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切基于他和他的阿玛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判断, 他认为噶尔丹和中路军交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沿着克鲁伦河行径只是想看看对手的反应罢了。如果按照康熙所,让西路军兵分两路, 正好方便噶尔丹逐个击破。
胤祐当然是相信费扬古将军的能力, 就算他们素未相识, 就凭着将军向康熙上疏减兵一事, 胤祐就对此人佩服不已。
当然他也相信他阿玛的决策能力, 很快就会发现噶尔丹的真实意图, 会立刻派出轻骑向西路军传旨,让他们作出应对。
还是那句话,兵贵神速, 战场上的就是时间差。想要战胜对方, 就要比对方更早知道彼此的动向。
这么跑出去老远,别康熙派来跟着他的四名斥候, 就连白龙也早就跟丢了。
白龙大抵是完美继承了性格与智力,跟不上也不着急, 一路走一路吃, 活脱脱一头脱缰的野马,在广袤的蒙古草原自由自在的撒欢。
四名斥候本想带着他一同上路, 不过这马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来到一处水草丰茂的湖边, 徘徊不去。
众人还要去追七阿哥,也只能丢下他, 自行赶路。
胤祐并没有急着去送信, 而是转了方向, 一路向北。
“七七!”剑灵在他耳边大喊, “你走错路啦, 这不是去西路军的方向,你应该继续往西走。”
“闭嘴!”胤祐没搭理他,继续往北走,“谁我现在要去西路军那边。”
“那你这是干什么去,给噶尔丹送人头吗?”剑灵在他耳边碎碎念,“让他活捉了你,再带着你去威胁你阿玛。”
胤祐都被他气笑了:“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剑灵道:“你这样跑下去,很快就会遭遇厄鲁特的士兵。”
胤祐还没傻到这个份儿上,他来到距离克鲁伦河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他不敢靠近厄鲁特大军的前哨,草原上没有掩体,很容易被发现。
于是,只能让剑灵去帮他探敌军动向:“你去盯着,不管他们出现什么异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剑灵却摇了摇头:“不行的。”
“又怎么了?”
“我不能离你太远,万一你有危险怎么办?”
胤祐都笑了,一个没有实体的剑灵,偷懒还知道找借口:“不需要你操心我的安全。别偷懒,赶紧去,要不我就把你和七星一起丢这儿!”
“……”
迫于他的淫威,剑灵只能“嗖”的一下飘走了。
胤祐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
即便如此,该来的还是回来。
先是一个规模的狼群,无声无息的靠近,在他各个方向行程包围圈,再缓慢移动,缩包围圈。
胤祐往左右看看,蹙起眉心问道:“这是饿了几日了?”
“……”
胭脂比他还镇定,四蹄在地上蹬踏两下,扬起沙尘。
它好像很有信心,只要自己跑起来,来多少头狼也追不上。
跑当然是可以跑的,但是胤祐没等到噶尔丹那边的确切消息之前,他还不想走太远。
毕竟,如果他真的猜错了对方的意图,还有回头的机会。
胭脂已经做好了一路狂奔的准备,胤祐拉了拉缰绳,让它放松下来。
此时,最近的那头狼已经来到了距离他们不足二十米的地方。
胤祐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围着他的这几头狼训练有素、分工明确,个头也算不得很大。
眨眼间,狼群的包围圈越来越,已经将胤祐和他的胭脂围困在中间一块很的区域。
一阵刺骨的狂风吹散云层,一轮残月洒下稀薄的微光,胤祐定睛一看,周围起止四五头狼,粗略数一数,就有十来头。
胤祐带着他的汗血马,不够人家一顿吃的。
要也不是不能,只是他一个人对付一群狼,动静势必不。这里距离噶尔丹的大军并不远,对方肯定派出哨兵在周围巡逻,很容易暴露。
他从身后取下弓箭,狼群却并不害怕,前爪用力蹬地,身体重心后移,头部压低——这是一个典型的蓄势攻击的姿势。
胤祐眯着眼,目光却越过狼群落在了远方,心里丈量了一下距离,拉弓放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箭头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划破长空飞向数百米之外。
山坡上,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它看上去体型是周围狼群的两倍,一直警惕的看着这边。
那是狼群之中的首领——狼王。
胤祐的夜视能力足够好,尽管它躲在几百米开外的另一个山坡上,仍旧一眼看到了他。
这一箭既快又准,什么动物也来不及反应,锋利的箭头分毫不差没入咽喉,瞬间毙命。狼王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倒在了草原上。
这一幕,对于狼群来无疑是致命的击,威慑力十足。他们看向胤祐的目光不再坚定,而渐渐地变的迟疑,最后流露出恐惧。
几乎是瞬息之间,十几头狼以最快速度四散开去,扭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草原上。
而后,胤祐看到有狼群围住了狼王,开始分食它的身体。
这里可能随时会有人来,胤祐不敢逗留,调转马头,继续向西赶路。
跑了一阵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放眼望去,这边的一大片草原,此时焦黑一片,整个区域的草原都已经被焚烧殆尽——有人在这里放了一把火。
火是谁放的,不言而喻。这已经是噶尔丹的老套路了,他最喜欢干这种事情。
胤祐猜得没错,噶尔丹根本就不敢与康熙正面交锋,而是要专心攻补给路线更加艰难的西路军。
柿子当然要选软的捏,只要一举歼灭极度缺粮的西路军,他就能士气大增,迫使康熙跟他谈判议和,再要求他交出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以及他们的部众。
这样,他几年前被策妄阿拉布坦细节老巢,大伤的元气也能缓过来一些。
他赶紧把剑灵召回来:“不用再去探什么消息了,我确定噶尔丹一定会去西边。”
胤祐在穿过一片丛林的时候,还真就遇上了噶尔丹派出的一列分队。
对方有四个人,他只有一个人。蒙古兵很猛,手里的弯刀又快又恨,四个人的刀法相互配合,编织出一张绵密的网,胤祐左躲右闪,应接不暇。
这是他的七星第一次饮血,剑身在月光下泛着若隐若现的青色——那是上古名器的剑气。
而对方的弯刀上同样闪烁着一样的颜色——那是在刀刃上淬了剧毒,只要划破皮肉,必死无疑。
胤祐以一敌四,却从容不迫,丝毫不落下风。
弯刀从他的头顶、耳边和肩膀处划过,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看看避开,脚下的虚虚实实,让对手捉摸不透。
双方都知道,这不是切磋武艺,如果谁也不能制服谁,大家就默契的各自离开。
这是生死之战,不可能让对方离开,从而带走重要的情报。
胤祐毕竟只有一个人,顶多加一个没有战斗力的灵体。在他耳边大惊怪的喊道:“快快,有个人要跑!”
胤祐回过头来,果然看到其中一人撤回了弯刀,二话不,转身往从来外奔去。
他他手中七星一挥,轻轻巧巧的抹过其中一人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剑身上却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紧接着,胤祐回手,剑尖刺破皮肉,另一人也捂着腹部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见势不妙,往先前跑掉那人的反方向跑去,胤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追一个。
但是他一个也没追,手中七星脱手,直直的飞向最近那人的后脑。
他看也没看一眼就转过身来,从腰间拔出个东西,瞄准远处即将消失的身影,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胤祐就感受到了火药推动弹丸冲出枪膛那一瞬间带来的强大后坐力。
枪声惊动了林间的动物,树上有鸟儿挥动翅膀的声音,不远处也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枪口处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眼,胤祐吹了口气,果断把那只火枪收了起来。而后去检查四具尸体,确定死透了,又在他们身上搜了一遍,确定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才把胭脂召回来,骑上马继续赶路。
剑灵都看傻了:“你这……装备倒是挺齐全。”
“那是必须的!”胤祐很自豪的道,“临走前阿玛给我的,是戴大人改良过的火枪,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剑灵问:“你刚才杀人了,什么感觉?”
胤祐想了想,又叹了口气:“其实我是个和平主义爱好者,平日连蚂蚁都不忍心踩。”
剑灵震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真的,大家都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做什么非要杀杀觊觎别人的地盘,俄国人是这样,蒙古人也是这样。”
剑灵嗤笑一声:“你的祖先入关好像也没有多少年吧。”
胤祐怒了:“明明就是一把剑,长嘴做什么?”
剑灵:“……”
胤祐骑着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被噶尔丹一把火烧掉的地方虽然曝露着焦黑的土地,但并不用担心,来年这里的青草会生长得更好。
这就是大自然的规律,就好像弱肉强食,捍卫自己的领地一样。
忽然,胤祐又道:“祖先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我不会去侵略别人,也绝不会让别人侵犯我们。”
胤祐骑着马在距离西路军还有大约五十里的地方就被前哨发现。对方端着鸟枪指着他大喊:“来这何人?”
“爱新觉罗-胤祐!”胤祐摸出令牌抛过去:“我要见你们的主帅。”
光是听着这个姓氏,哨兵腿就已经软了,赶紧下马。再看令牌直接给他跪了下去。虽然不知道胤祐是谁,但至少是个宗室,先跪下行礼准没有错。
胤祐看了一眼他们的铠甲的颜色,是汉军绿旗兵:“免礼吧,带我去见费扬古将军。”
哨兵把令牌还给他,一人留下继续值守,一人领着他往后方营地去。
这一路跑过去,又是大半个时辰,一路上都能看到巡逻的军士,就算有哨兵带路,仍然有人上来盘问他的身份。
胤祐来到费扬古将军的大帐前,副将看了他的令牌,立刻进去禀报。不多时,三位将军亲自迎了出来。
“七阿哥!”费扬古带着孙思克、殷化行二人要跪下行礼,胤祐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将军不必多礼,我是替阿玛送信来的。”
费扬古姓董鄂氏,是先帝孝献皇后的弟弟,也算皇亲国戚。虽然驻守西北数十年,但总有回京述职的时候。
皇上有几个儿子,叫什么,多大年纪,他还是知道的。
佟家的女儿入宫每两年就晋升贵妃,诞下七皇子又册封皇贵妃,居住的宫殿正是他姐姐生前所住的承乾宫。
这些年来,皇贵妃和这位七阿哥有,以及整个佟家有多受皇上宠爱,朝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在看到胤祐的时候才更是惊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皇子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幼时由太皇太后抚养,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皇上竟然派他出来送信,这简直不可思议。
不仅他觉得不可思议,身后的孙思克和殷化行两位将军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俩也就几十年前平定三藩之乱之后,回京受封的时候面圣过一次,除此之外,哪里见过什么皇子。
皇子不都应该在紫禁城读书才对,怎么会穿越战场,给他们送信?
他们三个量胤祐,胤祐也在量他们。费扬古将军虽然年过五十,但身着铠甲,背脊挺直,眉宇间颇有威严。其他二位汉人将军亦是如此。
他们三人,是如今大清为数不多曾经参与过平定三藩之乱,如今扔在领兵的将领。
只是初见,胤祐对三位将军就好感倍增,崇敬不已。
他拿出信件与令牌交给费扬古,后者接过去之后,仍旧按照流程,检查令牌,信封上的火漆,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开。
即便是皇子亲自送信,该检查的一样不能落下。首先身份这个东西可以伪造,其次,印信也可以伪造,就算真的是皇子,谁又知道皇子有没有二心。
费扬古不好意思的冲胤祐笑了笑:“七阿哥莫要见怪。”
胤祐点头:“应该的。”
就在费扬古看信的时候,胤祐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又开始仔细量他。
其实他好奇地不是费扬古,而是那位传中宠冠后宫,令先帝神魂颠倒的董鄂妃。
他想要从费扬古的长相中,窥探几分董鄂妃的容貌。
但这很难,毕竟费扬古这么大把年纪了,就算年轻时容貌姣好,能与姐姐有几分相似,现在也只剩下岁月留下的皱着。
五官这个东西,其实也能明一些问题。想来能在薨逝之后,让先帝为她寻死觅活,出家为僧的,那必定是倾城之姿。
看完信之后,费扬古立刻向两位将军道,“这是圣上三日之前传出的消息,命我等兵分两路,一路夹击噶尔丹,一路封堵他撤退的路线。”
孙思克和殷化行这便走向中间的沙盘,准备商议具体作战计划。
“且慢!”胤祐叫住他们,“三位将军先听我一言。”
胤祐条分缕析的向他们传达了三个消息,第一,是中路军现在的粮草情况;第二,是他离开之时,噶尔丹大军的情况;第三,是沿途过来看到的被焚烧过的草地。
他刻意没有出自己的猜测,而是留给了费扬古三人自己分析。
三位将军听过之后,皆是一愣。费扬古问道:“消息可属实?”
“绝对属实!”
三人进一步商议,分析目前的局势。猜测噶尔丹的计划,以及派出探子继续探敌军情况。
他们并没有按照康熙的指使兵分两路,而是决定先按兵不动。
胤祐了个哈欠:“我困了,想吃饱了睡一觉。”
费扬古赶紧命人带他下去,给他准备饭食。本来还担心七阿哥吃不惯军中的粗茶淡饭。哪知道人家一口气干下去三大碗米饭,吃完又抬起头来问道:“还有吗?”
他这两天多时间,一顿饭没吃,一刻也没睡过,渴了就在河边水边喝两口。现在真是又饿又困,吃饱了就想睡。
费扬古也不能亏待了他,赶紧让人给他准备营帐,让他安心睡上一觉。
胤祐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孙思克正要出门。
没见过大战在即,将军出门遛弯的。胤祐好奇,赶紧跟上去:“孙将军这是去哪儿?”
孙思克向他拱了拱手:“七阿哥,我准备到附近走走去。”
胤祐无事可做,便道:“我也想到附近看看,与将军同去。”
孙思克点点头:“七阿哥请!”
二人骑着马,走在清的草原上,空气干冷,狂风肆掠,但天空很蓝,大片的云朵像是触手可及。
他们在方圆十里转了转,孙思克抬手指了指远处:“七阿哥请看,那边就是噶尔丹西撤的毕竟之路。”
胤祐看了一眼,那边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草原,而类似丘陵地带,山很多。
孙思克继续向他介绍:“这里是昭莫多,是这一片的制高点,在土拉河上流东岸,也叫东库伦,北为肯特山、南是土纳岭、西有汗山,林木苍天,地势险要,素来就是古战场。”【百度百科】
胤祐听完就点了点头:“昭莫多,这里旧时的地名叫忽兰忽失温,这是永乐皇帝第二次北伐,横扫瓦剌马哈木的地方。”
孙思克一听此言,便转过了头来看他,见胤祐半眯着眼注视昭莫多的方向,脸上还带着一点浅淡的笑意。
如果,昨天胤祐一个人送信前来,他觉得这个皇子胆识过人,很不简单。那么今日,听到他出昭莫多旧时名称,以及朱棣第二次北伐,就更觉得这位皇子不简单。
胤祐在出发之前,做足了功课,方圆几百里甚至上千里有什么地方,地形有什么特点他全都能一一出来。
所以,他才能不用地图,一路向西不带迷路的。
孙思克继续问道:“七阿哥有何见解?”
胤祐笑道:“我觉得咱们在这儿等他就不错。”
孙思克挑眉:“他一定会来?”
胤祐轻描淡写的点了下头,语气却不容置疑:“一定!”
“为什么?”
“因为,他别无选择。”
“愿闻其详。”孙思克不是不懂,但他觉得这位皇子实在有意思,年纪,出的话,做出的事,都像个身经百战的老将。
他迫切的想要听听对方的分析。
胤祐笑道:“他的老巢科布多被侄子洗劫一空,而天山南北各路的绿洲城市,更是全部落入策妄阿拉布坦的掌控之中。他连年征战,连自己的子民都保不住,根本没有制造铁器和火器的能力,现在全靠向俄国人购买。”
“他彼得皇帝支援他六万鸟枪兵,如今看来,大约是连六百都没有的。俄国人只想和他做交易,并不算跟他联盟。”
“他还剩什么?他只能孤注一掷,赢这场仗,逼迫我阿玛交出喀尔喀蒙古部众。”
胤祐转过头来看向孙思克,脸上仍然带着浅笑:“所以,他比咱们还要迫切需要这一仗。”
听完这一番话,孙思克才真正是对他刮目相看。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年仅十六岁,还没有上过战场的,半大的孩子出来的话。
“七阿哥,我还有一个问题。”
胤祐心:“你哪里来这么多问题?”嘴上却道,“将军请。”
“敢问七阿哥师从何人?”
胤祐身体往后扬了扬,因为重心改变让胭脂很不舒服,抗议的摆了摆头。胤祐赶紧伸出手,沿着它的脖子摸到了耳朵根,真情实感的给马儿道了个歉:“不好意思。”
“……”
孙思克也忍不住笑了笑,心想:“他果然还是个孩子。”
胤祐:“我的师傅有很多,不知孙将军问的是哪一位?”
他的师傅多到两只手数不过来,文化、政治、语言、科学、医学、军事、武学……个个都是各自领域的翘楚,出来能吓死人。
孙思克道:“用兵之道。”
胤祐笑道:“靖逆将军张勇。”
“!!!”
孙思克快七十岁的老将,听闻此言百感交集:“是……张将军。”
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同为河西四将,而后面三位,都是张勇提拔上来的。
孙思克做甘肃总兵,镇守凉州时候,张勇就是甘肃提督。他们曾经一起,将噶尔丹驱逐出河套平原。
孙将军颇为感慨:“起来,张将军也算我的老师。”
胤祐笑着开了句玩笑:“那我与将军也算同门,该称一声师兄才是。”
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称师兄,孙思克感觉自己瞬间年轻了几十岁,立刻就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胤祐又道:“张将军告诉我,不是每一位将军都叫廉颇。今日我能结实孙将军,颇为庆幸,我阿玛不是赵王。”
又两日之后,康熙派来跟着胤祐的四位斥候也到了,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噶尔丹的三万大军已经掉头往西边来了,大约十日之后抵达。
三位将军即刻召集全数兵力,向昭莫多进发,在噶尔丹到来之前,占据制高点和有利地势,设下营寨,让士兵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一场大战。
胤祐莫名有些激动,在这之前,他所有的预测都已经应验。向阿玛请缨,来西路军送信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五年前,他只能躲在树丛里,偷偷地放冷箭。还差点被噶尔丹抓去喝茶。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在战场上和噶尔丹好好较量一番。
胤祐去找费扬古要了一套铠甲,他们这里虽然也有八旗精兵,费扬古并没算将他编入八旗军中。毕竟人家是皇子,哪里敢让皇子披甲上阵,留在帐中便可。
于是,费扬古给了他一身汉军的银色铠甲,穿上之后,果真是白衣银甲的少将军,中不中用不知道,反正挺中看的。
既然穿上了汉军铠甲,胤祐很快就和绿旗兵的几位将领熟悉起来。空闲时候还能和他们切磋一下工夫。
在三位将军之中,最年轻的是费扬古,功夫最好的是殷化行。
他比费扬古年长两岁,先后考中武举人、武进士。是首任福建台湾总兵,以木筑城,整治武备,加强防御,有效地防止西方人对台湾的侵略。【百度百科】
胤祐取一柄长%枪与他在空地种比试,周围围了一圈兵士看热闹。
一个是年过五十功夫仍然了得老将军,一个是没什么架子,不管是八旗军还是汉军都能成一片的皇子。双方见招拆招,你来我往,得精彩至极。
胤祐擅长用剑,对于别的武器倒是一般,长枪在手一开始还不太适应,在殷将军凌厉的攻势下连连后退。
但他是个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很强的人,加上本身基本功扎实,内功深厚,很快就掌握了技巧,现学现卖,一招一式倒是有模有样。
渐渐地,倒是殷将军落了下风。看着他熟悉的招式大惊,这不就是刚才自己使出来的吗?
这学的也太快了吧。他赋闲在家的时候,一心一意教儿子,对方学起来都没怎么快的。
胤祐趁着殷将军走神之际,手里的长枪一挡一跳,直刺对方胸膛,殷将军回撤不及,眼睁睁看着枪尖抵上自己胸口。
胤祐立刻收枪,抱拳道:“我虽是辈,殷将军也不必让着我。”
“哪里哪里,”殷化行回过神来,真心实意的夸赞道,“七阿哥实乃武学奇才,老夫自愧不如。”
胤祐笑道:“上了战场,将军可不能走神。”
殷化行汗颜:“七阿哥教训得是,老夫惭愧。”
胤祐忽然道:“不如我拜将军为师,将军教我这套枪法如何?”
殷化行大惊,他哪里敢随便收皇子做徒弟,连连摆手:“枪法可以教,拜师就不用了。”
“要的要的,”胤祐赶紧作了一揖,“多谢殷师傅赐教!”
胤祐就这么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跟着殷化行学枪法。他学起来是真的快,只要殷化行演示一遍,他就能照着比划出来。殷化行再将要领同他一,他就学会了。
如此来,大抵噶尔丹大军还没到,胤祐一整套枪法就该学会了。
这天,胤祐正在联系他刚学的枪法,忽然听到有哨兵向一位校尉禀报:“是营地外来了一匹白马,长得膘肥体键,油光水滑。马上没有人,它已经独自在营地外转了好几圈,撵也撵不走,遮该如何是好?”
校尉问道:“去问一问,有没有骑兵丢了马匹?”
哨兵答道:“已经问过了,也让佐领查过,并没有人丢失马匹。”
这部明来历的马匹,他们也不敢用,更不能放走。万一把敌军引来,那还得了。
校尉挥了挥手:“宰了吃肉。”
“别宰别宰,带我去瞧瞧。”胤祐领着一柄长枪冲过来,袖子和裤管挽到手肘和膝盖,衣袍下摆捞起来塞进腰带里,什么玉佩荷包平安符,统统摘了。哪里还有半分皇子锦衣玉带的样子。
校尉大惊:“是七阿哥的马?”
胤祐点点头:“或许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跑到营地门口,大眼一瞧,可不就是他的白龙。
白龙看到他怪激动的,摇头摆尾冲过来,将嘴里的草料吐在地上,意思是让他先吃。
胤祐敬谢不敏,又在它的背上拍两巴掌:“你这跑哪儿去给自己改善伙食去了,长这么壮。”
白龙围着他转了两圈,胤祐感觉他的蹄子踩在地上,土都在跟着震动。
不管怎么,它能照过来就很不错了。胤祐赶紧把它牵回去。
到了马厩,二话不,先跟胭脂屁股抵着屁股一架,以示友好。
果不其然,兴许噶尔丹想着再饿他们几天再一举歼灭,竟是晚了几日才到。
胤祐一套枪法都已经学完了,还跟几位绿旗兵的汉人将领讨论了一番各地武学。
绿旗兵又称绿营,清军入关之后将收编的明军及其它汉兵,参照明军旧制,以营为基本单位进行组建,以绿旗为标志,称为绿营,又称绿旗兵。【百度百科】
因此,绿旗兵是一支纯粹由汉军组建的军队。大约六十万人,是八旗兵的四倍,分散在全国各地。在三藩之乱之时就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擅长步战。
胤祐时常与他们混在一起,对他们了解了许多,也学到了许多。
他们在各地的职责很复杂,除了备战之外,还要负责城镇巡防。士兵为世兵制,父亲死了,儿子补上。
因此,他们之中就隐藏着许多颇有来历的士兵。胤祐就结识了一位来自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一手少林拳法在军中无人能敌。
这胤祐能放过他吗?赤手空拳跟人比试一番,最后差点被教做人,幸好他反应够快,脚下步伐虚晃一招,险险地躲了过去。
七阿哥走到哪里,都能与人成一片,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上到主帅,下到士兵,连马匹都喜欢他。
如此,又过了两日,终于,噶尔丹的大军距离昭莫多已经不足五十里。
费扬古、孙思克和殷化行三位将军开始召集部下商议如何御敌。
胤祐自然也在一旁听着。到了这里,他倒是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眼前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可不是阿尔尼、裕亲王、恭亲王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王亲。
胤祐学到的那点理论知识,一点也不敢在他们跟前卖弄,只会在心里默默地筹划,然后认真的听着。
看看诸位将军提出的意见和方案跟他想的是否一致。
而后他发现,自己果然没有给张勇将军丢脸,自己想的,与他们商议出来的战略战术大差不差。
“硕岱,阿南达听令!”费扬古开始点将,这两位一位是满洲正白旗先锋统领,一位是蒙古正黄旗都统。
两人双双出列,对大帐正中的费扬古抱拳道:“末将在!”
“你二人率领部分轻骑出阵,即刻下山,迎着准噶尔大军的方向而去。切记佯装出疲惫无力的模样,诱使噶尔丹向西边追过来。”
“末将听令!”两位都统纷纷领命而去。
胤祐在一旁琢磨,不知道噶尔丹会不会上这个当。
不过既然费扬古将军这样安排,那就一定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首先,就如胤祐之前对孙思克将军所,噶尔丹迫切需要这一仗来扭转他现在的局面。回不去天山一带,就只能逼迫康熙交出喀尔喀蒙古部众,在漠北发展。
他想要仗,就算知道前方可能有诈,也是必要赌这一把。
是否真的会上当,就要看费扬古将军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胤祐在心里想,而后将噶尔丹胤祐到山前,他们便一哄而散,隐没进丛林里不见踪影。
此时噶尔丹必不敢冒然上前,一定会观望。
此时,噶尔丹会看到山上的清军并不多,只是零零星星那么几个,仓皇逃窜,就会以为费扬古的西路大军补给不足,粮草短缺,此时已经撤退。而山上这些人是因为掉队才躲避至此。并不知道,费扬古早已经在上面等了他十来天,体力充沛,一切准备就绪。
事情就如同几位将军站前预想的那样,噶尔丹果然上当了。
这一日,胤祐胤祐换上铠甲,一直跟在几位将军身旁。不久之后,就听到有人来报,噶尔丹亲自率领手持长矛的骑兵向高地密林深处,两位都统所率领的轻骑发起冲锋。
这时候,费扬古将军转身看向殷化行:“有劳殷将军率领绿旗兵精锐出阵!”
殷将军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大帐。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胤祐感觉自己胸腔内的心脏跳得愈发明显,一下一下强有力的震动,血液在身体内沸腾。
这就是战场,生与死的较量。他陪同两位将军一起,走出大帐来到山崖边,俯瞰密林中的情况。
殷将军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的绿旗兵精锐倾巢而出,他们在前面抵挡噶尔丹骑兵的冲锋,鸟枪和子母炮在后面射击。
耳边连绵不绝的想起轰隆轰隆的爆破声,整个山腰密林硝烟弥漫,胤祐甚至看不清战场的情况。
噶尔丹不是傻子,冲到阵前他就发现,清军火器充足,训练有素,哪里是什么撤退时掉了队,分明就是故意将他引诱至此。
但是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拼死一战!
胤祐看看到这个情形就想起了五六年前的乌兰布通之战,而后他竟然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轻笑引来了费扬古和孙思克两位将军的注意。孙将军问道:“不知七阿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胤祐指了指蒙古骑兵:“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像几年前我皇叔派出的军队。这种易守难攻的地形,仰攻势必削弱骑兵的冲击力,噶尔丹麾下的蒙古巴图鲁虽然骁勇,但也抵挡不住炮弹。”
他这话的时候,许多人蒙古兵被击中,跌落马下。
完,胤祐就有些笑不出来。那一仗虽然后来噶尔丹逃跑,大清宣布胜利。但事实上,清军的死伤人数远远高于噶尔丹,并且还死了好几名大将。
在此之前,阿尔尼带出去的两万精锐也几乎全军覆没。
虽然几万人对于清军来不痛不痒,但每一名士兵的命都是命,凭什么就要因为主帅的失策白白的葬送?
想到这里胤祐忽然觉得,当初没有对噶尔丹穷追猛未必是坏事,以他皇叔的作战能力,不定就是带着士兵送人头去了。
胤祐道:“密林中自由疯长的参天大树是天然屏障,鸟枪和子母炮未必有用。”
费扬古问他:“那七阿哥意下如何?”
“弃马,改为步战。”
他话音刚落,战场上的噶尔丹仿佛听到了他的建议,即刻命令他的骑兵全部下马,改为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