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现在的心情并不美妙。

    即使他在所有认识的朋友中是公认的好脾气, 但任谁被救助过的人利用，甚至设下陷阱，也不会无动于衷, 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原本控制精神的金属项圈被一把扯下, 夜鸦垂下头, 将碎成几块的金属物质按在掌间，缓缓、细致地将他们在掌心中捏碎。在一众超级反派的包围中, 他垂头默立的身影显得无比静默, 清脆的咯吱声响仿佛在扭转磨碎某人的骨骼，听起来令人心惊。

    片刻之后，金属碎屑随着手腕扭转洒落至空气中, 随着风飘走。夜鸦像总算调整好了心情，抬起头, 尽管双眼被掩映在漆黑的兜帽下，依然可以让人感觉到其中蕴含怒火的注视。

    刚才还站在火柴·马龙身旁的几个反派立刻侧过身，现在谁也没有包庇同伙的意思, 都想赶紧把这个难缠的家伙送走。别忘了，这里还有个隐藏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的蝙蝠侠呢！

    但就在他们算出卖同伙的时候，转过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火柴·马龙竟然已经不见了！

    “他跑了, ”蝙蝠侠出现在夜鸦身后：“但我在他身上安装了定位器, 我会找到他。”

    听到这句话，卢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蝙蝠侠, 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蝙蝠侠似乎往上勾了勾嘴角：“你的计划太不严谨了，卢瑟，它在我面前漏洞百出。”

    这句赤/裸裸的智商蔑视令卢瑟怒不可遏, 刚想发作，布莱尼亚克断了他：“先抓住他，别让他引来正义联盟，到时我们……”

    忽然，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紧接着，六个人影出现在蝙蝠侠身后。绿灯侠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支在耳朵旁：“哎呀，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正义联盟？”

    所有反派：“……”

    你们来得也太是时候了吧！！！

    “看来我们的交易必须终止了，”看见超人那盈满星辉的蓝色双眼，布莱尼亚克果断按了一下胸前的装置，整个人立刻在飞船投注下的光晕中飞快向上升起：“再见，莱克斯·卢瑟，希望下次来地球时还能再看见你。”

    “不，布莱尼亚克！”卢瑟喊道：“你已经答应过，会给我——”

    不等他一句话完，超人已经一拳在了他的下巴上，手里握着的存储器洒了一地：“在得到布莱尼亚克的报酬之前，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在监狱里该怎样度过吧，卢瑟。”

    出乎意料，蝙蝠侠制止了他：“超人，先去抓布莱尼亚克。”

    因为一直以来的信任和作战经验，超人毫不迟疑，立刻放开卢瑟，并摆脱和茉西的交缠，单臂举起一飞冲天，直朝已经进入飞船开始逃离的布莱尼亚克而去。

    “绿灯侠，夜鸦，你们也去，务必把布莱尼亚克带回来，”蝙蝠侠躲开企鹅人的伞尖，与贝恩在一起：“我们要搞清楚他来地球的目的。”

    “交给我。”夜鸦看样子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微微颔首之后，顿时和绿灯侠消失在原地。

    现在山顶上还剩下的彼此之间都是老对手，海王对上了黑蝠喷，闪电侠对战格鲁德，神奇女侠和豹女已经剑刃对利爪地撕在一起，还剩下卢瑟那被改造过的女秘书茉西，以及四个哥谭来的反派，但他们完全不是蝙蝠侠和火星猎人的对手。

    很快，蝙蝠侠就用特质的绳索和蝙蝠手铐将所有人绑了起来。他从地上捡起那些被卢瑟收集而来的存储器，把它们塞进自己的万能腰带中。

    没过多久，前去追布莱尼亚克的三个人也回来了，布莱尼亚克那极具个人特色的飞船被超人的激光射线摧毁成一堆太空垃圾，而有夜鸦在，他完全没办法像以前做的那样断尾逃生。现在绿灯侠制造出一个密不透风的绿色囚笼，将布莱尼亚克严严实实地关起来。

    随后夜鸦把被绑起来的反派们直接传送到他们所在的各个城市接受审判，至于布莱尼亚克，为了安全起见，他被绿灯侠一直带到正义大厅，当初蝙蝠侠有考虑到这种情况，在正义大厅设置了针对人工智能的专属牢房。

    至此，一切事件到此结……倒也没有完全结束。

    纽约市，曼哈顿区的医院内。

    病房外，彼得透过透明玻璃看着正躺在病床上输液的诺曼·奥斯本，微微垂下眸子。

    在找到绿魔大本营的当晚，绿魔为了掩盖秘密炸毁了整条地下水道，蜘蛛侠在脱困后跟着他来到一个无人的大楼楼顶。他质问绿魔是不是诺曼·奥斯本，而在看到对方的反应时，蜘蛛侠知道，他最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认的猜测已然成真。

    “在发现自己的公司濒临破产危机之后，你不是努力想办法改变这一切，而是选择当一个超级坏蛋，用违法犯罪来让你的公司重新获得生机？”蜘蛛侠难以置信地质问道：“踩在奥斯本公司的地板上你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你的钱，你的产品，合作者对你的信赖……它们全部都依靠你阴暗的手段而存在！”

    “那又怎样？”绿魔冷笑道：“我只是做了我必须要做的，军方撤回了对我的注资转而将它们投给汉默，我这是在取回我应有的一切！”

    “那你有想过哈利吗，”蜘蛛侠道：“你有没有想象过当哈利知道你挽救公司的方法就是成为绿魔，他心里会怎么想，他会怎样看待你？他一直尊敬你，爱戴你，诺曼，你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

    “哈利……我不会让他知道的。”绿魔失神了一瞬，接着神色冷下来：“你知道哈利，你究竟是谁？”

    当初奥斯本企业的实验室遭到入侵后，前来调查的蜘蛛侠只见过他，哪怕蜘蛛侠后来调查了他和哈利，也不应该在语气中透露出如此熟稔的感觉：“你是哈利的同学？朋友？身边认识的人？”

    “别管我是谁，”蜘蛛侠抬手射出一条蛛丝：“绿魔，你需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你抓捕进监狱。”

    他们在这个无人的屋顶了起来，在此之前绿魔失去了他的恶魔滑翔机，他无法再像平时那样灵敏地躲避蜘蛛侠快速而繁多的蛛丝炮弹，也不能抓准时机踩着滑翔机逃跑。

    但这不代表绿魔就没有了反抗的能力，相反，在注射过绿魔血清之后，他的身体素质早就不是之前可比，不管是速度力量还是反应都远超常人，几乎达到了与蜘蛛侠持平的程度。挎包里的飞刀还在，南瓜炸弹也剩的很多，绿魔竟然仅凭近身战斗就和蜘蛛侠得不相上下。

    两个人在混乱的斗中逐渐转移到屋顶的边缘，绿魔掐着蜘蛛侠的脖子，一条腿压在他的腹上，防止这只蜘蛛突然跃起，再将局势逆转。

    “我们选择的这个地点真是绝妙，”绿魔透过蜘蛛侠的头顶看向下方缩地几乎看不见脸的人影：“这里很高，很暗……蜘蛛侠，我非常好奇，把不会飞的蜘蛛从高楼上扔下去，他能被迫学会飞翔吗？”

    “我不建议你尝试这个，绿魔，主要是因为我不是很想知道结果。”蜘蛛侠双手抓着绿魔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腕，努力地大口吸气：“你觉得我们松开彼此，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杯茶，然后讨论讨论把你送进监狱的问题怎么样？”

    “快点停止你那些无聊的废话，”绿魔一边着，一边拽着蜘蛛侠的身体往楼的边缘外拖：“你要是真的聪明，就不应该出我的名字……真可惜，我还挺喜欢你的。”

    蜘蛛侠喉咙被遏，肺里的空气几乎全都挤了出去，连话也只能断断续续：“那你的喜欢可，真，呃……真让人不敢恭维！”

    最终，蜘蛛侠几乎整个人都悬空了，绿魔看着他：“再见，蜘蛛侠。”

    完，他登时松开了手！

    蜘蛛侠惨叫着掉了下去，绿魔没有看完全部，转过身，沉默地向大楼另一侧被建造在外的爬梯走去。

    忽然，一道蛛丝从后黏在他的腰上，在绿魔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股巨力从上传来，绿魔登时被扯倒在地，猛地飞出了天台边缘！

    他毫无准备地被扔了出去，耳边呼呼的风声与强烈的失重感都提示他自己在自由落体，忽然，腰间的蛛丝一紧，绿魔被吊在半空，努力回过头，才发现蜘蛛侠正攀在墙壁上，三根肢体上释放的生物静电牢牢地把自己粘在砖墙上，空余的那只手紧紧拉扯着蛛丝，以免绿魔自己摔下去。

    “刚才好危险，差一点我就真的掉在地上了，你不会想把我从马路上铲起来的！”蜘蛛侠一边着，一边把绿魔往上拉：“但是，哦喔，看来你还是被我逮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去监狱里吧。”

    在墙壁上拉着一个刚才还想置他于死地的反派实在有点危险，蜘蛛侠在跟绿魔话的同时，也让自己重新爬回屋顶，再悠悠闲闲地晃悠着蛛丝：“当然，要我把你吊在这儿吹一晚上冷风也不是不行，就当是你刚才把我扔下去的报复——拜托，我以为你只是着玩玩，结果你还真的松手？！”

    “不……”

    蜘蛛侠：“嗯，你什么？”

    他绝对不能去监狱，当身份曝光，他的公司，他的财产，还有——哈利！

    绿魔双眼发红，忽然从挎包里掏出一把飞刀：“你抓不住我的，蜘蛛侠，没人能！”

    着，绿魔手臂一伸，猛地割断黏在腰间的蛛丝！

    蜘蛛侠的眼睛立刻瞪大了，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跳，追着绿魔射出一根丝线。但对方下坠的速度太快，尽管他看上去并不是真的想要跳楼自杀，但绿魔毕竟没有蜘蛛侠的柔韧与身体控制力，在调整好落地的姿势前，后脑重重磕上一根凸起的装饰柱，接着丧失了所有行动力，直直摔落下去。

    所幸在落地的最后一刻，蛛丝抓住了他。

    不过绿魔此刻的状态也难以称得上良好，蜘蛛侠在后脑处抹到一手濡湿的痕迹，他扯下绿魔头上的帽子和面具，果不其然看见血已经透过它们洇了出来。诺曼·奥斯本呼吸微弱，似乎正徘徊于生与死的河畔旁。

    蜘蛛侠不敢犹豫，立刻向医院的方向发射出蛛丝，并寄希望于自己还能赶得上。

    ……

    得到消息的哈利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或者因为身份而延误治疗，蜘蛛侠已经把诺曼身上的绿魔套装全都扒了下来，妥帖地藏在一个不起眼的暗巷中。他在手术室外听见急切的脚步声，转过头去，就发现还一无所知的好友大步冲向他，绿色的眼睛里带着焦急和希翼：“彼……蜘蛛侠，我爸爸到底怎么了？”

    蜘蛛侠顿了顿。

    “抱歉，哈利，”他听见自己：“你爸爸，诺曼，他是……”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大步走了出来，目光在两个男孩中间转了一圈，停在哈利身上：“你是病人家属吗？”

    “是我，”哈利立刻迎了上去：“那是我爸爸，他怎么样？”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医生轻叹一声：“他的脑域受到了损伤，那属于我们无法治疗的范围……他很可能会缺失一段记忆，具体多久，还得等他醒来再判断。”

    哈利的表情像坐了一趟过山车：“所以……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对吗？”

    “是的，他现在的生命体征很平稳。”医生微笑了一下：“你需要签个字，我恐怕奥斯本先生还需要再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确认他彻底康复，我们就会批准他出院。”

    医生完话就匆匆回去了，过了一会诺曼被放在病床上推了出来，一直送到一间高级单人病房。护士来挂好输液瓶与各种仪器导线后，接着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哈利和蜘蛛侠两人。

    哈利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看着诺曼，妄想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一点好转的痕迹，可惜失败了。之后他站起来，来到蜘蛛侠面前：“刚才的话你还没有完呢，我爸爸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蜘蛛侠沉默片刻，原本的计划与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因为诺曼失忆的消息而被乱了，他眼前划过诺曼在天台上时，眼睛里的决绝和狠厉，以及那句喃喃低语：“哈利……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蜘蛛侠垂下眼睫，手指轻轻搓了一下上面已经干涸、但依旧黏腻的血迹。

    片刻过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还茫然不解的哈利道：“抱歉，哈利，诺曼他……他站在天台上，然后，他不心摔下去了，我没有及时拉住他。”

    “我爸爸，站在天台上，摔下去了？”哈利难以置信道：“可是，这……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事情就是这样，是因为……因为我的一个疏忽。抱歉，哈利，都是因为我，你爸爸才……”

    “闭嘴吧彼得。”哈利忽然粗暴地断了他：“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个？我知道你在谎，彼得，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觉得我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蜘蛛侠抿了抿嘴唇：“我……”

    哈利伸出手，一把扯下他的面罩：“你想自己没有谎？那就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否则就出真相！”

    他绿色的眼珠因为激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动，跟彼得棕色的眸子相互对视。片刻后，哈利捂住眼睛：“……拜托，彼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听你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