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迟和纪宁进入寝室大楼时, 就见林一哲正匆匆往楼下跑，待见到他俩后，林一哲停脚, 舔了下唇, 神色是藏不住的焦急，语无伦次，“哥，我才听到消息，我...你...你没事吧？”

    由于是公共场合, 加上他三都是颇具话题的人物，于是不少练习生们, 悄悄侧耳, 留意着这边的动静，想听一手八卦。

    纪宁没有给人当猴看的癖好，他想叶迟也没有, “上楼。”

    三人便一起上楼。

    中间，林一哲瞥了眼叶迟, 见叶迟仍是往常表情，看不出端倪, 林一哲皱眉，用手肘碰碰纪宁，比了个口型，“我哥没事吧？”

    纪宁没接话。他是抱着安慰叶迟的心去的, 可这一晚上，他全被叶迟牵着鼻子走了，导致他现在也不知道叶迟好不好。

    三两步的功夫，三人就到了所属寝室楼层。林一哲倚在墙上, 等着叶迟开门。

    纪宁扫了眼自己房间，瞧见陈澄正站在他房间门口，看着像是等了很久。纪宁没有犹豫，大步走向陈澄，“有事？”

    “公演舞台的事儿。”陈澄点头，压低了声音，又指了指纪宁房间，“纪少，我们要不进去。”

    不管是纪宁教陈澄唱歌，还是纪宁为了替陈澄报仇，在舞台上，发挥实力，抢了程前的镜头，这里面都包含太多纪宁的秘密，纪宁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纪宁看了眼叶迟，见林一哲跟着叶迟后，纪宁转身，开房间门，示意陈澄进来。陈澄进入房间，顺手便带上了门。

    屋外。

    林一哲再次被纪宁和陈澄的关系惊到，但林一哲还是没忘正事，见叶迟仍旧站着，林一哲提醒，“哥，哥？”

    叶迟收回看向纪宁房间的视线，转身开自己房间的门，和林一哲一起走了进去。

    纪宁屋内。

    纪宁坐在沙发上，示意陈澄也坐下，“什么事儿？”

    “嗯。”陈澄给纪宁深深鞠了躬，坐在纪宁对面，“谢谢纪少最近愿意教我一些舞台技巧，也谢谢纪少愿意替我出头，愿意给我分镜头。”

    着，陈澄苦笑，“我知道我的水平，我也没什么天赋。要是没有纪少，我肯定是一轮游，然后就要回家的。”

    纪宁看着陈澄，突然残忍，“既然知道自己不行，那为什么还要来参赛，不觉得是浪费时间么？”

    “同样的问题，纪少在第一次见我时，就过我。”陈澄笑容羞涩，但目光却真诚，“您当时问我值吗，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值不值。”

    “我知道自己笨，不适合舞台，也不可能出道，但我不来这么一趟，我就永远不会对舞台死心，永远觉得欠点什么东西。”

    屋内寂静一瞬。

    半天没等到纪宁话，陈澄斗胆，问了他一直好奇的，“纪少，您呢？您明明有实力，又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在舞台上展示，不愿意出道？”

    纪宁看了眼陈澄，他垂在沙发边的指尖微动，但却没话。

    面对陈澄，他实在没法用套话忽悠陈澄，他就想回家养老。

    谁在参加节目前，不是对舞台一片赤诚向往？

    不能出道的人，尚且还在努力地向前爬。

    能够出道的人，却仍旧缩在壳里，不愿面对。

    -

    纪宁开房间门，送陈澄离开时，对面叶迟房间的门，也正巧开，林一哲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一哲、陈澄走后，王佳佳又沿着走廊走来。王佳佳是纪宁的选管，纪宁便倚在门上，没关门，等着王佳佳。叶迟转身关门，王佳佳忽地叫了声，“叶迟，等等。”

    叶迟又转回身，用眼神问王佳佳有什么事。

    王佳佳心里苦的一批，她是纪宁的选管，过来就是给纪宁送手机，顺带了点事。却没想，刚出门，她就被叶迟的选管给拦住了。叶迟选管本要通知叶迟明天去录综艺的事儿，但眼下出了叶迟名次反转的事儿，叶迟选管怕遇上叶迟尴尬，便千求万求地，让王佳佳替他传话。都是同事，王佳佳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这事。

    “纪少，您先等等。”王佳佳对纪宁赔笑，转头先去找叶迟，帮着传话，“叶迟，公演排名前五的练习生，明天要去录综艺节目。所以，辛苦你明天找点准备下，到时候会有保姆车接你们去。”

    叶迟点头。

    终于传完话，王佳佳深吸了口气，又转身去找她的祖宗纪宁。

    纪宁看到王佳佳如释重负的表情，大概就猜出王佳佳经历了什么事。明明一年轻貌美的女孩，却被生活磋磨成这幅模样。

    纪宁问她，“我也要去是么？”

    “你不用。”王佳佳摇头。

    正要关门的叶迟，顿了下，没关门，就倚在门上。

    纪宁蹙眉，“不是前五名都要去么，我为什么不能去？”

    王佳佳取出纪宁私人手机，递给纪宁，“纪总你要退赛，时间就安排在这两天，所以，你就不用参加综艺了。你抽空和纪总商量下，看什么时候走。”

    纪宁微怔，他没接手机，只是下意识看向叶迟。

    叶迟转身进屋，将门关上，没有看纪宁一眼。

    气氛有点尴尬，王佳佳再次递上手机，“纪少，手机，抽空可以和纪总联系一下哈。”

    纪宁有一瞬的失神，反应过来后，他从王佳佳手上接过了手机。

    王佳佳察觉纪宁情绪不对，“纪...纪少，你没事吧？”

    纪宁摇了下头，转身进了屋。

    进屋后，纪宁把手机扔在茶几上，自己则靠在沙发上，盯着那台手机，看了很久。

    按道理来，他想离开节目，纪平安也到做到，帮他离开了节目，可为什么，他现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纪宁脑中闪过，方才，在楼道里，叶迟问他的话，“不退赛，成么？”

    不退赛，当然不成。

    可一想到刚刚叶迟的眼神，纪宁心里又不太舒服。

    他知道，按照他和叶迟的约定，叶迟答应他坚持下去，他就得答应叶迟不退赛。

    纪宁靠在沙发上，狠狠地闭了下眼。

    好烦好烦好烦，烦的他能徒手死一头牛。

    他不是什么圣父，也不想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儿。叶迟未来的怎么做，是叶迟自己的事儿。

    可...可他现在还不想走，他还是想再等等，最起码，让他把明天的综艺参加完，好好和观众道个别，然后再走。

    纪宁捞起电话，拨给纪平安，难得有点紧张，在心里准备着等下措辞。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传出纪平安困乏无比，且满含怒意的声音，“纪宁，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你什么电话？你是存心想把我送走，是吧？”

    求人办事，纪宁还是规矩的叫了声“爸”。

    纪平安哼哼，态度好了点，但还是很傲娇，“你最好是有正事要和我。”

    纪宁舔唇，闭了下眼，一副赴死模样，好声好气道，“我能晚点再退出节目么？”

    “纪宁，你是不是觉得我活的太好了，非得给我找点事？”纪平安气到原地爆炸，“昨天，你和我，你要离开节目。今天，我上下给你点好，能让你走了，你又你不想走了。纪宁，你就，你是不是存心找事？”

    “不是不走。”到底理亏，纪宁耐着心解释，“是参加完明天的综艺，我再走。”

    纪平安不听，决定速战速决，“我管你什么时候走！你听着，你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明早我就让司机去接你，同时安排节目组发公告，你退赛，你早点给我滚回家。我看你在我眼皮底下，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蛇七寸，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纪宁早就把纪平安的性子，拿捏死了。他开口，叫了声“爸。”顿了两秒，他又放低声音，压着嗓子，“求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纪平安也不炸毛了。他确实心软了，现在别纪宁想上个综艺，晚两天再退赛，就算纪宁想要天上月亮，他都能立刻把自己绑在火箭发射器上，飞到太空，去给纪宁抓月亮。

    但大家长的威严，纪平安还是要维持的，他哼了声，学着网络流行语，对着电话，没好气道，“你给老子爬。”

    闻听此话，纪宁嘴角一弯，知道这事办成了。

    尽管纪平安看不到，纪宁还是向前倾身，将食指和中指弯曲，手指贴在茶几桌面上摩挲着前进，做出了个手指跪立爬行的姿势，好脾气道，“在爬了，在爬了。”

    纪平安气笑，“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你这么个儿子？”

    “明天综艺你正常去，要是有人拦你，你就给我电话。”

    “节目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不开心了，你也不用藏着，你老子还没死，还能替你做主。”

    明明最后还是要走，只是延期两天走，多录一个节目。但，纪宁心里却一下舒服了很多。

    纪宁起身，捞起正睡觉的一轮游，强行让一轮游陪他玩，边玩，纪宁还边同纪平安道，“纪总牛掰，我给纪总点个赞。”

    “不行。一个赞怎么能配得上纪总身份，得点两个。”

    “纪总，点两个赞，您看够么？”

    “不够我再点，只要纪总开口，这都多大点事。”

    “谁稀罕你的赞，你赶快滚吧。”纪总非常冷酷无情地挂了电话。但笑容，却在他布满皱纹沟壑的老脸上，慢慢绽放，像朵盛开的老菊花。

    一轮游瞪了眼纪宁，钻回窝里，屁股对着纪宁，并拒绝提供陪伴服务。

    纪宁对着一轮游骂了句“白眼狼”，便也没再扰他，扔了电话，窝进床里，头埋在枕头上，心情不错。

    只是过了几秒，纪宁又突然抬起头，脸上没了笑意。他看向窗外，对面的大楼，叶迟练习室的方向，闭了下眼，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就只能陪叶迟走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叶迟未来的路，就交给叶迟自己选择，他无权干涉，也没有能力再去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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