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超英们都在看屏幕里的尼克·弗瑞时, 厄贝里斯特后退一步，身后张开一个漆黑的传送门，将他的身影吞没, 在战舰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 他回到了蝙蝠洞。

    这个时间，老管家早已经回到房间睡觉了，蝙蝠侠没有带头套，表情沉静, 双手指尖相对, 坐在巨大的电脑屏幕前，正在等他回来。

    意识到这个, 厄贝里斯特原本的疲惫一扫而空，原先稍显冷淡与傲慢的金黄色双眸顷刻间柔和起来。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蝙蝠洞, 蝙蝠侠将转椅掉了个方向，钢蓝色的眸子注视着他。

    厄贝里斯特摘下脸上的面具，同时向前迈了一步，接着身影一个闪烁，来到蝙蝠侠面前：“布鲁斯。”他声音柔雅，低声唤他的主人与爱人的名字。

    蝙蝠侠微微颔首：“情况怎么样？”

    “一切顺利, ”除了他必须要自己跟自己演戏的那一部分：“我救出了美国队长, 也把斯库鲁人的战舰转移到了纽约, 神盾局马上就会到位。”到这, 他微微一顿，沉吟道：“我看了一部分布莱达古的大脑, 前来地球的斯库鲁战舰并不只有那一艘，因为怕被绿灯侠发现，它们全部分散开, 各自藏在太阳系的角落里。”

    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厄贝里斯特了个时间差。在超英们登舰的时候布莱达古就发出了求救信号，但因为援军间隔的太远，还没等来驰援的斯库鲁人赶到，厄贝里斯特已经把整艘战舰连同上面的各种装备一起包带回了地球。

    留给斯库鲁人的将是骤然消失的信号，以及空荡荡、没有留下半点痕迹的寂静太空。

    恐怕现在他们还在找战舰找的团团转呢。

    蝙蝠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厄贝里斯特道：“布莱达古提到斯库鲁人来地球是为了迎接一场战争，可惜他没来得及出更多。您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吗？”

    “……战争。”蝙蝠侠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在他的记忆里，蝙蝠侠迎接过大大、数之不尽的战争，有地球之间的，地球和外星的，两个外星球，又或者数个宇宙的……他能回想起的战争太多了，但不记得哪一场和斯库鲁人有关：“我不确定。”他最终：“可能性太多了，我无从判断。”

    时间早已被改写的面目全非，现在哪怕忽然告诉他，天命和达克赛德联手来进攻地球，蝙蝠侠都不会感到多么惊讶。

    ——尽管他一直觉得那个泰坦星人和黑暗暴君的信仰不同，压根不是一路人。

    “你也不知道？”厄贝里斯特稍稍侧了侧头：“那也没关系，”他勾起唇角，对着他的主人与爱人轻轻躬身：“我发誓，他们不会危害到地球。”

    他金色的双眼闪烁着微光，脸上的笑容彬彬有礼，自信和自傲被矜持的收敛起来，全都盛进了眼睛里。

    蝙蝠侠看着他的龙，澄澈剔透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他注视着自己的倒影，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是的，我知道。”

    得到主人的认可，厄贝里斯特像只被从头到尾撸顺了毛的大型犬，趾高气扬的抬起下巴，看起来又神气又骄傲。

    蝙蝠侠欣赏了一会他的样子——其实他不太想承认自己是在欣赏，那大概只能算作一种，呃，情不自禁的沉思——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刻移开目光，轻轻咳了一声：“正事——我是，斯库鲁人还有好几艘战舰的事，托尼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厄贝里斯特没有注意到蝙蝠侠的窘迫，想了想道：“见到托尼之后，洛特凯亚就告诉了他……”

    “是你，”蝙蝠侠忽然：“是你告诉了他。”

    “是我，”厄贝里斯特愣了一下：“但，其实，我还是……”

    “没什么好还是的，”蝙蝠侠断了他的又一钻死胡同式的思考，催促道：“继续。”

    “好的，”厄贝里斯特从善如流的答应了：“总之，我告诉他他得来帮我击溃布莱达古设置的防火墙，在我们回到地球之前，Jar已经完全接管了那艘战舰，包括上面储存的所有信息。”他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道：“洛……我会找机会问问托尼。”那边的洛特凯亚为了逃避超英们的灵魂问题，已经从控制室离开了。

    通过魔法傀儡的眼睛看到被保存的完好无损的防御装置，厄贝里斯特又想起这件事：“还有，关于防御装置，现在地球的科技技术和材料都达不到斯库鲁人设想的那样，我可以设计一个配置低一点的，能够勉强投入使用。”

    防御装置的事厄贝里斯特早就过很多次了，蝙蝠侠感兴趣的问道：“它能达到怎样的功能？”

    “如果数量足够多，制造出的防护屏障应该能笼罩住半个纽约市那么大的区域，”厄贝里斯特一边在脑子里对防御装置的原稿设计图涂涂改改，一边挑剔的道：“强度大概能抵抗一个型核弹爆炸产生的能量，不过再多的功能，例如收集能量以供循环使用之类的，恐怕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这个作用已经超乎蝙蝠侠的想象了，可以想见，等再过几年，地球的科技追赶上来之后，他们能完全发挥防御装置的作用，甚至可以造的更先进，作用范围更广，到时候整个地球的防御系数都会增加很多：“已经很好了。”他看着厄贝里斯特，顿了一下：“做的不错。”

    果不其然，厄贝里斯特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这回他没放任自己的高兴表露的太长时间，就矜持的把它收了起来：“你需要我做什么吗？”他看着蝙蝠电脑的屏幕：“或者回去睡觉？”

    “不，”蝙蝠侠已经把椅子转了回去，双手放在键盘上，开始了工作模式，同时拒绝道：“我需要把这些资料归类。”

    厄贝里斯特问：“我来帮你？”

    “不用，”蝙蝠侠头也不回的拒绝了他的建议：“你可以回去休息。”到这，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过头，看见厄贝里斯特敛下的眸子，以及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动作。

    蝙蝠侠的手指攥了一下，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好像他在漫不经心的询问明天的天气：“或者，你可以留下来待一会。”

    厄贝里斯特转过头。

    他停顿了一会，有点迟疑和不太确定的问：“可以吗？”

    “当然，”蝙蝠侠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既然你也不用休息，不用……”他忽然转过头，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起：“你在战舰上有受伤吗？”

    “当然没有，”厄贝里斯特有点不太满意的哼了一下：“他们还伤害不到我。”

    蝙蝠侠就又把头转回去：“那你可以找个地方待一会，我想我还有……大概一个时，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上楼。”

    “好的。”因为蝙蝠侠的允许，厄贝里斯特高高兴兴的留了下来，在角落找了个不会扰到蝙蝠侠的位置，顺便量起旁边的巨大硬币。

    蝙蝠侠等了一会也没有听见声音，况且他没能用余光看到有人过来，回过头，才发现厄贝里斯特离他简直有半个蝙蝠洞那么远。

    蝙蝠侠感到自己被噎了一下，好像有一口空气被哽在胸口，上不来也咽不下去：“厄贝里斯特，”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试验台：“站到这里。”

    厄贝里斯特一头雾水的走过去：“有需要我化验的材料吗？”他看着被清理的空空荡荡的桌面，表情显得更疑惑了。

    蝙蝠侠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厄贝里斯特身边，先把他摁到椅子上坐好，然后按住肩膀，快速的在嘴唇上碰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压抑在喉咙里，轻的几乎听不到：“你离我近一点会更好。”

    厄贝里斯特目瞪口呆。

    看着蝙蝠侠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黑色的披风像裙摆一样垂落在地，厄贝里斯特愣了半天，脸颊后知后觉的红了起来。

    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耳尖，局促的抿起嘴唇，开始在蝙蝠洞里左看右看，试图缓解尴尬。紧接着，他就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看见了一个盛着食物的托盘。一盘两人份的甜饼，一杯果汁——当然是为他准备的，还有一杯牛奶——大概可能也许是布鲁斯的？

    厄贝里斯特手指一勾，托盘立刻出现在他的手边。牛奶杯子上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阿尔弗雷德惯常使用的那种充斥着古典英式的花体字：请在温热时饮用。

    厄贝里斯特摸了摸，它早就凉透了，显然本该拥有它的那位主人并不想完成这项工作。

    于是厄贝里斯特看向蝙蝠侠：“布鲁斯，”他向蝙蝠侠扬了扬手里那杯牛奶：“你忘了这个。”

    蝙蝠侠瞥了一眼：“它已经凉了。”

    “没关系，”厄贝里斯特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刚才为你热过了，看，它现在在冒着热气呢。”

    蝙蝠侠：“……”

    蝙蝠侠：“不喝。”

    “喝吧？”

    “不。”

    他已经做好了再次被要求并且再次拒绝的准备，但是出乎意料——厄贝里斯特的声音没再响起。蝙蝠侠不动声色的向一旁瞥过去，看见厄贝里斯特垂下睫毛，满脸受伤失落，无声叹了口气。

    ……这条龙肯定是装的。蝙蝠侠冷静的想。

    然后他：“已经热了？拿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