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咻地一下将脑袋掰过去。

    半明半暗间，谢遇时的眼神极为平静，流落在他身上的薄光, 衬出清癯利落的轮廓。

    确认自己没听错后, 赵卿陆忙不迭滚了七百二十度，稳稳撞进男人胸怀。

    洗完澡后喷了点香水，跟谢遇时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混在一起, 意外的契合, 反反复复撩拨着本就处在动摇边缘的意志。

    她耸了耸鼻子，蠢蠢欲动的手指拨弄着睡衣扣子, 又忽然收回, 安分地缩在他怀里，偶然拿脸蹭蹭他坚硬的胸膛。

    听着头顶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宴会上的不愉快悄然消退，心里踏实不少，唇线一时没绷住，笑起来。

    吃吃喝喝顺便睡睡大美男不快乐吗？

    凭什么她要因为一个白眼狼吃不好睡不好, 承担冒白头发、长皱纹的中年风险？简直亏大发了好吗？

    想通后，赵卿陆在脑子里给自己预约了明天的全套肌肤护理，挽救一下因熬夜折损的美貌。

    夜色静谧柔和, 她紧绷的神经缓慢松弛下来，眼皮渐渐撑不住。

    临睡前, 她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微抬下巴轻声问：“你现在还在吃药？”

    过了老半会，才听见他回了声“嗯。”

    声音不太明晰，藏在悠远的呼吸声里，几不可查。

    “你为什么会失眠？”

    赵卿陆困到不行, 意识已经陷入恍惚，听不见对方的任何回应，偏偏嘴还叭叭个没完，就跟回光返照后非要把后事交代清楚那样。

    谢遇时没回答。

    赵卿陆自圆其：“不用我也知道，你失眠多半逃不开工作……”

    不待他话，她又声逼逼了句：“赚那么多钱干什么，你又不能带进坟墓。干脆在家当个家庭主夫算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谢遇时习惯性地沉默了会，然后才淡淡，“和工作没关系。”

    瘦长手指摁在她招摇的蝴蝶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赵卿陆猛然一怔，满脑子都是“他终究还是没能扛住我的美色｜诱惑”。

    哪成想，等了老半天，谢遇时就和全身上下只有手还活着似的，不停摩挲她的后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赵卿陆自我尴尬了会，又问：“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这会的沉默格外漫长，赵卿陆觉得自己多半是等不来答案，正准备潦草地结束话题，电光火石间，脑子里突然冒出谢遇时的梦呓。

    有好几次半梦半醒间，赵卿陆总觉得身边贴着个巨婴，嘴里一遍遍地叫着“妈”。

    “我知道了，是因为阿姨。”

    到这，赵卿陆忽然觉得这称呼不太妥当，在谢遇时愣怔的空档，戳戳他胸膛发出灵魂叩问：“你是不是傻，你是拆了刹车器，还是买通了司机，都不是的话，那妈妈的车祸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平时对我刻薄成什么德行，在这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上，又圣父的不行。”

    “你就你欠不欠吧？”

    赵卿陆的语气算不上好，话里话外都带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谢遇时不知道她为何会觉得自己失眠的根源在于当年的那场车祸，但他没有想将话题深入下去的意思，试图用沉默一笔带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错落的呼吸声传入耳膜。

    谢遇时下意识一顿，眼帘垂落，看她巴掌大的脸，长到过分的睫毛，秀挺的鼻梁。

    虽从一起长大，如今又多了层夫妻关系，但谢遇时几乎没有像此刻这般细致地量过她。

    谢家继承人的身份，意味着他生活的环境注定于与平凡人不同，身边多的是像季时樾那种从被当成精英培养的孩子，又或是像贺泠、赵卿陆这些不愁吃穿、混日子的富二代。

    这些人的品行与能力层次不齐，但不可否认，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长了副好皮囊。

    饶是如此，谢遇时还能时不时从大人口中听到“赵家那位公主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的类似言论，就好像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赵卿陆才配得上“漂亮”这个词。

    那时候的他，忍不住跟随他们在心里列出一道公式——赵卿陆等于漂亮。

    久而久之，漂亮前多了个程度副词“最”。

    思绪回笼，眼前人虽有些狼狈，但面容依然精致，脸被呼出的暖热气熏成胭脂色。

    谢遇时忽然意识到大人的评价有多中肯，上帝对她的的偏宠早就淋漓尽致地表现在了这张脸上。

    仿佛被迷了心窍，谢遇时没忍住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眼角，而后收紧手臂，心里一处角落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地滋长着。

    -

    这一觉赵卿陆睡得很沉，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从脑海里交替出现。

    梦里的她学生模样，模糊的光影缓慢消散，露出另外两张漂亮的脸，一个是桑陌，还有一个……

    她半眯着眼，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

    阴魂不散的。

    她气极，上前想给郁骗子一巴掌，事实上她确实这么做了。

    啪的一声。

    掌心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意。

    赵卿陆猛地睁开眼，床边的人眯起眼睛，目光冷冷淡淡地看了过去，脸色出奇的难看，似乎处在崩裂边缘。

    赵卿陆游离于外太空的意识，终于回归本体。

    她捏了捏发麻的手掌，心虚地垂下眼皮，用近乎呢喃的声音，“你没事跑进我梦里做什么？”

    谢遇时：“……”

    论倒一靶的功力，全世界能有几个人会是她赵鹿鹿的对手？

    谢遇时收敛一言难尽的目光，恢复到死气沉沉的面瘫脸，仿佛刚才被重重甩了一巴掌的人只是一条活在二次元世界里的阿尔法狗。

    “卿陆，醒来了就去洗漱，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赵卿陆悄咪咪探出半截脑袋，也就是这一眼，才注意到谢遇时今天的穿着。

    黑衬衫黑裤，没系领带，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衣角也是半扎不扎地撺进腰带，比起昨晚的一丝不苟，现在更像是餍足一番后显露出来的玩世不恭，禁欲感十足。

    他目光不带征兆地迎上来，赵卿陆温温吞吞地应了声，“我知道了，马上就下去。”

    人走后，赵卿陆也没有立刻起身，平躺着，努力把郁芊的残影从脑海中挤出去，找回意识后，忽然想起一个细节。

    如果谢遇时一直站着，那她刚才的岂不是他的……？

    按理来，不该摸的地方她早就摸过了，但不知为何，此刻赵卿陆的心脏狂跳，脸颊烧出一片红色。

    -

    宴会场上的波诡云谲被人po到微博上，很快引起网友热议。

    也不怪他们瞎脑补，照片里三个人的站位微妙，加上女主人公之一的赵家大姐脸色过于难看，素白手死死揪住丈夫手臂，天鹅颈抻得很长，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更像在宣示主权。

    【我怎么嗅到了一股奸情的味道？别告诉我，这又是场三个人的电影？要我，谢大总裁还挺会沾花惹草的啊，前有叶某某，今后郁某，都快无缝衔接了吧。】

    【楼上赶紧戴上眼镜仔细看看吧。这女的明明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大总裁一眼。就算有奸情，也八成是和赵家大姐的，瞧瞧这含情脉脉又爱而不得的眼神/吃瓜.jpg】

    【这么一，我现在突然觉得大姐这宣示主权的动作更像是在：我已经找到别的狗子了，要你当初不珍惜我，现在给我喝西北风去吧！本公主注定是你这辈子得不到的女人！略略略！】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届网友这么能脑补，怎么不去当编剧，把从魔改的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赵卿陆气得差点把手机摔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受控地点开“遇卿故纵”超话。

    呼吸在瞥见最顶上的粉丝数时滞了好几秒。

    谁能告诉她，这才过去一天，CP超话粉丝怎么掉了这么多？

    还有，“郁卿故纵”超话又是什么鬼东西？

    超话简介：郁是郁芊的郁，卿是赵卿陆的卿。大千世界，感恩遇见。

    【BG的时代已经远去了！我爱百合，百合大法好！！！】

    【明糖哪有从玻璃渣里抠糖出来带感啊！郁卿故纵，赶紧再给我同框，最好磕死我！】

    “……？”

    疯了！这届网友全疯了！

    赵卿陆刚想电话给桑陌，对方先她一步来。

    电话一接通，赵卿陆率先拿下话题主导权，要不是淑女内敛的气质压制住她内心火气，估计这会嘴已经蹦出成套C语言。

    听她吐黑泥半天，桑陌总结道：“从你的这些和网上曝光的照片来看，你昨晚肯定是和她起冲突了，那你有没有套出她这次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和她一句话，我能减寿十年好不好？”赵卿陆有些心虚，声音轻下来：“你现在居然还想要我套出她的话，那我这辈子直接没了。”

    “……”

    指望她确实没戏，隔着屏幕，桑陌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她，也是关于郁芊的。

    “一直有传闻，她和谭建彬的独生子谭霄是男女朋友关系。”

    赵卿陆面露惊讶之色，“可她不是刚回国没几天吗？难不成她也看多了，跟着谢安蕊玩一见钟情那套呢？”

    “你想什么呢？”桑陌有理有据地分析道：“谭霄之前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如果传闻确实是真的，估计也就是那个时候好上的。”

    赵卿陆更加诧异：“怎么看谭霄也不是她喜欢的那类型吧？”

    “这可难。”桑陌一棍子敲醒她，“你摸摸良心问自己一句，真的了解她吗？”

    赵卿陆闭麦不话，拿起桌几上新到的指甲油涂起来。

    到谢安蕊，桑陌想起一件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对了，上次去漫展我看到你那姑子和一男生在一起，那是她男朋友？”

    赵卿陆手指一顿，“长什么样？你跟我形容一下，我匹配一下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

    桑陌抿嘴思考了会，坚定地给出答案：“帅。”

    “……”

    真是极其鲜明、一下子就能让人脑补出的特征。

    赵卿陆：“那应该就是谢遇时公司刚挖来的程序员了，还算不上男朋友，得再准确点，是我家那二十一年没谈过恋爱的姑子春心萌动了，这会正单恋着呢。”

    这次轮到桑陌震惊了，在她的刻板印象里，程序员……没有长成这样的吧？已经不是猿中翘楚的级别了，简直是人类之光！

    “你那老公是颜控吧？怎么长得好看的，全被他拿下了？”

    赵卿陆敏锐地听出她这几句话中带点对自己的赞赏，眉眼倏然弯起来，对她的辞颇为赞同。

    桑陌断她的顾影自怜，“你不劝劝你家姑子吗？那男生一脸性冷淡的样子，要真在一起了，以后的生活得多不和谐？”

    “我可管不了。她一碰上帅哥，就跟脱缰野马一样，拉都拉不回来。”

    “我倒觉得她比你好，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谁。”桑陌不留情面地吐槽道：“不像你，这都二十好几了，还没看清楚自己口嫌体正直的本性。明明早就喜欢上了，还死要面子不承认。”

    赵卿陆一愣，反问：“你在瞎什么？什么早就喜欢上了？还有喜欢谁？”

    越嗓音越高，就差没甩过去“再侵犯我名誉权，心我让你铁窗泪”。

    “谢遇时啊。”桑陌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别装了我了解你，你每次和我通话，将近四分之三的时间你都在他。”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

    她话音倏然止住，微抬的视线与悄无声息进房的男人在半空相交。

    他整个人被亮白灯光浸染着，像嵌进油画里，深浅不一的阴影下，眼角眉梢显得清冷又深邃。

    莫名的，赵卿陆脑海里不受控地蹦出很多画面——

    谢遇时穿着干净清爽的纯白T恤、西装黑裤，在主席台上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时，清湛疏淡的声线；

    他和贺泠、季时樾他们在球场上来回奔跑的高瘦身影；

    以及，婚礼上的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钻戒，缓缓推入自己的无名指中。

    画面倏地转到昨晚她扯住他衣袖，求抱抱的羞耻举止。

    其实她到现在都没捋顺，为什么在他怀里会升起一种踏实感，明明这人平时这么狗，经常把自己气到不行。

    现在听桑陌这么，她心里突地怔了怔。

    赵卿陆放下指甲油，舌头跟结似的，一句话得磕磕巴巴，“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谢遇时也懒得回她“你不盯着我看，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问：“今天有没有安排？”

    见她摇头，又，“爸让我们今晚回老宅吃饭，下班后我来接你。”

    “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

    谢遇时看她眼没话，拿上外套，搭在臂弯快步离开卧室。

    赵卿陆收回早就跟随而去的目光，捏捏耳垂，那里触感灼热，她下意识看向梳妆镜里的自己，才发现耳廓已经烧得通红。

    -

    赵卿陆心大，难过半天就把宴会上发生的插曲抛之脑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几天，谢遇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把这归咎为郁芊和自己的那点隐秘过去激起了他的求知欲。

    实话，赵卿陆根本没算浪费口舌解释她和郁芊之间那点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一来没必要，二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倒是桑陌挂断电话前的那番话，快把她折磨到精神衰弱了。

    腊八节前一天，赵卿陆收到《潮流火》节目组的邀约。

    《潮流火》是一档潮流穿搭真人秀，带点竞技元素，各路十八线明星作为学员参赛，四个导师挑选心意选手，在节目组给定的主题下合作完成一套搭配。

    这节目创办四季，前三季都是不温不火的，直到上一季，出现俩奇葩导师，从先导片一直撕逼到尾声，让观众见识到“男人不仅肚鸡肠，还可以无理取闹”这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被人类忽视的真理。毫不夸张地，这两人承包了这破节目唯一的热点。

    节目组捕捉到这隐藏商机，决定继续采取用撕逼战制造热度的营销方式。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性情中人。好巧不巧，在这火烧眉毛的局势下，热搜送来一场及时雨。

    国内撕逼哪家强，还得看豪门第一名嘴赵卿陆。

    制片人家里有矿，虽没到赵家谢家那级别，但多少也知道一些事。别看这对夫妻成天被CP粉鼓吹情比金坚，镜头下还是各过各的，貌合心离早就成为圈里秘而不宣的事实。

    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们不作大妖，谢家那位估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不是没有综艺发来邀约，但赵卿陆还是第一次见到态度如此诚恳的甲方孙子，她狐疑地眯起眼睛，慢半拍地嗅到其中的不对劲。

    以往邀请的导师都是圈子里有名的造型师或服装设计师，虽然有些已经淡出视野，但怎么也拿下过国内大大的奖，身份尚未曝光的她夹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对此节目组给出的解释是：“赵姐，请别怀疑我们的选择，邀请您来参加我们节目是我们反复斟酌后的决定……我们看过您出席各大时装周的造型图还有您上传到网上的搭配tip，非常让人惊艳……可以看出，您在服装搭配完全不输给国内这些知名的造型师……”

    巴拉巴拉一大堆，赵卿陆差点被忽悠进去，也多亏她还保留一丝理智，才没有签下丧权辱国的条款。

    “你就和我，另外几个导师都是谁吧。”

    对面明显顿了一下，把长达一千字的人物介绍不带喘气地念了遍。

    赵卿陆又气又笑。

    这货是觉得只要自己语速够快，就可以掩盖“郁芊”这个天雷劈的名字吗？

    当天晚上，赵卿陆就把这事转述给了桑陌和谢安蕊。

    赵卿陆：【这节目组什么毛病？策划是眼睛掉钱串子里了吧？居然想让我和郁芊同框当导师，我看他是想看我俩同框互殴吧。】

    谢安蕊：【没准他就是这么想的。】

    谢安蕊：【yysy我也挺想看的/期待.jpg】

    赵卿陆：【？】

    赵卿陆：【禁言十分钟。】

    赵卿陆：【算了，你看你还是适合永久躺列。】

    桑陌：【你怂什么？直接干啊！那种婊砸，就应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和平大使·赵鹿明确表示拒绝：【pead love~】

    桑陌对着屏幕里和尚敲木鱼的表情包，发出一声心知肚明的冷嗤：【你和她之间能有狗屁爱？我看就只有屁吧。】

    这条消息发出不久，桑陌传过去《手撕鬼子》的视频链接。

    桑陌：【你先收着，没准上节目能用得着。】

    谢安蕊是那种一看到血兹哗啦的不明生物就会三天三夜灵魂出窍的胆鬼，第一时间代替赵卿陆否决这条违背人道主义的提议，也不管自己现在还处于被禁言状态，指出另一条相对好走的路：【还是叫我哥直接把她封杀，进十八层地狱吧。】

    赵卿陆满脸问号，她什么时候要参加这破综艺了？怎么这会儿后路都已经被她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赵卿陆私聊桑陌，真假参半地了一大堆这节目的坏话。

    最后：“这种综艺和选秀节目没多少区别，的好听点就是挖掘潜力骨、帮人圆梦，实际上还不是节目组变着法地圈钱。白了，都是些哗众取宠的噱头。”

    “我赵鹿鹿是谁，工作严谨细致、职业素养一流的天才设计师，你要我上这种虚假节目作秀，我的良心还不得痛死？”

    “少给我找借口。”桑陌圈出合同上白纸一个醒目的名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看到郁芊也在，才不想去的。”

    激将法对赵卿陆永远有效，她拉直唇线，皮笑肉不笑地：“我去。”

    -

    前一个嘉宾因家庭关系，中途毁约，赵卿陆算是被节目组临时拉来的壮丁，这一替换，拍摄进度又推迟了大半个月。上头千催万催，修改完的综艺剧本刚出炉没多久，第一期录制正式开始。

    到录制现场，赵公主刁钻恶毒的眼睛立刻开始运作，里里外外地进行了一番审视，甩出去质问三连。

    “这叫T台？怎么比汀兰的走廊还要窄？”

    “导师就这待遇吗？座椅怎么硬得跟砖头一样，我这细皮嫩肉的身板还不得被磨破皮。”

    “这破地方是刚开发出来吗？怎么全是灰尘？节目组到底是请我来技术指导，还是来吃灰的？”

    郁芊断她喋喋不休的嘴，“又在找借口开溜了是吧？”

    猝不及防被戳穿心声的赵卿陆面色一僵，嘴上强撑着：“没有的事。我只是想提前进入作为导师该有的挑三拣四的状态。”

    没多久，负责人助理带来一个坏消息：其中一位导师因个人原因尚未到场。

    一来一去折腾了大半天，赵卿陆忍不住又开始吐槽：“什么工作效率？进度安排得乱七八糟又拖拖拉拉的。还有迟到耍大牌这人，他以为自己是谁，像我这种分分钟几百万的社会精英，是他耽误得起的吗？他们对有钱的认识是不是太狭隘了？”

    桑陌在旁边递过去一个“您可真是越活越谢大狗了”的眼神，赵卿陆连忙闭上嘴，片刻转移话题道：“你要是忙就回去，我一个人又不是hold不住这种场面。”

    “你一碰到郁芊的事就犯浑，而且这次是录节目，这么多台摄像机对着，以她的蛇蝎心肠，肯定要给你下套使绊子。”桑陌瞥她，语气里带点怒其不争的意味，“我不看着点，省的待会你又被她吃得死死的。”

    赵卿陆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闷闷地哦了声。

    没几秒，双手交叠搭在腿上，腰背笔挺，唇角弧度肉眼可见地往上提起，表情管理相当到位。

    桑陌看得一头雾水，一个抬眸，对上十米开外漆黑的镜头：“……”

    也就是这么一瞥，郁芊纤瘦的身影撞进眼底。

    录制节目的其他三位导师穿的都是自己设计的衣服，款式端庄大方，虽挑不出错，但也没什么亮点。

    对比起来，郁芊身上的斜跨披肩，显得大胆另类多了，整体色调暗沉，勾线花纹有点类似苗族的刺绣，边缘用流苏点缀。

    这种衣服很挑人，外形颜值两者缺一不可，否则很容易穿出非主流式的不伦不类感。

    虽然桑陌对这人提不起半点好感，但不得不承认，她在设计方面确实有点东西。

    另一道熟悉的面容拐进视线。

    “赵鹿鹿。”等人别过头来，桑陌郑重其事地：“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要是实在没忍住，干脆就骂个痛快，委屈谁也别委屈自己这张嘴。”

    “……？”

    她是那种到哪都乱发脾气的喷火龙吗？

    赵卿陆匪夷所思地量着她，老半晌才收回视线，太阳穴突地一跳。

    她原本以为节目组让她和郁芊同框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没想到还有更让人无语的。

    她目光在叶雨秋和郁芊身上了个转，脑门上缓慢蹦出一个词条——

    #《潮流火》三女现场撕逼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