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弥补遗憾
睡了一觉,陶抒苒感觉身体好过了点。
似乎浑身的疲惫消去了不少,就连闭塞的心,也突然有了喘息的空间。
她慢慢从床上做起来,想看看时间。
刚刚她是哭累了直接昏睡过去的,连闹钟都没有设,要是过了时间那就罪过了。
虽然今晚不用上外教课,但家庭作业还有她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还没有完成呢。
直到拿起了放在床头的手机,荧光屏亮起时,陶抒苒才终于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
她开灯,有些茫然地环顾起了四周。
骆色的墙纸,宽大柔软的天鹅绒被,还有窗边那个她留意过许多次的漂亮精致的茶色立柜。
时隔三四个月,她又做梦了。
陶抒苒苦笑了一下,是因为她只有今天没有参加补习班,所以还有做梦的精力吗。
她重新拿起了手机,界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人发来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
解锁了屏幕点进社交软件,她和姜寒栖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停留在今天早上,姜寒栖告诉她已到公司,叫她好好休息,还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
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陶抒苒不由得咬紧了牙,入睡前那股委屈感突然就被带入了梦中。
她想起来,姜寒栖给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也是这样的,告诉她,入营了,叫她好好照顾自己。
消息过来的时候,她还在上课,等回到了家里才看到的,她发了个可爱的表情过去,果然那端再也没有了音讯。
今天发生的事情……她都没办法让姜寒栖知道。
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陶抒苒自嘲地笑了笑,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前几次就注意到了,窗边那个茶色橱柜里,似乎摆了一些证书。之前就想去看看里面存了些什么,可惜每次身边都有事情,不方便过去看。
正好今天她自然醒,可以过去翻一下,不定,真的能预知未来……
陶抒苒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她把凌乱地披散下来的长发一股脑儿往身后撇,趿着拖鞋走到了柜子前,刚想伸出手,房间门却被轻轻推开了。
“宝宝?”熟悉的声音传来,陶抒苒一偏头,就看到了在门口立着的人。
她醒来后只开了一盏夜灯,光线微弱。
姜寒栖站在门口,逆着光,一双温柔的眉眼却依旧清晰可见,她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正装还没有换,挺拔的身姿就像是一棵凌寒生翠的松木。
陶抒苒愣愣地看着她,还没有开口话,姜寒栖就极为自然地走进了房间。
“怎么就醒啦,不再睡会儿吗。”陶抒苒此时只穿着一件宽松的丝质睡衣,她抬手轻轻一揽,就把那柔软纤细的腰肢搂进了怀里,顿时感觉工作一天的疲劳都消失殆尽了。
陶抒苒瞬间涨红了脸,连身子都开始发软了,却也没有推开对方,只是一左一右分别拽住了那双在她身上作乱的手,支支吾吾道:“我、我刚醒啦。你到家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姜寒栖声线清冷,回答得很是干脆,话间,左手却往膝下一捞,把陶抒苒直接横抱起,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再把老婆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宝宝,不乖哦。”姜寒栖微微屈身,一把捉住了陶抒苒露在外面的一双细嫩雪白的脚,嘴上着批评的话语,唇角却微微勾起,眼中也闪烁着狡黠的光,“又偷偷睡觉不穿袜子,被抓现行了吧。”
她着就要弯腰,在脚背上亲了一口,羞得陶抒苒一阵挣扎:“哎呀你你你、你怎么这样。”
她一下子就从姜寒栖的怀里跳了出来,自己跑到床头,摸到了姜寒栖早上给她备好的袜子,气鼓鼓地自己穿上了。
姜寒栖倒是没想到老婆的反应会有这么大,以为她只是在害羞,于是又粘了上去,偏着头看着老婆气嘟嘟的脸,“啪”地又亲了一口。
“姜寒栖!”陶抒苒不清道不明心里什么情绪,只是突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她刚刚从外面回来,那么久没有给自己发消息,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偏偏到家了还要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对着她又是亲又是抱地,她把她当什么了!
陶抒苒的声音不算大,只是抗拒的意味过于明显了,姜寒栖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陶抒苒穿好了袜子,双臂抱膝,侧坐在了床头,一双眼睛抬起时,早已蓄满了泪水,看得姜寒栖心里揪紧了一阵一阵地疼。
“宝宝,发生了什么吗。”她伸出手想握住陶抒苒的手,看着对方防御意味十足的姿势,最终只好停在了十厘米开外。
陶抒苒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下不免升起了对自己的嘲弄。
是啊,姜寒栖怎么会知道呢?
别现在只是在她的梦中,就连现实中,姜寒栖是进了封闭营的,她参加决赛冬令营,是为了发挥自己的实力、拿回属于她的奖杯的,自己怎么可以不支持她,反而还要责怪她呢?
回房间之后,她靠在床上哭了很久。
开学以来似乎就诸事不顺——
先是最好的朋友远赴国外,再是学科竞赛接踵而至,然后又扭伤了腿,现在又是和妈妈闹得不可开交。
妈妈如果她考不进前五名,就要把她的猫扔掉,陶局长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她确信。
偏偏这种时候,姜寒栖不在。
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个彻夜和她电话、告诉她“不要怕”的人,那个给她求了签、用最端正漂亮的字誊着“此心安处是吾乡”的人,那个在花洒下的水雾里、低垂着眉眼为她捏着脚的人,那个穿过千百人跑向她、隔绝世间一切繁杂拥住她的人……
这样的人啊,这样的姜寒栖,为什么会不在她身边?
陶抒苒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贪心的,她居然变得难以接受姜寒栖的离开了。
明明最初的最初,她只是仰慕她,有些喜欢她,她牵住她的手时,会心动会快乐,甚至会偷偷幻想她们在一起的样子,但她从未真的想过要去占有。
安逸快乐的时间太久了,她居然都忘记了,她们只是朋友。
总有一天,姜寒栖会遇到她的命定之人,她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把所有的温柔缱绻,都给予那个人。
那么,等待梦醒时分,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这样的话,陶抒苒无法出口。
她没有回答姜寒栖,也没有再去看她眼中的担忧,只是把头深深埋进了双膝,咬着嘴唇呜咽了起来。
临睡前,她傻傻地给姜寒栖拨了好几个电话,明知道她接不到,明知道她没办法陪着她。
她是知道自己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大方,其实气得不得了。
明明是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却还是迁怒了姜寒栖。
“宝宝,对不起。”姜寒栖慢慢坐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开口,语气中满是恳切和心疼,“我,我太笨了,又粗心,所以没有留意到发生了什么。都是我不好,你尽管发落我,但不要让我老婆难受,好不好?”
陶抒苒哭了好一会儿,头都有些发晕了,就感觉到姜寒栖伸过来扶住她的双手,一晃神,她就靠在了姜寒栖的怀里了。
“我……”陶抒苒就算想些什么,其实也没办法,她能告诉姜寒栖,她是因为连续了几个无人接听的电话而哭了那么久吗?
姜寒栖轻轻抚摸着陶抒苒的脊背,认真听她话,等了半晌,才听见老婆软软的声音传来,里面浸满了委屈和恐惧:“我,我做噩梦了。我梦见,我给你了好多好多电话,可是你都没有接。在梦里,我淋着大雨,又冷又累,路边最可怜的猫咪都没有我可怜。”
“可是我找不到你,你不理我,你不要我了。”陶抒苒着着又开始哽咽了,一顿胡七八糟的话,却又得八九不离十,把她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情绪又带了出来。
听着这话,姜寒栖却像是也被带进了情绪一样,她并没有长舒一口气,眼中的心疼反而更深了。
她不由得把环住陶抒苒的怀抱紧了紧,眉头也紧了紧,沉声道:“难怪让宝宝这么生气,我真的太坏了,对不起。”
都梦会有原型,而这个原型,姜寒栖是有记忆的,而且记忆深刻。
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她去冬令营封闭训练期间,老婆在路上捡到了一只猫。因为这件事,被岳父岳母指摘了很久;就连右脚,也在那次之后落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气,不多做点准备的话,就会疼得不行。
苒苒最难熬的那一周,她却不在她身旁,甚至造成了那样不可挽回的后果,这让她一度十分后悔——
她明明是有选择的,早在一个月前苒苒的脚受伤时,她就应该直接放弃国赛。
尽管在那以后,她几乎不出差,即使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也绝不会让自己失联,但那些悲伤的回忆怎么可能会被替代呢?终归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陶抒苒没有和自己详细描述过那时的情景,可姜寒栖却能够想象得到。
该有多无助,才会让那段回忆成为梦魇呢?
陶抒苒并不知道姜寒栖的想法,她哭得有些累了,闻着姜寒栖身上浅淡的香气,渐渐止住了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姜寒栖清冽的声音破了空气中的宁静:“宝宝,其实,我之前有做一点的功课。但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忙项目,今天好不容易才放的长假,我原本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的……但或许,现在也是不错的时机?宝宝,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出门一趟?”
姜寒栖话的习惯居然和现实没什么两样,一件事情总是要先陈述,再询问,等她同意了才会真的去做。
想到这,陶抒苒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气氛也就缓和了下来,她揉了揉眼睛,点点头,于是就被姜寒栖拉去换衣服了。
令陶抒苒意外的是,姜寒栖居然带她来了流浪动物救助中心。
随着时代的进步,各地的救助机构也变得更先进、更科学。
苒苒高中救下的那只猫,身体一直很不好,悉心呵护了八年后,依旧离开了她们。八年,对一只猫来,不算是长寿。
苒苒最是长情的人。自从那只猫去世后,她难过了很久很久,有时候吃着饭,一抬头看到了熟悉的东西,也会开始哭。直到后来,有了蕊蕊,才渐渐走了出来。
姜寒栖虽然并不喜欢动物,但她看着陶抒苒喜欢,便一直想要再领养一只。
但那时候,考虑到女儿刚出生不久,苒苒也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便作罢了。只是时不时就会关注一下申城流浪动物救助中心的官网,看看新发布的图片。
正好,她上周看到了一只和过去那只长得极像的三花,便直接登记了个人信息,并支付了一系列医药费用,只等她去接回家了。
陶抒苒跟着接待他们的人往里走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姜寒栖所的功课是什么。
只是,她没有想到,会那么像——
额头上开着黄色的正八字,脑袋中央是一片黑,向两侧的耳朵延展开来颜色逐渐变淡,雪白的脖子后侧,是一条漆黑的领子,尾巴整体是黑色的,却有几层浅灰的毛过渡,看起来就像层层涟漪,八字下方的脸和肚子都是纯白的,粉粉的鼻子点缀其中。
不算特别好看,但她就是喜欢。
陶抒苒怔怔地站在它的窝前,怀疑这只猫就是她在路边捡到的那只。
现实与梦境再度交汇,她的胸腔中升起了一股暖流,直直逼向眼中的泪意。
正出着神,猫身体轻盈,轻轻一跃,上了猫爬架第二层。
它立在顶上,一瞬不瞬地看着陶抒苒,浅黄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它看了一会儿,终于偏了偏脑袋,漂亮的眼睛缓缓一眨,仿佛在问:
“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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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老姜:完比赛回来老婆突然就没了,能不记忆深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