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佳讯传来众狂喜
就在孙山换上生员服饰,与其他考生一起经过严格搜查后,缓步进入贡院考场时,传报院试喜讯的驿丞经历过几番周折,正快马加鞭赶到沂水县境内。
具体原因便是院试时出现的风波造成的余温波及,林垠没有绝对的把握震慑住闹事的童生们,他根本不敢派发正式的院试榜单文书。
沂水县因多是山区,在古时以农为本的政策之下,经济不太发达,但学风很好,毕竟是毗邻孔孟之乡的县城,好学之风十分盛行。
自洪武朝至正德十一年之间,沂水县共计中出十名进士,洪武朝四人,永乐朝一人,天顺朝一人,成化朝三人,弘治朝只有韩德一人中了三甲进士。
自正德元年至正德九年三次春闱考试中,沂水县境内竟然没有一人中榜,连举人中出者都了了无几,这成为现任沂水县令石礼心中的无比遗憾和执念,一直为此事内疚不已。
石礼觉得自己上任至今对学风抓得不错,怎么就不出大才呢?连个举人都没有考上过,无论怎样解释,也难掩自己懈怠儒文之过。
正在他忧思之时,驿丞进来禀报:“启禀县尊大人,今年院试已经正式发榜,我县沙沟乡马家庄童生孙山中得院试第二百五十八名,特地前来报喜。”
石礼听了恶心不已,二百五十八名应该是吊榜尾吧,只能算是附生了,有什么可以庆贺的,只能算是恶心人吧!
他蹇眉许久才徐徐问道:“只有孙山一人中榜吗?其他童生呢?本县案首等人都考中生员否?”
石礼有此疑问也属正常,当时的人们都喜欢从院试乙榜起,这样能够凸显出甲榜生员的优越性。
驿丞看到县令大人一脸不悦之色,吓得有些结结巴巴的回应着:“因韩续无缘无故死于历城县牢狱中,沂水县只有孙山一人中榜,还是侥幸吊榜尾。”
石礼为官数年经验丰富,敏感的觉察出其中必有猫腻,便详细询问今年院试的具体情况,事无巨细一点儿也不放过。
当听到孙山自嘲侥幸吊榜尾和名落孙山一词时,石礼微微一怔,感到即好气又好笑,对年少的孙山急智也颇为叹服。
当他听到主考官林垠张贴孙山试卷压服众鸣不平的考生时,立刻感觉到其中大有缘故,只是没有证据无法确定事实。
石礼接过正式院试名单,挥斥退驿丞,仔细观看后,眉头紧皱忧思涌上心头。
无论韩续因何事入狱死亡,他都是石礼亲挑选的县试案首,而孙山只是县试前十名。
府试时孙山名列第二,比韩续的名次高出许多,外人怎么看待这两次截然不同的成绩,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这让石礼有些忧心忡忡。
石礼低头沉思许久之后,唤来户房司吏吴松,让他带着人敲锣打鼓的去马家庄报喜,并告知吴松尽量搞得热闹些。
马家庄位于沂水县城南,是一个不足三百人囗的村庄,初时是马姓人家在此定居成庄,后来马氏发达了,便举族搬迁到别处。
到了明朝时期已只具其名,村名按例延续下来,其实没有一户姓马的人家,成为多姓氏的山村。
此处的土地非常瘠薄,属于人们常的白沙地,种植各类农作物都产量不大,有时连基本温饱都达不到。
此地虽靠近沂河附近,但土地比河水高出数尺,平时浇水全靠人肩挑提,农民生活普遍贫苦不堪。
可孙豹觉得今年一点儿也不苦,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过上幸福生活的希望。
他的长子孙山果真不负孙氏一家的期望,年仅十六岁便考上了童生,让他至今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痴想。
孙豹今年才三十六岁,身体十分强壮有力,从十几岁时便跟着父亲和兄长进山中打猎,炼就一身好体格和好胆量,寻常两三个壮伙与他较量,都不是孙豹的对。
只因孙氏家庭贫寒,负担不起一个壮汉的额外支出,孙山去青州府参加府试时,使无人陪伴同行,让孙豹时常为儿子的安全担心不已。
好在亲家张广发亲口许诺会照应孙山的安危,孙豹和妻子才放任孙山跟随张广发而去。
自从传来儿子考过府试成为童生的消息后,一去数月再无讯息传来,妻子刘氏一直念叼着“山儿怎么还没回来”,孙豹虽极力劝慰妻子,心中却依然牵挂不已。
孙豹叹息数声后,拿起锄头铲除杂草,这块土地上杂草长得极旺,庄稼却蔫蔫的不旺,看来今年收成有限啊。
突然间他听到远处传来敲锣打鼓声,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放鞭炮声,看样子还是朝着马家庄而去。
孙豹对此十分好奇,没听过谁家有大喜事啊,怎么又放鞭炮又敲锣打鼓?搞得十分喜庆的样子。
他躬下身抓起锄头继续仔细地锄起草来,还是料理自家的田地要紧,不能跟随着别人去看热闹。
俗话的好啊,人糊弄庄稼一晌,庄稼误你一季无收成,不管将来收成如何,自己决不能让杂草丛生,否则刚养护稍有起色的土地,又要重新变成荒田了。
过了一会儿,孙豹遥遥看到兄长孙虎大呼叫着奔跑过来,已近四旬的人如同疯子一样挥舞着双,嘴中还高喊着什么话语,他根本听不清楚。
孙豹对兄长如此疯狂的行为有些生气,侄儿孙岩都那么大了,兄长怎么还这个样子放荡不羁,父亲若看到兄长这付表情,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孙虎快步跑到近前,年已不惑的脸庞上满是激动的泪水,望着有些生气的二弟,他嘴巴大张着,一时半会不出话语。
过了许久之后,孙虎看着二弟有些责怪的目光,口中欣喜地结结巴巴,却尽量清晰的表达出每个字音:“二弟,大喜呀!山儿考中秀才啦,官府特地来咱家报喜了。”
“扑通”一声传来,孙豹一屁股坐倒在田地上,双眼发直痴呆住了,好久才喃喃自语着夸赞自己的儿子。
“山儿考上秀才了,老天爷啊!我孙家也成了读书人家,是什么耕读书香之家。山儿太厉害了,秀才相公呀!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孙虎连忙跑过去,将二弟一把拉起来,又用掌仔细拍打干净孙豹身上沾染的泥土,拿起锄头转身便返回村庄。
他一边快步行走着,还一边埋怨缓缓跟随着的孙豹:“二弟,你快点儿行不?官府来人还在专门等着你呢。父亲高兴地只顾着嚎啕大哭的感谢列祖列宗们保佑,谁来劝都不依从,都等待着亲接过官府中榜文书。”
孙豹这时才逐渐清醒过来,看到一脸激动又焦急的大哥一脸责备之意,连连高声答应几声,脚下加快步伐,陪同着兄长一溜跑的返回马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