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201号房的男人站在房间里, 他的背后就是一面时钟，他神情瑟缩，眼睛因为长时间没有睡觉而变得布满血丝, 他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面对裴无涯的问题, 他只是茫然地指着自己, “你在对我话？”

    裴无涯没有话, 他只是看着电视机里的自己, 然后慢慢得在房间里踱步，几秒之后, 他自言自语道, “裴无涯走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的手上空荡荡的, 他想起自己丢了什么。”

    “他的球棍不在这儿, 还有他的火焰, 作为一个副本, 这显然很不合理，况且也这个副本似乎也没有限制玩家能力的设定。”

    他话音刚落，手心里就出现了那根球棍，紧接着出现的，还有指尖的青色火焰，他转头冲着201号房的男人，“瞧, 这个副本似乎觉得我的话很合理。”

    这就是他之前发现的, 在副本允许的情况下, 只要你的话符合逻辑, 至少解释得通, 那么有大概率会成为现实。

    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球棍，“珍妮弗是谁。”他直截了当地。

    201号房的男人抬头看着裴无涯，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直到他和裴无涯对峙了几分钟之后，脸上才突然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

    他的嘴角上扬，几乎快要突破人体极限，他突然大笑了出来，“你不是很会猜谜吗？”他看着裴无涯，“不如猜猜看？”他伸出自己苍白的双手，抹了下脸，再然后，出现在手掌之后的脸，就是一个苍白的，堪称英俊的男人脸孔——那是之前出现过的，丑隐藏在夸张妆容下的真正的脸。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裴无涯，手掌点了几下空中，一张圆桌以及两把椅子就凭空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他拉开自己面前的那把椅子，做了个夸张的邀请手势——

    “不如我们坐下来猜猜看？”他，“玩一个的游戏。”

    裴无涯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在丑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坐在了椅子上，然后他看见丑坐在了自己对面的位置上。

    对方还变出了茶壶以及茶杯。

    “先来喝一杯茶。”丑着，琥珀色的茶汤出现在了裴无涯面前的茶杯里。

    “这里面装的真的是茶？”裴无涯不怀疑，而是肯定丑并不会这么无害。

    “当然。”丑从口袋里抽出了白色的手绢，略有些浮夸地擦了下眼泪，“亲爱的裴，你未免把我想得过于恶劣了些。”他笑眯眯地看着裴无涯，“放心，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只要你能离开副本，那么一切都能恢复。”

    裴无涯当然没有忽视这个前提，他能离开副本，意思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这个规则之下，丑端给自己的茶汤，并不是真的无害。

    ——当然，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丑把茶杯又往裴无涯面前移了一点，“先来一个简单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裴无涯发现，在丑的话完的时候，自己的动作就已经不受控制地端起了茶杯，然后喝了一口琥珀色的茶汤——茶汤本身没有太奇怪的味道，甚至有点很淡的玫瑰夹杂着黑加仑的味道，并不像是丑的品味。

    “在看见白猿之后。”裴无涯咽下嘴里的茶汤，他发现只有在咽下茶汤之后，自己才能自由行动，所以他选择了快速回答丑的问题。

    “什么让你怀疑了我的身份”

    “事实上，我不知道。”裴无涯到这里，突然笑了出来，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丑，“我只是大胆地猜测，就像你的，我喜欢猜谜。”

    “按照我的想法，这样的设计，肯定得亲眼见证才更有趣。”他能感觉，随着时间流逝，自己的肢体动作又开始变得僵硬，所以索性他就直视丑，不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那个房间里的人不多，按照顺序来，红发女人是第一个进来查看尸体的，接下来是201号房的你，以及那两个男人。”

    “考虑到位置，以及最后的效果，站在最后肯定没有意思。”裴无涯，“毕竟如果是我，也会选择一个最好的角度去观摩这些，那个时候我靠在墙边的时候，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放白猿的尸体在这儿？”

    “放其他人的尸体，或许没人会去检查，但白猿——一个显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足够引起其他玩家，尤其是我的兴趣。”

    “你是故意的。”裴无涯看向丑，“这是你给我的问候，对吗？”

    “你当然不觉得这能够炸死我，所以只是个的恶作剧。”

    “至于副本里的其他人——他们本来就已经是死人，况且就算不是死人也无所谓，丑并不在乎这些。”裴无涯着丑心底的盘算，他在看着那群玩家检查白猿尸体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

    然后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按理瑟缩的，胆如鼠的201号房男人，在搜查白猿尸体的时候，却是站在了第二个的位置。

    第一个太过显眼，甚至那也是属于那个红发女人的位置，如果他冒然靠近，也显然会引起怀疑，剩下那两个男人显然是一伙儿的，他们不会分开，他站在最后，又显然什么精彩画面都看不见。

    所以只能是第二个，他得跟在红发女人的身后，这样才能更好地观察。

    裴无涯到这里，又感觉到自己的舌头不再听自己使唤，所以为了不出现话到一半流口水的惨剧，他决定闭嘴不再，反正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知道了答案。

    那个坐在圆桌后面，端着茶杯的英俊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裴无涯，在他没有笑容，脸上一丁点儿表情都没有的时候，反倒比他那眼球凸出的伪装更让人觉得恐惧——

    “啪、啪、啪。”

    他举高手臂，重重拍了几下手，“不错的猜测。”他也喝了一口茶，“继续。”

    随着丑的话语，裴无涯发现自己好像也能够动了起来，但这次他没有喝茶，这个时候他心底突然有了个猜测，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对丑——

    “接下来该我提问了。”

    丑闻言，挑高了自己的眉毛，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裴无涯却像是没看见他的动作一样，端起面前的茶壶，把丑面前的茶汤重新倒满，然后递到丑面前，“电视里的我，是第一次参加副本的时候？我是，真正的第一次参加丑乐园里游戏的时候。”

    丑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但裴无涯看看他还是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后，才开口对裴无涯，“是的。”然后他，“你确实是个讨人厌的人。”

    裴无涯当然知道丑的意思，和他猜测的一样，在丑完自己的回答后，他又不受控制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你也不差。”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话，也都没有倒茶，裴无涯知道这是因为丑发现自己已经明白了游戏规则，他正在思考如何利用这一点。

    ——是的，游戏规则。

    刚坐下的时候，裴无涯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随着丑给自己倒了两杯茶，以及在自己回答完问题后，丑也喝了一杯茶后，裴无涯才觉得，或许这个所谓的“茶话会”并不简单。

    按照丑的法，茶壶里的茶汤并不保证绝对安全，那对方完全没必要在他喝完之后，自己也喝上一杯——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和丑喝的是不同的，但这没有丝毫必要，且有些多此一举。

    所以他大胆猜测了一件事，那就是“茶话会”的规则在于，这必须是个一问一答的游戏，回答的人在喝茶之后才能作答，而提问的人在答案出来之后，也必须喝下同样的茶水。

    ——茶水本身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答案”。

    丑第一个问题是：

    【什么让你怀疑了我的身份？】

    这是一个非常不确定地回答，首先，这个答案丑本人并不会知道，所以他无法预料裴无涯会给什么答案。

    同时，这也是个很容易谎的答案，在面对危险又不可控，似乎已经完全操纵你的敌人的时候，有所保留的谎以及隐瞒，是很正常的选择。

    这是丑故意的行为，他先展现了自己力量的强大，让圆桌和椅子出现，同时让裴无涯不受控制地坐在椅子上，再然后他提出了一个，即便谎也不会被发现的问题，这就是诱饵。

    裴无涯觉得，这个“茶话会”的本质是，参加“茶话会”的人不能谎。

    起码是不能在主观的意愿上谎，就像故事里的盲人摸象，无论答案是“墙”又或者是“柱子”，那都不能算是谎，因为这在“盲人”的认知里，是一个正确的，没有任何隐瞒和错误的答案。

    【什么让你怀疑了我的身份？】

    这个答案就算错误也没事，只要裴无涯不准备谎，那么就算他回答自己是看了201号房客的身高，觉得很像丑，都能被“茶话会”断定是一个没有谎的答案——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

    而丑了解裴无涯，他觉得对方会隐瞒，起码不会把事实交代出来，所以选择了一个非常有诱惑性的题目，纵容裴无涯谎。

    只是他没想到一件事，裴无涯非常诚恳且老实地把自己所有的猜测思路都了出来，即便答案是错的，在“茶话会”看来，这都是个正确的答案。

    因为他没有谎。

    两个人坐在圆桌的两边，现在到了丑的回合，他还是没有话，因为他知道裴无涯在试探的时候，已经猜到了这个游戏的本质。

    所以最后，他只是呼了一口气，提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觉得自己还活着吗？”

    *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