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思念本是决堤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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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没能留在北京的高茹菡,接受组织分配,来到西安市委机关工作。

    她满怀着对家、对京城和对学校的依恋,也满怀着对郜铣冰的期待和思念,登上了西去的列车,来到西安市委组织部报到。

    市委办按照相关领导的指示,派秘书韩协助高茹菡办理了相关入职手续。

    一切顺利,临别,韩秘书嘱咐茹菡:“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茹菡表示感谢,道:“工作上免不了麻烦你。”

    “哪里,哪里,这的是哪里话?市委一二把手都是你父亲老部下,你到这里工作,照顾照顾行个方便是理所应当的。”

    着,开文件包,取出便签纸给高茹菡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茹菡接过便签纸看了看,把手伸向韩表示感谢。

    分手后,茹菡给父亲了电话。

    父亲高盛达得知茹菡已经顺利办完了入职手续,高兴地道:“好好,早点回家,你妈妈估计早就等不及了,让她弄点好吃的,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儿就回家。”

    完,茹菡的父亲挂断了电话。

    茹菡看看天色尚早,到文化宫附近的图书馆看书去了。

    茹菡妈妈得知女儿回来了非常开心,提前回到家里,亲自动手为女儿准备饭菜,她和保姆忙的不亦乐乎。

    茹菡从图书馆回到家里时,看见满桌子摆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饭菜,调侃道:“妈呀,明天咱不过啦?”

    “怎么就不过啦?我带领着全省人民奔康,怎么也不至于连女儿的两顿饭都供不起吧?啊?”

    茹菡的爸爸高盛达刚好从单位回来,听见女儿调侃她妈妈,爽朗地笑着道。

    接着,向秘书交代了几句话,走进屋里。

    茹菡忙从爸爸手中接过文件包,拉着爸爸调皮地道:“所有领导都像爸爸这样,奔康的步伐就迈得更快了。”

    边边拉着爸爸来到餐厅。

    “多大了,没个正形,不像个女孩子。去,帮你爸爸把酒拿来。”

    妈妈一巴掌到茹菡胳膊上。

    “爸,今天喝啥酒?快去洗洗手吧。”

    “酒柜里那半瓶茅台给我拿来,女儿回来了当然喝茅台。”茹菡爸爸边朝洗手间走边。

    保姆摆好餐具,把刚出锅的鱼端了上来,一家人开心地进行着几年来为数不多的家庭聚会。茹菡也用红酒陪爸爸喝了几杯。

    饭后,为不影响女儿和她爸爸谈工作上的事,妈妈回自己房间追剧去了。

    爸爸把茹菡拉到客厅,关切地询问道:“今天报到还顺利吧?”

    “很顺利,市委办韩秘书亲自跑过来带我办理入职手续,一切都挺顺利。”

    “那就好,刚走出校门,没有实践经验,工作中要踏踏实实地向老同志学习,向实践学习。”

    “爸,女儿知道了,一见面就给我上政治课。”

    茹菡断了父亲的话,摇晃着父亲胳膊,脑袋抵在父亲肩上。

    茹菡的父亲拍着女儿肩膀,无奈地:“好好好,正事你就心烦,那你个人的事,你和郜铣冰还有联系吗?”

    “爸,这正是我要和你的。能不能找人听一下他的具体下落,弄清楚他到底被分配到了哪里?”

    茹菡的爸爸轻轻推开女儿,起身走到茶几旁,端起一杯茶水,边喝边道:“茹菡呀,你爸爸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当初你们谈恋爱,我和你妈都没阻止,出事的前几天我劝阻你们时,不是没给他留机会和留余地。

    当时你也在场的。郜铣冰这个人不是没有思想的人。那天晚上,他做出那种选择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他自己要这样走。别现在我找不到他,即使能找到,一个山南一个海北,又能怎么样呢?

    茹菡呀,爸爸是过来人,爸爸知道人生之中有两样东西荒废掉了最可惜,一个是时间,一个是感情,依我看你就把他放下吧。”

    “爸,女儿真的放不下,起码暂时放不下。”

    着,茹菡掏出手帕擦拭起了眼泪。

    茹菡爸爸心疼地望着女儿,放下水杯,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轻轻拍着女儿:“好,我想办法帮你听听,不过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你回房间休息吧。过两天就要上班了,你必须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

    茹菡的父亲这句话时,声音虽然不高,但流露出的语气却是十分坚定的。

    茹菡也只好站起身,向父亲道了声“晚安。”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卧室。

    周一,高茹菡到市委组织部上班,在干部处担任职员,协助处长负责对逆提拔干部考核工作。

    周二下午,市委办韩秘书来到部里,把一本《组织干部管理手册》交给高茹菡:“你看看这本业务手册,对你尽快进入角色,熟悉组织干部原则,掌握相关工作流程很有帮助。”

    聊了一会儿,已到下班时间,韩秘书试探性地问道:“你今天有没有其它应酬,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吃个便饭?”

    高茹菡礼貌性地回道:“改天,改天我请你,刚上班,有些业务需要熟悉,此外我刚刚回来,家里也有些事需要处理。”

    “也好,也好,那就不扰了。家里的事,需要我帮忙处理的话,尽管开口。不必要客气。”

    “如果有需要的话,一定和你招呼。目前不需要,我还能应付得了。”

    韩秘书听了高茹菡客气,又略带着生硬的回答,心中一阵紧缩。于是,礼貌地告别了一下,起身离开了。

    此时,茹菡焦急等待着的,是她发给各地同学询问郜铣冰下落的信。已经十多天了,依然没有回音。

    此时,在茹菡心中从未有过的,对地球依照规律自转有如此大的意见。

    自转的这十圈,在她心里似乎比公转周期的一个恒星年还长。

    又过了几天,终于收到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回信,但消息却一致地令她失望。

    也难怪,连她对郜铣冰行踪尚不能确定,还期望谁能比她知道得更多呢?

    对于明知道不会有预期结果的无谓盼望,对她来也许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痛苦过程。

    这种因思念带给她的痛苦,是无法通过其它途径从根本上解决的。

    尽管在老师的回信中,获悉了一点渺茫消息。

    “郜铣冰被派往北方一个偏远林区。”

    这也只是验证了她爸爸的判断而已。究竟去没去,具体去了哪里,她无从知晓。

    更让她忐忑不安的是,一位曾经和郜铣冰要好的同学,诚恳地劝慰高茹菡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

    她:“据她所知,郜铣冰在人生这趟列车上,已经中途下车了。”

    这一消息,使下班行走在路上的高茹菡,如同行走在地狱一般。

    天空一片昏暗,太阳变成了只能散发光亮的巨大光盘,沥青马路像刚被地火烤过,每走一步,腿都像被要扯掉一样艰难。

    内心凄苦导致情绪产生的巨大变化,把与她一起行走的处长老大姐吓坏了,忙叫人把她送到医院。

    她病了,这一病就是半年。虽然没怎么影响工作,但来自于心理的这场疾病,使她的身体缩了一大圈。

    父母均知道女儿患病的原由,心病必须靠心理医治,劝解茹菡考虑考虑身边的人。

    八月份的西安依旧骄阳似火,茹菡独自一人漫步在略显空旷的市委大院,踩着被太阳灼烤得有些发烫的柏油甬道。

    试图通过这热,靠对冲平衡一下内心因焦躁而燃起的火焰,以此缓解她的痛苦,缓解她对郜铣冰的思念。

    茹菡在日复一日的思念、烦躁,不停的探又不停的失望中,度过了一九九零年。

    茹菡对郜铣冰「不悔」的深情,折磨得日渐憔悴,半年前还很合体的衣服,统统大了一圈。

    茹菡妈妈心疼地跟茹菡爸爸:“实在不行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郜铣冰。”

    茹菡爸爸对老伴道:“平日里在文联,你总是把政治素养挂在嘴边,怎么一到家里素养就不见踪影了呢?

    即使现在能找到他,还有办法让他俩在一起嘛?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顾及儿女情长?”

    就这样,老两口只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即使茹菡爸爸这个集全省事务于一身,可以井井有条处理的老干部,在女儿情感问题上,则是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