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不要试图忤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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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徐徐,拂面而过,沈临鱼喜上眉眼,如燕般愉悦折下一朵墙外梨花,飞快地往望仙台赶去。

    他迫切的想见到徐晏。

    所以他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徐晏的寝房,眼睛清亮,声似莺鹂,“少主!”

    一瓢水兜头而来,淋得他面目全非。

    空气凝固成冰。

    沈临鱼呆滞的看着木浴桶里头的人,青丝柔顺湿润的垂在身前,遮住一片春光,只露出截如一泓月光般的肩头,上汤氤氲滚烫,白雾朦胧的遮去徐晏的过于凉薄的唇,洗去锋利的棱角,显得格外静谧美好,似什么不谙世事的精怪,误入尘网,让人目眩神迷。

    除了那双杀人不见血的眸子。

    草率了。

    沈临鱼坚决果断闭上眼,向后退一步,拉上门,甚至上了个锁,一气呵成。

    没等他劫后余生的喘出一口气,便见紫檀木门上的锁,碎成两截。

    他咽了咽口水。

    便被里头一双手,强而有力的抓住衣襟扯了进去,“砰”的一声砸在墙上。

    徐晏随意披着件薄衫,左手拎着一把剑,与他双目对视,恶狠狠地:“你最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沈临鱼忙在腰间摸索竹简,但他与徐晏靠的太近,随便动动都能触碰到徐晏被水浸湿的薄衫,以及薄衫里冰凉的玉肌。

    徐晏咬牙,但凡一个男人,刚赤身裸体的泡完澡,都禁不起人这样乱摸乱动敏感之地。

    他已经失去了耐心,手里的剑侧出一道寒光。

    “苏梦!”沈临鱼终于将竹简举道他眼前。

    徐晏皱眉。

    沈临鱼着急道:“苏梦的信!”

    徐晏没理,反而阴沉的问,“从何处来!”

    沈临鱼的求生欲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前日我胆大包天,竟敢公然顶撞少主,实属罪大恶极!今日见少主出府,本想跟去负荆请罪,没曾想刚到紫金塔,便被院内一丫鬟拦住,是‘苏姐有信,麻烦郎君传与少主’。”

    “那可是未来主母呀,我一听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告诉少主了!”

    徐晏质疑的看着他。

    沈临鱼又举上三指,发誓道:“赤诚之心,可表日月!若有半句虚言,任由神明责罚!”

    沈临鱼心道,好的,我罚我自己吃遍世间美味。

    徐晏冷声道:“开。”

    这疑心病也是没谁了。

    沈临鱼听话的从里头抽出了张梨花笺的信卷,刚要展开,便被人一手抢去。

    沈临鱼松了一口,终于放开他了。

    徐晏拿着信笺,没有直接开,反而正好衣冠,整洁的坐在案前,才慢慢的开,看到上面的几个字,眼尾勾出一个蛊惑人心的弧度。

    沈临鱼看得眼睛痒痒的,心道不妙,瞧这浓情蜜意,要让徐晏杀苏梦,恐怕比登天还难。

    要不,他去勾引苏梦?

    让徐晏以为自己带了顶绿帽子,怒火中烧,一剑戳死奸夫淫妇。

    妙啊。

    至于罪恶感,沈临鱼是没有的,毕竟对他而言,极昼湖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象。

    可他一穷二白,模样庸俗,靠什么吸引苏梦?

    胡思乱想间,徐晏便提笔回信,便问他,“苏梦家教森严,怎会行此孟浪之事,你做了什么?”

    “少主这就不懂姑娘心了。”沈临鱼巧舌如簧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教人牵肠挂肚,生死相随,又何况是区区一封信。若是少主总这般发乎情,止乎礼,只怕苏千金觉得少主过于清醒理智,不够真心呢……”

    徐晏顿了下,撕了手中的信笺。

    而后双手撑案,身子前倾,寒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临鱼脸色一变。

    “孔孟之道,圣人之言,拈手即来。”徐晏走到他身后,从背后给他一个手刃,便见他一个弯身敏捷的躲了过去。

    徐晏足尖轻点,飞身入箭,直取他面首而来,沈临鱼迅速格挡,贴着地面一个空旋,如滑不留手的鱼,让人如何也抓不住手脚,正此时,徐晏冷哼一声,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利剑,直直抵在沈临鱼脖颈上。

    他道:“脚步轻盈,身法有序,非大宗师传授不能得。”

    沈临鱼哑口无言。

    而那剑却又逼近了一点,在他脖子留下一道血痕,“我留着你,本欲看你有何图谋,但你万万不该靠近苏梦。”

    寒芒乍现。

    沈临鱼瞪大了眼,忙喊道:“苏梦要死了!”

    那剑停在咫尺之间。

    徐晏问,“什么意思。”

    “不想苏梦死,就先把剑放下!”

    徐晏不动。

    沈临鱼又道:“难道堂堂凤仙城少城主,还怕我一个手下败将不成!”

    “你若耍花招,我保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晏扯下剑,便被沈临鱼猛地往前一拽,额头贴向额头。

    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一刹那。徐晏满脸不可置信的推开沈临鱼。

    沈临鱼道:“看见了吗!你的识海马上就要土崩瓦解了!”

    徐晏青筋暴起,大汗淋漓,他慌乱问,“这与苏梦有何关系?”

    “苏梦是你用识海创造出来的人,一旦它碎了,苏梦也将不不复存在!”

    若是徐晏愿意杀苏梦,他便不会被困情障。

    所以沈临鱼不能告诉他识海破碎他会肉身死去,灵魂和苏梦天长地久,只能拿苏梦的生死去要挟他。

    “我为何信你!”

    “天底下只有我一人能够修复识海,你敢拿苏梦的生死冒险吗?”

    徐晏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要将他剖开一般。

    “你若不怕,拿剑便是!”

    沈临鱼罢,便横着脖子,闭上了眼,一副铮铮铁骨的模样。

    许久之后,地上“铿铮”一响,沈临鱼才松了口气,后背早已汗湿一片。

    再拖一会,沈临鱼都受不住了,鬼知道这情障灵不灵,万一玩脱了,他就这辈子都别想带徐晏出梦了。

    徐晏强忍着颤栗问:“你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游梦仙君沈临鱼是也!”

    “沈临鱼……”

    徐晏默念了一句。

    随后颓唐的靠在墙上,似有万千思绪,他道:“你回去罢……”

    不得不,沈临鱼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魂落魄,难道苏梦要死,对他击这么大?

    “你放心,有本仙君在,保证她长命百岁,万事无忧!”

    沈临鱼上前安慰,边边要伸手轻拍徐晏肩膀。

    还没碰到,便被徐晏死死地捉住手腕,神色凶狠的看他一眼,便用蛮力将他拖着丢出门外。

    沈临鱼再次呆站门口,怎么回事,刚还好好的呢?

    难道被看穿了他想要苏梦死的心?

    那徐晏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一夜无眠。

    沈临鱼在烦恼,我该如何治苏梦呢?下点毒让徐晏送过去?不行,不是本尊意愿杀的,不算破除孽障。

    徐晏烦恼的事情就多了。

    翌日清,鸡还没鸣,沈临鱼便被徐管家从床上拽了起来,“我昨夜五更才睡,你饶了我吧!”

    “少主亲点你名,伺候盥洗,我饶了你,谁饶了我啊!”徐管家一把老骨头,硬生生把眼睛都睁不开的他,拖去了望仙台。

    只能,臂力惊人。

    徐管家把铜盆装的温水塞进他怀里,然后拉开门,将他推了进去。

    沈临鱼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到紫檀雕凤的床边,绵软囫囵的:“少主,请梳洗更衣。”

    随后四肢无力的勾起织金锻的床帘,缓缓拉开,一下就给他看精神了。

    那人睡姿端正,双手合在腰间,满头青丝自然的飘散在金色锦被上,看起来十分芝兰玉树,但那张脸便艳的出奇了,明明是双目轻闭,却让人觉得身处昆山呼啸风雪之中,美的触目惊心,时刻便夺人性命。

    徐晏,不愧是本仙君确认过的美人。

    相比之下,沈临鱼默默往铜盆里看了看自己的水中倒影,摇头,磕碜死人了。

    徐晏起身,坐在床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磁,“穿靴。”

    沈临鱼刚弯下身,突觉不对,身份都暴露啊,他还做什么厮,于是挺起腰杆来,扬眉吐气道:“本仙君凭什么伺候你!”

    徐晏不疾不徐道:“不愿意,那就滚出府。”

    “……”沈临鱼眨了眨眼,随后能屈能伸的蹲了下来,“少主,请抬脚。”

    徐晏目光幽深的看着他,抬起了脚。

    “擦面。”

    沈临鱼无语,没手吗?富家少主生活都这么离谱吗?我们神仙还要自己烧火炼丹呢!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是拿湿漉漉的绢布,满含怨气的直接要往徐晏脸上盖去。

    “且慢。”徐晏。

    沈临鱼面部抽搐的:“你屁事这么多?”

    “啪”一鞭子抽在了他手上,绢布应声而落地。

    哪里来鞭子,沈临鱼都惊了,还不长不短的像月老的浮尘一样,仿佛专门为了惩罚他而生,他不想干了。

    九道天雷,就九道天雷吧。

    谁知徐晏突然又捉住了他手腕,他马上往回抽,怎么还想再两下?

    可徐晏只是拿出一个白瓷罐子,拔掉红塞,食指剜出一些乳白色的药膏,轻轻敷在他手臂红痕上,淡漠出声。

    “沈临鱼,城主府的规矩只有一条,便是不要试图忤逆我。”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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