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蝙蝠侠忙的焦头烂额, 他一边在调查哥谭发生的一系列案件究竟出自哪个老对头的手笔，一边还要时刻注意着厄贝里斯特的情况，别让这条出生于黑暗中的龙变得更偏激。

    是的, 在一开始见到黑帮混混胸前那不同寻常的伤口时，他第一时间的怀疑矛头的确直指厄贝里斯特，但在一开始的惊怒过后, 蝙蝠侠已经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今天的各中案件集中的非常凑巧,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中中事件。

    而且，鉴于最近他带着厄贝里斯特在哥谭内行动的非常频繁，蝙蝠侠的许多老对手都得知他多了个会魔法的跟班。如果有谁对厄贝里斯特生出了什么想法, 考虑到目前阿卡姆内的成员并不齐全, 也不是没有可能。

    与此同时，厄贝里斯特的嫌疑并未洗清。蝙蝠侠一边不动声色的搜查着证据, 一边用言语安抚下这条因为被怀疑而恼火暴躁的恶龙, 别再让他生出更多的乱子。

    当然, 厄贝里斯特的夜巡已经被他叫停了。

    厄贝里斯特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生气。尽管当时蝙蝠侠就对他道了歉, 而且事后也就他找到了码头这个重要位置，没让黑帮的阴谋得逞而赞扬了他，可是那一刻的怀疑与猜忌仍旧令厄贝里斯特心存芥蒂，分外不满。

    他与蝙蝠侠的夜巡被暂时停止了, 理由是可能有某些人盯上了他。蝙蝠侠想要找到那个敢于他主意的人, 同时也希望厄贝里斯特不要就此受到伤害。

    虽然这担心实在没什么必要，但……好吧，厄贝里斯特心想，既然他担忧我的安全，那么我当然也可以担忧担忧他的，这跟我还在生气可没有关系。

    他待在韦恩庄园里, 帮助蝙蝠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此时蝙蝠侠不吝于夸奖他，有时厄贝里斯特甚至能看到他对自己微笑。

    在蝙蝠侠的温和安抚下，哪怕一开始厄贝里斯特再如何生气，也不禁在这态度中逐渐软化了。他原本就知道蝙蝠侠是个相当多疑的人，在开始彻底接受他作为自己主人的时候也有了类似的心理准备。因此……他想，虽然这次蝙蝠侠犯了错，不过既然他肯知错悔改，那么他身为一条相当绅士的龙，当然也可以大度的原谅他一回。

    阿尔弗雷德早就注意到近段时间厄贝里斯特和蝙蝠侠之间的气氛疏离，现在看起来厄贝里斯特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老管家有意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进一步修复，把厄贝里斯特叫到厨房，请他帮忙将蝙蝠侠的晚餐端到蝙蝠洞去。

    多多交流有助于了解和信赖，但很可惜，哪怕蝙蝠侠已经人至中年，却依旧学不会坦诚和信任。而厄贝里斯特虽然对于人情世故并不熟稔，但他直白坦率的作风不定对于蝙蝠侠是个良好的改变因素。老管家看着厄贝里斯特端着盘子出去的背影，像个操心孩子心理健康的老父亲一样，忧虑地叹了口气。

    之前杰森和达米安刚当着厄贝里斯特的面吵了一架，厄贝里斯特一边对他们两个毫不坦率的作风感到迷惑不解，一边又觉得他的主人知错能改，相比起来实在是真诚直率，清纯不做作。

    蝙蝠侠曾经勒令厄贝里斯特不能在没有他许可的时候在韦恩庄园内使用魔法，但他毕竟是个从出生起就一直使用魔法生活的魔法生物，禁止他使用魔法简直就像禁止人类呼吸一般。尽管大部分时候厄贝里斯特都做得好好的，可在某些特别兴奋——例如现在的时候，还是会忘记蝙蝠侠的叮嘱，遵从自己下意识的举动。

    实话他已经有阵子没到蝙蝠洞去了，既然蝙蝠侠最近十分忙碌，而且，显而易见的，他也不太喜欢自己跑到蝙蝠洞去帮忙，因此厄贝里斯特只好暂时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但他当然更希望能随时随地陪伴在蝙蝠侠身旁，为他做他所需要的一切。他迷恋与蝙蝠侠的接触和互动，陶醉于他身上的气息，乐于体会他身上的温度。身为一条已经认主的龙，他当然希望得到主人来自任何方面的肯定，蝙蝠侠每一次对他的微笑，都是最好的勋章和奖赏。

    这或许是个良好的契机，厄贝里斯特心想，也许经过这一次，蝙蝠侠能将蝙蝠洞对他开放的级别更高一些，最终他能获得像四只鸟那样的使用权限，或者更高，他能享有与蝙蝠侠同等的权利。

    基于这些令人兴奋的想象，他忘记了蝙蝠侠的嘱托，直接瞬移进了蝙蝠洞。

    但是在看到蝙蝠电脑的那一刻，这些想象都破碎了。哪怕蝙蝠侠反应极快，在发现他的下一刻就将屏幕切换至其他界面，他极强的阅读速度和记忆能力也足以为他记录下整张屏幕上的所有内容。

    他看到之前那个死亡的黑帮混混的尸检图片，一些怀疑和猜测，旁边是对他能力与性格的分析，以及数条专门针对他的制约计划，甚至多的超出了屏幕的显示范围。

    厄贝里斯特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解释过了，厄贝里斯特直愣愣的想，而蝙蝠侠也他相信了他的解释，可是现在，可是他却在——

    那些微笑，鼓励，夸奖。

    “……您是在欺骗我吗？”厄贝里斯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正在微微发抖，他强迫自己没有把手里的盘子捏碎：“您相信我的那些话……您感谢我，夸赞我……是在骗我吗？”

    蝙蝠侠没有话，沉默的注视着他，白色的护目镜在背光下显得略微暗沉，厄贝里斯特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但蝙蝠侠沉默不语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一切。

    ……

    厄贝里斯特从蝙蝠洞回到了韦恩庄园，他走的有些缓慢，勉力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没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

    他在走廊里遇到了刚收拾完房间的阿尔弗雷德。

    “洛特凯亚先生，”老管家微笑着向他致谢：“感谢您的帮忙，我想布鲁斯老爷对他老管家的手艺还算满意吧？”

    原本这应当是一个开启下一个话题的，相当合适的开场词，但就在听到他问题的那一刻，他注意到厄贝里斯特的手指忽然紧紧的攥了起来，脸色不自禁的微微发白。

    阿尔弗雷德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或许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您怎么了？”

    “……不，没什么。”厄贝里斯特什么也没，越过他，径直走了。

    阿尔弗雷德注视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眉毛不自禁纠缠起来。他没再管还未做完的家务活，径直来到书房，开启了蝙蝠洞的暗门。

    “……布鲁斯老爷，”听蝙蝠侠三言两语冷静的复述完刚才发生的事情后，阿尔弗雷德无可奈何，相当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您已经……可是既然您认为洛特凯亚先生的嫌疑并不大，为什么不向他做几句解释呢？”

    蝙蝠侠冷声道：“没有必要。”

    他知道厄贝里斯特，了解这条龙，即使已经在人类的世界生活了半年，可一些习惯与看法仍然难以更改。某些事情在他眼里非黑即白，就比如蝙蝠侠的猜疑和推测，哪怕蝙蝠侠真的向他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和动机，并未得到全部信任的厄贝里斯特也同样会感到气愤和委屈。

    解释毫无必要，他现在要做的，只是找到操纵一切的真凶，如果那个人不是厄贝里斯特所杀，那么就还给他清白。

    ——这才是他最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