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旧梦 乱局
“可有尊主消息?”白祁负手而立, 询问堂下寻人归来的邪修。
游逸失踪已近一月,这是白祁派出的第三支寻人队。
率领队寻人的大邪修回道:“回禀先生,属下等并未寻见尊主。”
“没找到?”白祁眼尾一沉, 拍案而起,“尊主修为深厚,百里外都能闻见魔气,你们竟然没找到?”
邪修们纷纷垂下脑袋,“先生赎罪, 我们已经将魔界各大区域都找过了, 确实没找见尊主。”
白祁皱眉, 稍稍平复情绪后才继续问道:“可知尊主最后一次现身,是在何处。”
“应是一座边境城。”手下邪修答道:“尊主截住那扰乱魔界的道士后,就再现身。”
“叫那座魔城的城主来见我。”
“是。”
那座边境城的魔城城主很快就赶到了黄泉魔城。
白祁掩去游逸失踪这一事实,询问了游逸最后一次现身的经过。
那位城主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为了撇清干系,将当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状若神人的黑衣道人,双双离去。”白祁掐了掐眉心, 冲那城主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你下去吧。”
魔城城主如获大赦, 迅速退出黄泉宫。
玄离从偏殿跑出来,拽了拽白祁衣袖,“找到爹爹了吗?”
白祁摇了摇头, 不满道:“尊主怕是跟人跑了。”
玄离嘟嘴,“你胡。”
“跑了?”谢春生将玄离抱起,不解道:“如今陆罪未除,道门又起了攻魔界之心,尊主怎会在此时跑开。白祁,你开玩笑的吧?”
“我没有!”白祁突然有些恼怒,一方面是忧心游逸一去不回,将魔界这个烂摊子彻底丢给他,一方面却又害怕自己能力不够,镇不住魔界狂徒,自己在魔界的地位不保。
白祁抬头,看着那魔界城主离开的方向,眼中红芒一闪,杀机突现。
他召来手下的大邪修,吩咐道:“尊主失踪的消息不可走漏,方才那人你去处理了,做得好的话,他的魔城,你来接管。”
“是。”大邪修追了出去。
谢春生一愣,忙劝道:“不可无故杀人!”
“无故?”白祁陡然怒道:“尊主失踪,为了魔界秩序死两人个人又何妨?谢春生,魔界可不是容你心慈手软的地方。”
“但尊主有规定……”
“行了!”白祁断谢春生,反问道:“现在尊主在哪儿呢?他再不回来,魔界都要乱了。等那些狂徒乱起来,他还做什么尊主,这里还会有我等的立足之地吗?”
谢春生正想驳斥,却见白祁的瞳仁逐渐转红,他惊道:“白祁!你在魔化!”
白祁瞬间察觉了自己现在状态不对。他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逐渐转红的瞳仁又渐渐变回黑色。
“你带玄离去玩吧,我太累了,休息一会儿。”
游逸失踪的这一个月,白祁整日都在操心魔界事务,一时心烦意乱,被体内浊气钻了空子。
“好。”谢春生忧心忡忡地看了白祁一眼,牵着玄离,离开了大殿。
……
云梦泽畔,浮玉山腰。
一抹流云与树梢的青叶了声招呼,又迅速随风远去。
黑衣道人从山间运来一根两人才能环抱的巨木,放在了山间空地,“瞧瞧,用他做房屋的主梁行不行。”
空地后,屋子的构架已经初具模型,游逸坐在木架上,固定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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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他从木架上跳下来,拍了拍怯尘运回的巨木。巨木粗壮结实,尚透着一股清新的木香,游逸笑了起来,“这可以,那我开始处理了。”
“好。”怯尘撩起道袍,蹲到树木另一头,“我来帮你。”
于是,一个道门大能,一个魔界尊主,同坐在一根木头上,刨木头。
刨花纷飞,不一会儿,就落了一地。
两人纯靠体力,刨完了一根木头。随后,怯尘用灵力将木头烘干,上架。
时间流走,日头西斜。
游逸和怯尘并肩躺在草地休息,丛林中响起热闹的虫鸣。
游逸和怯尘嬉闹一会儿,忽揪住道人一缕碎发,好奇道:“怎么弃佛修道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道人将头发从游逸处抽回,并顺势扣住了他的手心。
磅礴但温柔地灵力自其掌心涌出,将游逸周身包裹。一时间,游逸与怯尘通感。他捕捉到了流风的轨迹,看见群山气脉如龙般蜿蜒而去,也瞧见了清气随风而来,源源不断汇入怯尘的经脉。
而怯尘什么都没做。其他修士修炼,是与天地争气,而怯尘修炼,却全然顺势而为,自然而言。
游逸不由睁大眼睛。何为天纵奇才?这便是了。
怯尘松手,游逸瞬间从那奇幻的状态中剥离。
眼前的山,还是那山,清风徐来,隐匿了狡黠的轨迹。
游逸倏然笑出声来。他翻身,捧住怯尘的脸,佯装不忿:“我向来自负,觉得自己天资卓绝,修道修魔都快人一步。如今与你相比,才明白,我也不过肉体凡胎,需要与天地争气。”
怯尘笑着捏了捏游逸的脸,“无妨,我是你的,我的气运和根骨也是你的。你若有难,我一定在你身后。”
“行啊。一言为定。”游逸突然卸力,趴在了怯尘的胸口,“那你帮我治理魔界如何?”
怯尘笑着摇了摇头,知他是玩笑话,便没接茬,转而问道:“魔界未平,你不去看着吗?”
“不急。”游逸翻身仰躺,缓声道:“等魔界彻底乱了,内忧外患之时再回去也不迟。”
“你想一举铲除心怀不轨之人?”
“一劳永逸,有何不可?”
游逸道:“魔界亡命之徒太多,他们大多都只是暂时屈从与我,一旦我倒下,如今的太平必定顷刻瓦解。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做的,是将恐惧牢牢刻在他们心头,教他们在我去后也不敢妄为……我想要桃里的悲剧,不再发生。”这些话,游逸藏在心底多时,却从未对旁人话,此时倚着怯尘一口气完,胸中倒畅快不少。
怯尘却皱了皱眉,“游逸,万一失败了呢?”一力对抗魔界和道门,这事太难了。
游逸一笑,漫不经心道:“就当是我自负吧。我没想过失败会怎样,大不了一死。”可不做这些事情,他会比死还难受。当年桃里那场大火,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骨髓之中,他的仇恨未尽,他要做的事,就不会半途而废。
怯尘垂眸,握住了游逸的手,“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游逸表情一僵,忽而笑道:“是我错了,若我真的失败了,我就来找你,和你浪迹天涯,如何?”
怯尘这才展颜一笑,“记住你的。别当了骗子。”
“我发誓。”游逸举起手,却被怯尘按下,“我信你,不用发誓。”
“嗯。”游逸收回手,抱住怯尘。
若是怯尘此刻瞧他的眼,定能瞧见游逸眼底的心虚。
两人各自想着事情,沉默了
会儿,怯尘忽然想起一事,“你与我在浮玉山,寸步不出,如何知晓魔界何时动乱?”
游逸揪了把草放手里把玩,“这不是有你吗?”
怯尘:“嗯?”
“到了时候,自有信使给你报信。”
“我?”
时光一晃,又是两月过去,游逸和怯尘的院搭好,两人舒舒服服缩进了自己的窝。
一日,一只白鹤落在他俩的院。
第二日,便有青年修士登门拜访。
怯尘开院门,看着林尽,“什么事?”
林尽激动道:“仙长,可算找到你了,宗门出事了!”
道人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侧过身,将林尽让进院。
“坐下细吧。”道人把林尽请到亭子坐下,替他斟了杯茶。
“多谢仙长。”林尽喝了口茶润嗓,方才将事情经过详细讲来。怯尘结合游逸所讲,将事情还原了七八。
亚青被游逸等邪修放走后,并没有返回宗门,而是拉了一路来寻来的林隐私奔。
两人私奔后,就此隐居不问世事。越虚宗和槐南宗苦寻无果,正准备放弃时,佛宗传信:魔界邪修曾到人间作孽。
两大宗门的宗主一合计,便将此事赖在了邪修头上。他们以苦主身份召集天下宗门,意欲讨伐魔界,还道门一个安宁。
此事一出,人心惶惶的道门响应云集。
槐南宗毕竟是丢了个备受重视的弟子,在所有宗门中是闹得最凶的那个。于是他被道门众人推选出来,做了讨伐魔界的先锋。
自从邪修退居魔界,道门与邪修已有百年未曾开战。时移世易,道门不再了解魔界的实力。所谓先锋,不过是道门想推个人下水试试深浅。
如今事已成定局。在大半宗门都认同这个方案的情况下,槐南宗宗主不敢不。回宗后,他懊恼万分,深觉自己冲动,害了宗门,于是急忙命林尽来找怯尘救场。
“仙长,魔界本就有几大邪修坐镇,如今又出了个深不可测的大魔头,您若不出手相助,我宗必定有去无回。”
林尽一番话完,都快给怯尘跪下了。
但黑衣道人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林尽瞧了心里直鼓。
场面静了好一会儿,道人才道:“完了?”
“嗯。”林尽忙不迭点头,“仙长,槐南宗的存亡就仰仗您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道人拢了拢袖子,起身送客。
林尽一愣,“仙长?您是同意了吗?”
道人一时无奈,林尽什么都好,就是呆板愚蠢,瞧不出旁人的言外之意。
“我既应下,便不会见死不救。”
得了道人亲口承诺,林尽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展颜一笑。
“多谢仙长,仙长您为何隐居于此?仙长,方才我见凉亭放着两只茶杯,是还有其他仙长与你同住吗?仙长……”
“林尽。”道人断他,青年一愣,恭敬道:“仙长有何吩咐?”
怯尘指了指门,“你该走了。”
林尽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叨扰许久。“是该走了,晚辈告辞。”他吹哨唤来仙鹤,乘鹤而去。
“这子,话真多。”游逸倚着门框吐槽。
怯尘笑道:“他就是你的信使?”
“嗯。等魔界和道门起来,我就该去魔界了。”游逸伸了个懒腰,“这些日子,过分安逸了。”
“没事,你总要回来的。”
游逸垂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