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听见了修斯话,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苍凉。

    楚玄皱起眉头，他的手抱着自己的肚子，眸色复杂。

    他不敢想象修斯在那个死寂的孤岛经历了什么, 遭受了多么大的痛苦才得以逃离……

    楚玄捏紧了衣摆, 他看着幽暗的卧室, 眸光微微颤动。

    修斯的指骨抚上楚玄的额头, 动作温柔心, 他隐没在阴暗的黑雾中，静静守在楚玄的身侧。

    楚玄捏着衣摆, 心里纠结了许久, 才对着空荡的卧室, 轻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哪里的呀？”

    阴暗的卧室中很静, 静的只能听见风声。

    半晌, 楚玄才在寂静的空气中捕捉到修斯阴冷沙哑的声线。

    “在你离开后。”

    一听到修斯的话, 楚玄立刻愣住了。

    在他离开那座孤岛不久以后……

    楚玄内心五味杂陈，他一时间不出话来, 轻轻着哆嗦。

    修斯察觉到了他的颤抖，他将冰凉的手收回, 又将红烟围绕在楚玄的周身。

    卧室的阴森幽暗的，但修斯的声音很轻。

    “别害怕, 我的蒂尔, 你的神明是不会伤害你的。”

    楚玄抿唇，他的眉头紧皱, 他奶声 “你……你还疼吗？”

    修斯的动作顿住，他看着楚玄乖巧安静的脸，肮脏阴暗的内心爱意蔓延。

    他整理着楚玄的发梢, “不疼了。”

    楚玄这才侧翻躺好，手抱着他的扇贝壳，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

    赫伯特醒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楚玄道歉。

    楚玄招架不住赫伯特的这个架势，他连忙摆着手没事。

    “不，蒂尔，这些都是我的随意猜测，请你千万要接受我的道歉。”

    赫伯特态度坚持，眸光中的温润在隐隐黯淡。

    但可惜，楚玄看不出来。

    他的手上被放上了一本旧色的典籍，好像是古世界的记载史。

    赫伯特，“这是我最喜欢看的一本书，送给你，希望它能代表我的一点歉意。”

    楚玄拿上这本典籍，他见自己推辞不掉，就只好，“那……好吧，谢谢你，赫伯特。”

    赫伯特摇头，“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能原谅我，蒂尔。”

    “骑士庄园里魔息没有了，看来是恶魔离开了这里。”赫伯特的唇色发白，他盯着楚玄温柔的眼睛，“我们扰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楚玄颔首，他内心松了口气，真诚的看向赫伯特，“那么，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赫伯特的左手握上腰间的金色利刃，淡笑着，“离开之前，我还想再去看看神父，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楚玄怔然，他与赫伯特那真诚的眸光对视，想他也快要离开了，便犹豫地开口，“啊……那，那我们走吧。”

    ……

    他们彼此沉默着，楚玄拉了下手心的红烟，示意让它赶紧先消失。

    红烟很快隐没消逝。

    他和赫伯特来到庄严的圣堂，他们并肩走入圣堂大门，在走近神台后，只见神塑下空无一人，不见神父的身影，光明笼罩在神台之下。

    楚玄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后退几步，想要转身离开圣堂。

    他一转身，圣堂外的大门就被金甲骑士骤然关上。

    门外的光芒被阴影隔绝。

    他的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他错愕地回头，看向神色平静的赫伯特。

    赫伯特回眸与其对视，眸子平静无波，他英俊的脸上布着阴霾。

    楚玄后退几步，谨慎地，“你为什么要关门？”

    “蒂尔，请原谅我，我这是在帮你。”

    赫伯特一步接着一步走向楚玄，“你已经被魔族首领甚至更强悍的势力附体了，他很快就会吞噬你的灵魂，夺走你的躯壳，将你蚕食。”

    楚玄摇头，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

    “抱歉，我忠于我的光明。”赫伯特拉上楚玄的手，迅速的将他带到神台下，光明即刻笼罩在楚玄的身上。

    神台上的金色神典泛起明亮的光芒，在神台中环绕弥漫，这是消除恶魔的最神圣的利器。

    楚玄的眼中满是慌乱，他左耳上的血色耳环逐渐显现，伴着血红色的黑雾在光明之中弥漫开。

    神典发出刺眼的光芒，在烧灼着楚玄身上血黑色的浓烟。

    楚玄即刻被耀眼的光芒层层围住，他几乎看不清周身事物。

    光明与血红色的烟雾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形不稳，他跪坐在地上，用手肘挡着自己的双眼。

    骤然间，偌大的光明圣堂突然被阴暗的黑雾侵蚀，四周开始变得幽暗，光明与黑暗在进行着激烈的撕扯。

    “砰——”

    光明之神的神塑的一角被击碎，倒下的碎石被丝毫没有伤到正下方的楚玄。

    楚玄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声巨响之后，才缓缓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臂。

    只见空中光明被血红色的烟雾侵蚀，黑雾中逐渐漫出一道黑影，那道身影对楚玄来很熟悉，是修斯的黑袍。

    赫伯特看清那道耀眼的光芒后，立刻单膝跪地，虔诚的低头，“恭迎我的主神。”

    楚玄揪紧了心，他看向空中。

    光明形成巨大的利刃，向修斯袭来，还没到修斯的周身，就被血红色的烟雾震碎。

    赫伯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竟然有人能够与光明之神的神力相抵抗……

    他睁大了双眼，“怎么可能，新的恶神……”

    光明与黑雾僵持不下时，神殿中回荡起光明之神浑厚的声线，“罪奴修斯，好久不见。”

    黑袍下的修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复活了，你的神殿修好了么？”

    “你现在该担心你自己了，狂妄的罪奴。”

    光明之神的话音未落，刺眼的白光就环绕上楚玄的周身，让楚玄寸步难行，他被白光浮起，手渐渐在白光之中隐没。

    “放开他。”修斯的话语阴鸷带着杀意，“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无用的神。”

    一道血黑色狠戾地将空中的白光击碎，转身揽上楚玄的腰，将他从白光之中夺回来，揽在自己的怀中。

    修斯的怀里很冷，楚玄的手碰上了修斯的胸膛，他的眸子即刻瞪大。

    他摸到的只有坚硬而冰凉的骸骨，楚玄的身子着冷颤。

    怎么会……

    修斯冰冷的手骨捂上楚玄的眼睛，挡住楚玄的视线，将他搂紧。

    “不怕，没有人能再抢走你了……我的蒂尔。”

    楚玄眼前一片黑暗，他只发觉自己被修斯抱到了空中，修斯将他紧紧护在怀里，击碎了所有向他袭来的光明。

    修斯讥讽道，“你只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么？”

    巨大的血黑色在神堂中弥漫，将白光悉数吞没，锐利的冲击力将赫伯特击倒在地。

    赫伯特依旧满眼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

    眼前的人怎么会是罪奴古普罗.修斯。

    他又怎么可能逃出光明之神的禁地，在神明的惩戒中逃出，成为了世界新诞生的恶神？

    他竟然就是那个摧毁主神神殿的恶神！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赫伯特的双眼猩红，在白光消逝地无影无踪时，他被红烟扼住咽喉，“呃——”

    如果他是修斯的话……那么他怀里抱着的，岂不是……

    来自喉咙间致命的力度让赫伯特两眼发白，他痛苦的皱起眉头，白光将他的周身隐没，光明又拯救了他。

    楚玄在修斯的怀中不敢动弹，耀眼的白光总会让他想起自己离开树洞的那一天。

    圣堂内一片狼藉，光明之神的神像被震毁，圣堂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修斯抱着楚玄落回地上，楚玄揪紧了修斯的黑袍，额间抵在修斯冰冷的胸膛，微微颤抖着。

    “好了……不怕，你的神把他们赶走了。”

    修斯苍白的指骨抚上楚玄的脑后，抚摸着他柔软的细发，触感冰凉。

    楚玄还是紧紧捏着修斯的衣摆。

    过了半晌，他才犹豫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修斯那冰凉的手骨。

    修斯怔然，只见楚玄的温热柔软的手贴在自己狰狞苍白的手上，他的动作很轻。

    楚玄想将修斯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放下，但可惜修斯的力气根本不是他能扳动的。

    修斯明白了楚玄的意图，他，“蒂尔，你不需要看见我。”

    楚玄还是坚持，他握住修斯苍白冷冽的手背。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将修斯挡在他眼前的手放下，但修斯的手依旧纹丝不动。

    他抿着红唇，弱弱地，“我想见你。”

    “你会害怕的。”

    修斯看着楚玄的脸庞，修斯不忍心拒绝如此乖巧温柔的楚玄。

    他顺着楚玄的力道，手被楚玄握住，缓缓放下。

    楚玄重获光明，他紧张的睁开眼睛，仰头看清了眼前修斯的模。

    在那一刻，楚玄的内心像是被刺了下，他这才明白修斯一直藏着不见他的理由。

    他没有看见的修斯的面容，浮现在他眼前的是……

    是一具苍白空洞的骷髅。

    楚玄的眼角微红，他的手心着颤。

    这就是修斯逃离孤岛的代价吗？

    修斯察觉到了楚玄的颤抖，他拂过楚玄的发梢，“我过，你会害怕的。”

    修斯的话音未落。

    楚玄自顾自抬起手，心翼翼的抚上修斯那苍白的侧脸。

    修斯发现，楚玄的眼底并没有丝毫的恐惧和嫌弃。

    他的眸光依旧温柔的像一滩水，双眸澄净温和，只是关切地在心询问，“你，你疼吗？”

    修斯揽上楚玄的手一紧，他幻化回原貌，恢复了血肉之躯。

    修斯抚上楚玄微红的眼角，炽热的爱意在眸子泛滥成灾，他的情绪不可控制，低头偏执的吻上少年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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