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刚上班，匡就来到郜铣冰办公室找他。

    “他在南头看守所吧？”郜铣冰问道。

    “我给警校共建的王队长电话问了，他行政拘留都在南头看守所。”

    “问问没课的老师，愿意去看的一起去吧，我出去买两条烟带着。”郜铣冰道。

    “烟我那里有，学生家长送的。我让王队长和看守所声招呼，你到校门外雇几台夏利吧，骑自行车去太远了。”

    “好吧，我通知没课的教师在校门口集合。”

    着，他二人分头行事。

    没多久，一群年轻教师聚集在校门口。

    四辆夏利车，载着差不多二十名没课的教师；

    驶出县城南门，直奔看守所而来。

    事先得到通知的杨所长安排干警，把正在和其他行拘人员一起在玉米地里铲地的高老师带到了过来。

    高老师头被剃得精光，眼镜没戴，裤带也被一条细麻绳取代了，理由是怕发生意外，凄惨相让众人看了难免有些心酸。

    “这身行头和装束简直让我们看不出来了。”郜铣冰趣地道。

    “进来挨没有？”

    匡问的比较直接。

    “我，我……”

    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看到同事们一起来看他有些激动，高老师嘴唇翕动了两下，没出话来。

    “高老师在这里没挨。进来时我们听他是老师，而且是因为下麻将进来的，没按号里的规矩办。”

    跟着看热闹的一个狱头模样的人插话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起麻将的四个人，其他的都没事，唯独你被拘留了呢？”

    高老师低头不话，手一直摆弄着铲地的锄头。

    “其他人都开事儿，或者有后台。唯独高老师没找人，态度还不好。本来没多大事，结果他一闹被人家给公事公办了。”

    立在一旁的狱头生怕替别人背黑锅，抢过话去道。

    “好一个公事公办呀，以后他们的孩子只要是犯了错误，咱们也照样公事公办。”

    曲老师咬牙切齿地了一句话。

    “你的拘留期限是多长？”

    “十五天。”

    高老师的心情稍稍平静，边边伸出右手反复翻动了三下。

    “我们带了几条烟，你留着抽吧。过几天再来看你，不够抽的话再给你带。”

    郜铣冰把烟递了过来。

    “给他们吧，我不需要。”

    着，高老师把烟丢给了看守。

    “没事，我拿着也一样，到时候再分给他。”

    看守毫不客气地把烟夹在了腋下。

    “我们先回去了，回去后找校长跟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出去，你也不用着急上火。”郜铣冰安慰道。

    “不用，不用求他们。我的课学校怎么安排的？”

    高老师依然惦记着学生。

    “课有人代，你放心吧。”

    完，老师们坐车返回了学校，进了校门，一起来到校长室。

    “校长，能不能想想办法让高老师提前几天出来？不就是一块钱的麻将吗？至于按顶格处罚标准处理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道。

    “我能不话吗？可廉所长跟我讲了一大堆大道理，就是不给办。唉，没办法，你们年轻人以后少惹点祸就好了。回去备课去吧。”

    校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劝大家回去工作。

    “那好吧，别人我不管，以后他们的孩子犯在我手里，我也公事公办。”

    “哼，最好他的孩子不要在我的班级。否则有他好瞧的。”

    大家互相议论着离开二楼校长室，四散而去。

    郜铣冰回到办公室越想心里越难受，他抄起电话到财政局王晶的办公室。

    “喂，是晶吗？”

    “噢，是我，铣冰呀，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在你表哥家吃饭的时候不是谈到了我们学校那个老师吗？”

    “老师？哪个老师？”

    “就是被你表哥拘留的那个。”

    “想起来了，是不是因为麻将被拘留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高老师。”

    “怎么了？”

    “没怎么，我今天去看他了，挺惨的。你能不能找你表哥给情，提前放出来。”

    “这个事呀，那我现在去找你，咱俩一起去找表哥。”

    “那样好吗？毕竟……”

    “没事，你等着我。”

    没过多久，王晶骑着摩托车来到学校，把等候在值班室的郜铣冰接走，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廉政办公室。

    廉政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躺着，见郜铣冰和王晶进来了，责怪道：“整天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先敲敲门。”

    “表哥，昨天又加班啦？”

    晶上前推了推廉政。

    “我哪天不加班呀？就这个工作。来，郜，过来坐。”

    着，拍了拍沙发。同时朝着门外喊道：“通讯员，进来。”

    “领导，您叫有事儿？”

    “没看到来客人了么？拿壶水过来。”廉政命令道。

    「是是」，通讯员领命出去了。

    不多久，通讯员拎着一壶水走进来，给每个人倒上一杯后，转回身看了看廉政，得到廉政点头示意后，退了出去。

    “你俩来有什么事儿呀？”廉政放下水杯抬起头问道。

    “是这样的表哥，你们拘留的那个老师和铣冰个人关系不错，你看能不能？”

    不等郜铣冰话，晶先开了口。

    “你俩关系不错？那你早干嘛去了？早跟我呀？现在人都拘了，还能有啥办法？再找就得找法制科了。”

    完，他低下头吹着自己杯中的水。

    “表哥，那天不是……”

    郜铣冰的话刚一出口，被晶用脚狠狠踩了一下，他把话停了下来。

    “怎么，那天怎么了？”

    “不是，那天我不是去看他了么，主要是学校的课怕被耽误。”

    郜铣冰机警地把在他们家吃饭时听到的有关高老师的事儿，转移到看高老师的事情上来了，避免了一场尴尬。

    “离开谁地球不转呀？就他一个姓高的被拘留了你们的课就没法上啦？那是不是今年一中考不好，帽子还要扣到我们公安局的头上呀？”

    “我是他只是一块钱的麻将，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怎么不至于拘留吧？即使拘留也不应该顶格处理，拘十五天呀。我的意思是……”

    廉政断郜铣冰的话，不高兴地道：“你的意思他不该被拘？这里不是你们学校，我们对他没有教育义务。”

    “既然这样，总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吧？为什么一起牌的只拘留他一个，其他三个呢？难道同时牌的还存在部分违法和部分不违法的吗？”

    郜铣冰的咄咄逼人使廉政失去了面子，他一拍桌子愤怒地道：“这不是你的课堂，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就拘留他了，怎么样吧？”

    “跟你们简直是没道理可讲。”

    着，郜铣冰站起身，气哼哼地离开了廉政的办公室。

    “哎呀，你这是干嘛呀？又不是咱们个人的事儿，人家给办是人情，不给办也是本份，你干嘛把话的那么难听呀？”

    跟着出来的王晶不满意地批评道。

    “耍特权，这种人真让我看不起。”

    “看不起干嘛来求人家，让我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什么，你什么？”

    王晶没听见似的跨上摩托一溜烟地走了。

    郜铣冰只好悻悻地迈步朝着学校走，走到林产公司时，看见王晶扶着摩托车，停在路边等他呢。

    郜铣冰并不搭话，没看见似的，依然；

    独自向前走着。

    晶见状也不理睬他，跨上摩托车回单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