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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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怀光颤抖着展开宋庭轩所写之信, 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之后又久久地看着那块玉佩,老泪纵横。

    信中内容, 无非就强调了两点,一是让他多关照明月堂的弟子,多关照眼前这位年轻人, 二是将所有真相对这位年轻人据实以告。

    字字皆是托孤,字字皆是血泪。

    他收起信沉重地看向李允,哽咽着问:“宋哥是如何死的?”

    “表面看上去是病逝,实际可能是被奸人所害。”李允回道。

    秦怀光咬着牙:“他的仇,一定要报。”

    李允点了点头:“秦寨主放心, 晚辈自会查明凶手,替义父报仇。”

    秦怀光抹了一把湿润的脸颊, 总算让悲伤的心绪平复了些许, 扭头瞄了一眼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婵儿, “这位公子是?”

    婵儿这才怯生生地将披风的帽子扯下来, 站起身行了个礼, 乖顺地道了声:“见过秦寨主。”

    李允凛然地看着秦怀光:“她是我妹妹, 叫婵儿。”

    秦怀光闻言一怔, 随后意味深长地量了婵儿几眼:“她,姓阮吧?”

    李允瞳孔微缩,不由得警惕地站起身来:“秦寨主如何得知?”

    自他知晓婵儿是阮家后人后, 从未刻意与旁人提起过, 更从未去告知婵儿这一真相,江湖人心险恶,他只想姑娘开开心心生活在自己的温柔乡里,只是没想到, 眼前一土匪寨主竟一语道出。

    此时婵儿也一脸茫然地看看哥哥,又看看秦怀光,不知道他们为何自己姓阮。

    秦怀光苦笑一声:“你别忘了,我是你义父的故人,你义父知晓之事,必定也不会瞒我。”

    李允抱拳致歉:“是晚辈唐突了。”

    秦怀光面色沉重地看了一眼李允,扬手示意他坐下,继而又看了看婵儿,布满皱褶的嘴唇抿了抿,竟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片刻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若是明月堂有落难的兄弟,你直接将他们都安置到天龙寨来吧,这虽是一个土匪窝,好歹,朝廷暂时也拿我们没办法。”

    李允抱拳:“多谢寨主。”

    秦怀光目光深沉地转头看向屋外郁郁葱葱的大山,幽幽地开口:“你义父最大的未了心愿,怕是未能替他哥哥宋庭礼报仇吧。”

    “晚辈也猜到了。”李允看着秦怀光:“宋庭礼并不是被朱慕西的叛军杀死的,对吧?”

    “没错,宋庭礼死得冤啦。”秦怀光眼睫翕动,语气里满含着悲伤:“宫变那日,禁卫军统领宋庭礼不敌叛军,无奈之下,为当时还是太尉的宣德帝开了宫门,试图一起救驾,只是……”他突然沉默了下来。

    “只是什么?”李允微微蹙起了眉头。

    “只是,当宣德帝与宋统领合力一举灭掉朱慕西的叛军之后,他也将宋统领一并杀害了。”秦怀光完垂下了眉眼,许久没吭声。

    李允沉声问:“前朝大晋皇帝的那份禅让书,莫非也是假的?”

    秦怀光咬了咬牙:“禅让书倒是真的,只是大晋皇帝并不是真的想禅让而已。”他苍老的眸中闪出一丝冷光:“当年大晋皇帝体虚多病,偏偏皇家又子嗣凋零,只有一个尚在襁袍中的婴孩能继承大统,以当时大晋皇帝的身体情况,怕是等不到婴孩长大,他便得撒手人寰。”

    “既然还有皇室血脉存在,不管大晋皇帝身体情况如何,断然不该将这江山拱手相让啊?”李允不解地问道。

    秦怀光一声悲怆地冷笑:“倘若宣德帝以婴孩的性命相要挟呢?”

    李允心头微颤:“倘若以婴孩性命相要挟,待宣德帝坐上皇位,又怎会放过那婴孩,大晋皇帝连这笔账也不会算吗?”

    “大晋皇帝当然会算,只是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啊,倘若他不写下这份禅让书,他的儿子便要当场血溅而亡,他若是写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那婴孩逃了?”李允紧接着问。

    秦怀光幽幽一叹:“大晋皇帝写下禅让书的前提,便是宣德帝须得让婴孩先出宫。”他着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满脸天真的姑娘,继续道:“于是,当时的史官阮江南在大晋皇帝的授意下,抱着婴孩逃出了宫。”

    李允恍然大悟,“这就是阮家后人被追杀多年的原因?”完他也怜惜地看向婵儿。

    “哥哥。”姑娘绵绵地唤着,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她隐隐知道这是在自己,却又没弄清事情究竟有多复杂。

    “没事,你若是觉得害怕,便让顺带你去旁的屋子可好?”李允起身走到她跟前安慰道。

    秦怀光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眸中满是欣慰:“还是让阮姑娘坐在这儿吧,毕竟这也是她必须要自己面对的事。”

    婵儿低低地回了句:“多谢秦寨主。”继而又向李允摇了摇头:“哥哥你放心,我不害怕。”

    李允揉了揉她的手,转身坐回到旁边的扶手椅上,扭头回道:“那婴孩后来怎样了?”

    “阮江南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不会将婴孩带在身边,这样无论是对婴孩还是对他自己,都太过危险,有传言,他将那婴孩托孤给了别人。”

    “托孤于何人?”

    秦怀光摇着头,“没人知道他托孤于何人,只听他生前留下了一份陈情书,在陈情书里,他不只透露了婴孩的详细情况,且还细细写明了宫变那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宣德帝几乎杀光了亲历过宫变的所有人,这封陈情书就变得格外珍贵了。”

    秦怀光冷冷一笑:“哪能让他尽数杀光,除了阮江南,在下便也是那日漏掉的活口。”

    李允面色微微一滞,抬眼看向秦怀光:“莫非秦寨主是宋统领麾下的将士?”

    “李少主猜得没错,在下与宋统领情同手足,自他遇害后,在下也逃亡多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这云泥山安顿下来。”

    他着起身走到屋门口,看着雾气缭绕的群山舒了口气,“那宣德帝坐上了那把龙椅又如何,估计这些年他也好过不到哪儿去,穷凶极恶地想要杀掉阮家后人,不就是怕那长大的婴孩,及那封陈情书重现于世么。”

    他完转过身来,背着光牢牢盯着李允,一字一顿道:“想了却你义父的遗愿,便是给宋统领报仇,想给宋统领报仇,便是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先得要找到那封陈情书。”

    秦怀光闻言扭头看向屋内的婵儿:“这就得要问问阮姑娘了。”

    婵儿绞着手指垂下了眉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允哪能不知道婵儿的底细,忙解释道:“她五岁便与我在同一屋檐下住着,确实不知道这些。”

    秦怀光微锁着眉头,拖着沉重的步子坐回到椅子上,摩挲着两边的扶手:“要是陈情书这么容易找到,早八百年便被宣德帝找到了,哪还轮得着咱们。”他着再次看向婵儿:“试试从阮姑娘的来处去寻。”

    李允听到“来处”二字时,脑中蓦地想到宁嬷嬷,作为婵儿的乳娘,她必然会知晓某些内情,只是自多年前她在清风宅现身后,便再无踪影。

    “多谢寨主的提醒,在下定当尽全力而为。”他抱拳道。

    “宋哥对你寄予厚望,你且莫让他失望才好。”秦怀光语重心长,“我会在天龙寨专门开僻一处场地来容纳明月堂的兄弟们,你尽可放心,其余的,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可尽管开口。”

    “多谢秦寨主,晚辈感激不尽,待真有需要时,晚辈定会如实开口的。”

    秦怀光欣慰一笑,看了一眼屋外:“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在寨中安顿下来吧,歇息两日,到时我会安派专人护送你们回京。”

    “不用寨主专人护送了,我们可自行回去,让您费心了。”李允婉拒道。

    秦怀光咧嘴一笑:“我倒是忘了,你可是明月堂枯骨掌传人,这天下怕是没人能得过你,行,你们歇息好了自行回去便可。”

    李允抱拳行了一礼。

    随后有两名护卫进屋,将李允一行领至一处吊脚楼里,其中一名护卫客气地禀道:“三位可在此安心歇息,饭菜茶水都会有专人送进屋中,若有其他需求,与门口的守卫一声便是。”

    “多谢了。”李允客气地应声后便带着婵儿进了主屋的卧房,顺子则在一旁的偏屋安顿下来。

    才入得屋内,婵儿便绵绵地唤了声“哥哥”。

    李允知道姑娘今日受到很大冲击,担心她害怕,便将她牵到一旁的木凳上坐好,自己则蹲下来,与她四目相对:“你别担心,宣德帝已起不了床,没人会再追杀你。”

    婵儿黑幽幽的眼睛颤了颤,浮起一层水雾,双唇如时候一般扁了扁:“哥哥,这么多年了。”她的头垂了下去,“是我连累你了。”

    她从便躲在深宅之中,时常从哥哥或仆从的口中得知屋外有坏人,却也从未深想过,那些坏人是因她而来。

    李允温柔一笑,轻轻给姑娘拭泪:“再连累的话,哥哥便要生气了。”

    姑娘半倾下身子,伸臂环住李允的脖子,哽咽道:“哥哥,那我不了。”她在李允的颈窝里蹭了蹭,“其实我总是在梦里,见到祖父死去的样子。”

    婵儿已不记得祖父的面相,甚至更不记得自己的爹爹与娘亲,但祖父被大刀砍死的一幕却牢牢刻在了她的脑中,并时常在梦中重现。

    所以她怕黑,怕做恶梦,若没哥哥在旁,定然是要点着灯睡觉的。

    李允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将软软的姑娘轻轻拥入怀中,“可还记得别的?”

    婵儿摇着头哽咽道:“不记得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事,不记得就不记得,有哥哥在,什么也别多想。”李允轻抚着姑娘的脑袋安慰道。

    婵儿倒也没多想,只是心里有些乱而已。

    她自幼便跟着哥哥,早已习惯了处处被哥哥庇护,在她的认知里,自己也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今日乍然发现自己的另一个来处,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而已。

    在她的那个来处里,是没有哥哥的。

    婵儿想着便莫名有些伤心,葱白手在李允的颈后交结,头搁在他肩上,暖暖的气息氤氲在他的脸侧,“哥哥,我不喜欢以前不认识你的日子。”

    李允翘起嘴角温柔一笑:“反正那些日子你都不记得了,也好。”

    姑娘破涕而笑,看向李允的目光里仍隐着难言的歉意,“我会不会害得哥哥以后都没办法回清风宅了?”

    “你不是过吗,只要是与哥哥在一起,住哪儿都一样,哥哥也同样如此,只要有婵儿陪着,去哪儿住都行。”

    婵儿开心地抿了抿嘴,往前挪了挪身子,像以前哥哥亲她一样,仰头在李允的额头轻轻印上了一个浅吻。

    一抹柔软的湿润轻轻掠过,李允半蹲着的身体一僵,垂下眉眼,嘴角竟浮出几许羞涩来。

    “哥哥,这样亲一亲,就会让人觉得很幸福对不对?”姑娘露出浅浅的梨涡脆生生地问道。

    李允心里像灌了蜜,面上却不显,他本要脱口而出“是的”,却又想到万一姑娘去乱亲别人可就麻烦了。

    “只有彼此关爱的人才可如此。”完他又嗫嚅地补了一句:“你只可与哥哥……如此……这般。”

    “我知道了哥哥,我不会去亲别人,也不会让别人亲我的。”婵儿笑吟吟地保证道。

    李允故作姿态地“嗯”了一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寨中的护卫已将饭菜送到了门外,李允起身朝他们点了点头,两名护卫才提着沉沉的食盒入得屋内,继而将热乎乎的饭菜一一布好。

    对比上京的饮食,这山寨的菜肴自然是粗糙了一点,却也别有一番山野的风味。

    再加之两人经历一整日的劳顿,此时也是又累又饿,就着这些饭菜吃起来倒也知足得很。

    用完了饭食,两人又黏乎了一会儿,天便完全黑了下来。

    山里的夜格外寒凉而厚重,冷风在屋外呼呼地吹,吹得窗子也跟着嘎吱嘎吱响,李允早给姑娘备好了木盆、热水,洗牙膏,让她洗漱完了好上床躺着,暖和一些。

    待婵儿洗完躺上床,李允坐着陪她了会儿话,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姑娘便倦意袭来,靠在软枕上迷迷糊糊睡去,睡前嘴里还呢喃着:“哥哥你快去洗……陪我睡。”

    李允掖紧了被角,盯着熟睡的姑娘好一会儿,忍不住抬手轻抚她被烛光镀出一层光晕的瓷白脸,心里五味杂陈。

    姑娘心思浅白,天真纯洁,万事不会去深想,自然能睡得下。

    但他不一样,他本就成长于淤泥之中,看够了人类的肮脏与苟且,今日陡然知晓阮家人被追杀的真相,他又如何能睡得着?

    他钦佩于阮江南的大义与勇敢,能冒着世代被追杀的风险救下皇子且留下陈情书,而作为一介德高望重的史官,其陈情书的威望之高也毋庸置疑。

    他也明白了宣德帝为何如此丧心病狂地去追杀,因为一旦陈情书现世,不只宫变的丑闻会被揭穿,连那已长大成人的前朝皇子估计也会将他立马赶下皇位。

    怪不得老谋深算的杜明浩要将婵儿养在府中,如此一枚大棋,简直是将在了宣德帝的心窝上。

    也怪不得宣德帝会毫不犹豫地要将整个太尉府灭门,不准留一个活口,他不过是被人捏住了七寸而已。

    一切的起因,不过源于政客的野心,却将不谙世事的姑娘卷入漩涡中。

    李允再次心疼地看了一眼婵儿,姑娘睡得正酣,长长的眼睫在鼻梁处投下浅浅的暗影,乌发自头顶泻下,静静地弯在耳垂处,使得一张精巧的芙蓉面愈加妩媚动人。

    明明生在腐朽处,却偏偏长出了仙子一般的心性与容颜,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李允虽心疼,却也欣慰。

    他掀起衣摆从床沿前起身,踱步到屋外的走廊上。

    屋外黑漆漆的,冷风割人,李允倚栏而立,俊朗的面容阴沉得如寒潭一般。

    他虽心疼宋庭轩的早逝,想要查到确切证据为他报仇,却对其兄宋庭礼的遭遇并不热衷。

    他也虽厌恶宣德帝的多疑,反感端王的嚣张,却从未想过要将这大梁国改朝换代,更无暇与整个朝堂做对。

    过去的多年,他被迫成为别人手中无情无义的一把刀,往后的多年,他想要的,不过是与婵儿在一起的一份平安而已。

    可眼下,这份平安似乎已是一种奢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他将婵儿藏于何处,必将躲不过朝廷源源不断的刺杀与围剿。

    与其被动反抗,倒不如主动出击。李允想到这里,握了握拳,眸底的光比这呼呼的冷风更寒凉。

    顺子从走廊的另一端缓走行来,问了声:“少主,是睡不着么?”

    李允看了他一眼,淡然地应道:“废话少。”

    顺子瞄了一眼杀气凛凛的主子,便知他心绪不大好,心里藏着的话便卡在喉咙里,不敢。

    “咱们啥时返回上京?”他问了句不疼不痒的话。

    “明天我问过婵儿后再决定。”李允随口答道。

    顺子一听主子如此宝贝着那姑娘,心里又起了担心,摸了把后脑勺,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嗫嚅着问:“少主,咱们真要跟朝廷做对么?这可是改朝换代的大事,咱们……”

    “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便可。”李允断了他的话:“如今端王在暗地里大肆刺杀明月堂的兄弟,你回去后联络各组领头,将愿意离开上京的人组织起来,迁到天龙寨来。”

    “好的少主。”顺子低声应道,片刻后又问:“姐还要回上京么?的觉得她待在这天龙寨怕是还安全一些。”

    李允斜了他一眼:“我在哪,她便在哪。”

    顺子“哦”了一声,讨了个没趣,好一会儿后喃喃道:“要是咱们能找到那前朝的皇子就好了。”

    李允没吭声,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在夜色里显得尤其俊朗,“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他终于沉声道。

    “好的少主。”顺子悻悻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李允站在走廊的栏杆旁,抬头看着茫茫夜色,一个人站了许久。

    而此时的上京,端王的太子册封仪式正在热闹地举行,朝臣们下了值,在家中用完了饭食,又着急忙慌地换上官袍来宫中参加此等盛会。

    虽个个面上露着喜色,但心里却怨声载道,哪朝哪代也找不出有在晚间举办册封仪式的案例。

    他们即对这个太子不满意,对这个仪式更不满意,可没人敢啊,现在无论是太子党还是前朝老臣,谁不是被端王拿捏得死死的。

    这一日的端王身着五爪龙袍,白珠九旒,平时就极为清贵而阴冷的一张脸,此时华服在身,更透出一股压人的气势来。

    宣德帝被赵公公固定在步辇上,被人抬着匆匆露了一面后,又匆匆被抬进了寝殿。

    端王坐于首位上,待众人行完三跪九叩之礼后,他扬手朝来贵挥了挥:“准备燃放烟火吧。”

    “是,殿下。”来贵甩了甩拂尘,大声唱喝了一句:“放烟火。”

    霎时,一阵“呯”的冲天炸响,幽暗的夜空被忽地照亮,无数朵璀璨的烟火在天际此起彼伏地绽放,照得殿中朝臣们的脸上忽明忽暗。

    林玉身着笨重的宫装,坐于端王下首的位置,不住地拿眼去窥望角落里的贤王,只是贤王正拿着酒杯酌,未增朝她看过来一眼。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咬了咬唇,将心底的委屈悉数吞下。

    端王从首位上徐徐走下来,大殿两边的朝臣赶忙垂首而立,他昂然穿过大殿中间的空地,穿过厚重的朱漆大门,站在了殿外的台阶上,抬头看向天空。

    璀璨的烟火将天空装点得格外华丽而灿烂,似乎整座京城都因此变干净了一般。

    端王嘴角噙笑,目光幽深而明亮,他寻思着,婵儿定能看到这满天绚烂的烟火吧。

    她才是他心底真正的太子妃,所以,他也一定要在这隆重的仪式上为她放一场烟火。

    来贵瞧着主子看烟火看得开心,便凑近了低声道:“殿下,这所有的烟火皆是一商户家的女儿亲手而做,听闻此女拥有倾城之貌,且琴棋书画皆是信手拈来,这商户了,若是殿下有意,可将此女献给殿下为奴。”

    端王抬起的眼眸垂下来,扭头看向来贵,幽幽问道:“来贵,你,什么是爱?”

    来贵一愣,垂下了头:“殿下,奴是个太监,哪懂……什么是爱。”

    端王不屑一笑:“既然不懂,便别再给孤胡乱进献女人了。”

    来贵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