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你真的？只要我和你们走就不会再攻击村子？”韩鹤鸣拉开房门走到娇娇身边。“我能相信你吗？”

    陈一凡把眼前这人上上下下量了一番，好像在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韩鹤鸣。

    “你都已经相信了就别废话了。”他侧身让出一条道，“要不你也不会出来的，走吧。”

    “我想问个问题。”韩鹤鸣，“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是谁让你们来的？”

    陈一凡冲他笑了一下：“你做了什么，什么人会找你，自己一点都不清楚？”

    他见韩鹤鸣沉默，脸上的笑容变了意味，“你其实清楚的很，对吧？”

    韩鹤鸣看着眼前的男人，终于确定了他们是公会派来的。了然的同时又惊讶于公会竟然会找上佣兵团。

    “那你们是要把我押送到……”

    “哎——朋友不懂规矩……”陈一凡摆手断他，“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你没告诉我，是我旁敲侧击探出来的。”韩鹤鸣一脸认真道。

    陈一凡挑挑眉：“少废话。”

    韩鹤鸣：“……”这是他第二次听这人让自己不要废话了，原来沈钦这人爱啰嗦是骗自己的吗？

    “等一下。”许渊闪身到韩鹤鸣跟前，“我和他一块儿。”

    “买一赠一啊？要不叫上那个大叔也一起来呗。”童烨向他们身后的屋子瞅了瞅，“那房子里还有不少人吧？要不也一块儿？”

    许渊上前一步挡在韩鹤鸣面前，也不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童烨，那眼神像两把钩子，将埋藏在骨血深处的狠戾带着旋的抽了出来，毫无保留的刺向童烨。

    “呃……”开个玩笑而已，要不要真么当真啊！童烨一身汗毛倒竖，冷汗唰的就流了下来。

    “孩子爱开玩笑，别和他计较。”陈一凡冲许渊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拉过童烨。“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许渊：“去哪？”

    陈一凡开机甲车的门，对着两人眯了眯眼：“混世。”

    ……

    撇开屈服在许渊淫威下同意带他一起走的这件事不提，陈一凡对自己能兵不血刃的完成任务而由衷的感到高兴。

    车开的很快，从九渊到混世，期间千百里的路程，伴着慢慢敛起的余晖很快就到了。

    “来吧……”陈一凡领着两人下了车，颇为得意的一挥手：“欢迎来到混世！”

    韩鹤鸣顺势抬头，一座几乎高耸入云的城门赫然竖在眼前。

    城门分左右两半，左边是绘着妖魔鬼怪杂糅一体的诡异图画，在门的三分之二处凝结出一朵残云，飘摇而上慢慢聚形，像是百鬼在相互交融彼此吸收，最后得出一只最厉害的。

    于是，门沿上生出一只丑陋无比但又异常强壮的怪物；

    右边的门上却是一片空白，走进细看才发现上面刻着浮雕，韩鹤鸣盯了半天才恍然——那是羽毛啊！追着那些结洁白的翎羽一路向上，右边的门沿上竟立着一个天使。

    直到很久以后，韩鹤鸣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混世城门带给他的视觉冲击。

    那是一座飘满了放荡不羁的幽灵的城，他们肆意妄为，沉湎于黑沉又粘腻的沼泽，痛苦与快乐比肩而立，自由与束缚抵死缠绵——混世，这就是混世啊。

    穿过那扇造型奇异的大门，里面倒是比想象中要朴素很多。

    街上人不算多，大都聚在一起谈天地，虽然听不见，但韩鹤鸣觉得他们的事一定很有趣，因为人们笑的都很开心。不过，不久之后，韩鹤鸣就知道了，自己当时有多天真。

    “进来吧，我们到了。”

    几人七拐八拐来到一栋装饰精美的建筑物前，门外有专人看守，见到时陈一凡便直接开门放行。

    楼里没啥人，零星几个都是佣人扮。陈一凡领着他们穿过长长的花廊，又路过金碧辉煌的大厅，眼花缭乱的转了几圈，终于到了一个宽大的会客厅。

    “你们在这儿稍等，我们老大马上就到。”陈一凡完就下去了。

    原本跟着一起童烨等人在进楼后就各自走了，也不知去了哪。

    佣人给他们上了茶也下去了，空荡荡的屋子里转眼就剩韩鹤鸣两人。

    许渊起身坐到了韩鹤鸣的沙发里，两人挨在一起。韩鹤鸣放软了身子靠在男人肩上，他们不话，静静等在那，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哼？”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这么恩爱啊？听带了两个人回来我还挺诧异的。”

    两人顺着声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许渊和韩鹤鸣刚踏入混世，九渊这边就彻底炸开了锅。大家这会儿才知道他们的首领和副首领被佣兵团给抓走了。

    褚堙等人一顿安抚，好不容易震住了这群要揭竿而起追到刑天佣兵团老窝的义愤群众。

    “我们连他们去了哪都不知道，怎么找啊？”

    沈钦就这么一句，压住了群众们高涨的火焰。

    ……

    “好久不见了，许渊。”邢获坐到两人对面，冲男人笑笑。

    “是很久。”

    “想念我吗？”邢获静静的量眼前的两人，“你还真是命大啊，那么强的火力都没把你炸死。”

    “彼此彼此，听你在爆炸中严重烧伤……”许渊上下看了看对面的男人，“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事嘛，异能者的痊愈能力帮你恢复了？”

    闻言，男人哈哈大笑了出来。

    一边的韩鹤鸣默默挑了下眉，虽然那两人之间的气氛是剑拔弩张的，可他就是觉得这俩大男人像两个拌嘴的幼稚鬼是怎么回事啊？

    “我其实很高兴你能来，当初接下这个任务除了价钱高之外就是我听到了你的名字。”

    男人站起来，竟比许渊还要高一点，“既然如此，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保准你会喜欢的。”完，男人便转身向外走去。

    韩鹤鸣和许渊对视一眼，起身跟上。

    男人带着他们乘了一辆电梯下到地下，经过一扇警戒门，又过了两重安检，最后他们来到了混世最大的地下拳场——这里是黑拳的地方。

    拳场看起来翻新过，应该在末世之前这里就在干这样的买卖。

    场子很大，中间是一个围了铁网的台子，台子周围着昏暗的灯光，不刺眼，怕影响拳手的注意力。

    而围着台子一圈的是观众席，没有座位，估计是拳的时候大家都热血沸腾，椅子什么倒成了碍事的摆设。

    在观众席上方另有平台，上面和北煌斗兽场的二层看台类似，也是贵宾席。从他们这里看去，上面坐了不少人。

    韩鹤鸣环视拳场一圈，发现大多是男人，也有女人，不过没有拳的，全是些衣着暴露，面色艳丽的，她们会穿梭在贵宾席中，希望能被人看上，这样她们一天的食物就有着落了。

    “这些人……好像都是普通人啊……”韩鹤鸣皱眉道。

    “是啊，异能者不用来拳，接任务就能养活自己。”邢获指了指他们身后立柱上贴的水晶屏，“上面有规则和价钱，感兴趣的话看看。”

    韩鹤鸣转身细细看了一遍，规则就是那些，一眼略过，倒是价钱吸引了韩鹤鸣的注意。

    明码标价，按级别依次排下来，最低级别的一场一千代币，折算成粮食只有一斤，这只够一个成年大汉一顿的饭量，若是一天三顿饭计算，那一个人一天至少要三场。

    “不是哪里都有数据大棚可以快速产粮的。”邢获冲他们招招手，示意跟着他走，“西亚最大的数据大棚被瓜分的差不多了，我手里的也只能养活手下的弟兄们，至于这些普通人就只好辛苦点了。我给他们食物，他们为我拳赚取别的基地的物资，公平吧？”

    许渊两人不搭腔，男人也不在意，他们走到最里面，这里观众席上的人明显要比外面多。

    这也是个拳场，不过和外面那个不同，这里是擂台的，只有过了外面那关才能晋级到这里拳。

    和外面比起来，这的报酬要高出很多，当然，危险性也更高。

    他们来的巧，刚好赶上开场。

    当擂台和拳场周围的灯光亮起来时，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叫骂声和口哨声，韩鹤鸣眯起眼向许渊靠了靠，男人一把搂住他，将他与疯癫的人群隔开，而原本领着他们的邢获却不知被挤到哪去了。

    韩鹤鸣往台上看去，铁网两边各开了道门，两个男人分别从门里进入。

    正对着韩鹤鸣的男人身形高大，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和那个「林庸」差不多，他不停的晃动着两条健硕的手臂，好像以此显示他有多强大。

    他的对手和他相对而站，那人个子不高，虽然也算强壮，可比起另一人就差远了。

    这人木着一张脸，与其没有表情不如是面部太过僵硬。

    与北煌的「斗兽」类似，也是观众下注赌输赢。

    “哐当哐当——”擂台中央悬挂的大铃铛不知被谁拉响——比赛开始了。

    壮汉一上来就是一记重拳，「嘭」的一声砸在面瘫男脸上，后者当即脑袋偏到了一边，瞬间鼻骨断裂，鼻血喷涌。

    韩鹤鸣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而周围的人则是异常欢呼雀跃，吼叫声震得韩鹤鸣脑中嗡嗡作响。

    可是紧接着，面瘫男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毫不在意他的鼻骨，转脸就一头撞进了壮汉怀里，像颗炮弹一样，结结实实捅在了那人的心窝，顿时便把壮汉顶出三四步。

    韩鹤鸣从壮汉紧绷的面皮和惨白的脸色看出他是真的疼狠了。

    然而，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面瘫男大喝一声，一拳飞上了壮汉来不及躲避的脸，位置也在鼻梁。

    观众被这样的反转激起了更大的热情，全都跟磕了药似的。

    再看台上，那面瘫男已经骑在壮汉身上左右开攻了，韩鹤鸣伸着脖子眯起眼去看，发现壮汉的鼻子几乎稀巴烂了。

    终于，壮汉受不住面瘫男猛烈的攻击开口认输，等在台下的几个保安模样的男人赶紧蹿上擂台，把面瘫男架开。

    面瘫男赢了。

    押他赢的人疯了似的跑去找庄家要物资。而韩鹤鸣则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面瘫男，直到现在，那人好像还没从比赛的余韵中回过神，只是更加木然而空茫的呆愣着。

    “他吃药了。”许渊道，“兴奋剂之类的。”

    韩鹤鸣抬头看着男人，心里不住的发凉——为了食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