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我不希望你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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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的寒假通知下来时, 学校里的人早就提前走光了。麦特不回家,去南方游历去了,缪存自己一个人在别墅窝了两天, 被骆明翰揪了出来。

    缪存原本骗他自己回家了, 直到晚上视频时漏了馅。那卧室的一墙一柜骆明翰都熟悉得不得了, 立刻就意识到他在撒谎。老男人向来沉的住气又有战略战术, 抓到马脚了也不急着拆穿,挂断后径自开车上门,门铃响起时,已经是后半夜一点了。

    骆明翰上次讲的鬼故事余威还在, 缪存原本裹着毛毯在画画, 听到这一声午夜门铃,整个人跟猫似的吓得一抖, 透过猫眼看见骆明翰后, …… 简直觉得这人有病了。

    房门开, 骆明翰也觉得他有病。

    因为客厅中循环着《金刚经》的佛音善曲,听得人想立地成佛。

    “……”

    寒风吹过,两个人彼此觉得对方有病了半天,直到骆明翰将缪存连人带毛毯横抱起,穿着皮鞋的脚尖把门蹬上了。

    “都怕成这样了,也不找我?”

    “没有怕, ”缪存一本正经, “只是宗教信仰——你放我下来。”

    骆明翰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了,让缪存坐他腿上:“皮沙发凉。”

    缪存:“……”

    “为什么骗我回家了?”

    “高兴。”

    “我要是不管你, 你就准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到过年?”

    “不行吗?”

    骆明翰意识到不对劲,“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回家?”

    缪存两臂松松地勾着他脖子,整个人懒散地依偎在他怀里, 轻描淡写地“嗯”一声,“你别管。”

    相识以来,骆明翰确实鲜少听过缪存提起过自己的家庭,他对他的姨和亡母印象深刻,但对他现在父母至亲却知之甚少。骆明翰人情练达,马上意识到,他父亲的新家庭对他应该是不怎么欢迎的。

    “那过年呢?”

    “一个人。”

    “不去姨那里吗?”

    “去过一次。她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你不忍心扰她,给她添麻烦?”

    “嗯。”

    “去年的除夕是怎么过的?”

    缪存想了想,煮了鲜虾水饺,看了半个时春晚,与骆远鹤了一通五分钟的电话,画了五个时的画后,新年的钟声敲响,郑重其事地洗完澡后,换上妈妈留给他的新红绳,这就算守完了岁,迎接了新年了。

    “那个你喜欢过的朋友……没陪你吗?”

    缪存对他的问题感到吃惊:“是我喜欢他,他为什么要陪我?”

    “你也没有去找他。”

    缪存更莫名其妙:“他有自己的亲人朋友要陪,为什么要去找他?”

    骆明翰的笑玩世不恭:“看来不仅他对你不怎么样,你也不怎么喜欢他。”

    缪存生起冷冰冰的气:“放屁。”

    从骆明翰腿上跳下,高贵冷艳地走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是骆明翰这样脸皮厚的主儿。缪存其实不介意他对自己的身体表现出强势的迷恋和玩弄,……还有点上瘾。但今天吻着吻着,味道却不太对劲。骆明翰的吻在他唇边停下来,一脸怀疑人生地问:“……《金刚经》能先关了吗?”

    缪存:“。”

    骆明翰的怀里滚烫,缪存背对着他被圈在怀里,在某个瞬间生出奇怪的念头,似乎在贪恋这种温度。但这一定是冬天给他的错觉。冬天来临,动物都懂得□□的,等春天一来,冰雪花开,动物就会抖抖耳朵抖抖毛,头也不回地拜拜啦。

    翌日睡到了十点,缪存正洗漱,听到动静后叼着牙刷跑出来,发现骆明翰把他的登机箱从柜子顶折腾出来了。

    他漱完口洗完脸,终于问骆明翰:“你干什么?”

    “帮你搬家。”

    “搬什么家?”缪存茫然地问。

    “搬我那里。”

    缪存间的第一口温水被呛了出来:“啊?”

    “你一个人待着太浪费了,”骆明翰话术高超:“不如把这时间拿来陪我。”

    缪存心情复杂:“虽然我们只是玩玩而已,但你也不用这么冠冕堂皇。”

    “免得你又误会。”

    “哦。”

    “照顾人呢,是很麻烦,不过我既然给钱阿姨一个月两万,我相信她应该可以接纳你的。”骆明翰轻描淡写道,“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会给她或者我添麻烦。”

    缪存还在犹豫,骆明翰:“你不知道菩萨也要睡觉的吗,《金刚经》保不了你一整晚。”

    缪存:“!”

    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好下作好拙劣的手段。

    “走吗?”骆明翰好笑地瞥着他苍白又愤怒的脸。

    缪存幽怨地看着他:“……走。”

    真要收拾起来倒也简单,因为寒假也不长,缪存只带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和电子设备。行李箱扣上时才想起来问一句:“那你过年呢?”

    骆明翰理所当然地:“当然是回家,你自己一个人待着,行吗?”

    缪存心里松了一口气:“嗯。”

    钱阿姨一早就得到了骆明翰的通风报信,提前把客卧收拾出来了,还备了蛋糕,正是骆明翰生日时定做的那一家,做了核桃布朗宁口味的。缪存到了后,钱阿姨带他上三楼客房,帮他把行李规整好,边解释:“知道您之前都是跟骆先生睡一块儿的,但那毕竟是偶尔的留宿,骆先生睡眠浅,其实不喜欢跟人同床共枕……”

    缪存立刻懂了:“我没事,这样正好。”

    看来骆明翰对他的喜欢果然也就那么点,太好了。

    钱阿姨留他一个人熟悉房间,拐过的楼梯时正看到骆明翰倚着楼梯扶手抽烟:“按我教你的方式了吗?”

    钱阿姨差点没给吓出心脏病,一边顺着心口一边汇报:“了,一字不差地了。”

    “他没问别的什么?”

    “没有,看着挺高兴的…… ”眼看着雇主的脸色不悦地黑了下去,立刻改口,“但我看得出来,那只是强颜欢笑,其实还是很失落的……嗯,挺失落的……”

    骆明翰脸色稍微好转,不冷不热地:“好好照顾他。”

    那还用吗,钱阿姨现在已经充分领会了他的精神,知道了缪存就是她第二位老板,伺候好了他,之前犯的错才可以一笔勾销,否则过完年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她诚恳地:“您放心,我肯定对他比对我孙子还好。”

    骆明翰还不爽着呢,“谁是你孙子?”

    钱阿姨:“……”

    得了。

    现在过年跟时候不同,时候年前采买年货跟仗一样,要抢,现在消费爆/炸,商家宣传的都不是年货了,而是层出不穷五花八门的新年限定礼盒。从街头走到街尾,脑子里能塞上一千条充分诠释消费主义的广告。

    像缪存这种一上街就开始走神放空的人,原本是广告轰炸的天然免疫者,但或许是那天的天气太好了,他走着走着,路过国金外巨大的奢侈品橱窗时,想起了什么,信步走了进去。

    一到年末,骆明翰的应酬骤然变多,跟缪存好好吃顿晚饭都成了奢望。

    以往喝得难受时,跌跌撞撞地由下属扶回来,动静总是很大,钱阿姨会为他拧上滚烫的热毛巾,为他端上醒酒汤,知道胃里多半是吐空了,因而文火熬了一下午的鲜粥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整个别墅的佣人都人仰马翻。

    但因为缪存在,一切都截然不同。

    下属在门外就被拦住了,因为怕多余的声音吵动缪存。钱阿姨会无声地迎进她的雇主,告诉他缪存在画室在画画。骆明翰便会悄无声息地过去,静静地看他画上一会儿,亮堂堂的灯光下,背影孤寂但无忧。

    看够了,他才去洗澡换衣服,继而浑身干干净净不带酒味地出现在缪存身边,从背后抱住他。

    钱阿姨都看在眼里,嘴上什么也不,但照顾缪存却是越来越不敢怠慢。

    “妙妙先生今天等你好久了。”她为骆明翰脱去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风霜。

    “洗过澡再见。”

    讲话声低低的,客厅电子壁炉的火苗燃着,倒很有冬天过节的氛围。勉强稳着走了两步,缪存耳朵却尖,早就听到动静跑过来了。

    “别过来。”

    缪存狐疑:“你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

    骆明翰哭笑不得,“酒味很难闻。”

    缪存“哦”了一声,果然退避三舍。

    “钱阿姨,你在等我?”骆明翰从颈间单手抽下领带,硬生生靠着意志力压下醉意。

    “嗯。”

    “让我想想……”骆明翰混沌的大脑拨云见日,心里一沉,但不敢将这种难过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问:“你要搬走?……不住到寒假结束吗?”

    缪存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不是。”隔着远远的距离,有点嫌弃地拿手指戳了下骆明翰,“你先去洗澡。”

    骆明翰很听话地往楼上走,钱阿姨欲言又止:“哎醒酒汤——”

    “不喝了。”

    往常要泡澡要喝粥要喝醒酒汤解酒药的人,今天用最快的速度冲完了澡,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出浴室,却见缪存就等在他房里,指着地毯上并排摆着的盒子:“礼物。”

    他那架势不像送礼,像是清仓大甩卖买一送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骆明翰结结实实地怔住,大脑艰难运转,垂眸看着地上那五个印有logo的盒子。

    缪存:“你拆。”

    骆明翰蹲下身,像玩盲盒。

    拆一个,领带。

    拆两个,领带。

    拆三个,领带。

    ……

    拆完五个,他哽住。还是领带。

    缪存蹲在他对面,问他:“你喜欢这个绿色的,还是深蓝色的,还是斜纹的,还是湖蓝色的,还是这个暗纹的。”

    骆明翰感动到几乎不能言语,哽了一下,才貌似沉稳地:“都喜欢。”

    缪存:“不行。”

    “为什么?”

    “只能喜欢一条,剩下的要退回去。”

    骆明翰:“……”

    “很贵的,而且不能退税。”

    骆明翰:“。”

    make sense。

    随手选了条墨绿的。

    缪存推给他。

    骆明翰问:“不是该什么吗?”

    “生日快乐。”

    骆明翰半蹲着,长久地凝视他,脸上浮现出很难形容的笑意,是开心的那种,但混着很久的委屈,和沉冤得雪的释然。

    缪存垂着眼睛:“我现在知道那天也是你生日了,明年会给你寄生日贺卡的,上面写法文。”

    “你又不会。”

    “我去上语言学校,第一堂课就问老师,‘生日快乐’用法文怎么写。”

    骆明翰一直笑,但眼眶酸涩,他跪在地毯上,俯身过去抱住缪存。

    缪存大概能察觉出他情绪的起伏,但想必那是酒精的放大作用,喝完酒的人总容易又哭又笑,很敏感的。但是,送人礼物也是一件开心的事,缪存从中体会到了那股难以描述的开心。

    他推开骆明翰:“骗你的,剩下的是新年礼物,新年快乐。”

    “那你不是破产了?”骆明翰感动于他的大方,如同看到貔貅吐金,甚至令他感受到了被包养的快乐。

    缪存一歪脑袋:“谁的,我有钱着呢。”

    第二天骆明翰系着那条墨绿色的领带上班了,先问莉莉:“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莉莉把他从头看到尾:“领带真漂亮。”

    骆明翰:“跟人力年底分红系数多加10%。”

    莉莉:“!”

    菩萨洒金了!

    他又问Laura,“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

    Laura莫名其妙:“就那样啊。”

    痛失薅羊毛机会。

    去茶水间晃荡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手执咖啡杯与众人谈天气谈年底度假计划谈新年礼物,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都收到新年礼物了吗?”

    “还没呢。”

    骆明翰宣布自己获得单方面胜利:“我收到了。”

    莉莉不愧是整天琢磨老板的,咳嗽一声笑嘻嘻地:“老板今天的领带就是礼物吗?好好看哦,审美真好!”

    众人恍然大悟,对一条领带极尽赞美之词,要是设计师本人在场估计能当场羞愧社死。骆明翰舒坦了,漫不经心地:“其实收到了五条,”他垂眸一勾唇,谦逊地炫耀:“因为他希望周一到周五都陪着我。”

    所有人:“……”

    此后一周,办公室里每天此起彼伏的就是

    “Eric早啊,领带很漂亮。”

    “骆总早上好,今天的领带nice。”

    “M,新领带不错。”

    ……后来人力发现我司年终系数超了。

    数着日子过的时候,就会发现日子越过越快。

    一眨眼,就是腊月二八了,喝完腊八粥,家里洒扫一新,便是等待过年的好日子。

    骆明翰给假很爽快,别的公司还跟着国家规定工作到大年三十,他们司提前五天就准了假。不用去公司点卯,每天的时间就长了起来,陪缪存画画,开车带他去近郊骑马,跑到山顶喝咖啡晒太阳。

    缪存觉得钱阿姨情报有误,因为虽然两人是分房睡的,但骆明翰每天都有理由赖他床上不走,或者半夜摸过来,把人抱个满怀,总而言之,住了这么些日子,每天都在一张床上醒来。

    过了腊月二十八,钱阿姨和泽叔以及厨师老艾都告假回家了,骆明翰给每人发红包,心意庄重,每封红包都落款着受赠人的姓名。

    老艾终于逮着机会纠错了,笑呵呵地:“骆总,不是这个‘艾’,是岩石的‘岩’。”

    骆明翰问:“岩是多音字?”

    “这我也不知道,”老岩笑着,“我们傣族人不是姓岩,就是姓玉,都是古字,写成岩,读成‘艾’,哎,”他恍然想起缪存,“缪缪先生也是傣族人,应该也有傣姓?那不就是艾存?”

    骆明翰愣了一下,隐约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缪存淡淡地:“没有,不过姓艾也挺好听的。”

    骆明翰回过神来:“那不行,那不就不能叫你妙妙了?”

    “那就叫存存嘛!”老岩咧着嘴,“存存也好听得很!”

    可是他口音重,平翘舌音发得很混沌。

    骆明翰的失常只是瞬息之间,他笑了笑,再度以雇主的身份了几句新年祝福和嘱托,便遣散了三人。

    他晚上做了个梦。

    梦是那么荒诞且可怕,以至于夜半惊醒,死死地抱住缪存,要从温度和气息来确认,缪存确确实实地在他怀里的。

    缪存才是真正睡眠浅的人,一被用力抱住就惊醒了,迷蒙地问:“骆哥哥?”

    骆明翰让他枕上自己手臂,另一手臂沉沉地箍着他,不住亲吻他的耳朵和颈侧,几乎没有章法。

    缪存被他弄清醒了,迟疑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很奇怪的梦,”骆明翰不愿意回想,不知道是安抚他还是安抚自己,“没关系。”

    只是过了五分钟,心口还是惊魂未定的一片冰凉。

    于是终究还是忍不住:“我刚才梦到……其实你早就认识骆远鹤,但把我当成了他。你去法国也是为了他,生日的时候消失,是因为要去给他过生日。梦到你跟我,”他喉结咽动,脊背上都是躁动焦灼的冷汗,“你看我的每一眼,其实都是在看骆远鹤。”

    缪存心里一空,声音里都失去镇定,只是勉强笑了一下:“确实好奇怪的梦。”

    要感谢夜色这么浓,他拙劣的掩饰才没有被看穿。

    骆明翰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白天听到老岩的那几句话,好像换成傣族的姓,普通话再不标准一些,艾存就成了艾岑,你记得吗,我之前跟你过,骆远鹤有个学生,就叫艾岑。”

    “记得,你他是个天才。”

    “骆远鹤的。”

    “可是骆老师不是,我是个完全没有任何灵气,根本不适合学画画的庸才吗?”

    骆明翰紧绷的身躯在这句话中松弛了下来。确实,他给骆远鹤看过缪存的两幅画,一个老师绝无可能辨认不出自己学生的作品,画技风格跟笔迹一样无法隐藏,更何况是漫溢的天赋灵气?

    缪存漫不经心地:“要是你的梦是真的就好了,我挺想当个天才的。”

    骆明翰心里一紧:“……我不希望你认识骆远鹤。”

    “你不是,骆老师人很好吗?”缪存无声地笑了笑:“你之前还想介绍我给他当学生,可是他不收。”

    “我怕你会喜欢他。”

    缪存没应声,许久,他掌心贴住骆明翰搭在他腰间的手:“睡觉吧。”

    家政佣人一走,偌大的别墅就空了,缪存还以为骆明翰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少爷,没想到起来时,却在餐厅上看到了地道的欧陆早餐。香肠和鸡蛋都煎得像模像样,吐司烤得酥脆,培根很香,西兰花的翠绿点缀得恰到好处,奶罐里盛着燕麦奶,麦片是多种谷物和果干混合的。

    缪存看他的目光都不对劲了,以为骆明翰是外强中干花架子,直到中饭晚饭骆明翰克制着露了一手,水准直逼高档酒楼的高级料理,一道冰镇蓝莓鹅肝直接把缪存给镇住了。

    鹅肝居然这么好吃!

    缪存眼里浮现崇拜:“骆哥哥,你好厉害。”

    骆明翰想笑:“我今年赚了两亿,怎么没见你我厉害?”

    缪存孩子般的天真:“你都这么聪明了,赚这么多不是应该的吗?”

    骆明翰无语,又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那你觉得是骆远鹤一幅画卖一亿厉害,还是我一年赚两亿厉害?”

    “骆老师厉害。”

    缪存答得不假思索,“因为骆老师的画会是人类精神文明遗产的一个注脚,你只是金融资本家的剥削,马克思主义教导我们……”

    骆明翰瞬间头痛:“你考研呢?”

    缪存笑着咬了下唇:“好吧,我只是觉得你活得像个少爷,不应该会做饭,甚至不应该会用烤箱。”

    骆明翰混不吝:“我妈做饭难吃,我爸半斤八两,剩下骆远鹤生活残废,我家改善伙食全靠下馆子和我。”

    缪存:“这是有多难吃。”

    碗筷都收拾进洗碗机了,骆明翰回头对他笑了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

    “跟我一起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