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铣冰先到病房问候一下摔倒的老教师，摸摸腿捏捏胳膊，感觉骨头没有大问题。

    然后把老教师的家属和两个领导请到隔壁房间话，几个年轻教师也随着跟了过来。

    郜铣冰看了看围拢过来家属和李校长对在场的人道：“我看这事不完全是匡主任的责任。”

    他的话刚一出口便被靠桌边站着的一位青年妇女断了，她很不客气地：“那是谁的责任？总不能是我爹的责任吧？”

    紧接着，靠门框立着的一位体型臃肿堆积一脸横肉的中年妇女一步跨到郜铣冰面前，横眉立目地指着他：“你算干啥的呀？上来就不是这个责任不是那个责任的？谁的责任也得先拿钱看病吧？

    现在住院费都是我们垫付的呢。我们不管谁的责任，先拿钱看病其他的等完事再。”

    完，双手叉着腰像一堵土坯墙似的立在郜铣冰面前。

    郜铣冰这时才算明白了，他明白匡为什么那么惶恐，以至于急三火四找他借钱和不敢话的真实原因了。

    一旁站着的王晶一看就急了，忙上前挡在郜铣冰前面大声道：“你们干嘛呀，不让人话呀？”

    胖女人把脸扭向一边，身体依然堵在郜铣冰面前，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

    如此不屑一顾，显然是王晶不能接受的。她一把将郜铣冰推开，上前一步横在了他俩中间。

    虽然从块头上看有点像黑贝对棕熊，十分不成比例。但一旦感性代替理性，进行一场为了维护女人尊严和爱情的保卫战，究竟哪个能占上风还真不一定。胖女人还真的被晶的气势震慑住了，她退后了一步。

    尽管晶的勇气可嘉，但无论如何郜铣冰都不会允许女人替自己挡在危险的前面。

    更何况万一这位大姐把戏演砸了，不但会招致在场人耻笑，还可能把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他上前拉开王晶，继续道：“我刚才话是在划分责任，只有把责任弄清楚了，才便于处理后面的事情。既然你们不让我话，那我不了。

    你们通过法律渠道去解决吧，这个闲事我不管了。匡主任是一中政教处主任，他跑不了，我们在学校等着听结果。”

    着，拉起匡就要走。

    “他是我们学校团委的领导，还是匡的好朋友，他既可以代表学校，也能代表匡主任，他有权力处理这件事情。你们应该让他把话完。”

    靠桌子站着的李校长走过来，拉住了郜铣冰不让他走。

    这时，自从进屋就一直没开口话的，那位老教师的大儿子上来圆场。

    “我看我们都冷静一下，郜老师是来处理事情不是来吵架的，让他把话完嘛。来，郜老师你继续。”

    老教师的大儿子出来讲话，家属迅速平静了下来。

    这位老教师的大儿子替郜铣冰好话，倒也不让人感觉奇怪，原来他女儿在郜铣冰班级里，是郜铣冰的学生。

    在女儿前途和家族尊严产生矛盾的当下，他权衡利弊决定还是选择站在女儿前途这边。

    于是他走过来劝慰郜铣冰：“郜老师消消气，把话继续完。”

    其实，郜铣冰生气是假的，要走也是假的，最终帮匡解决问题才是真的。

    郜铣冰转回身继续道：“第一，没有哪部国家法律或行政管理条例，规定教师不能在学校谈恋爱，这个制度本身就有错；

    第二，老教师年纪大已经退休了，返聘本身就有一定风险，学校对这种风险估计不足，学校有错；

    第三，这么大年纪的老师，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偷听偷窥总不能是道德的吧？

    所以他也有错；

    第四，学校为了省电，走廊晚上不开灯，身为负责学校学生管理工作的政教处主任，看见学生违反纪律能不管么？

    在视线不明的情况下，错把老师当学生，这是他的错么？

    你们个别人一股脑把责任推给匡主任，这是不正确的。所以，学校应该把责任承担起来。”

    一席话得大家心服口服，觉得郜铣冰得在理，尤其年轻教师更加认可郜铣冰的话。

    家属哑口无言了，胖女人像挨了两个巴掌，脸立马红了起来，知趣地把一堵墙似的身体挪到了一边。

    在场的两位校领导认为郜铣冰的也在理，他二人认为大家都为了工作，事故纯粹属于意外，怎么可能由个人来承担责任呢？

    只是家属胡搅蛮缠不让人话，他二人不愿意碰这个刺猬。

    怕惹出是非被学校师生议论。现在经郜铣冰这样一，有了台阶可以借用。

    他二人相互商量了一下，李校长：“这样，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些问题不太合适，无论如何都是因为工作，钱肯定不会让个人出，明天我们校委会研究一下，给出一个明确的意见，家属不要太冲动明天听结果，今天的护理任务由家属暂时先承担。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还有什么意见？”

    “我看就先这样吧，围在这里影响不好，也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项天来把话接了过去。

    李校长给匡使了个眼色，匡主任领会了李校长的意思，悄悄离开了病房。

    郜铣冰的一番精彩演讲，与不让众人心服口服。然而，心眼儿里往外开心的，还是王晶。

    尽管在昔日课堂上，领略过郜铣冰的风采，而今天晶眼中的郜铣冰，却展示的是胆略和智慧。

    她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对郜铣冰的佩服和爱慕。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难保不会冲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而此时，被圈在屋里不敢出声的方老师，正在忍受着他女朋友不停的奚落。

    脸红一阵白一阵，面子实在有些挂不住了。他拉着前来劝的郜铣冰道：“今天多亏你了，不然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结果呢，走，我请大家吃夜宵。”

    郜铣冰执拗不过，回头对匡，以及一晚上忙前忙后的几位年轻教师道：“既然方老师有这个美意，那我们去吧。”

    方附和道：“走，一起走。”

    来到一家烧烤店，几个年轻教师笑笑地吃喝起来。几杯酒下肚开始口无遮拦了。

    “老曲，你那母夜叉是那老头儿的亲生女儿吗？咱那老头儿个子那么，还瘦骨嶙峋的，跟《包身工》里那个干瘪的炉柴棒几乎没什么两样，你再看那个母夜叉，哪有一点象他的地方？”方煞有介事地跟曲老师。

    “你别，还真没听他离过婚。他看不惯年轻人谈恋爱，是不是另有原因呀，不会是受到过某种心灵创伤吧？”

    曲老师伸着长脖子，从公鸭嗓子中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他们调侃完老教师父女，又转回到桌面上，拿倒霉的匡开玩笑：“匡主任，今天要最倒霉的就是你了，承担了个无过错民事责任。”

    匡道：“方也倒霉呀，是不是？”

    “他比你实惠，虽遭点罪，毕竟进行了二人动力摩擦嘛。哈哈。”曲老师的一席话，把方的对象的不好意思了。

    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方道：“我觉得今天多亏了郜老师，就那几句话是真让我看到了什么是智慧了。”

    曲老师接过话道：“这话是真的，咱们年轻人真需要有这样一个领头人，以后我们就跟你干了，你指到哪我们就跟你到哪，怎么样，大家没意见吧？”

    方也跟着附和道：“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来，共同干一个。”

    这胭脂粉之所以被他们大方地擦到郜铣冰脸上，郜铣冰心里清楚。

    这是因为有王晶在场，他的这些老师朋友们当着晶的面，一半是对他的真心，另一半是对他的美意。

    晶倒是听得心花怒放。知道郜铣冰不擅长喝酒，她当上了穆桂英，上演起美女救英雄。可酒不醉人人自醉呀，晶喝多了。

    郜铣冰看着为自己喝多了的王晶，心里很感动。他把晶的摩托车寄存在烧烤店，了一台夏利。和老师们心翼翼的把晶扶到车里，把她送回了家。

    晶家住在城北的处级楼。到了家，郜铣冰从晶包里翻出钥匙开房门，搀扶着晶走到一楼楼梯口，楼道狭窄无法继续扶她上去。

    铣冰把她靠在楼道墙边，俯下身准备背她上去。刚把晶缠在他腰间的一只手挪到肩上，王晶顺势扑倒在他怀里，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脖子。

    铣冰只好面对面抱着她，艰难的一步一步往楼上挪动。

    柔软的秀发触摸着他的脸颊，俏皮的发梢淘气似的骚弄他的脖项，他的脸一阵紧似一阵灼热，心也蹦跳得厉害，不知道升腾的烈焰究竟是在考验着他的意志，还是企图焚毁他那不甘寂寞的心。

    开门声惊动了晶母亲，知道是女儿回来了。她走出卧室刚要责备晶两句，当看见郜铣冰正抱着晶往楼上挪动着，悄悄退回了房间。

    郜铣冰把晶抱上楼，开房间后，松开搂在他脖子上的一只手，轻轻把晶放在床上。

    拉过一条花枕给她垫好，脱去鞋子顺好腿，从立柜中取出被子，轻轻盖在晶身上，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床边。

    环顾一下四周，感觉没什么不妥。他关上房灯退出房间，悄悄走下楼梯。

    当那坚定的脚步声，被关闭院门的沉闷声隔离后，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晶漂亮的脸蛋上滚落下来。

    即像是不舍的留恋洒落在枕边，又像是木讷棒击的心酸流淌进了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