的朋友,关老婆子什么事!净添乱!”蛊婆婆哼道,“去去去,一边去!”

    “我这才刚回来,您都不留我吃个便饭的?”杨晏清蹲下来一脸委屈,伸手就想去戳蛊婆婆手上挂着的白蛇,“这又是什么稀奇东西,借我玩两天?”

    蛊婆婆连忙伸手掉了杨晏清的爪子,满脸的警惕:“你怎么还是跟个土匪似的?几年前抢走老婆子最心爱的阿情不够,每次来都要搜刮老婆子养老的宝贝!”

    “这不是好了以后给您养老送终摔火盆的。您就让我长长见识呗~”杨晏清的胳膊肘抵着桌面,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蛊婆婆。

    蛊婆婆没好气道:“还!倒贴钱的买卖!指望你摔火盆,老婆子还不如继续再活个七老八十的给你收拾烂摊子!”着,眼睛里却满是对亲近辈的慈爱温和。

    着看向旁边站立如松的萧景赫,亲切和蔼道:“这个后生长得更俊!比刚才那个好!这个看眼神就知道疼人,是个冷热在心里的!快过来坐在婆婆旁边。”

    萧景赫犹豫了一下,但是眼神落到石臼的时候闪烁了一下,居然真的乖巧依言坐在了方才沈向柳坐的位置上,挺直脊背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派面对长辈时候的谦恭有礼。

    “啧,这么好的一个后生,怎么就被你啃了?”蛊婆婆越量萧景赫越是痛心疾首,“造孽哟,怎么就真让你啃了人家家里好端端养出来的良家后生?真是造孽哟!”

    杨晏清不服气地压低声音:“……他都三十了,我还未到而立,明明是他老牛吃嫩草……”

    蛊婆婆一听这话就更来气:“还敢顶嘴!臭子少装嫩欺负人!顶着个年轻的皮子就理直气壮了?别人不知道你那点猫腻老婆子我还看不出来?”

    的的确确因为穿越过来缩水成少年重新长的杨晏清顿时闭嘴,怎么呢,在某些长辈面前,再能言善辩的狐狸都得乖乖闭嘴听训。

    萧景赫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指着杨晏清的鼻子训,就连骨子里都刻着傲气两个字的杨晏清却闭着嘴一句话都不吭,时不时还抛出去一个委屈的眼神,颇有些彩衣娱亲的味道。

    “锦……对不对?”蛊婆婆的记性很不错,拍着萧景赫的手语重心长道,“别想着和这个臭子也弄什么情人蛊。天下蛊虫有毒必有伤,犯不着为那些情情爱爱的搭上去性命。

    今日看人欢喜呢,就多粘着些,爱着些,若是哪一日不欢喜了,分开便是。这人生啊,路还长着,总归走到最后都是孤身一人,情深不寿,凡事莫要太执着。”

    “婆婆家的这个臭子,心思重又别扭,嘴巴硬,话经常不中听,总喜欢装点高深莫测的模样糊弄人,全是跟着某些人学坏了,你可不能纵着他这样,太吃亏了。”蛊婆婆一看就知道萧景赫与杨晏清之间的问题在哪,不是因为她精明,而是因为她太了解杨晏清,“你身上的毒不碍事,再有个七八天便排出去了,记忆恢复时会有些头疼,不碍事的啊。”

    “谢谢婆婆。”萧景赫被蛊婆婆点破了心思,一时间也有些表情不自然,看了眼仍旧面上含笑的杨晏清,低声道,“我只是想,在我如今这般欢喜他的时候,就该用尽全力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有朝一日他不欢喜我了,我看着他,心情也是很好的。”

    蛊婆婆闻言更是一副头疼的表情,伸出手点了点杨晏清的眉心,低声嘀咕:“你哟,作孽吧!迟早有你受的!”

    越是自诩看透人心,看请天下利益欲望往来的人,越是不相信纯粹的感情。

    若刚才的那个后生是心冷,那么自家这个便是心硬。

    他人的真心,给出去了便是给出去了,可杨晏清的真心,哪怕是给出去了,也有逼得呵护那颗心的人亲手放弃的本事。

    有时候明明知道舍不得,心疼,却还是会因为事实如此,理应如此这般的破理由舍了某样东西,某些人,事后即使再痛苦不堪,也依旧对着自己不断服。

    ——我是对的,我永远都不会犯错。

    可感情的事,哪里是又是这般算的呢?

    “行啦,老婆子也累了。你这次回来怕是还没去看过那个老不羞,记得带点吃的过去。老婆子最近腿疼,三四天没去看过了,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

    去客栈包了一只烧鸡,萧景赫被杨晏清拉着再一次潜入了水心榭,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靠近阁楼厢房的位置,而是在溜进了湖边茂密的草丛里。

    杨晏清怀里抱着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包了十几层的烧鸡,十分郑重地问萧景赫:“夫人水性怎么样?”

    萧景赫少见地有些迟疑,瞥了一眼周围的护卫,对杨晏清道:“等等。”

    杨晏清张口话还没出来,萧景赫就如同一只灵巧的豹子一般无声没进了湖面。

    杨晏清:“!!!”

    抱着烧鸡在岸边眼巴巴地盯着湖面看,正当杨晏清的眉头越皱越紧时,一张俊脸从水面下浮出,对杨晏清笑道:“幸好,在水下也能护着你。”

    杨晏清一时间心就像是被泡进了山庄后厨的酸菜缸里,酸涩中犹带着一股呛得眼眶发涩的辣意,转头有些狼狈的闭了闭眼,再回头的时候杨晏清的脸上已经收起了复杂的表情,只剩下眼眶还带着隐约的红。

    他下巴一扬,哼道:“老头儿就是知道我水性不好才躲到下面,这次见面我一定要好好损他!我水性不好怎么啦!我夫人水性可好了!”

    ……

    两人来之前都换了行动轻便的衣裳,之前的宽袍大袖一旦入了水就是灾难,更何况杨晏清这个只会浅泳不会闭气的水中拖油瓶了。

    萧景赫却是进了水如同一尾灵活的墨鱼,拉着杨晏清这个重量,靠着水中的浮力摆动双腿还能持续朝着杨晏清示意的地方往下游。

    杨晏清闭着眼,怀里护好等会儿要用来谈判孝敬的烧鸡,顺着被牵着的左手一点点努力靠近萧景赫。

    他并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种必须要依靠他人的境地,但如果那个人是萧景赫——杨晏清不可思议地想——他居然能从肌肤接触的地方感觉到这个人带给他的安全感与包容感。

    想着想着,一口气没绷住的杨晏清顿时呛住,嘴边不停的向外冒着气泡,攥着萧景赫的手一瞬间收紧。

    心神多一半放在杨晏清身上的萧景赫第一时间注意到,牵着杨晏清的右手用力将人破开水流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紧紧箍住开始下意识挣扎的杨晏清,下一瞬低头咬住了杨晏清的唇瓣。

    细的气泡不停的从两人唇齿相接的地方冒出来,杨晏清一直不敢睁开的眼睛不知何时张开来,定定看着低头垂眸认真为自己渡气的男人。

    *

    作者有话要:

    希望我讲的宝贝们能看懂,不然我真的太失败了,捂脸

    第二卷 是江湖,其实就是在剥开杨大人的过去。杨晏清在京城是成功的,却不是快活的,沪州,江湖,这里才是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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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终于接上精神食粮了!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