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抒苒平时很爱洗澡。

    芳香馥郁的沐浴乳满了泡泡后,把全身都裹满了，然后再轻柔细致地做个按摩，这对她来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但今天是在姜寒栖家,她本身心思就乱,因此大致洗干净后便关了花洒,然后快速吹了个头发。

    十分钟解决一切的陶抒苒穿着干净的T恤,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浴室,本以为会在房间或者书房里找到姜寒栖,却在门口被吓到了。

    “你你你……”

    “陶姐，您好。”对方就当没看到她的反应，恭敬热情地跟她着招呼，“需要什么直接吩咐我就好,要我帮您泡一杯热茶吗？”

    “不、不用……”陶抒苒摆了摆手,问道，“姜寒栖呢？”

    “姐在楼下,她您现在要好好休息,您在床上等她来就好。”

    对方虽是眉开眼笑，出的话却仿若虎狼之词，听得陶抒苒虎躯一震。

    她有些尴尬地坐到了床头，刚想拿出一份去冰奶茶拆封，却想起来刚刚那句“在床上等她来”，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拎着塑料袋就去了隔壁书房。

    陶抒苒喜欢喝奶茶，尤其是红茶做的去冰奶茶，因而每次运动前,姜寒栖都会给她点好外卖，结束后稍作休息就可以享受快乐时光了。

    但她此时靠在书房的沙发上,口口地嘬着吸管，想着门外那个姐姐。

    看起来应该是姜寒栖家的佣人，但是陶抒苒曾经见过她。

    梦里姜寒栖给她过生日那次，蕊蕊喊她去接，那天她一下楼，就同司机了个照面，尽管随着年岁的增长不再是年轻时候的模样，但陶抒苒仍旧看得出来这是同一个人，就连声音似乎也并无变化。

    为什么会这样？

    梦里见到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人都不奇怪，但梦中第一次见到的人却在现实出现了，恰好对方还都是姜寒栖家的佣人，这是为什么呢？

    陶抒苒觉得头有些疼，她放下了奶茶，抬起手揉了揉左边的眉心，闭上了双眼。

    正常情况下，梦中的事情是会随着时间而快速流逝掉的，绝大部分在尚未醒来时就会被忘记，而强行记住梦中的详细经过，往往会导致头疼等后遗症。

    但陶抒苒的那些梦却不是如此。

    自从今年一月过后，她要么不做梦，若是做梦，梦中的意识都是十分清晰的，醒来时不光记得清清楚楚、就如同回忆一样，精神上也是神清气爽，就像一夜无梦一般地睡了个大好觉。

    如果门外的那个人就是真实存在的，那吴呢，会不会有一天姜寒栖聘了个助理，刚好就是吴呢？她这算是什么能力，未卜先知吗？

    陶抒苒原本想到这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但很快，她便紧紧咬住了双唇。

    还有，蕊蕊呢？未来有一天，她真的会有一个名叫蕊蕊的女儿吗，她和姜寒栖的女儿……

    一想到这儿，原本通畅的思绪就全乱了套了，陶抒苒觉得自己一定是发了失心疯了才会觉得这些梦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所以这次的事情，仅仅是巧合罢了。

    她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复下了纷扰的心绪，确认自己的仪态没有问题后，才重新捧起了桌上的奶茶，算下楼去找姜寒栖。

    一开门，那个笑吟吟的姐姐居然还在门口：“陶姐好。”

    “……”陶抒苒暗暗深呼吸了一下，扬起了笑容回道，“您好，我算去找姜寒栖。”

    “嘿嘿。”对方窃窃笑了起来，一副了然的神色，她往楼梯间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暂时不会有人上来，才凑近了陶抒苒一点，压低了声音，“陶姐，偷偷告诉您哦，姐在给您做饭呢，她想给您一个惊喜所以才让您在楼上等她的。”

    尽管对方的姿态和梦里的人实在是太像了，但显然，比起话语里的信息量，还是不够大的。

    陶抒苒怔了不到一秒，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刻意抿起了嘴唇为了不让自己失态。

    姜寒栖要给她做菜！

    少女时期总是最容易被撩拨的时期，很多时候，只是简单的一件事、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动作，就能极快地在心湖荡漾起涟漪。

    就像现在一样。

    陶抒苒矜持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便转身进了姜寒栖的房间。

    房门关上时，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开始傻笑了起来。

    姜寒栖在给她做菜！

    上次提的时候她其实是完全没有抱希望的随口一提，或许是之前那个阿姨对她的话给了她勇气，让她愈发大胆了起来。

    姜寒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很善良也很温和，她只是半年前给她分了一盒酸奶，就被记到了现在。

    那么好的人呀……

    陶抒苒感觉心里一时被各种情愫填满了，她乖巧地坐在床上，背靠着靠枕，双手捧着奶茶，低着头无意识地喝着，等房门再次开启时，她已经喝了一半了。

    “苒苒，听你很早就洗完了，感觉好过点了吗。”姜寒栖走进来时是空着手的，虽然这个情景早已在她心中排练过数遍，但真正实操的时候，还是有些僵硬。

    陶抒苒抬起头看向她，乖乖地点了点头，考虑着是否有必要做出很惊喜的表情。

    “……饿不饿？”气氛刚冷却下来，姜寒栖又硬生生地开了口。

    陶抒苒再次乖巧点头：“嗯，饿了！”

    她觉得自己要是不饿，这剧本就要写不下去了。

    她发现，姜寒栖其实是一个很好就看穿的人，就比如现在，整张脸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自然，语速极快，气息都变短了。

    如果她没有提前看预告，那她估计会开始乱想，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对方不开心了。

    但现在，她悟了——

    姜寒栖是在害羞。

    “……好，那你稍等一下。”

    姜寒栖在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就出了房门去给她拿餐盘，被留在房间里的陶抒苒也终于绷不住了，噗地一下笑了出来，一直笑到姜寒栖拎着一份食盒上来都没办法收住。

    “姜寒栖，我错了，我跟你摊牌了。”陶抒苒斜着身子倚靠在床头的靠枕上，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当抱枕，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里，显得圆圆的眼睛愈发的亮，她一见到姜寒栖就乖乖自爆了，“我已经猜到了你要给我做brunch的事情了，本来想好好装一装，表现得很惊喜的样子的。但我实在是装不下去，因为在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就已经开心得一刻都不想掩饰了。”

    陶抒苒很机智地没有选择出卖队友，她瞥了一眼安静的门外，估摸着没有其他人了，于是就把抱枕往床上一扔，从床上跳了下来，直直地往姜寒栖扑过去。

    刚放好食盒的姜寒栖立在写字台边上，就看到她的姑娘像只百灵鸟一样地雀跃，扑进了她的怀里，陶抒苒双手直接搂住了她的脖子，而她则是下意识地用左手揽住了她的腰，右手上下摆了一会儿，感觉放哪都不太对，最后只好向上抬，梳了梳她的发尾。

    “你之前和我没做过饭，是不是学了很久呀。”

    “不过你这么聪明，肯定没有问题，我就等着吃大餐啦！”

    “我真的特别高兴！姜寒栖你特别好！我特别喜欢你！”

    姑娘在怀里乱蹭，用软糯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话时，姜寒栖突然就想起来一个称呼。

    陶抒苒有一个从初中开始就关系十分好的朋友，因为高一成为了同班同学，日常和陶抒苒形影不离地，姜寒栖对齐雯雯还是颇有印象的。

    其中，最深刻的印象是，这对好友平日里虽然喜欢互损，但都极为护短，尤其是齐雯雯对陶抒苒还有一个爱称。

    有一次在学校里，偶然的机会，三人一起吃了顿中饭，饭后，齐雯雯为传达对姜大佬饥中赠饭的感激，主动表示要去买水果，一脸正经地问姜寒栖：“大佬，您喜欢软桃还是硬桃。”

    一旁的陶抒苒听了，强忍住拍桌向损友怒吼的冲动，疯狂给齐雯雯递眼色，满满都是“再瞎老子今晚就上线把你符文全部融掉”的威胁。

    姜寒栖倒是没听出这话的深意，她本身在口味上并没有什么挑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自动蹿出了那个称呼，于是也一脸严肃地回答道：“喜欢软的。”

    “好的大佬！”齐雯雯也装腔拿调地点点头，转身之前还不忘看向陶抒苒，一阵挤眉弄眼，满是得逞后的骄傲，然后就狂笑着跑了出去，留下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礼貌性地互相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想把这页赶紧翻过去。

    而此时，温热柔软的身躯让她不由得想收紧手臂，姜寒栖偏过头，就能见到她白皙巧的耳朵，和粉嫩的面颊，因为距离极近，甚至能看到脸上一根根极极细的绒毛。

    确实很像桃子，又酥又软。

    姜寒栖几乎要屏住呼吸，感觉身体都有些发热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心猿意马了，她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连忙别过脸，把陶抒苒放了下来。

    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本就很亲昵，陶抒苒还是个很喜欢肢体接触的人，过去也有几次，她会下意识地牵住自己。

    自己如何想并不重要，但至少，在明白自己心意的情况下，就更应该保持克制了，不应当这样一而再地去给对方造成困扰，否则，就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吧。

    姜寒栖快速调整了过来，她把桌上的食盒开，将菜碟一一取出了出来，碗筷也整齐地摆放好。

    “苒苒，你先尝尝看？不好吃就放着，楼下还有一份是厨师已经做好了的，我们去吃那一份。”姜寒栖专注地望着已经在桌前坐好的姑娘，没忍住又梳了梳那微微翘起的发尾，怎么也抚不平，就像是她的此时隐隐躁动的心意。

    姜寒栖气息还有些短促，开口时，声音却已恢复了平日的轻柔，只是微微带了点沙哑。

    “我先去洗个澡就来陪你。”完一句，又像是想掩饰什么似的，解释道，“今天出了汗还没洗澡，而且厨房都是油烟味。”

    陶抒苒仰起头看她，鼓了鼓脸，遗憾道：“你不想听我给你点评嘛。”

    她可是准备了一箩筐的彩虹屁呢。

    “哪有老师当着学生面改卷的。”姜寒栖轻轻笑了起来。

    原本陶抒苒的算是，趁这个时间好好腹稿，顺便还能在浏览器上搜点美食评论家的文章直接套用，不管姜寒栖做得好吃还是不好吃，都给她夸得天花乱坠，结果浴室里的水声一响起来，她魂都要飞了，做什么功课啊。

    青年节合宿那次，姜寒栖洗澡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之前一个月里，姜寒栖洗澡的时候，她都在书房自己翻书看了。

    真是的，这么贵的房子，为什么浴室隔音还这么差啊。

    陶抒苒咬着筷子心里给着差评，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发烫，不然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放下心来的陶抒苒，又夹了一口另一碟菜。

    她喜欢的食材，她喜欢的人做的，再加上姜寒栖学得很是像模像样，做出的东西味道确实很好，嘴刁如陶抒苒都挑不出什么错。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哗啦啦地响着，陶抒苒把几个碟子都尝了个遍，用筷子轻轻磕了磕牙齿，神魂飘荡在房间里，四处都是安逸的氛围，脑子里突然就窜出来一个想法——

    她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像老夫老妻呢。

    这下，脸是真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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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我即使是死了,钉在在棺材里了,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桃酥软！！！！！

    齐雯雯：好！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