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韩鹤鸣活了二十四年，被人用这么诡异的眼神盯着还是头一回，而且还是一群人这么盯着你，就像是浑身赤裸的走在大街上，让他有种想抱头鼠窜的急迫感。

    这种感觉让他不自觉的就收了尖爪和獠牙，一眨眼变回了普通的人类。

    众人：“……”

    “你……你是人吗？”那个被韩鹤鸣错认成许渊的男人开口问道。

    韩鹤鸣回过头，见男人蹲在地上，正仔细观察他的手指，嘴里还声嘀咕道：“我这眼花的也太厉害了吧……”

    “你是谁？”一个手持大砍刀，个头不高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怎么跑到这来了？”

    韩鹤鸣放下谷水，把他护到身后：“这是哪啊？”

    “北煌关押储备粮的地方。”男人淡淡道。

    储备粮？这是韩鹤鸣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你还没回答我。”

    “我叫韩鹤鸣，这是我弟弟，我们的朋友被抓了，所以我来救他们。”

    “呃……”那男人听到这话一下皱起了眉头，他身后的人群也渐渐发出了议论声。

    “你不该来的……”男人道：“至今为止，没有人能逃出北煌。”

    像是想到了什么，男人眸子暗淡了下来。“不过……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韩鹤鸣见男人突然转了话头，不由得一愣，“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你刚刚进来的时候……”男人指了指身后墙上的大洞，“好像是厄喀德啊……”

    “厄喀德？”韩鄂辉么心虚的笑了笑：“你我是厄喀德吗？哈哈，怎么可能呢？”

    男人：“……”

    “虎哥，应该是咱们眼花了，估计都是给厄喀德吓得，我前天见妖还差点把他看成厄喀德了呢。”酷似许渊的男人起身道。

    “兄弟，你的同伴应该不在这，刚抓进北煌的人会被抽血检测异能，要是有异能就会被北煌的头头留在地上，没有异能的人才会被扔到这儿。”着，男人食指朝下指了指。

    “抽血检测异能？异能还能被检测出来？”韩鹤鸣忍不住想掏掏耳朵，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那人淡定的点点头，“刚来的时候我也不信，好像是雁北煌自己折腾出来的东西，不过结果倒是挺准的。”

    “呃……”他是根据什么来确定异能种类的？

    血液里的病毒含量吗？韩鹤鸣挠挠头，要是不是时机不对，他可能这会儿就冲去找雁北煌讨教这个讨问题了。“你知道他们会被关在哪吗？”

    “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公寓楼那边。”男人挠了挠下巴，“不过你可以暂时放心，因为在异能检测结果出来之前，他们是不会有危险的。”

    韩鹤鸣点点头，稍稍安心了些。

    “不过，我劝你还是赶紧逃出去吧。”男人靠墙坐了下来，他看起来似乎很累，“我看你能找到这也是有本事的，趁他们没发现赶紧带着这孩子出去，千万别再想着救他们了。”

    “为什么呀？”谷水问。

    男人叹了口气：“北煌基地的老大叫雁北煌，是个难得一见的三系异能者。”

    韩鹤鸣闻言瞪大了眼睛。

    “而且他还有两种精神异能——幻象和结界。”到这，男人抬头看向韩鹤鸣，“他的幻象尤其厉害，因为……幻象里的事物是活的。”

    活的？！

    “什么意思？”

    “嗯……你应该见识过精神幻象吧。”

    韩鹤鸣想到褚堙的幻象点了点头。

    “一般幻象都是攻击你意识里最薄弱的地方，比如放大你内心的恐惧，它不会要你的命，没有什么实体伤害，但会让你精神崩溃。

    所以，意志力强的人对上幻象还是有胜算的。但是，雁北煌的幻象不是这样……”

    男人到这时，韩鹤鸣已经不知不觉的蹲下了，认真听着他解释，“个比方吧，幻象里有人要杀你，给了你一刀，你觉得疼，最后失血过多而亡，但当你醒来，你其实并没有受伤，可在雁北煌的幻象里，你是真的受了伤，即使幻象破了，你的伤依然在……”

    韩鹤鸣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我这么你懂了吗？”

    “嗯。”韩鹤鸣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越来越玄幻了。

    男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况且，雁北煌手下还有各路能人呢，就你一个也不过来啊。所以，还是快点回去吧。”

    韩鹤鸣：“这位大哥，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呢。”

    “哦，我叫季柯。”

    “季大哥，你们为什么关在这啊？储备粮是什么意思？”

    “呃……”季柯垂下眼，嘴角挂起一丝苦笑：“储备粮就是粮食啊……”他指着头顶，“要被上面那群家伙吃的。”

    韩鹤鸣：“……”

    “别和他废话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虎哥突然道，“你快走，有人要来了。”

    韩鹤鸣就这么被他们一群人给推了出来。刚出了屋子，就有人来了。

    “挑些好的，这回基地来了几个好货，老大要好好伺候。”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接着十来个民兵便押着十五个「难民」出了屋子，其中就有季柯和虎哥。

    “哎？这墙是怎么回事啊？”那领头人注意到韩鹤鸣踹开的墙。

    没人回答他。那人也不在意，只是派了个人去看看。

    “从外面倒进来的啊……”领头人踢了一脚散落在屋里的碎砖，“是下水道气压造成的？”

    无数个想法在他脑中闪过，可没有一条是「有人闯进来」这一想法。

    因为，没有人能破了老大的结界进来。当然，也没有人能出得去。

    ……

    窗外传来鸟鸣时，瘦高男人才反应过来天亮了。看了眼表，六点二十一。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眼睛还是一直盯着监视器。

    画面上的人就那么趴了一夜，动都不动一下，也不知是该他睡觉老实，还是……

    男人眼睛眯了眯，那种自韩鹤鸣趴下就一直浮在心头的怪异感觉像是熟透的粉刺，「啵」的一声冲破了那层薄薄的皮，冒了出来。心底一凉，猛地冲了出去，不顾身后两人的叫喊。

    瘦高男人飞奔到韩鹤鸣门前，一脚踹开了门，冲进去一看，那人果然不在桌上趴着，屋里根本就没有人！

    男人低咒一声，转身就要出去，结果被倚在书柜旁的人吓了一跳。

    “嗨。”韩鹤鸣朝他招了招手。

    “你！”男人惊讶极了，半天不出话来。

    抬手揉了揉脖子，一手敲着腰，“连床也不给一张，害得我差点睡成偏瘫。”

    “呃……”男人定定瞧着韩鹤鸣，从头到脚的量他，看的韩鹤鸣有些不自在。

    韩鹤鸣：“咳！”

    男人回过神，什么也没就出去了，只是看着韩鹤鸣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而对韩鹤鸣的过渡在意，也让男人忽略了墙角被拉出墙壁，还没来得及塞回去的几根电线。

    等男人走后，韩鹤鸣赶紧撤了监视器的上的猫腻，又把墙角的线塞回去，平静的坐在了椅子上。

    兜兜转转一夜，韩鹤鸣还是选择原路返回了被关押的房间，他不放心谷水一个人在外面，便让他也进了屋子。天亮了，估计北煌的头头要「提审」他了。

    ……

    “没想到，费阿尔基地的首领会跟着几个不明身份的人跑出来做傻事。”

    雁北煌撩起窗帘一角，清的阳光温柔的洒进来，可还是刺眼。

    费尔偏了偏头，躲开那明亮的阳光，也躲开雁北煌盯着自己的视线。

    “用精神隐藏帮着那几个人偷我的物资……”窗帘彻底被拉开，雁北煌斜靠在床对面的沙发上，“你有病吧。”

    费尔：“……”

    “哑巴了？”

    “我的基地前两天失火了，粮仓都给烧了……”

    “请重点，谢谢。”

    费尔靠坐在床头，深深叹了口气：“那两人是从公会来的，带着能把厄喀德变成人的解毒剂，是还能抗病毒什么的，我想着这是个好玩意啊，就把他们留下来了，况且那个大高个是难得一见的三系异能。”

    他到这，看了坐在沙发上的人一眼，“这一点你应该已经测出来了吧，不然也不会过来问我。”

    雁北煌摇了摇头：“还是很可笑……”他起身走向费尔，在男人眼前站定，“就算你需要粮食，也不用亲自来吧。况且，你可以拿人和我换啊，我们以前不都是这样做的？”

    费尔：“……”

    “除非，你必须要这样做……”雁北煌轻轻摇了摇扇子，“你基地的人都被烧光了？还是……”他转了个身，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你的基地被毁了？”

    费尔：“……”

    “不会吧，你基地真被人毁了啊？”雁北煌兴冲冲的问，“是那两个人毁的？”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费尔黑着脸问。

    “哈哈哈！”雁北煌扑倒在床上，垂着床板大笑。“费阿尔基地的首领成了别人的跟班啦！哈哈哈！”

    “呃……”太夸张了！

    “我让你跟着我干你不愿意，这下好了吧，老窝让你端了的滋味爽吧！”

    “所以，他们决定来你这抢粮食时，我就没阻止。”费尔道：“我觉得你肯定能干过他们。”

    雁北煌笑的更灿烂了：“你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还是想当黄雀啊？”

    “我只是想他们死……”费尔盯着雁北煌那双晶亮的狐狸眼：“他们杀了费丽雅。”

    雁北煌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大亮。他坐起身最后看了看费尔，转身出了门。

    门外，瘦高男人静静地立在那等他。

    雁北煌：“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瘦高男道：“刚开始有些焦躁，后面可能是累了，就趴桌子上睡着了。”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他声嘟囔，“两个人，把费阿尔给端了，一个能破开结界，一个是三系异能……”

    雁北煌背着手，慢慢走着，长廊一边是窗户，阳光撞在玻璃上粼粼的刺着眼，他抬手挡在眼前，白亮的光斑让他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给妹妹报仇吗？”他喃喃道。

    费尔捂着心脏瘫软在床上，虽然早就知道这男人精明的不好糊弄，也和韩鹤鸣统一了口径，甚至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可今天一对上雁北煌的目光，他就忍不住心里颤。

    “哎——”男人叹了口气，自嘲的牵起嘴角。他不是没想过借雁北煌之手灭了韩鹤鸣他们，为费丽雅报仇。可是……到时候谷地怎么办呢？

    想到北煌地下的那个「斗兽场」，费尔就不由得皱起了眉——要是家伙被捉住关了进去……自己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那双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