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季柯和阿忘将韩鹤鸣捞上来时，两人都有些体力不支。一池的毒液顺着毛孔进入他们体内，但好在下水时间短，他们自身的自愈能力很快就将体内的毒素排了出去。

    然而，韩鹤鸣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他浑身泛着青紫，脉搏微弱，胸口不见起伏，像个病入膏肓即将离世的绝症患者——毒素已经到达他的心脏了。

    季柯是军人出身，对一些急救知识还是了解的。他知道中毒的人最好不要有过多的动作，防止心跳变快致使血液流速加快，这样会推进毒素的扩散。

    “鹤鸣？”季柯喊了韩鹤鸣一声，后者毫无反应。他心翼翼的将韩鹤鸣抱起来，对阿忘三人了句跟上，便闪出了毒气缭绕的水牢。刚冲出去便遇上了找来的许渊。

    男人几步到了跟前，轻轻接过韩鹤鸣，看着怀里的人一身青紫，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

    “我带他先回基地找李安之，你去找找沈钦他们。”

    季柯点点头：“快去吧。”

    这边许渊带着韩鹤鸣一路狂飙，快到几乎是超低空飞回九渊的。

    而另一边的沈钦等人也找到了大眼妹司淼和其他一众女人。

    她们本来和瑶蔷关在一起，可跑了个司淼，胡元便命人将她们分开关在了玻璃箱里。

    这玻璃箱其实是培养喜热植物的培养箱，大刚好够一个成年人蜷缩在里面。

    一个个整整齐齐叠落在一堆。胡元在箱外设了结界，如今结界破了，这些女人便自己钻了出来。

    沈钦三人也是在路过培育室时听见里面有动静才发现她们的。

    这一群女人见到王瑶蔷犹如鸡见到老母鸡，呼啦啦一拥而上，叽叽喳喳围着瑶蔷不停的着什么，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哭音。

    沈钦呼了口气，脑仁隐隐作痛——这种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他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女人不好吧。”童烨眯着眼斜睨着沈钦，“这么聒噪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啊！”

    沈钦：“……”你有时候也挺聒噪的。

    童烨：“我就一点也不吵。”

    “呵呵。”

    “你这笑是什么意思？”童烨睁大眼睛，“难道你觉得这些庸脂俗粉比我好？！”

    沈钦：“……”怎么又扯到你身上了？

    “哼！”童烨见他不话，以为他默认了，气呼呼的瞪着他：“目光短浅！庸俗！”

    “你在这语无伦次的什么呢？”沈钦好笑的看着他。

    那眼中是最明媚的光华。

    那一刻的悸动，陌生又甜蜜，童烨终于知道，自己是如何沦陷的了。

    这边的动静不，很快，季柯他们便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人都齐了吗？”

    “齐了。”沈钦向他身后看了看，“鹤鸣和许渊呢？”

    “鹤鸣中毒了，许渊带着他先回基地。”季柯面色有些沉重，“鹤鸣的毒中的挺深的，整个人都发紫了，估计……”

    他话没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韩鹤鸣怕是要不好。

    司淼一听，又是担忧又是愧疚，“他中了什么毒啊？”

    “好像是什么青玉毒菇……”

    “青玉毒菇！”王瑶蔷惊愕道。她身后的人群也发出了一阵骚乱。

    沈钦看她们这反应，心便一下子悬了起来。“这毒很难解吗？”

    王瑶蔷点了点头，“难不难解先另，关键是这毒性十分阴险，就算解了毒也会多身体造成很大伤害。若是一般人，就算就回来，可下半辈子……就不太好过了……”

    “这毒怎么解？”沈钦眉头紧锁，冷声问道。

    “解这毒需要一种名叫鹅膏菌的植物。”王瑶蔷想了一会儿，“这种菌类……好像总长在青玉毒菇旁边……”

    “那……”

    “哎呀！青玉毒菇不就在植物大棚里嘛！”

    王瑶蔷突然用大肥手重重拍了一把身边的司淼，“还在这愣着，快带人去找鹅膏菌啊！”

    “好……好。”司淼挺着背，面容扭曲的冲沈钦等人招招手。

    ……

    韩鹤鸣静静躺在透析过滤舱中，李安之看着全息影像上的数据浑身发凉，一旁的金鱼更是愁眉紧锁，拳头攥的死紧。

    “鹤怎么样了？”许渊轻声问道。他静静的站在透析舱旁边，眼里覆了一层名为「凄怆」的薄冰，目光暗淡极了。

    李安之和金鱼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该怎么。

    许渊额头抵在那层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韩鹤鸣。那双蕴着水色的眼紧紧闭着，黑紫的嘴唇上爆出细的干皮和裂口，那双骨爪也一动不动的虚虚搭在身体两侧，胸口的起伏几近于无……

    像是死了一样……

    许渊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鹤……

    我该怎么办呢？

    许渊心中乱作一团，犹如十方呼啸，不停在缥缈无垠的心海中哀嚎，那声音传出千里可转瞬便化为齑粉，变得万籁俱寂。

    茫茫然间，只剩下这句无助的问话。

    “解青玉毒菇需要鹅膏菌中的蕈蓟素，可我们没有。”

    “蕈蓟素的成分人工合成不了……也就是，如果没有鹅膏菌，鹤鸣他就……”

    “那东西在哪？”

    “一般在青玉毒菇的附近生长。”

    “我去找！”

    “去哪找呢？”

    去哪找呢……

    “许渊——”老远便听见褚堙闯入实验室的喊叫声，“沈钦他们回来啦！还带了……”

    “许渊！我们带解药回来了！”沈钦一把推开褚堙，冲到男人面前。“看！鹅膏菌！”

    ……

    韩鹤鸣这一睡便睡了三天三夜，许渊守在他身边，不吃不喝也熬了三天三夜，期间谁劝也没有用，非要等到韩鹤鸣醒了这男人才会动一动。

    到了第四天，透析舱里的韩鹤鸣开始变化，终于从厄喀德的形态变回了人类，而青紫色的皮肤也随着人类形态的变化而消失了。

    许渊自他开始变化便直勾勾的盯着他，两只布满血丝的眼里隐隐浮出一片期待，暗淡的目光也慢慢有了色彩。

    韩鹤鸣眼珠滚动了两下，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男人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扑倒透析舱的玻璃罩子上，激动的竟然不出一句话。

    韩鹤鸣模模糊糊看见面前有个人影，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许渊。”韩鹤鸣虚弱的叫着男人的名字。

    “哎。”

    “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许渊听闻，忽的便笑了出来，可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向下弯。

    “哭什么啊……你还是不是男人……”韩鹤鸣舔了舔嘴唇，他的声音隔着玻璃，听起来又闷又。

    “还不都赖你！”许渊大手放在玻璃上，一点点描画韩鹤鸣眉眼的轮廓，“你还要在里面呆俩时，我就在这陪着你。”

    韩鹤鸣点点头，“几点了？”

    许渊看了眼墙上的表：“下午一点半了。”

    “一看你就没吃饭，去弄点东西来吃。”韩鹤鸣刚醒来的疲软劲渐渐消去，这会儿话比刚才顺畅有力些。

    “你看着我吃？”许渊一瞬不瞬的望着韩鹤鸣，“你不馋？”

    韩鹤鸣摇头，“我想看你吃。”

    “好。”男人停了停，忍住几天不吃不睡带来的晕眩感。他缓缓起身，出了实验室，眨眼间便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那是金鱼给他准备的食物。

    ……

    韩鹤鸣出了透析舱脚还没挨着地，便被男人一把抱起，紧接着就给放到了床上，其连接之快让人根本发觉不到这已经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

    “有没有感觉那里不舒服？头晕吗？恶心想吐吗？四肢酸软不？看东西……”李安之抱着一本数据分析，一条条念叨。

    “哎哎，停。”韩鹤鸣比了个手势，“我好的很，你的那些症状全没有。”

    “真的？”

    “真的。”

    “你不信，我现在就下地给你走一圈……”

    “好好好！我信！”李安之捧着数据，把金鱼拉到角落里，两个人缩在那一阵嘀咕。

    韩鹤鸣翻了个白眼，这时许渊回来了，手里是为他准备的食物——一晚清粥和几碟菜——他三天将近四天没吃饭，最好先吃点这些清淡的。

    不管一边神神叨叨的两人，韩鹤鸣端起碗就一口干了，明显是饿坏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许渊，里面的意思是：再来一碗！

    就在韩鹤鸣喝完第二碗时，他突然脸色一变，许渊瞬间注意到，刚要开口问怎么了，就被韩鹤鸣一把推开……

    “呕——”韩鹤鸣哗啦啦的将刚才喝的粥全吐了出来。同时，一下变成了厄喀德形态。

    角落里嘀咕的两人扭脸一看，顿时惊的一哆嗦，而许渊也愣在了原地——

    以前韩鹤鸣变成厄喀德时，獠牙骨爪一看就是个怪物，但那也是个眼大，脸白的软萌货，要是再加上尾巴和尖耳，那就是活脱脱一只猫妖，可现在……

    青紫色的皮肤光亮水滑泛着幽光，一对琥珀色的眸子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当中一条紫色细线是他的瞳仁，尖牙好像更长了，白色的骨爪变成了黑紫色，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

    “这是什么？”许渊的视线被韩鹤鸣头顶上的东西牢牢吸引住。

    “好像是……蘑菇？”李安之抽了抽嘴角。

    韩鹤鸣茫然的望了望他们，细长的瞳孔慢慢放大，整个眼珠子成了深紫色的大玻璃球。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伸爪向头上摸去，碰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捏了捏还很有弹性。

    韩鹤鸣：“哎？”

    许渊看着傻乎乎的韩鹤鸣，目光闪了闪，缓缓变得幽深……

    【剧场——蘑菇鹤鹤与隐形渊渊的一天】

    韩鹤鸣自从瑶蔷基地回来，就拥有了全新的厄喀德形态，金鱼戏称为——蘑菇君。

    本来头顶上只有一个蘑菇，但不知为什么，他变给绿眼一众厄喀德和阿忘他们看得时候，头上又多了一个，难道每变一次就长一个吗？

    李安之，那蘑菇就是青玉毒菇。至于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玄幻的世界最好还是不要问「为什么」的好，只管接受一切不正常的事物吧。

    绿眼看到韩鹤鸣头上的蘑菇，眼神瞬间就亮了，伸了爪子就想摸摸，不过还没碰到就被另一只斜刺里冒出来的手挡住了。

    “谁让你瞎变给别人看的？”许渊黑着一张脸一把抱起韩鹤鸣，“回房！”

    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许渊把韩鹤鸣放到床上，眯了眯眼睛。“现在变吧。”

    “你不是不让瞎变。”

    “我是不要瞎变给别人看！”许渊理直气壮道，“现在没有别人了，你变吧。”

    “哼，不变。”

    “你给我变，我也给你变。”

    “你能变什么？”

    “我能隐身。”

    “呃……”韩鹤鸣愣了愣，“你的意思是……你觉醒了隐藏异能？”

    “对。”许渊头还没点完，韩鹤鸣就唰的变成了厄喀德，头上的蘑菇果然成了三个。

    男人勾起嘴角，“看好了。”着他就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