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桃里 惊闻
寒山南宗,位于楚江中游扶隅岛。
旧时传扶隅岛是日落之地,灵气充沛,天灵地宝无数。更有上古禁制保护,附近水域上空不得御剑飞行,更不能踏水而行,只能乘坐普通的竹筏,才能上岛,可谓易守难攻。
“季师兄,诸位仙长到了!”寒山南宗的弟子撑着竹筏,将玉楼一行人带至扶隅岛。
一位白衣剑修率领寒山弟子们到渡口迎接。一片雪色白袍,如云一般占据整个渡口。领头的剑修年纪轻轻,但气度不凡,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风范,林尽一眼便认出那是寒山南宗的大弟子季临。
季临面有倦容,想是宗主失踪,寒山南宗的事务都落在了他肩上,忧虑过甚所致。
他站在渡口远远看见了林尽,立即松了口气。等竹筏靠近,他才看见了林尽身后的黑衣道人。
“玉楼真人!”
季临大喜过望,忙带着弟子们去迎接,“寒山季临见过仙人、林宗主!”季临的视线落在游逸和玄离身上,顿了顿,问道:“这位仙长和友是?”既然跟着玉楼真人和槐南宗宗主一同到来,定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季临不敢怠慢。
游逸看着眼前这群白衣修士,正出神,一时没反应过来。玄离却很高兴有人同他话,当即奶声奶气道:“我叫玄离,哥哥你好哇!”
林尽一惊,季临一愣,不约而同看向玉楼,异口同声道:“玄离?”
当年魔尊座下那条大魔龙不就叫……
可眼前的孩通身仙家气派,还与玉楼真人如此亲密……
玉楼看着疑惑二人组,淡淡问道:“怎么了?”
季临当即摇头,“无事。”而后看向林尽,笑道:“林宗主,应当只是同名,是我们大惊怪了。”
林尽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下意识看了眼带着银质面具的青年。
青年自进入寒山南宗的领地,便一直心不在焉。仿佛重游故地,见物是人非,心中无限伤感。
不知怎的,林尽突然想起了一件旧闻:魔尊游逸,师出寒山。
不过游逸已死百年,而这人更是玉楼真人的好友,应当不可能同那大魔头有什么牵扯。
林尽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不知为何,他下山之后老是心神不定,常想起那些陈年往事。
“那这位……”季临再次看向出神的游逸。
玄离晃了晃游逸的胳膊。游逸回神,根本没听见季临的话,见四周的人都看着自己,有些懵,问道:“你什么?”
季临面露尴尬,再次行礼询问:“寒山季临,拜见仙长,敢问仙长名讳?”
游逸点了点头,问名讳啊。那得赶快编一个。
游逸正冥思苦想,玉楼走过来,同他十指相扣,对季临及其身后寒山弟子道:“这是我的道侣,阿懒。”
季临惊了,林尽也惊了,他们身后的一干寒山弟子瞬间哄闹起来,游逸更是又惊又怒。只有玄离拍手欢呼,“对对对,我爹爹是真人的道侣!”
玄离这话一脱口,众人的表情更奇怪了,寒山弟子的议论声又大了点。“断袖”
、“二婚”之类的词语传了过来,游逸的脸彻底黑了下来,怒视着玉楼,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谁知玉楼攥得紧,根本挣不开。
季临见状有些尴尬,连咳三声,身后的弟子们才安静下来。
“原来是阿懒……仙长和玄离友,久仰久仰。”季临向两人拱了拱手,然后带着一行人进门。
寒山南宗修得极为雅致,空中云蒸霞蔚,雾气缭绕;阁楼依岛上山势而建,错落有致;曲水回廊,亭台水榭,与自然融为一体,颇有仙家自然无为的风范。
玉楼左手牵着游逸,右手抱着玄离,引得路上站岗的寒山南宗弟子频频侧目。玄离倒是没心没肺,见旁人看他,他就高兴地和人招呼。游逸看着玄离,又看了看一脸坦然的玉楼,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不要拉着我!”游逸忍无可忍,凑到玉楼耳边,低声警告。
玉楼看着他,问:“阿懒不喜欢?”
游逸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喜欢!”
玉楼点了点头,然后慢悠悠地:“可是……我喜欢,阿懒依我一回,好不好?”着还轻轻挠了挠游逸的手心。
酥麻的感觉从掌心传到全身,游逸心里一颤,面具下的脸微微泛红,不敢话了。
季临:“诸位仙长请坐。”
四人跟着季临来到议事大厅,大厅宽阔明亮,朝门的墙壁上挂着寒山宗历代掌门的画像。
游逸看着那些画像,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垂下头,心里道了句“先人莫怪”,然后走了进去。
玉楼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明,只是下意识捏了捏游逸的手,然后拉着游逸坐在自己旁边,并让玄离坐自己腿上。
玄离抱着玉楼的脖子,四处张望,见了椅子后面悬挂的画像,便想伸手去鹏。
游逸一手拍在玄离的手背,斥道:“别闹!”
玄离嘟着嘴,哼了一声。玉楼随手变了个型画轴出来,递给了玄离玩,并声道:“你爹爹心情不好,别惹他。”
玄离乖巧地点点头。
林尽瞧见这场面,分外识趣,主动坐到了对面,和这一家三口划分了界限。
四人坐定,季临挥退厅中弟子,并让人关上了门。
大厅安静了下来,季临看着玉楼和林尽,突然跪下了,“真人,林宗主,今日之恩义,季临没齿难忘!”
林尽受不得这一跪,忙站起来拉季临。谁知季临像是铁焊一般,两膝牢牢定在了地上。
游逸看着季临下跪,手陡然捏紧了。堂堂寒山大弟子,竟……
玉楼摇了摇头,随手一挥,季临便跌坐在了地上。他道:“我来,不是为了寒山宗,也不是为了你师尊,你不必跪我。”
季临明白了,“是季临糊涂了,仙人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怎会对楚南的事情置之不理。”
林尽忙道:“贤侄明白就好。你还是赶快跟我们讲讲你师尊失踪的前因后果吧。”
季临道:“半年前,楚南一带的村庄陆续发生孩童丢失事件,师尊便派了内门弟子前去查探……后来,师尊见折在桃里的弟子实
在太多,惊怒之下亲自去了桃里,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季临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同游逸他们掌握的差不多。
林尽问道:“秦宗主距今为止失踪,几日了?”
季临道:“二十八日。快一月了。”
林尽眉头一皱,二十八日还没消息,秦南恐怕凶多吉少啊。
“秦师……秦宗主的命灯可还燃着?”声音来自玉楼真人身旁的阿懒道人。道人带着银质面具,辨不清表情,但听语气却好像十分担忧。
季临看着他,点了点头:“回仙长,命灯还燃着,并无任何异常。”
游逸闻言稍稍放心了些,末了又道:“可否,带我去看看。”
“这……”季临有些犹豫。命灯是宗门弟子生命的象征,各大门派都将其置于宗门祠堂,与先人的灵位共处一室,以求门中先人能庇佑当世弟子。
然而祠堂是宗门禁地,门内的普通弟子都没资格进入,更何况外人。
游逸明白季临的顾虑,解释道:“命灯融了修士的血,能与修士感应,它是找到你师尊的关键。”
季临道:“仙长,我明白。只是……”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许久,才答应:“罢了,诸位仙长请随我来。你们一看便知。”
季临带着他们往扶隅岛最高峰去。寒山南宗的祠堂修得极为瞩目,是座立在扶隅岛最高峰的八角木塔,远远望去,塔身掩映在云霞中,仿佛直抵云天。
林尽稀奇道:“秦兄真有意思,把这禁地建在这么高的地方,生怕旁人看不见呐。”
季临苦笑一声,道:“师尊,这里是岛上日照时常最多的地方,先人已逝,地狱太黑太冷,应该让他们多晒晒太阳。”
游逸听了,突然笑了起来。季临见了,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游逸敛了笑,正色道:“你师尊有心了。门中先人定然倍感欣慰。”
五人脚程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木塔前。
塔身通体漆黑,共五层,每层的八角飞檐上都挂着一个铃铛。塔下有两个弟子守门。
玄离看着木塔,缩了缩脖子。在玉楼怀里呆不住了,伸出手要游逸抱。
游逸从玉楼怀里把黑龙拎起来,与他对视,“怎么了?”
玄离眨巴眨巴大眼睛,声道:“爹爹,我怕。”
游逸明白了,玄离生于幽冥,属水,性阴,可通灵。这座祠堂里,供奉的都是寒山宗历任掌门和得道大能,玄离感知道他们的威压,怕了。
游逸叹了口气,四处看了看,把玄离扔进了林尽怀里,“那就别进去了,和林尽哥哥在外面玩会儿。”
“诶,不是……”林宗主看着丢进自己怀里的孩,想着游逸的话,“我怎么就成哥哥了。”
一句话的时间,林尽就平白无故矮了一辈。
怀里,玄离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手捏着他的脸,笑道:“哥哥,我们玩什么啊?”
“不是,哥哥不想玩。”林尽本想找玉楼评理,扭头一看,玉楼和游逸已经跟着季临进塔了。
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