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你好像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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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尖叫,撕裂长空。

    鬼灯惊恐道:“我没听错吧?没听错吧!仙君他和白虎识海交融了!”

    游光也是一脸茫然,辩解道:“识海交融也可心无杂念。”

    “我的傻剑啊,你知道艳惑心是什么吗?那是最烈的情药,石头碰了都发情啊!你觉得可能心无杂念吗?乖乖,仙君还有段七十年难解的情障呢,这让对方知道了,那不得翻了醋坛子,追着我们白虎杀个片甲不留!”

    “住口!”游光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此事绝不能让仙君知道。”

    鬼灯怔住,“什么事?”

    游光剑艰难的吐出两字,“情障。”

    “娘啊,真的是情障啊!我、我胡扯的……”鬼灯震惊。

    游光剑:“……”

    游光剑暗恨不已,清秀的脸快皱成了包子褶,懊恼不已。

    这闷气一生,便是几个时辰不动弹。

    鬼灯哪里忍得住好奇心啊,可游光往死了磨都撬不开嘴,只一幅死人脸,看得面目可憎。

    好想知道!

    抓耳挠腮的想知道!

    鬼灯想起在奈何桥上看得痴男怨女们,每当女子想要听到些什么的时候,都会做出一件事。

    于是,鬼灯将自己的火捏成一个青绿色的人儿,飘到游光面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印在了他唇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啵唧”。

    游光如蒙雷劈。

    这还没反应?鬼灯歪头想了想,可能是动作不到位,于是伸出舌头,像猫一样舔了两口。

    好家伙。

    一掌把鬼灯刚吞的内丹都了出来,他忙捡起来又嚼碎了在吞进去,化成修为。

    “你干什么!”游光剑羞怒道。

    这反应不对啊……

    鬼灯挠头,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一步一步逼近游光剑,“快!为什么不能让仙君知道!不然我就——”

    鬼灯嘿嘿嘿的淫笑,“我就一个时辰,舔你一次,舔到你害怕为止!”

    “你!”游光剑满脸涨红。

    鬼灯得意挑眉,“反正我都知道了,你一直不,我肯定忍不住要问仙君。你不如直接告诉我,解了我的瘾,我自然就放下了!”

    游光剑被迫无奈,又不能杀他了事,只好出不光彩的往事。

    “仙君彼时陷入孽障七十年不醒,剑仙破梦而入,生生将他拽了出来,致使他失去了所有与情障相关的记忆,还得了日夜嗜睡的毛病……”

    “剑仙骗仙君,他的孽障是贪,贪睡贪食,故而在梦里一睡不醒,所以没有任何记忆。”

    鬼灯瞠目结舌,“这话也就对仙君有用,换个人都不信自己能睡七十年……”

    又问道:“那、那个人是谁啊?”

    游光剑看他一眼。

    鬼灯福至心灵,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

    梦境颠倒,琉璃婆娑,沈临鱼陷入光影交织的寒冰窟,所有的色彩被扭曲的融合在一起涌动,让人眼花缭乱,他执着的向前走去,浑身至臻至纯的灵力顷刻间化为虚无。

    这是极昼湖的保护镜主的法术,凡入梦者,必先自去威胁,脱胎凡身,顺应梦境流转。

    如何破梦呢?

    唯有镜主心甘情愿杀死执念,破孽障而出。

    不知道,徐晏的执念是什么?

    沈临鱼睁眼,入目是一江春水,云雾风鬟,他来不及感叹美景如画,便被一捧茶水,泼到了脸上。

    该死,还是雨前龙井,暴殄天物。

    “少主息怒,这已是全凤仙城最好的茗茶了。”一管家似的仆人,拽着他下跪。

    凤仙城?沈临鱼凝神一望,这管家不是登梦楼的店主么……

    得,沈临鱼明白了,徐晏这鬼梦境还怪有理有据的,他确实是城主之子,登梦楼也确实是他家的,看来就不该去吃那顿饭,还解心结呢,这给徐晏都整嫉妒了。

    沈临鱼抹了把脸上茶水,偷偷抬头望了下少主,一时错神。

    梦境里的徐晏明明也是钟鸣鼎食之家,靡衣玉食之养,却与将军活成了两个完全不一样性格的人。他面容清冷若天上寒月,极致漂亮的五官丝毫不近人情,宛如坠入凡尘的堕仙,积威甚重,漠然无情,直教人三尺以外都森意凛然。

    徐晏薄唇锋利如刃,开口似寒霜吹面,听得人如坐针毡,“这样的东西,也配赠苏梦。”

    苏梦是谁?

    沈临鱼心生疑惑,目光暂停在徐晏脸上,显得十分无礼。

    徐晏金尊玉贵的站起身,腰间金玉之物清脆作响,衣摆洒金的织锦缎摇曳不止,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不知死活敢于他对视的下贱奴仆,抬脚踹在了他肩上。

    沈临鱼狼狈的向后倒去,眼神里尽是不敢置信。

    便听他命令,“三日内,我要京城‘梨花落’。”

    沈临鱼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徐晏踹我!

    毁灭吧!

    本仙君普天之下唯一的神,不仅伏低做为人奴仆,还得被踹泼茶羞辱,他现在就要把白眼狼揪出梦境,往死里一顿。

    徐晏,看我给你惯得!

    电光火石之间,管家按住他撸袖子的手,眼神里全是担忧劝诫,又赶紧对着徐晏磕头道,“人必将竭力完成少主吩咐。”

    而徐晏哪里是好相与的,他不悦的蹙眉,眼神幽深的仿佛能吃人,上前俯身用两指钳住沈临鱼下颌,迫使他抬头,凉凉道:“你好像不服气。”

    “不是,”我是想揍你。

    “对对对!鱼怎敢冒犯少主!”沈临鱼话没完,便被管家死死捂住了口,还按着连连点头,管家找补道:“他今日刚来,还没学规矩,我下去定好好教导他。”

    沈临鱼满眼“你在什么鬼话”,但无奈凡人之躯,他看着自己细胳膊细腿,简直比神庙里的徐晏还惨,毫无反抗之力,无声含泪。

    江边风大,枉顾喧嚣,吹起孤亭里的薄衫,撩动了少年耳边鬓发。

    不知怎地,一向反感任何忤逆的徐晏,看着他清瘦普通却鲜活灵动的面容,生出些许微妙的情绪。

    他鬼使神差的:“送来望仙台,我亲自教他。”

    便振袖离去,徒余孤亭二人几分寒意。

    管家嘴角抽了抽,看向沈临鱼的眼神全是同情。

    沈临鱼好不容易挣脱,大喘了两口气,心态平和了些。他宽慰自己,争这一口气,便要受九道天雷,不值得。而且他还答应了游光,要珍重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沈临鱼已经想好了,甭管梦境有多难,第一步他要先离徐晏八百米远,以防冲动误事。再静观其变,徐徐图之,一举击破。

    他做好心理建设,胸有成竹的问:“望仙台是何地?”

    管家眼神更加怜悯,“是少主住所。”

    “……”

    看来此事注定无法善了。

    管家拍拍他肩膀,劝慰道:“虽然少主脾气乖张暴戾了些,但并非穷凶恶极之辈,你且忍耐两番,等他火气散了,便雨过天晴,万事大吉。”

    沈临鱼:“?”

    抱歉,一点没有被安慰到。

    沈临鱼扶额,但还得继续听正事,他问,“苏梦是谁?”

    “宰相千金,少主倾慕之人。”

    沈临鱼眼前一亮,没想到徐晏从困在蛮荒之地,受尽虐待,还有这等心思,顿时起劲,追问:“凤仙城离京十万八千里,少主与苏千金如何相识?”

    管家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你没看过《凤仙苏女遥相见》、《下嫁》、《山深情浓》这些名扬天下的话本吗?”

    “……”沈临鱼皱眉,“如此编排女子闺名有失体统吧?”

    管家嫌弃道:“你懂什么,苏千金三年前就与少主生死相许,定下婚约,只待今年及笄,便要入门了。”

    沈临鱼更吃惊了,“三年前,那不才十二岁左右……”

    管家眯着笑眼,回味无穷的,“要么缘分天注定呢?彼时少主考进国子监,不料赴京路上惨遭山匪袭击。仓促之间,少主跌落山崖,被困数日,生命垂危。正巧——”

    沈临鱼尴尬摸鼻子,“苏千金游玩此地,救下少主,两人一对眼,便如王八看绿豆,越看越合心意,立即私定终身,山盟海誓,非卿不娶,非卿不嫁……”

    “呸呸呸,什么王八看绿豆,少主和千金,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管家撇嘴,“你不是没看过么?”

    哈,这剧情,用脚趾头都猜得到吧。

    沈临鱼感慨,徐晏真是太老土了。

    望仙台内,灯火通明。

    沈临鱼挠了下脖子,粗布麻衣硌的他生疼,他非常抗拒的推开了紫檀木门,谁叫少主亲自点名他伺候……

    徐晏,你最好是不要太过分。

    意外的是,室内非常开阔,没有稀奇古怪的摆件,琳琅满目的金银玉饰,东西简约的可怜,唯有贴着墙一排沉香木雕岁寒三友的书柜,里头摆满了陈旧的书籍,留下了许多翻阅的痕迹。

    沈临鱼在往里走,便是一张万字锦地的方桌,桌子背后有一副仕女图,青衫薄衣,风流飘逸,教人忍不住想要一探芳容。

    可惜被白纱遮面。

    “洗笔。”徐晏道。

    沈临鱼收回目光,温敬的上前。很好,笔掉地上了,一大滩墨溅的到处都是。

    我忍。

    沈临鱼乖乖捡笔,一双月白金丝的云头锦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默默拿起绢布擦去地上墨迹,谁知,徐晏清冷开口:“靴子脏了。”

    我忍。

    沈临鱼拿着绢布就要往他脚上去,他却慢条斯理的收了回来,像用肉勾着狗一样,他:“换条干净绢布。”

    我忍。

    便站起身来,欲在案上取过白绢,而后不知脚上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抽着绢布,卷着案上的一碟墨汁都摔了下来。

    正巧摔坐在徐晏腿上,形成一个碗的形状,将墨汁接的那叫个满满当当,妙啊,妙啊,他磨牙死瞪徐晏。

    徐晏没好气的,“还不从我身上滚起来?”

    我忍。

    沈临鱼拿绢布毛手毛脚的乱吸了两下,便跳了起来,方一转身,便被徐晏猛地按住后颈,直压到他胸前。

    敢偷袭!他怒气抬头,势必要与他厮杀到天明!

    只见徐晏眼眸微垂,漠然的指了下胸襟上的一点黑痕,凉薄的,“记得洗干净。”

    随后便放开他,慢悠悠的向里屋行去,边走边将自己丝滑的玄色绸缎外衣脱落在地,扯下发冠,仅剩下白色单衣,静坐在床边,幽幽的看着气愤不堪的沈临鱼。

    士可杀,不可辱!

    沈临鱼攥拳向前,一抬头便见徐晏青丝如瀑,艳治近妖的看他。

    来丢人,那一刻输的丢盔弃甲。

    沈临鱼沉默了,美色害仙不浅。

    他安静捡起地上锦衣,再忍一忍,今夜就结束了。

    徐晏却,“替我脱靴。”

    作者有话:

    鱼:你好像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