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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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天昊的司机下车拉架时,他人已经蜷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司机一把拉住柳南幽,生怕他跑了:“你不能走!”

    柳南幽甩开司机:“我不走,你报警处理吧。”

    司机一边防备地盯着他,一边拨了报警电话。

    很凑巧,这附近没书店,派出所倒是有一处。

    十几分钟后,民警把双方带进了办案处。

    柳南幽是走进去的,曲天昊是被自家司机和另外一位民警半掺半拖着进门的。

    民警询问过后,指了指柳南幽:“还是高中生吧?成年了吗?”

    “刚过十八岁。”

    民警意味不明地哼了声:“十八也得叫家长,给家里电话。”

    柳南幽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给谁,正巧曲烬这时电话又来:“在你家附近吗?我快到了。”

    柳南幽看了眼民警:“我家长不在本市,我哥来行吗?”

    民警点头:“行。”

    柳南幽又把电话放到耳边:“我在文阳路派出所。”

    曲烬那边顿了一下:“……好,等我。”

    他这边挂了电话,曲天昊的司机主动找到民警:“同志,我已经通知孩子的父亲了,马上过来。”

    民警扫了眼还缩在椅子上的曲天昊,转身坐回椅子上:“等着吧。”

    曲烬出门走得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进门直奔柳南幽身边,见他没伤到,才舒了口气。

    民警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俩,这不又来了个高中生?

    “你是他哥?”民警满脸都写着我不信。

    曲烬下意识地柳南幽护在身后:“对,我是他哥。

    “你也十八?”

    曲烬把自己身份证拿出来:“快十九了。”

    民警表情有些头疼,接过他身份证:“哟嚯,还挺巧,你也姓曲,被的也姓曲。”随后指了指蜷在椅子上的曲天昊:“你弟弟把人成那样了,还直不起腰呢,待会去医院验下伤,医药费赔偿什么的,等他父亲来了,你们商量一下该……”

    民警话音刚落,派出所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曲烬手里的身份没拿住,落在了地上。

    而风风火火赶来的曲邵阳也僵在门口。

    司机以为他是看到自己儿子被气得愣住,毕竟自家老板对儿子宠得很,两步迎上去,指着柳南幽:“曲总,人的就是他,别看他长得斯文,动起手来不要命,我拦都拦不住!”

    曲邵阳还僵着,没顾得上司机了什么,只盯着曲烬:“你怎么在这里?”

    “曲先生。”曲烬声音仿佛结了冰。

    气氛变得安静,安静得令人透不过气。

    柳南幽目光在曲邵阳和曲烬之间逡巡几瞬,可以看出他们眉目间有相似的地方,不仅是他们俩像,在场的另外一个姓曲的也像,忽然脑子里有了个荒唐的猜测。

    下意识握住曲烬的手,他的指尖冰凉冰凉的,不带一丝温度,微微有些颤抖,内腕的青筋迸出清晰的轮廓。

    曲邵阳脸色比锅底还黑,盯着曲烬没话。

    曲天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撑着身子从椅子上起身,踉踉跄跄地向他走过去:“爸,快带去医院,我挺不住了。”

    柳南幽膝盖顶那一下撞得不轻,曲天昊肋骨裂开一般,没走两步,眼见着就要摔倒。

    曲邵阳回过神儿,急忙伸手扶住。

    他扶这一把,刺得曲烬眼睛发红,气息不可控地变得急促。

    一旁的民警也看出几分不寻常来:“你们这是认识吗?那商量一下怎么处理,之后带人去医院吧。”

    曲天昊被心里不服,现在又有自己父亲撑腰:“爸,我肋骨好像断了,你不能答应私了!”

    曲邵阳看向曲天昊时完全换了一个人,他盯着曲烬是明晃晃的厌恶责怪,但是看曲天昊时,有着一个父亲该有的担忧和慈爱。

    柳南幽盯着他们父子俩,手拉着曲烬,他自己却稳不住了,这TM叫什么狗艹的事!

    两步奔着曲邵阳父子过去,却被曲烬一把拉住,他开口时,嗓子哑得厉害:“我们确实认识,这件事我们想私下处理,给您添麻烦了,需要我们签字吗?”

    民警去拿办案单,曲邵阳抬手拦了一下。

    曲烬他眼中被恨和怒火侵占,带了威胁的口气:“难道曲先生要把这件事闹得尽人皆知吗?”

    曲烬口中指得是什么事,曲邵阳心里清楚,最终没出一个字。

    警察把办案记录递给曲烬,指着表格最下方:“你看一下记录,没问题在处理结果这签字。”

    曲烬接过记录单,目光落在信息栏上,曲天昊后边有他的年龄和现住址。

    所有内容看过后确认无误,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还给民警。

    拉着柳南幽路过曲邵阳身边时,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父子俩:“曲先生,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之后把医药费和赔偿金告诉我,我转钱给你,可以吧。”

    不等曲邵阳没表态,他已经牵着牵着柳南幽的手大步走出派出所。

    车就停在门口,却没有上车,而是冲到垃圾桶旁,掏心撕肺的干呕起来。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胃会剧烈抽痛。

    柳南幽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拢到他身上:“是我的错……”

    曲烬呕得不话,只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力气很大,指节处已经泛白。

    好半天,曲烬才稳住气息,直起身,脸色惨白,唇瓣动了几瞬,嗓子哑得不出话。

    柳南幽帮他把外套拢紧:“我带你去医院。”

    曲烬只是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车。

    坐到车里,他面无表情盯着前面的玻璃出神。

    这功夫曲邵阳扶着曲天昊从派出所出来,他目光捕捉到两个人的身影,死死盯着,有那么一瞬间,柳南幽在他眼里甚至感觉了杀意。

    曲邵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也回过头朝这边看过来。

    曲烬抓着方向盘的手是抖得,隔着玻璃和曲邵阳对视。

    柳南幽怕他做傻事,急忙拔下车钥匙:“曲烬,你冷静!”

    曲烬眼白上满是血丝,嘴唇抿成一条线,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依旧死死地盯着车外的曲邵阳。

    柳南幽扣着他的肩膀把人摁在座椅上:“曲烬,你想想其他人!你想想我!你还有我!”

    曲烬的眼睛眨了一下,转头看柳南幽,慢慢地卸下浑身的气力,只抬手压住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划破沉默。

    曲邵阳很不满,要奔着他们这边过来,但不知道曲天昊和他了句什么,让他停住脚步,扶着曲天昊坐进车内,很快,车子启动,带起一阵灰土。

    曲烬抓着方向盘的手无力地垂下,嗓子哑得只剩气音:“他十九岁,比我大几个月。”

    柳南幽唇瓣翕动几瞬,但一个字没出来,他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曲邵阳早就已经背叛了曲烬的母亲,在还没有曲烬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

    想到这,柳南幽的心越来越疼,他记得曲烬曾经过,他父亲很爱他母亲,因为她产后抑郁服药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不接受他这个儿子。

    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甚至不能细想,曲邵阳爱许茹吗?他这么多年对曲烬厌烦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许茹又是因为什么产后抑郁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

    “你算怎么办?要告诉你母亲吗?”

    “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那……你要劝他们离婚吗?”

    曲烬摇头:“不。”离婚太便宜曲邵阳了。

    曲烬也很清楚,曲邵阳不会离婚,要离十几年前就离了,他舍不得要分给许茹的那一半财产,所以这么多年,他才会道貌岸然地维持着和许茹的婚姻。

    曲烬双手挡住脸,用力搓了一把:“宋阿姨在家吗?”

    柳南幽回过神儿:“不在,她在外地出差。”

    “我能去你家吗?”曲烬声音几乎轻的听不见。

    “我们现在回去,你别开车了,我去叫辆出租车。”

    “外边冷,我去。”曲烬伸手拦住柳南幽,他的眼睛是红的,眼眶却是干涩刺痛,他不想哭,他只觉得愤怒,无处发泄无法排解的愤怒,但他仍能很耐心地对待柳南幽:“听话,在车里等我,我没事。”

    曲烬还是下了车,步子有些虚浮地走向马路。

    柳南幽紧跟着下车,锁好车门,追上他,默默牵住他的手。

    好在这边很热闹,出租车不用等太久。

    坐上车起,曲烬闭着眼睛无力的靠在座椅上,却紧紧地握着柳南幽的手,他现在很冷,而柳南幽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

    十几分钟后,回到宋薇家的区,曲烬却没有让出租车进门,而是在保安亭下车。

    里边有个胖胖的保安,看到他们俩进门有些诧异:“有事吗?”

    曲烬没有回答,而是在手机上出刚刚在警局曲天昊留下的地址,后边跟着一个数额,之后递给保安:“我想要监控视频。”

    保安看着上边的数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紧跟着一脸为难:“你们是这儿的业主吗?这视频经理能查,我没有权利。”

    曲烬没话,拿过手机把钱数增加了一倍:“哥们,请帮忙想想办法。”

    保安盯着手机上的数额不放:“那我想想办法,不过可能要等几天,我得找个调监控的机会。”

    但是曲烬等不了,曲邵阳从医院回来以后,一定会把他和曲天昊母亲生活的证据抹掉。

    “我是50栋的业主,如果我家里丢了东西,是不是就可以查那条路的监控?”柳南幽突然开口。

    保安不迭点头:“可以可以!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查。”

    调监控是个繁琐又累人的活儿,保安带着他们找到经理,经理简单问过之后,直接把监控室的钥匙丢给保安:“我一会儿还要开个会,你帮50栋的业主查,查完把结果跟我一下。”

    保安求之不得,曲烬承诺的酬劳差不多是他一年的工资,他还十分殷勤地找了个U盘,把那条路上现存的监控视频全都拷了下来:“你们不会做坏事吧?”

    柳南幽晃了晃自己的钥匙:“我真是50栋的业主。”

    保安吃了个定心丸:“行,那这个给你们自己回去慢慢找吧,嗯……”保安对着曲烬捻了捻手指。

    曲烬拿出手机:“收款码给我。”

    拿着U盘走出监控室时,保安兴冲冲地将他们送到门口:“慢走啊,以后有事再来找我!”

    曲烬走出两步回头,晃了晃手机:“如果52栋的业主问有没有人调过监控……”

    “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保安回答的十分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