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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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莲花阙最近的渡口在莲花阙以东二十里,俩人出了莲花阙,立即往这渡口去了。

    此地人烟稀少,渡船泊于岸边,谢晏宁飞入渡船内,见另一头有一老翁坐于一矮凳上,背靠着船身,遂向着那老翁走去。

    他欲要向老翁听一番,然而,尚未走近这老翁,忽觉这老翁有异,待走近了,一探老翁的鼻息,果然,这老翁已身故了,死因是毒杀,谢晏宁不通药理,更不懂毒药,无从判断老翁所中何毒。

    老翁张着口,右手抬起,半拢着,放于唇边,显然是在吃什么,亦或是在咬什么。

    若是吃食,杀人者定然不屑于抢夺,那么,十之八/九便是银锭子了。

    老翁被收买后,得了银锭子,正激动地咬着银锭子,却为人所毒杀,银锭子又遭抢夺。

    或许剧毒便下于银锭子之上。

    陆怀鸩的身法略慢于谢晏宁,此刻方才赶到,见状,叹惜道:“我们来晚了,来不及救他一命。”

    “除非我们能洞察幕后之人接下来的行动,不然,我们将永远受制于人,无法及时赶到。”谢晏宁罢,站起身来,未及站稳,这渡船竟已剧烈摇晃起来。

    “怀鸩,心。”他一扣陆怀鸩的右腕,直欲上岸去,眼前瞧来连一成年男子都无法灭顶的河水却突然汹涌如汪洋。

    下一瞬,陡然出现了一尾足有三十丈之长的鲤鱼,水花四溅。

    这鲤鱼并未成精,本是寻常的鲤鱼,应是中毒之故才变作这副模样。

    谢晏宁护于陆怀鸩身前,继而松开陆怀鸩的右腕,轻拍陆怀鸩心口,以内息将其送上河岸,自己则踩于鲤鱼背部,以指尖一划,鲤鱼旋即被剖成了两半。

    这鲤鱼由于疼痛而用力地甩着鱼尾,直欲将谢晏宁拍下水去。

    谢晏宁巍然不动,见陆怀鸩正欲回到他身边,命令道:“不准过来,不准接近河水,鲤鱼之所以变异,并非幕后之人特意对它下了毒,而是幕后之人在这河水中下了毒,你切勿接触河水。”

    陆怀鸩抿了抿唇:“弟子去查查是否有可疑之人,并通知当地的县令河水被下毒一事。”

    谢晏宁颔首,又道:“怀鸩,你自己心些。”

    陆怀鸩凝视着谢晏宁道:“师尊,你亦要心些。”

    猝然有其它因中毒而变异的水生物袭来,谢晏宁分神应付着,又对陆怀鸩道:“先去通知县令吧,可疑之人怕是不好找。”

    “弟子遵命。”谢晏宁甚是从容,但陆怀鸩仍是心惊胆战。

    他心悦于谢晏宁,且已与谢晏宁有过床笫之欢,生怕谢晏宁毫发有伤,可他却无力为谢晏宁挡去所有艰难险阻。

    晏宁,心。

    他在心中默默地道,而后深深地望了谢晏宁一眼,便飞身而去了。

    谢晏宁目送陆怀鸩的身形渐远,不知为何极为不舍,紧接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原本并无摸肚子的习惯,但自从与陆怀鸩云雨后,他却时不时地会摸肚子。

    是因为他那时看见自己的肚子鼓起来了?

    但他大多时候仅是单纯地在摸肚子而已,并无一丝绮念。

    思忖间,一条巨大的河鳗腾地从河水中一跃而出,这河鳗好似延绵不绝的山脉,居然望不到头尾。

    河鳗一下子便将渡船掀翻了去,老翁的尸身沉入河底,不知所踪。

    足底的鲤鱼尚在垂死挣扎,谢晏宁予以这鲤鱼致命一击后,即刻朝着河鳗拍了一掌。

    这河鳗十分灵活,虽未全然躲过,但所受之伤并不致命。

    与此同时,不少的怪物并未理会谢晏宁,而是上了岸去。

    这些怪物皆带了毒性,即便在岸上活不了多久,万一伤了活人便不好了。

    谢晏宁不得不一面对付着河鳗,一面对付着欲要上岸的怪物。

    幸而大多数的水生物并未变异,而是被毒死了,铺满了谢晏宁目力所及的河面。

    河鳗趁谢晏宁不备,往他背后一击,他侧身一闪,并以掌风将河鳗劈成了两段。

    河鳗的鲜血喷至半天,继而劈头盖面倾洒而下。

    谢晏宁连连后退,避开了毒血,顺带又斩杀了百余怪物。

    河鳗自然未死,滑腻的尾巴暗暗地潜至谢晏宁身下的河底,并在谢晏宁费功夫对付蟾蜍之际,圈住了谢晏宁的腰身。

    谢晏宁乃是故意为之,他正愁不知河鳗究竟有多长,心中一喜,抬手摘了不远处的一片柳叶,将内息附于这柳叶之上,并以柳叶割开了河鳗的外皮。

    柳叶从河鳗尾巴起,直冲河鳗头部而去,利落地将河鳗洞穿了。

    河鳗挣扎间激起了万顷洪波,谢晏宁足踩洪波,眼观八方。

    少时,这河鳗再也挣扎不了了,登地彻底坠入了河中,洪波冲天。

    为免被河水侵身,谢晏宁上了岸去,待河水平息后,他方才又立于河面之上。

    其余怪物的体积都不大,一会儿,他便将其尽数斩杀了。

    他正要去寻陆怀鸩,竟见一抱着纸鸢的男童不慎掉入了河中,赶忙去搭救。

    然而,一入水,他旋即被水草紧紧缠住了,破开水草后,他好容易寻到了男童,并将其抱入怀中,却觉心口一疼。

    他以指劈断了男童手中的匕首,才将男童抱上了岸。

    男童身量未及谢晏宁的腰身,又以残余的匕首直逼谢晏宁的下盘。

    这男童分明是一凡间孩童,目中却燃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杀心。

    谢晏宁浑然不知,后退数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本尊?”

    男童闷不出声,只是不断地毫无章法地攻击着谢晏宁。

    谢晏宁变出麻绳来,将男童绑住,堪堪绑好,竟是改了主意,一掌拍于男童头顶心。

    男童倒地,口中吐出了鲜血来,左手还抓着纸鸢。

    谢晏宁心下怅然,低下身去,抬掌阖上了男童的双目。

    突然,有一妇人朝着他冲了过来,哭泣不止,对他又踢又踹。

    他任由妇人踢踹,妇人被一人猛地扯开了,那人又欲拥他入怀,被他以内息震开了。

    他见那人目露受伤之色,慌忙解释道:“怀鸩,本尊浑身透湿,你勿要碰触本尊,以免中毒。”

    他又见妇人欲要抱起男童,下令道:“怀鸩,将她绑起来。”

    他心口处的猩红刺得陆怀鸩双目生疼,陆怀鸩阖了阖双目,方才领命。

    妇人破口大骂,拼命挣扎。

    谢晏宁一指男童的右手尾指:“你可发现令公子这尾指已变作黑色了?”

    他本想带男童去寻访名医,发现男童的尾指已开始变异了,心知男童药石罔效,才当机立断,出手杀人。

    妇人不管不顾,继续破口大骂,一会儿,有一二哥扮之人到了妇人面前,道:“适才,你留孩子独自在客栈,自己去为他买点心,他却跑了出来,被一中年人拦住了,我隐约见到中年人将一把匕首递予了他,又吩咐他去杀一人,不然,中年人便会杀了你。我心中惊惧,待那中年人走远了,欲要拦住他,却寻不到他了,便立刻去县衙报了案。”

    妇人闻言,直觉得字字诛心,偏生这时,那男童竟是凭着最后一口气道:“阿娘,你无事便好。”

    男童气绝毙命,妇人哀恸不已,却因被陆怀鸩制住了,连抱一抱男童都不能。

    谢晏宁双目湿润,幕后之人狠毒至极,断了依仗着河水生活的百姓的水源,又以如此年幼的孩子为刀刃,须得快些将其除去。

    总不能一直让陆怀鸩绑着妇人,他生恐妇人接近男童的尸身,遂引来了烈火。

    弹指间,周遭俱是诡异的肉香,又有尸油四溢。

    妇人哭声震天,不久后,竟然昏厥过去了。

    为母者白发人送黑发人,实乃是人生最为痛苦之事了。

    谢晏宁问了二哥那中年人的形貌,就近寻了间客栈,沐浴更衣后,毁去了浴桶,焚烧了自己换下的锦衣,便去寻那中年人了。

    而陆怀鸩则是安顿好了妇人,又与县令、衙役一道挨家挨户地通知当地百姓切勿再用、再饮河水,以免中毒。

    幸而这县不大,仅两百三十一户人家,很快便通知完毕了,但水源问题却很是棘手。

    河水乃是地上水,井水乃是地下水,互不相犯,可水井的数量并不足够,仅能应急。

    待他回到客栈,谢晏宁已回来了,正立于窗边,夜风徐徐,吹得谢晏宁的发丝纷飞。

    “师尊。”他低低地唤了一声,情不自禁地从谢晏宁身后,将谢晏宁抱住了。

    谢晏宁因杀了那男童而情绪低落,感知到陆怀鸩的体温后,才觉得好了些。

    陆怀鸩双臂收紧,嗓音哽咽:“弟子害怕师尊有恙。”

    谢晏宁这副肉身修炼多年,百毒不侵,这毒虽然厉害,令谢晏宁稍有不适,但取不得他的性命。

    “本尊怎会有恙?”他回过身去,回抱住陆怀鸩,又揉着陆怀鸩的额发,取笑道,“你莫不是差点被吓哭了吧?”

    陆怀鸩鬼使神差地道:“师尊吻弟子一下可好?否则弟子便哭与师尊看。”

    谢晏宁失笑,这陆怀鸩颇为依赖他,是为了确定他当真无恙,才提出这要求的吧?

    “你快哭与本尊看吧。”他口中如是着,见泪水逐渐充盈了陆怀鸩的双目,却仰首吻住了陆怀鸩的唇瓣。

    陆怀鸩的唇瓣甚为柔软,与他的唇瓣格外契合,以致于他不知不觉地沉溺于其中了。

    直到被陆怀鸩的舌尖钻入了唇缝,他才猛地将陆怀鸩推开。

    “全数是弟子的过错,望师尊降罪。”陆怀鸩方要跪下,却被谢晏宁扣住了下颌。

    他被迫直视着谢晏宁,见谢晏宁唇瓣微湿,不由心动神摇,又闻得谢晏宁道:“不许跪。”

    谢晏宁唇上的湿润须臾间便蒸发干净了,他极是失落,握了握拳,垂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