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把明信片签完，算是把年前的工作提前完成，他也闲了下来，给何霁生剪视频的时候，总觉得手机拍摄的视频已经不够档次，毕竟现在何霁生的账号也有十万粉丝。

    “想换个专业点的设备拍视频。”他嘟囔了一句，反正是差生文具多，完全的设备，才能激发他更进一步的动力，先把钱花了，图个开心。

    何霁生不懂这些，什么叫专业，什么样的设备，对他而言都一个样，在沈檀的教导下，反倒是手机拍摄和剪辑，他自己还能勉强操作。

    沈檀见何霁生傻呆呆的模样，嫌弃道：“跟你了你也不懂。”

    索性不和何霁生商量，沈檀在某商城直接下了订单，家里一直用的火炉，他想着好歹买个电炉，然后再加一床电热毯，再冷也能抗冻。

    还有Shaun的零食和狗粮，趁着年前快递停运多买一点。

    沈檀举着手机研究得很仔细，正好年末做活动，买个电磁炉，吃火锅方便一点，再买个微波炉，热饭菜也容易些，再买个洗碗机，省得何霁生大冬天还得洗碗…

    要不是有些东西搬上山困难，且不实用，沈檀真想把家里能换的东西都给换了，七七八八的还是花了不少钱，他怕快递到后自己不在家，联系人和电话都填得何霁生的。

    沈檀人还没回去，但是回去的消息已经传到狐朋狗友的耳朵里，约他元旦出来聚一聚的人不在少数。

    这种聚法不用明，沈檀都能懂什么意思，他之前虽然没怎么谈过对象，但是也不至于乱交，有固定的床伴，现在有了何霁生，他没想过再和其他人保持暧昧关系。

    这种饭局他自然也不太想去，不如不带何霁生，自己早点回来会更好。

    沈檀拿起手机就回复李顽的消息，“没空。”

    消息刚发出去，李顽的电话便了进来，真没眼力劲儿，都了没空，还非得约。

    沈檀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干嘛？了没空。”

    “元旦你回市里还没空？你不会还算回山里吧？你真算留在那儿跟老何过日子？”

    沈檀眉头紧蹙，反驳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他没太注意门外的脚步声，“你有病吧？谁跟你我要留在这儿？”

    住个半年当是度假还行，长年累月的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迟早跟现代社会脱节。

    电话里头李顽像是松了口气，“我就嘛，纪言非得你跟和老何谈上恋爱，不愿意回来。”

    沈檀张了张嘴，徒生出一股无力感，他不知道该从哪儿起，往旁边一靠，找了个支撑点站好。

    谈恋爱？他从未细想过他和何霁生的关系，先前是房东和租客，现在怎么都得算个同居，同居就是谈恋爱吗？

    李顽话断断续续的，语气破天荒地正经起来，“老何人是挺好的…男人和男人你情我愿玩玩就行了…走走肾就行了，难道还真跟他走心？保不准他以后还会想着娶老婆的…该断的时候还得断，对你对他都有好处，他毕竟跟我们不一样…”

    掰弯直男已经很缺德了，还掰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山里男人，沈檀承认，他对于何霁生的态度太随心所欲了一点。

    何霁生出于什么心态答应和自己保持现在关系，有对自己的忌惮，有好奇，还有真对自己动了心。

    那么自己呢？

    乡下地方太寂寞，一个男人友善的示好，可能在某个瞬间，触动到了沈檀内心深处，他一时兴起，他情不自禁，他及时行乐。

    还有别的吗？

    电话里沉默良久，李顽试探性地喊了沈檀一声，“沈檀…你不会对老何对了真感情吧？”

    恋爱是奢侈品，它消费的不光是人的感情，还有时间，还有金钱。

    这些抽象的东西，对于老实的何霁生来都是消耗不起的。

    沈檀越是沉默，李顽越是担心，“你在那上山，从早到晚都对着老何一个人，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喜欢，要不然元旦你直接带Shaun回来吧？”

    最可怕的是，连沈檀自己都不敢确定他内心的想法。

    “你话怎么这么多？”他没什么底气的回了一句，“再吧…”

    房间里没了动静，像是沈檀挂了电话，何霁生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门，坐在墙角的板凳上。

    沈檀每一次停顿和犹豫，都像是一张沾了水的纸一样盖在何霁生口鼻上，让何霁生觉得窒息，甚至想伸手将脖子抓得血肉模糊。

    别的他或许没大听清楚，唯独那句“谁跟你我要留在这儿”，他听得清清楚楚。

    先前沈檀什么都没，何霁生还能骗骗自己，以为自己做得让沈檀无可挑剔，便能留下沈檀这个人。

    他现在才知道，有些事情，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怪不得沈檀想要离开，大山只关得住井底之蛙，是拦不住长着翅膀的飞鸟，况且这只是一只途经此地暂时歇脚的飞鸟。

    怪只怪他何霁生太窝囊，他碌碌无为，他一事无成，没本事走出大山，跟不上沈檀的脚步。

    何霁生垂着头，毛茸茸的东西扫过他的手背，他抬头一看，是羊用脑袋在蹭他。

    羊看似傻气，对主人的情绪感知却格外敏感，它好像看出何霁生不高兴，走到何霁生面前，舔了舔他的下巴。

    “嗷呜…”

    何霁生托着羊的前蹄晃了晃，硬憋出来的笑容很是难看，恐怕以后，都没机会再见到羊了。

    年末事多，妹妹电话来家长里短了一阵，又提起了潘霞，“哥，要不然你跟潘霞再谈谈，反正之前聘礼都给了一半，要是能成，她她家不要聘礼了。”

    潘霞不好意思找何霁生本人，前几天又亲自去了趟何梅家，虽然何梅对潘家之前退婚的事情很不满意，但是她觉得女人脸皮薄不容易，如果能凑成大哥的好事，有那个缘分，也不是不行。

    “她想到家里吃个饭，我陪你着一块儿见见她？”

    沈檀元旦有活动，离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何霁生不知道自己是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想让自己体面一点，又或许是赌气，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好。”

    何梅有点意外，“你答应了？那我跟她定好日子，回头还是做几个菜招待人家。”

    挂了妹妹的电话，何霁生便有些后悔了，不管他和沈檀怎么样，都不该把无辜的潘霞牵扯就来，都不该拿潘霞当挡箭牌，潘霞真心想跟他结婚该怎么办？

    何霁生吐出一口气，正想着给妹妹回电话，沈檀从房间走了出来。

    “你干嘛呢？跟谁电话啊？”

    何霁生微微一怔，赶忙把手机捏紧，生怕叫沈檀看出了他的卑微和落魄。

    “没…我妹妹…电话随便问问…”

    何霁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是会撒谎的。

    沈檀觉得何霁生最近怪怪的，又不上来具体是哪儿怪的。

    沈檀自己也是心事重重的，这么短时间，非得让他掰扯清楚他和何霁生的关系，非得摆正何霁生在他心里的位置，是一件相当难为人的事。

    他在想，什么对象不对象，什么谈恋爱不谈恋爱的，他就是喜欢和何霁生待在一块儿，什么时候该分，他不清楚，只是不是现在。

    他没想清楚喜不喜欢何霁生之前，他就得把这个老男人带在身边，没人规定他俩非得住山里，还是市里，他乐意带着何霁生在哪儿就在哪儿。

    沈檀突然跨坐到何霁生腿上，把下巴搁了过去，顺势把人抱紧，“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虽然顶多也就一两天，但是自己已经牵肠挂肚的，何霁生总不能没心没肺吧？

    何霁生心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半，手不受控制地扶着沈檀的后背，沈檀就像是他抓不住的风，沈檀就是比他潇洒。

    “会。”

    等何霁生找到机会给妹妹回电话时，妹妹那头有些为难，“大哥不是好吃个饭吗？遇上什么事儿了吗？”

    何霁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何梅又道：“跟人家已经好了，转头又反悔，不太好，要不这样吧，饭咱们还是吃，你实在不喜欢这门亲事，回头再拒绝，也算是正面回应人家了。”

    这已经最好的算，何霁生没别办法，“那好吧…”

    和潘霞约好吃饭的日子是第二天，何霁生起了个大早准备食材，人家上门做客的来得也早，潘霞和何梅到的时候，沈檀还没起床。

    沈檀受不了现在的温度，躺在床上不肯起身，直到听到院子里来人的动静，他有些疑惑，换好衣服出门，正好和何梅她们在堂屋里撞个正面。

    何梅见沈檀从她大哥房间出来，还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只觉得古怪，“沈老师，才起床啊？”

    沈檀心里把何霁生骂了千万遍，何梅今天要来，何霁生怎么事先不知会自己一声。

    他尴尬地冲何梅笑了笑，“早啊。”

    日上三竿饿了，集市都散场了，也就是沈檀还觉得早。

    再看看何梅身边的女人，有些眼熟，沈檀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