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其姝敲了敲桌子, 低声道：“我以为昨天，我已经跟你得很清楚了。”

    她和曲元菱遇见娄家兄妹时，是在危机四伏的少将考核。坦白来, 因为那时候两兄妹的行为, 顾其姝对这娄家还挺有好感。她倾慕曲元菱许久, 爱屋及乌，自然不可能对同样是尽忠职守的军官有什么恶感。

    如今她手里还没掌握娄家想要对付自己的证据，暂时只能将娄羽宁看作自己一个狂热追求者。这样的烂桃花虽是让人有些厌烦, 但还不至于要令她黑脸相向。

    所以她昨晚顺势答应下邀约, 原以为只要摆正态度同娄羽宁谈过，对方就会松手。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果然没有那么顺利。

    听到她的话，娄羽宁显得有些委屈。

    但似乎知道在顾其姝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她泪眼朦胧看向曲元菱：“元帅，我可以坐下来聊吗？”

    曲元菱看了她一眼：“坐。”

    娄羽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提着裙角在一旁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菜色还未上桌, 正是闲聊的好时候，娄羽宁看着曲元菱，突然扁着嘴来了一句：“我以为之前在考核的虚拟世界中, 我和您，还有三皇女, 相处还算愉快……”

    曲元菱回忆了一下：“愉快吗？”

    她看着娄羽宁, 耿直道：“实话，以你和你哥哥的军衔, 你们的实力不该只有这样。”

    娄羽宁被她噎了一下，着急解释：“可，可最后我们不还是一起顺利过关了吗？”

    曲元菱继续道：“当时, 如果换作其他队伍，我和林轲会更轻松一些。”

    顾其姝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这就是她家元帅媳妇的本性，你想从她那里找突破口，只能实事求是，根本不能感情牌。

    娄羽宁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油盐不进的人，脸一下就红了起来，整个人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她勉强深呼吸了一下，才悻悻道：“……对，对不起。”

    曲元菱推了一下桌上的水晶杯，将它移动到更加合适的位置，闻言心不在焉回了句：“没关系。”

    娄羽宁咬着唇，眼角已经溢出泪花。

    她喃喃着，像是在为曲元菱对自己的蔑视感到不平：“我，我那时候，还救过三皇女好几次呢。”

    顾其姝冷哼一声。

    从某些方面来，她确实该承认娄羽宁挡在自己面前英勇救人的行为，但事实上，当时娄羽宁其实很大程度上阻止了她的发挥。

    尽管如此，她依然是感谢对方付出的，但这种感激在最近对方几次作妖中被消耗得差不多。如果娄羽宁想要以此来要挟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思及此，她本想开口些什么，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曲元菱居然先一步开口了。

    而且，曲元帅一开口，就抛出一个犀利的疑问，直接将娄羽宁这些日子的伪装全部戳破。

    “我记得。”她。

    随后，她眯着眼睛沉思了两秒，询问道：“你喜欢顾其姝？”

    餐桌上氛围瞬间凝滞起来。

    顾其姝心情很是复杂，她没想到第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听自家媳妇喊自己的全名，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

    但同时，她的心跳也骤然加快——

    曲元菱在这种时候主动开口，是把战局主动引到了自己身上，换一个角度思考，自家媳妇是算亲自出面，维护对自己的所有权了吗？！

    顾其姝暗暗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往椅背一靠，准备好好欣赏自家媳妇的发挥，并随时给予支援。

    被提问的当事人——娄羽宁听到这么直白的问题，还愣怔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她微微低下头，娇羞万分“嗯”了一声：“我，我其实从很的时候，就喜欢上三皇……”

    她话还没完，直接被曲元菱用疑惑的目光断。

    “顾其姝好像并不喜欢你。”

    娄羽宁舔了舔发干的嘴角：“我，我知道的，我只是一个的军官，当然比不上元帅您，但是我一直有在努力。”

    她征求着曲元菱的认可：“元帅您……一开始应该也不喜欢三皇女吧？

    “感情这种事情，不就是先动情的一方主动争取，才慢慢得到回应的吗？”

    曲元菱不由自主看了一眼顾其姝。

    承认“吃醋”事件以来，她再怎么不愿意去面对，也不得不承认，会因为顾其姝和娄羽宁单独出去的自己，是对顾其姝有了特殊的感情。

    但这是她第一次从外人的口中，明确听到这样的言论，就连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所以……

    难道她对顾其姝动情这件事，居然是连娄羽宁这样陌生的局外人都看出来了吗？

    想到这里，曲元菱难得分了一下神，呼吸都漏掉一拍。

    好在她很快回过神，开始分析起娄羽宁的行为诉求：“所以……你是想争取顾其姝的喜欢？”

    她很困惑：“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逾越了吗？”

    娄羽宁悻悻咬着下唇：“三皇女……还有您，对我有误会。”

    她攥着拳头，鼓起勇气对曲元菱解释道：“昨晚三皇女都跟我了，她，我出现在你们面前，会惹元帅你不高兴。

    “我就想着自己也没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您生厌，今天恰巧遇到，我，我也希望能把话开，或许您就知道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顾其姝腰背一下就绷直了！

    她昨天明明重点全放在自己对对方没兴趣这一点上，可能间或提了两嘴娄羽宁的出现会碍她和曲元菱的眼。

    怎么到了娄羽宁嘴里，就变成昨晚她拒绝对方，都是因为曲元菱不喜欢她这个理由了。

    曲元菱那边余怒还未消，听到这话还能得了？顾其姝连忙看过去，用真挚的眼神表明自己的无辜。

    而曲大元帅这边，接受到顾其姝的目光暗示，只是状若无意地撇开头，根本没有搭理她的算。

    顾其姝心里凉了一半。

    因为这点互动，两人都没及时对娄羽宁的话发表什么意见。娄羽宁见状，莫名有了底气。

    她转换语气，甚至用上了“为曲元菱好”这样的态度道：“而且元帅你也知道……三皇女不同于其他普通人，她将来肯定会再娶几个侧妃的。

    “与其到时候让一个陌生人来插进你们两人之间，元帅难道不觉得，我这样一个跟您同样出身军队的人，更加能够相处得来吗？”

    曲元菱终于有了反应。

    她整理了一下袖口，摇头反驳道：“我的心理医生刚跟我聊过，让我少跟口蜜腹剑的人相处。”

    娄羽宁整个人都僵住。

    理解了曲元菱话中的意思，她嘟着嘴摆手：“不不，您误会了，我，我不是……”

    曲元菱舒口气。

    三人交流这么一会儿，空中餐厅的服务员已经推着餐车出现，带来了今晚的部分前菜。

    他看向曲元菱，用眼神询问道是否可以上菜。

    曲元菱抬手，示意他稍待，接着才看向已经委屈得不行的娄羽宁：“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也不管最终你是不是能嫁给顾其姝成为侧妃，但你最近频繁的出现，确实对我造成了些许困扰。

    “我已经给第五军团元帅发去了问责，相信过两天就会有结果。

    “我在主星这段期间，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任务，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五军团，就是娄家兄妹如今服役的部队。

    娄羽宁一下子站起来，不敢置信询问道：“你怎么能这样？”

    别是她，就连顾其姝都有些惊讶。

    曲元菱对待工作很认真，轻易不会用职务上的便利来影响自己的私生活，但这一次，因为娄羽宁……她居然破例了？

    曲元菱表情很淡定，或者从始至终，面对娄羽宁，她都是这副模样：“这是我身为第七军团元帅的权力。

    “如果你有异议，可以找你们元帅来跟我商谈。”

    娄羽宁捂着嘴，藏在眼眶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活像个被当家主母欺负了的奴婢。

    她最后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其姝，转身就准备离开。

    但她刚转过头，就听顾其姝唤道：“等一下。”

    娄羽宁顿住脚步，欢喜回头。

    顾其姝同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随后开口道：“刚才一直没机会话，娄姐，或许我有必要澄清你对我几个错误的认知。”

    娄羽宁还以为她这声挽留是因为心疼自己，乍然听到这番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错误的认知？”

    顾其姝侧身，朝着曲元菱微微弯腰，抬臂摆出一个正规的皇室礼仪。

    她本身美艳，头上又顶着“帝国花瓶”的名头，往常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有种漫不经心的娱乐感。

    但此时她一头银发束在脑后，在满天星辰的映衬下，整个人像微微发着光，神圣又庄严。

    这也显得她接下来要的话，是在浩瀚宇宙的见证之下。

    没有欺骗。

    没有隐瞒。

    直视着曲元菱的眼睛，顾其姝缓慢又坚定地道：“皇室确实允许成员娶多个妻子，但我，顾其姝，以自己的姓名和荣誉起誓，今生只会有皇妃曲元菱一人。”

    这声音其实不大，但这个时候，整个空中餐厅，包括用餐的人和来来往往的服务员，都驻足转首，见证着这一刻。

    顾其姝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牵起曲元菱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有些抱歉道：“没有提前准备，整个誓言场所是不是有些简陋了？”

    她朝曲元菱俏皮眨眨眼：“等到正式婚礼当天，我会再一次。”

    曲元菱愣愣与她对望，似乎已经忘却了身在何处。

    就在她要彻底沉浸于顾其姝眼中星辰海时，娄羽宁捂着嘴喊道：“不可能！”

    她大口喘着气：“这么久以来……帝国哪有只娶一位妻子的成员？三皇女，你是忘了皇室基因特殊，繁育子嗣困难吗？”

    曲元菱一下便醒过来。

    娄羽宁指着她接着道：“如果你真的只想和曲元帅在一起，你们难道都不算生育后代吗？”

    顾其姝皱起眉头。

    如果她之前对娄羽宁，还残留着些许当初在考核世界中带出来的情分，那事已至此，这点情分已经完全耗光。

    此时，她对着娄羽宁，眼中只有赤/裸/裸/的厌恶。

    她回道：“这是我和曲元帅的家事，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见娄羽宁满脸不可置信，她勾起嘴角：“而且，我相信，我和元帅将来必定会子孙满堂，不需要你越俎代庖来瞎操心。”

    这句话落下，周围所有人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在这片祝福声中，娄羽宁终于呆不下去，拿起自己的手包，狼狈转身离开。

    顾其姝满意回头，示意服务员开始布菜，同时低头安抚曲元菱道：“呼，碍事的人终于走了，接下来姐姐和我好好享受这顿晚餐好吗？”

    曲元菱轻轻点了一下头。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两人在夜景之下吃完晚餐，随后便开车回家。

    悬浮车在楼门口停下时，顾其姝抱怨道：“姐姐，到家了。你还在跟谁发消息？”

    曲元菱退出跟林轲的对话框，顺手关掉智脑：“……没事，到了吗？回去吧。”

    顾其姝点点头，殷勤为她开门。

    回到熟悉的地方，曲元菱肉眼可见松懈了一些。

    她拿好东西，进入浴室，准备洗个澡好好放松一下。

    刚开沐浴头，她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在靠近，两秒之后，顾其姝敲了敲浴室的门：“姐姐？”

    曲元菱吓了一跳，下意识双手环胸。

    “怎么了？”她问。

    顾其姝的声音显得很单纯：“之前不是好了今晚听你的吗？

    “我来服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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