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旧梦 成圣(回忆完)
“看来你很了解你的父亲?”游逸看向那女修, 露出一抹哂笑。
女修被游逸激怒,骂道:“我父亲一生正直,无愧天下, 没想到今日竟遭此惨祸!你这丧尽天良的魔头,杀人无算,迟早会遭天谴的!等着吧,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报应?”游逸嘴角微抽, 走向女修冰冷道:“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世上哪来什么报应?”
“我呸!”女修闻言朝游逸啐了一口。游逸事先察觉, 侧身避过。
女修见一击落空, 不禁咬了咬牙,“天道好轮回,你今日杀人放火,明日就该挫骨扬灰!等着吧!”
“是么?”游逸指了指于期:“可你父亲不就是个典型例子么?你可知, 他百年前曾为一己私欲,勾结邪修,屠戮桃里百姓十万余!”
女修神色一变,仿佛听见了极大的笑话, “胡八道!我爹为了保护楚南百姓,几近呕心沥血, 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你想污蔑他,做梦吧!”
游逸见女修情绪激动,不似为于期掩护。她不会不知于期干下的勾当吧?
游逸念及此, 突然看向于期,“于宗主,你连自己女儿都隐瞒?”
于期目光有一瞬闪躲,但仍旧义正言辞:“我不知道你在什么!于某人一生求道,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那桃里十万亡魂怎么算?”游逸走近于期,双眸中跃动的红芒仿佛地狱捎来的无尽业火。
“不、不关我的事!我没做过,我怎么知道!”于期见游逸走进,眸中杀意凌然,吓得脸色一白,慌乱起来。
“哟,这么怕呀?”游逸冷笑着,掐住了于期的脖子:“看来午夜梦回时,没少做噩梦吧。”
于期喉间一紧,恐惧袭来,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游逸看着他,冷声道:“我今日来,就是替他们索命的。”
“不不不,别杀我,不关我的事情!”于期呼吸受阻,下意识挣扎了起来。
濒死之际,于期破罐子破摔,调集周身灵力,欲来个玉石俱焚。压制他的弟子察觉不对,急忙撒手退后。
游逸见情况有变,忙对玄离道:“拦住他!”
于期挣脱身上的桎梏,立即祭出灵剑向游逸劈去。游逸急忙应付从前面飞来的剑气,被牵绊住了手脚。
于期抓住时机,转身便逃。
时迟那时快,黑龙应声而动。庞大的身躯舒展开来,龙尾一摆便将于期扫在地上,继而龙爪跟上,将人死死踩住。
“啊!”于期发出一声惨叫。
黑龙的利爪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将人死死钉在了地上,鲜血涌出,很快就染红了地砖。
“爹!”于期的女儿挣扎起来,眼泪很快就染花了她的脸庞。
游逸看她一眼,走到于期那儿,蹲下了身子,“于宗主,你养了个好女儿。你走的时候没想到她,她现在到为你哭上了,看来你的身后事,有人替你操持了。”
于期怒视游逸,本欲话,张口却喷出一口血来。
游逸摇头道:“不用了,你现在不必话了。”
“反正我,他们不信;而你,又不肯坦白真相。还是让他们看看吧,让他们看看你这个师父、父亲、一宗之主,都干了些什么!”
游逸着,直接扯下一缕魂魄,以它作钩,将于期的识魄整个扯出。
白色灵体飞出,游逸寻出有关桃里的片段,将其公诸于众!
无边的火焰,无尽的呼救,无数的亡魂!于期与邪修的交涉,狠心下令的嘴脸,一一在众人面前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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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都因为一个“贪”字!
广场之上,所有人都静了,所有不知情的弟子,都暗自垂下了脑袋。
于期女儿哭喊道:“不,不是真的!都是幻象!”
游逸看向于期,愤恨道:“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拿十万百姓的命去换?”
于期看着他,桀桀怪笑,嘴唇轻轻张合,吐出了一句话。
“那东西,不就在你身体里吗?”
什么!
游逸愣住了,意识陡然一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世界都重新归于混沌,他感知不到四周,也感知不到自己。
“不要!别杀我爹!”
游逸是被女子尖锐的哭喊声拉回来。
他重新拥有意识,感知到了自己。
只是这带血的手是怎么回事?
游逸茫然低头,却见于期的头颅,已经粉碎,血水、碎骨和脑浆全都混在了一处,辨不清本来模样。
游逸恶心极了,但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恶心的场面让他想作呕啊!他下意识皱眉,眉头却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及其讥讽又及其残忍。
“魔头,我杀了你!”于期女儿执着长剑,冲杀过来。游逸周身的邪气猛然暴涨,女修被弹开,撞在石柱之上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游逸尝试着,控制自己抬起胳膊,胳膊动了。
游逸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却呆住了。
他抬起的手落在了黑龙的脑袋上,轻轻抚摸。
玄离以为这是游逸的抚弄,还高兴地蹭了蹭。坚硬滑腻的鳞片在掌心划过,游逸觉得有些痒。
五感未失,可为何身体不受控制?
游逸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察觉自己身体动了。他的视线随之转换,手指过广场上每一个修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漠地响起:“全杀了。”
玄离点闻声,兴奋地摆了摆尾巴。
修士们见游逸出尔反尔,立即祭出灵器,戒备地看着游逸。
不,不要!
游逸想话,但什么都不出来。
恰此时,陆罪走了过来,瞧见游逸惊诧道:“尊主!你魔化了!”
游逸看向陆罪,透过他的眸子,他看到了自己血红的眼珠,也从哪儿看到了另一个魂魄的轮廓。
他明白了,是身体里的灵识抢占了他的身体。
“鸠占鹊巢,很好玩吧。”游逸冷道。
“呀,还是被你发现了。”听着自己的声音这话,实在很不好受。
陆罪纳闷,“尊主,你在什么?”
玄离也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游逸。
游逸听见自己的声音忽悠他们,“没什么,干事吧。去把南元宗的修士,全杀了。”
陆罪略一眉,“尊主,你怎么怪怪……呃!”
游逸瞧见,自己的手掐住了陆罪的脖子。陆罪近乎窒息,不一会儿就涨红了脸。他的双手扒住游逸的手腕,狠狠的掐进了肉中。
陆罪盯着游逸,断断续续问道:“你……你怎么了?”
游逸察觉痛楚,心神巨震,努力在识海深处寻找那抹灵识的踪迹。
在哪里,在哪里?
滚出来啊!
……
陆罪的指甲被鲜血染红,指关节慢慢松了力气,那跃动着红芒的眸子,也渐渐没了光芒。
“你也去死!”游逸双瞳赤红,表情狰狞。
玄离也察觉不对,走过来查探游逸的情况。谁料,龙首才探到游逸身侧,就被游逸扇了一巴掌,龙首因为掌力猛地一偏。
“我叫你杀人,你他妈的怎么不动,百多岁,还是个蠢货!养头猪都比你聪明!”游逸看着黑龙,冲他咆哮。
玄离退后一步,委屈地伏低了身子。
陆罪趁此机会,猛地一掌拍在游逸的手腕。游逸身体吃痛,五指下意识一松。陆罪挣脱束缚,立即祭出灵器,猛退后几步警惕地看着游逸。
周围修士不明就里,只见邪修们窝里斗,瞬间骚乱起来,各自逃窜。
控制游逸的灵识陡然暴怒,周身邪气炸开,肆虐整个南元宗。
南元宗修士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邪气盈天的大场面。不少人来不及运功抵御,直击被振晕了。还有大部分人,虽然反应过来,却也在强大邪气的压迫下,丧失了行动力。只有寥寥几个功力深厚的,成功逃出了宗门。
玄离抬了抬爪子,准备去追。陆罪吼道:“别去,尊主魔魔化了,极有可能失控,待会儿得靠你制服他!”
玄离看着游逸,面对那逐渐变得赤红的眼仁,终是放下了爪子,冲陆罪点了点头。
“玄离,别听他的,去杀了他们!”游逸揉了揉手腕,吩咐玄离。
玄离正犹豫,游逸又道:“不,玄离别去!别听我的!”
这一声,短促而迅疾,好像是被捂住嘴的人,突然能话一般。
玄离和陆罪愣住了,都盯着游逸,想瞧瞧他接下来有什么行动。
游逸完这句话后就不动了,整个身子就像静止了一般,唯有那双桃花眼,暗光涌动,那眼瞳在红瞳与红芒之间不住地转换。
陆罪纳闷道:“怎么回事?”
识海深处,游逸正与身体中的灵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游逸!杀了这些人有什么不好?”那灵识用言语撩拨游逸的情绪,“想想桃里的大火,想想那十万无辜的亡魂,想想疼爱你的父母和照顾你的师兄弟!不拿南元宗全宗弟子做祭奠,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安息吗?”
“我知道你是想杀他们的,我知道你恨 ,你恨魔界邪修,你狠道门修士,是他们让你失去了家!可你心软啊,你明明那么恨他们,却不敢杀他们,你怕自己良心不安,你怕自己的手,沾满鲜血!”
“所以我来帮你,我来帮你做你最想做的事情!我来帮你杀了他们!只要他们都死了,你的复仇之路也就结束了!你不用再做人人畏惧的魔尊,你可以离开魔界,可以和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杀了他们吧!”
灵识的意志在脑海中回旋,游逸想起了桃里的大火,火焰过处,烧尽所有,灼烈的高温逼迫着他,叫他屈服。那些冤死的亡魂在呼喊他,叫他替他们复仇,叫他杀了这些虚伪的道门修士!
“可他们并不知情!他们和你们一样,是无辜的!”游逸无助地辩驳。
“他们怎么能算无辜!他们是一把把刀啊,若没有这一把一把的刀为于期铺路,于期有什么权力和魔界交易?是他们,促成了这一切!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无辜。”
都不无辜吗?
游逸的眼眸,又红了些,周身邪气更加浓烈。
忽然,空中雷云集聚,一道闷雷在空中响起。
“阿懒,别听他的!他想吞噬你的意识!”
“游逸,够了!你为桃里做的够多了!”
熟悉的声音在识海响起,游逸猛地回神冲那灵识吼道:“老子信了你的邪,你给我滚出去!”
霎时间,游逸眼中的红
芒疯狂跃动,像是一簇烈焰,要将那赤红魔瞳燃烧殆尽。
游逸的眼瞳恢复黑色,意识重新掌控了身体,体内的魂魄也开始驱逐外物。那灵识察觉不妙,猛地缠住了游逸的一缕魂魄。
游逸冷声道:“拼着魂魄受损,你今天也得给我滚!”
话音落,游逸抬手径直将那片魂魄整个扯下!
“滚!”
灵体携着游逸那抹残魂,仓促逃离。
结束了。
魂魄重创,剧痛席卷全身,游逸一时失力,跪倒在地。
陆罪和玄离看着他,不敢有动作
游逸艰难抬头,虚弱道:“还不扶我一把!”
“你没事吧?”陆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
“你没事吧?”游逸看着陆罪脖子上的淤青,手指不自在地抻了抻。
陆罪见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玄离化作人身,直接扑倒了游逸怀里,“爹爹!”
游逸抱着玄离,揉了揉他的脸,“玄离,对不起。”
玄离笑着,在游逸怀里拱了拱。
邪气消散,周遭的修士没了压制,又活动起来。他们举着武器,戒备地看着游逸。
陆罪看着这些人,问道:“这些人你算怎么办,全杀了?”
游逸想了想道:“南元宗自今日解散,自愿退宗离去者,不杀!不愿离去者,废去修为,扔楚江喂鱼!”
修士们闻言,立即脱下了身上代表南元宗的服饰,匆匆离去。
“魔头!拿命来!”女修从地上跃起,拿剑劈砍面前的石柱。忽然,石柱断裂,女修发出嘶哑的笑声,“爹啊,女儿替你报仇了!这魔头污你清白,害你性命,女儿替你杀了他!”
游逸皱了皱眉,“她这是?”
陆罪用手指点了点脑袋,没有话。
游逸收回视线,看着眼手上残留的血迹,长叹了一口气。他起身,牵着玄离对陆罪道:“走吧,回魔界。”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忽觉灵台清明,周身邪气散去,一道金光没入了眉心。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江风吹拂,天地灵气涌入了他的气脉。再睁眼,他瞧见了风的轨迹,看见了群山之下隐隐流动的灵脉。
进境了?
不是成魔,而是成圣?
游逸不由得一笑,可这场景好像见过啊?定然是错觉。未成圣之前,修士是看不见气的流动的。
忽然,他察觉江畔有灵气涌动,转头正见一修士御剑东去。看样子修为还不低,足以和自己比肩。
游逸眯了眯眼眼睛,谁啊?
“尊主,你这是?”陆罪察觉游逸周身气息不对。
游逸如实回答。
陆罪不由目瞪口呆,“由魔入圣?”
空中雷云散去,天边的夕阳展露,染红了大半楚江。
“都黄昏了。”游逸望着夕阳,喃喃道:“该早点来的。”
陆罪随口接道:“我今早就告诉你,传送法阵搭好了,是你自己出去了,半天才回。”
“我出去了?”游逸皱了皱眉,“怎么没印象?”
“你怎么了,失忆了?”陆罪指着自己,“我是是谁?”
游逸拍他一把,“别闹。”他想了想,略去那灵识的存在,道:“方才我魔化时伤了魂魄,或许牵连了识魄,忘了些人事吧。”
“还有这种事情?”陆罪纳闷,但转念一想,这人都由魔入圣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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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罪道:“那我帮你回忆一下,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没有吧。”游逸扳着手指数:“故去的父母,寒山宗的师兄弟,魔界的一干邪修。”这些都记得,剩下一个幺指,游逸弯了弯,终是没弯下去。
他看向陆罪,把手放下,“没了。”
“你的朋友呢?你的情人呢?”陆罪道:“千万别是吧自己情人和情人忘了,这种关系啊,掺杂了各种感情,很复杂的,你若把人忘了,人家肯定很伤心。”
“朋友?”游逸道:“我自在寒山宗长大,师兄弟就是我朋友。至于情人,我们寒山宗没有女弟子。”
“外出历练呢?也没遇到心仪的女子吗?”
“我第一次下山历练就入魔了。”
“哦,那也不一定是历练,外出经历有吗?”
“倒是有,师尊常带我去佛宗。”
“……”陆罪不解道:“那我奇了怪了,你又没个情人,又没什么朋友,前些日子天天往外跑是干什么去了?难道是背着我们修炼去了?”
游逸想了想,想不起来,如实道:“忘了。”
陆罪当即拍手,“得了。你就是把这事儿忘了。快想想,看能不能找回来。”
游逸皱眉,开始思索。
是去修炼吗?难道我是忘了什么功法?游逸想起那灵识的作为,它最初侵入他体内,就是用邪功做诱饵,如今他将它赶走,他带走那些记忆也无可厚非。
不过没事,也用不着了。此事结束之后,他就要……
就要……
游逸捏了捏眉心。
忘了。
陆罪见状,问道:“想起来了吗?”
游逸摇头,“也许想不起来了,识魄受损,就表明彻底失去这部分的记忆。而且魂魄会自愈,日后许多不合理之处也会自动被修补。单凭我,应该是想不起来了。”
“这么邪门?”陆罪道:“那怎么办?对你有影响吗?”
“应当没有。”游逸抬手,掐了掐眉心。
“那就行了。”陆罪道:“只要对你没影响,忘了啥都没关系。若是忘了什么人,他挂念你时,自然会来找你;若是忘了什么事,那就算了,反正多一件不如少一件。你是不是?”
是这个理,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呢?
到底,忘了什么?
自此三百年,游逸时常呆坐,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道门修士,魔尊游逸杀生证道,由魔入圣,是天命有偏。殊不知,他是以“放下”为道,以“情爱”为祭,实则无意成圣。天命从未偏过,只是旁人不知,游逸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
楚南,乐游山,寒山宗偏殿。殿外风雪依旧,殿内烛光昏黄,青烟缭绕。
玉楼看着游逸,替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谢春生道:“尊主怎么样了?”
玉楼道:“有佛骨压制着,暂时平静下来了。”
谢春生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是道门仙人,尊主是世人眼中的大魔头,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们何时相识的?”
此话一出,殿内的林尽、林隐都看了过来。候在大殿的季临等晚辈,也好奇地探了半个头进来。
玉楼道:“幼时。”他环视众人,将自己与游逸的事情,捡重点随口提了两句。
谢春生听到游逸魂魄受损失忆之时,皱了皱眉。
此事他是有印象的。许久之前,游逸有一段时间总是外出
,每次外出回来,心情都不错,那时白祁也是各种暗示,他们都猜测游逸在外边有了人,可自扶隅岛一站后,游逸再没离开过魔界,人也沉默了许多,就连白祁也不大爱搭理了。
谢春生道:“那时宗主独独忘了你?”
玉楼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不来魔界寻尊主?”谢春生看着玉楼,十分纳闷。游逸死了他还要拼尽全力让人死而复生,可见用情至深。但游逸生时,一人苦苦思索三百年,他为何不来寻他?
玉楼垂眸,没有话。
四百年前,扶玉山院。
门外响起敲门声,怯尘笑道:“回来了?”
门外人没应,又敲了敲门。
怯尘皱眉,忽察觉门外邪气不对,立即将灵气铺开。
门外那人立即道:“师兄,是我。”
怯尘一顿,撤了封在门上的禁制。大门洞开,怯尘看着门口的白衣邪修,眉心忽然一跳。
“白祁?”怯尘让人进来坐,问道:“游逸呢?”
白祁未死并投效游逸,这事儿他是知道的。
白祁看着他,忽然道:“尊主成圣了。”
“我知道。”怯尘取出茶杯,给白祁斟茶:“所以,你来是?”
白祁道:“但尊主魂魄受损,独独将你忘了。”
怯尘手一顿,杯中热茶溢了出来,将石桌湿,热气氤氲开来,怯尘手指微微一颤。他回过神,一拂袖,用灵力将溢出的水分蒸干。
他把茶杯递到白祁前,淡道:“我去找他。忘了也没关系,会想起来的。”
“师兄,你将杯中茶也弄没了。”白祁将空茶杯放到一边。怯尘看了眼空茶杯,没有话。
白祁见状,劝道:“我来这儿的目的,是希望你不去。”
“理由呢?”
白祁道:“我问过当时跟去的邪修,尊主成圣,是在魂魄受损之后。这代表什么,不用我了吧。”
修行,每进一境都要取舍,佛这是勘破,道这是证道。但对有些人来,这未尝不是一种提升的代价。
白祁,游逸是忘了怯尘方才成圣,是在提醒他,游逸很可能是放下了情爱,才得以进境。
怯尘捏了捏眉心,“万一不是呢?”
“万一是呢?”白祁急道:“尊主不是一般修士,他能成圣,你知道这对我们邪修来,意味着什么吗?”
怯尘看了眼白祁。
白祁激动道:“是希望。修士入魔,本只有魔化或陨落这两条路,都是绝路。可如今,尊主给了我们希望。成圣啊!放在从前哪个邪修敢奢望?”
“师兄,你放过尊主吧。让我们看看,尊主能走到哪一步。”白祁上前揪住了玉楼的袖子,殷切道:“就当是我求你,我代表魔界数万万邪修求你!”
“你不要用个人间的情爱,去阻碍尊主修行!”
怯尘愣住了,将自己的衣袖从白祁手里扯出来,直接背过身去。
“师兄!”白祁急道:“就算你不为魔界邪修想,也该为尊主想想啊。万一尊主是因为放下情爱才证的道,你去招惹他,就是毁了他的道!”
“你已证道成仙,你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自然无所谓!可尊主呢,他忘了,他不知道自己放下的是什么!万一他因你境界跌落,邪气反噬,是会要命的!”
“你为他想想!”
“别了!”怯尘一拳砸在亭柱上。
白祁静了,许久才听怯尘道:
“你走吧,我知
道了。”
白祁一喜,当既向怯尘一拜,“我代尊主,以及魔界邪修,拜谢师兄大义。”
白祁完,转身便走。他知晓怯尘为人,一旦应下,便不会食言。
临出门,怯尘对白祁道:“你是为自己,不是为旁人。名目如何伟大,都难掩你的自私。”
白祁脚步一顿,怯尘继续道:“修行之道,切忌贪心,万事顺其自然,不定走得更长久些。游逸的道,不是你的道,旁人未必能效仿。佛魔双休,毁坏的,终究是自己的根底。该放下的,便放下吧。”
白祁掌着门框,手指缓慢捏紧,最终又放开了,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一句道:“多谢师兄教诲,我自有分寸。”
怯尘目送白祁离去,长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以槐南宗为首的道门修士,找上山来,就游逸灭南元宗一事,请怯尘出手,讨伐魔界。
前些日子,他自楚南回山,道门众人见他境界提升,便以为自己又多了份倚仗,向魔界发了请战书。
怯尘摇了摇头,将这些人送走,而后在浮玉山脚下立“止”字碑,筑护山结界,以闭关为名,在浮玉山闷坐了三百年。
三百年后,早已是玉楼仙人的怯尘再出山,却是听魔尊游逸身祭了桃里缚灵阵法,匆匆赶来。
彼时人们才发现,仙人不知为何,一头青丝全然白了。
原来仙人,也有愁肠。
“仙长,怎么不话?”谢春生见玉楼出神,轻唤了一声。
玉楼回神,摇了摇头,淡道:“往事,不提也罢。”
谢春生点了点头,忙道:“是我冒昧了。”
“噫。”众人没听到什么八卦,颇有些失望。
玉楼看向林尽,“殿外其他宗门的修士散了吗?”
此时由楚含风和秦南去负责了,现在还没回音。林尽见玉楼问到自己,忙道:“我去问问秦宗主。”
“陆罪有消息了吗?”玉楼将视线转到林隐身上。
他们对魔神和神核知之甚少,陆罪主动返回魔界,查阅魔界古籍,看可有其他应对之法,以备不时之需。
“我去看看。”林隐在林尽走之后,才起身出门。
门外的辈见偏殿的人陆续出来,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玉楼把视线转向谢春生,谢春生忙道:“我得看着宗主,不能走。”
“嗯!”突然,游逸哼哼一声。
玉楼忙看向游逸。
游逸腾地坐起来,表情痛苦,不住捶自己的脑袋,“我到底忘了什么!想起来,想起来!”
谢春生道:“尊主又被魇住了!”
作者有话要:还是不大满意。
本来写的是玉楼不知游逸忘了他,在浮玉山上苦等,三百年浮云苍狗,纵是等白了头,也没等见人。
后来一想,不合逻辑,于是有了谢春生那一问,同时也给白祁魔化做个缓冲。
还删掉了一个片段是,玉楼回山途中,捡到个婴儿,他把这个婴儿带回,悉心教导,心想日后这孩子还能和玄离玩儿。谁知这孩子没有仙缘,不能修仙,玉楼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又一天天变老,最终死去。
于是他想,凡人一生都过去了,游逸啊,你怎么还不来。他堪不破,境界跌落,一朝白头。
一个尾生抱柱似的片段。我倒是挺喜欢,但逻辑上就太薄弱了。玉楼也不该是这么不知变通的人。
遂改之。
假装这是个三合一把。
前天的,昨天的,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