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恩义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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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军原先注意力只在寒玉身上,可身后有道目光让他觉得别扭。

    转头一看,是周远之站在御书房门前,揣袖端看。

    寒玉自然也发现了那道目光,面上的笑还未收回来,远远朝周远之摆。

    这样肆意明艳的笑容,好像在一瞬间梦回茶。

    那样的茶,只是在江湖上靠送信为生的姑娘,没有斗心勾角阴谋诡计。

    周远之放弃揣袖,提着衣摆速速下了台阶,不急不缓来到寒玉身边:“殿下。”

    “考验的如何?”

    “暮商在族中并不怎么受重用,但他的大伯父是暮氏现任族长,论家世他合格了。”

    “其他的呢?”

    “陛下还在问,臣觉得有些闷便先出来透透气。”

    寒玉转过身,五指伸开挡在眼前,眯起眼睛从指间看向太阳。

    “难得今日艳阳高照,一同晒暖吧。”寒玉完,破军便下去准备了座椅茶桌。

    君臣二人坐在御书房门前不远处,品茶晒暖。

    这是一种信号,信任和偏爱的信号。

    今天过去,或许相府的门槛要换成铁的。

    “近来拜访的人可多?”

    “每日也就十余位,送礼的倒是不少,云臻有些看不上眼。”

    “她从养尊处优,那些东西在她眼里自然不值一提。”

    周远之微微摇头:“是看不上那些人谄媚的嘴脸。”

    “孤原先看不惯,后来硬生生习惯了。”寒玉阖上眸子微微仰头。

    让素净的面颊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让大自然铸就一张天然的,散发着金光的面孔。

    那一刻,面孔上细碎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周远之扫了一眼,又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人生在世,确实很多不得已。”

    两人这话,那边破军忽然间俯身轻声在耳边道:“晏太傅来了。”

    寒玉下意识的看向御书房内,大门依旧关的严实。

    稍加思索,寒玉抿唇:“上贡茶。”

    身边原是伺候风仲翡的首领太监不好意思的笑笑:“殿下,今年的贡茶陛下全送到公主府了。”

    “那就换不知春。”

    “是。”首领太监一溜儿跑去换了新茶叶。

    冲泡好送上来的时候,正晏尚也穿着朝服到了跟前。

    论品阶,周远之比晏尚要高一些,可问题就在于晏尚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

    二人见了,互相行礼。

    寒玉眼眸不抬,随一指:“给太傅上茶。”

    “谢殿下,不过臣此来并不是为了喝茶,只好浪费殿下美意了。”

    “太傅何必着急,陛下有要事相谈,孤也得等在外面。难道太傅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臣不敢。”晏尚俯身,端着茶盏看向四周,没发现自己的座位。

    一时间有些茫然。

    周远之本是有座位的,可现在晏尚没地方坐,周远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下。

    这样公然不给晏尚面子,容易在两人之间埋雷。

    “孤记得太傅现如今该在府中闭门思过,现在怎么出现在宫里?”

    “回禀殿下,臣听驸马有了合适的人选,臣当然要来看看他比臣强在哪里。”

    寒玉将头偏向没有阳光直射的那一边,身边的破军见此,径直上前挡住。

    “哪里都好,最好的是他没有任何职位,也不想做官。”

    晏尚恍若未闻,垂下视线看着地面,不打算接寒玉的话。

    但是寒玉显然也不打算放过他:“只是孤的命令,在太傅眼里就这样不值一提吗?”

    “天下人若都是如你这般,不开心了拔剑杀孤,开心了便赏孤个笑脸几句好话。”

    “你拿孤当什么?!你又把孤放在什么地方?!”

    “臣把殿下放在心里。”晏尚恭拜,浑然没将寒玉的暴怒放在心上。

    周边的宫人跪了一地,悄悄被破军赶往远处。

    寒玉气极反笑,重新躺回去抬捂在眼睛上:“太傅这自欺欺人的本事还是那么好。”

    “臣或许曾经欺骗过殿下,违背过殿下的意愿,但臣从来没有放弃殿下。”

    “如何证明?”

    晏尚不语,依旧维持着弯腰的姿势。

    “晏尚,驸马人选现在就在御书房内和陛下叙话,但现在孤只要你一句话。”

    “殿下请讲。”

    “辞去太傅一职,与我归隐北疆,从此远离朝堂。我即刻就回了陛下,与你成婚。”

    周围静默一片,甚至破军也微微偏头看过来。

    虽然没有具体听寒玉起过年少时的事情,但破军一直觉得,寒玉是喜欢晏尚的。

    这份喜欢,体现在容许对方在各种细节上的靠近和言语上的尊重。

    更体现在,那天晏尚拔剑时,寒玉抬起又放下的。

    晏尚肯定也是喜欢寒玉的,不然不会在寒玉回京后多番忍让。

    多少人用命趟出来的商贸之路交就交。

    身边的人几乎都有寒玉的影子。

    丝毫不怀疑,就算今天晏尚成为了驸马,他里的权利也不会受半分影响。

    可晏尚呢,他会怎么选择?

    这也是寒玉一直想知道的选择,多少次在梦境里出现过得场景摆在了面前。

    “是我,还是功名利禄由你选,选什么都没关系,但我只给你这一次选择的会。”

    晏尚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御书房内的二人也站在了门口等待这样一个回答。

    久久后晏尚缓缓跪下身,再拜:“明德三十年,蒙受先帝看重辅政少主,臣不敢忘。”

    寒玉静静看着他,眉梢微蹙,忽然间觉得鼻尖有些酸。

    半晌后,寒玉启唇微微叹了口气,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十六岁生辰,你亲做的栗子糕被阿翡碰翻了,再去做一份吧。”

    晏尚俯身三拜,起身走向御膳房。

    寒玉看向那个离开的背影,两行清泪默默从眼角落下。

    不多时就爬过了面颊,从下巴滴落。

    但那双眼睛却无比的清亮,像是回到了少年时青梅竹马一起策马京城的时候。

    可寒玉的话却不像少年时:“拟旨,太傅晏尚以下犯上恃宠而骄,今收回辅政大权,于府中面壁思过。”

    “是。”

    “再拟旨,丞相周远之深得孤心,赐别院一座,黄金千两,其夫人陈氏加食邑三百。”

    “这属下遵命。”

    周远之俯身:“臣与郡主谢殿下赏赐。”

    “还有”寒玉转身看向御书房门口,面容沉静又淡漠,“孤即日、招暮商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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