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云禩的话一出, 陈梦雷眯起眼目,道:“八爷可能有所不知,我现在已然不在三爷府上做门客了, 出来调停此事, 也是因为这里是翰林院, 若是大家伙儿闹起来,皇上面子也不好看。”
云禩点点头, 道:“敢情不是为了三哥, 而是为了皇上?那好的很呢,无妨,我们不在翰林院闹,这就去乾清宫,在皇上面前分辨。”
他着, 还往外走,作势就要离开翰林院, 三爷胤祉一下就慌了, 道:“等等!”
云禩站定下来,道:“等甚么等?三爷倒是可以等等, 一会子不定皇上便传召三爷出来对峙了。”
云禩着,又要往外走,陈梦雷这个时候开口了,道:“八爷且慢。”
云禩再一次站定, 转头看着他,道:“怎么?改变注意了?”
陈梦雷了然的道:“八爷好计谋,先是离间,如今软硬兼施,果然好手段。”
云禩并不否认, 笑道:“承让,也亏的是三爷一个劲儿往我手底下送,不是么?”
陈梦雷没有立刻回答云禩,而是转过头来,看着三爷胤祉,对着他深深一拜,随即道:“下官昔日里承蒙三爷大恩,一刻也不敢忘怀。如今下官离开三爷,本想兢兢业业编书,此生再无他求,绝不是侍奉于旁人,然……”
他着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笑了却好像没笑,笑意中还有些苦涩。
陈梦雷拜在地上,给三爷胤祉磕了一个响头,道:“下官拜别三爷。”
着,站起身来,对云禩道:“下官不过是一个被驱逐出三爷府的下人罢了,若是八爷喜欢,下官自然尽心尽力,侍奉八爷,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着,深深作礼,道:“下官拜见八爷。”
云禩一笑,道:“好得很,既然陈先生自愿来归,从今日起,陈先生便是我八爷府的门人,与三哥再无瓜葛。”
陈梦雷道:“如此,八爷可以把这件事情,烂在心中,绝口不提了么?”
云禩道:“自然,君子协议。只要三哥从今儿个开始,不再给我使绊子,我也不是心眼子之人,不是么?”
三爷胤祉听着他们谈话,这才猛然醒悟,圈套,全都是圈套!从头到尾,都是老八挖的陷阱,目的便是挖走陈梦雷,而现在,老八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本以为陈梦雷早就投靠了老八,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不止如此,陈梦雷为了不让老八检举自己,答应做了老八的门客,三爷想到这里,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后悔的感觉。
若是当时自己没有怀疑陈梦雷,也不会将下毒的事情交给其他人,也不会如此急功近利,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也不会……
只是现在后悔,又有甚么用呢?自己从头到尾,都行走在老八的陷阱之中,一步一个脚印,踏着他的陷阱前行,暮然回首只觉得毛骨悚然,后背一阵阵发寒。
云禩笑道:“皆大欢喜,从今儿个起,陈先生便是我府上的人了,正好,陈先生也住在我府上,没甚么太多不同的。”
他着,又看向老三胤祉,道:“三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且三哥大可不必如此针对我,没有意义。”
叮!
【恭喜!任务十五完成!】
云禩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随即左目前展开了一排字,【主神卡】自动收入了背包,大功告成。
三爷胤祉有些失魂落魄,他可能不敢相信,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的计谋,一下子便失败了,又后悔自己为甚么要把陈梦雷赶出府去,胤祉浑浑噩噩便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陈梦雷只是叹了口气,便道:“八爷,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也先告退了。”
云禩很是和善的点点头,道:“去罢,你们翰林院的公务也是挺繁忙,不必管我,去忙罢。”
陈梦雷转身告退,堂屋中只剩下云禩和胤禛两个人。
四爷胤禛淡淡的看了一眼云禩,道:“竟有人和八弟订口头上的君子协议。”
完,还轻笑了一声。
云禩道:“四哥怎么这般?四哥不是也和弟弟订过君子协议么?这君子协议,应该是最有用的协议了,若真是想要言而无信,岂是一张纸便能把你束缚住的?还不是毁约就毁约。”
的其实有道理,毕竟胤禛见过太多毁约的人了,但怎么听,都觉得云禩这是在“诡辩”。
胤禛道:“主神卡,拿到了?”
云禩点点头道:“托四哥的福,拿到了。”
胤禛又道:“你算如何使用这张主神卡?”
云禩想了想,道:“这张主神卡,岂不是相当于一面免死金牌?请四哥放心好了,虽弟弟觉得有趣儿的紧,但也不会真的将主神卡浪费在观赏四哥女装之上。”
云禩心理有一番成算,按照历史的发展,四爷和八爷可是死敌,在雍正登基之后,八爷的死期也就不远了,因此就算现在“感情要好”,云禩总要未雨绸缪,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是么?
好在主神卡,就是一面免死金牌,云禩觉得,可以作为双王底牌,留着压箱底儿用,以备不时之需。
云禩道:“因此弟弟现在是不会用的,四哥不必担心。我们可以协议,用之前弟弟会告知四哥。”
胤禛点点头:“这样也好。”
他着,突然粗眉起来,道:“你便这样放过了老三?”
三爷胤祉多次使绊子,而且都是要命的绊子,不是下毒,就是暗害,总之不怎么光彩,若不是云禩有空间系统,此时已经被老三害过无数次了。
就是如此,云禩竟然答应不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件事儿,四爷是个从来不吃亏的主儿,若是换做四爷,绝对不会这么算了。
云禩道:“弟弟本就没想要一口气扳倒老三。”
胤禛狐疑的道:“为何?”
这兄弟们之间,若是有一个彻底可以扳倒对方的法子,还不得偷着乐,怎么会有云禩这么傻的,竟然选择要陈梦雷,而放弃了追究老三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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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禩半真半假的道:“当然是因为空间的奖励啊,主神卡如此稀有,过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云禩的真真假假,其实原是真假参半,不能这是假话,但也不完全是真话。
主神卡的确是稀有卡片,但没必要为了稀有而去做任务。云禩一来是想要用主神卡作为免死金牌,为自己以后留一条后路,这二来,云禩并没有夺嫡的野心,所以他没必要处置老三,对老三赶尽杀绝。
这夺嫡的事情,还是让夺嫡的人去做罢,云禩没道理帮他们清路,若是路上的障碍都干净了,岂不是又要来琢磨自己了。
胤禛上辈子都没能驯服陈梦雷,陈梦雷的才华的确令人钦佩,如今云禩得以驯服陈梦雷,胤禛便好奇了,道:“八弟如今招揽了陈梦雷,你算留他何用?”
这个问题云禩还真是想过的,陈梦雷心怀大才,的确是个人才,在三爷胤祉的府上做门客之时,一直出谋划策,还给三爷量身定制了低调的人设,让三爷在民间和文人之间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只可惜……
云禩胸中没有野心,所以他没必要让陈梦雷给自己立人设,也没必要让陈梦雷给自己谋划。
云禩笑眯眯的道:“陈先生如此大才,其实我早就想好了……”
胤禛眼眸微动,心中暗忖,看来八弟是要用陈梦雷做些大事,也不枉费费尽心思的将他挖过来。
却听云禩道:“弟弟算让陈先生……教导李卫读书。”
“读、读书?”四爷难得了一个磕巴。
陈梦雷如此大才,竟只是让他教导李卫读书?给李卫做一个读书的师傅?
按照陈梦雷这个才华,给太子教书都绰绰有余,竟只是让他给李卫教书?
胤禛知道,李卫以后也是一个不世出的有才之人,可这……八弟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他来教书的?
云禩坦然的一笑,道:“实在的,李卫不爱读书,实在令人头疼,已经气走了好几个教书师傅,弟弟也是没有法子,我看陈先生是因材施教的类型,让他去教导李卫读书,应该会事半功倍罢?”
胤禛:“……”
云禩顺利解决了三爷胤祉的事情,自从这件事情之后,三爷胤祉就躲得云禩远远儿的,似乎生怕他记起来两人之间的恩怨,再到皇上面前去告状。
云禩这些日子过的特别清闲,有事儿进宫,没事去趟广善库,其余时候就赋闲在家里,吃吃喝喝,睡睡大觉,果然是悠闲度日的空间系统,总之是舒坦的不得了。
云禩这日里又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如今已然入冬了。北京城的天气就是如此,春天和秋天如此短暂,炸眨眼便遛了过去,等你回过神儿来,日头已经突然寒冷了下来。
云禩的屋儿里烧着火盆子,他本人盖着厚厚的锦被,舒坦的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怀里还抱着四哥给他寻来的抱枕,外面天色已经亮堂了起来,仆役们开始劳作,但是都没有叫醒云禩,轻手轻脚的。
日光落在云禩的眼皮上,云禩翻了个身,抱着抱枕,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哪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
叩叩……
云禩蜷缩了一下,把自己缩进被子里,道:“怎么了?”
“八爷。”门外传来陈梦雷的声音,陈梦雷如今已然是府上的门客,素日里也住在这里。
云禩还以为陈梦雷又又又是来给李卫告状的,毕竟李卫真的皮得很,上房揭瓦,甚么事儿都做,因着云禩从未上房揭瓦过,他时候过于懂事儿,所以看着李卫上房揭瓦,便觉心生向往,若是李卫不出圈儿,云禩也就不会去管,这就让李卫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
“八爷,皇上传召。”
云禩惊讶,原来并非是来给李卫告状的,而是皇上传召自己。
云禩勉强爬起来,道:“可知道何事儿?”
陈梦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今日下了雪,皇上在心情甚好,在御花园摆宴,请各位皇子前去赋诗。”
云禩一听,深深的叹了口气,下个雪还要作诗,还不如温一壶酒儿,喝上两口,就着热腾腾的火锅来得实在。
况且外面下雪了,天气冷的很,御花园的路上也都是雪,这样的路肯定难走得很,云禩是不想去的。
陈梦雷虽没见到云禩,还隔着一张门板,但是按照他这些日子对八爷的了解,陈梦雷很了然的道:“八爷,再不快些便要迟了,其他皇子阿哥们,接到传召,早就动身了。”
云禩认命的爬起来,也没洗脸,也没更衣,“吱呀——”推开门,外面果然下雪了。
北京素来雨水少,不怎么下雪,今儿个这雪是正经的雪,并非雨雪,加之空气寒冷,雪花掉在地上并不融化,一层层叠起来,仿佛厚厚的棉被,远望之处,银装素裹,倒是雅致得很。
云禩却没有时间欣赏这些雅致,对陈梦雷道:“麻烦陈先生给我准备两手关于雪景的诗词。”
陈梦雷:“……是,八爷。”
陈梦雷来到八爷府,还以为八爷会怎么使唤自己。出谋划策,夺嫡立储?还是谋害其他皇子,稳住自己的地位?亦或者拉帮结伙,结党营私,敛财卖官等等……
但陈梦雷猜错了,都不是!
据不完全统计,宫中宴席两次,八爷让陈梦雷准备了五首诗词,一首是赞叹秋天的,一首是赞叹落叶的,还有咏花灯的,其余两首则是歌功颂德拍马屁的。
陈梦雷在翰林院舞文弄墨,回了八爷府上,还是舞文弄墨,感觉就是翰林院加了个班儿,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云禩摆摆手,道:“有劳陈先生了,要快,进宫之前便给我。”
云禩洗漱完毕,陈梦雷也准备好了咏雪的诗词,云禩便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在宫门口,云禩正巧看到了四爷胤禛,胤禛也是奉旨入宫的,刚来不久。
胤禛见到他,道:“八弟这次又要陈先生准备了几首诗词?”
云禩:“……”
两个人结伴往御花园去,路上又遇到了三爷胤祉,胤祉这会子见到他们,乖得跟一只“猫”似的,而且是不炸毛的猫咪。
康熙今日里把所有的皇子阿哥全都叫来了,看起来心情大好,笑着道:“今儿个难得下雪,把手里头的事情都放一放,咱们也好好儿的聚一聚,清闲半日。”
太子胤礽道:“皇阿玛的正是呢,今日雪景美不胜收,这紫禁城都不一样儿了,儿子愿意先个,咏雪一首。”
“哦?”康熙是个文化人,笑道:“看。”
于是太子开始赋诗,看得出来,太子为了讨康熙欢心,也是早有准备,他的咏雪绝对经得起推敲,并非灵感所致。
康熙哈哈大笑起来,道:“好诗!好诗啊!”
“谢皇阿玛夸奖。”太子是有准备的人,这时候便得意了,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看向大爷胤褆的方向。
云禩:“……”太子和大爷好像斗鸡。
大爷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道:“皇阿玛,太子的诗词绚丽雅致,儿子也有一诗词,虽比不得太子殿下,但十分应景儿。”
康熙兴致来了,便道:“今儿个是风雅之筵,不要顾及身份辈分,既然你有诗词,便也出来听听。”
大爷当场也吟诗一首,其他人掌声如雷,云禩跟着抚掌,但是他却没有听进去,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这下雪的天气,日头不算不好,当然始终有些阴凉,这样的天气对于云禩来,正好钻进被窝里睡大觉,如是让他选择,才不会在这里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呢。
叮!
【胤禛】:八弟。
【云禩】:?
云禩一脸迷茫,四哥怎么突然给自己传消息来了?
【胤禛】:醒醒。
【胤禛】:擦擦口涎,
云禩下意识抹了一把自己唇角,甚么也没有,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睡着了,方才只是迷瞪一下罢了。
云禩转头一看,便看到胤禛似笑非笑的面容,也正看向自己,两个人四目一对,云禩就发现了,自己个儿竟然一个不留神,被便宜四哥给调侃了。
没想到便宜四哥竟然还有这样讲冷笑话的本领……
众人诗兴盎然,太子眼看着八弟总是不抻头,未免会落在众人后面儿,失去了皇上的宠信,太子真是为云禩干着急,便道:“皇阿玛,八弟文采斐然,必然也有诗情,不如请八爷赋诗一首,如何?”
“是了!”康熙兴致正好,道:“老八,你也赋诗一首。”
云禩:“……”
云禩好端端的降低存在感,康熙已然把他给忘在脑后勺了,没成想太子帮倒忙,非要把云禩给“祭”出来。
云禩手里的确有陈梦雷给的现成诗词,但这诗词并非云禩自己做的,若是拿出来,岂不是骗人么?所以云禩能不拿出来就不拿出来。
眼下是没有法子了,云禩轻咳了一声,准备咏诗,就在此时……
“微臣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拜见各位阿哥!微臣来晚,还请皇上降罪!”
众人侧头一看,跪在地上的是一个文人,云禩看着有些面生,但是也识得。
这不就是上次李锺侨吟诵果子丹诗词的正主儿,高士奇么?
高士奇乃是清代的有名的文人。他出身非常低微贫困,背井离乡来到北京讨生活,也是因为才华横溢,后来机缘巧合下被康熙发现,康熙是喜爱文学之人,因此对高士奇是一见如故,非常投缘儿。
康熙还过,在高士奇的陪伴下,自己的诗词造诣都有所精进,对高士奇的肯定非常高。
高士奇姗姗来迟,拜礼下来,他口中虽然很规矩,但是看动作,却不怎么诚恳。
太子看到高士奇来晚了,立刻露出一副“刻薄”的嘴脸,似乎很是看不惯高士奇,冷冷的道:“高翰林来得也太晚了一些罢?这风雅之筵都已然过半,诸位兄弟也吟过诗词,高翰林这才姗姗来迟,难道是不把皇上和各位皇子看在眼中么?”
这太子对高士奇的态度如此“刻薄”,其实也是有缘故的。
之前过了,高士奇是当时有名的文人,深受康熙的喜爱。而高士奇本人没有任何背景,家境贫寒,因着机缘巧合,才让康熙看到了他的旷世奇才,将他引为知己。
这个“机缘巧合”,其实也不算太巧合,因为每一个巧合,都是给有准备之人的。
高士奇背井离乡来到京城,他当时没有任何后台,所以日子过得不顺心,靠在街头写写字,卖卖画儿为生。
那时候朝中最大的两派,分别是索额图和明珠两派。这明珠和大爷胤褆沾亲带故,索额图又和太子胤礽沾亲带故,因而也演变出了以明珠为首的大爷党,和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两派的斗争。
索额图门下有人听了高士奇的才华,便主动去请高士奇,将高士奇纳为门客,后来又引荐给了索额图。
不过索额图因着门第显赫,出生就高人一等,而高士奇是索额图家里奴才的奴才,所以索额图根本没看他不起,出言丑诋。
高士奇却是聪明之人,他觉得自己在索额图家里做奴才的奴才,完全没有出头之日,所以便转投了明珠,请索额图的死敌明珠代为引荐。
也是因着高士奇太过有才华,明珠一看到高士奇,便觉得他非等闲之辈,皇上一定会爱见,若是高士奇飞黄腾达了,自己的党派不就更加丰满了?
于是明珠将高士奇的一副字画带给了康熙,请康熙点评。
也就是如此,康熙“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高士奇的墨宝,当时“一见倾心”,那感觉恐怕就跟喜爱化妆之人,看到限量版的口红一般,简直是心痒难耐。
后来康熙破格提拔了高士奇,高士奇在翰林院供职,而且日日在康熙面前混脸熟,陪康熙吟诗作对,写字作画,那干系是一日比一日亲近,简直便是知己之交。
正如明珠所见,高士奇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发达之后的高士奇开始记仇,心中记恨索额图,多方给索额图使绊子,太子与索额图沾亲带故,索额图还是太子的头号拥护者,因此太子能看高士奇顺眼么?
自然不顺眼,而且相当不顺眼。
太子可算是找到了机会,必须要参他一个君前怠慢的罪过,这罪过可大可,若是往大里,就是砍头的事儿!
太子心中阴测测的,抓住这次机会怎么会放手。
但是高士奇还没为自己辩解,哪知道康熙竟然如此爱见高士奇,主动为高士奇辩解,道:“诶,他必没有怠慢的意思,这天气下雪,地滑难走,你们年纪轻轻的,身强体壮,是这些上了年纪之人比不得的啊!雪路难行,高士奇走得慢一些,也有情可原。”
太子一听,心中气性不平,皇阿玛竟然给高士奇好话,平日里皇阿玛都是向着自己的,这不比不知道,一对比起来,皇阿玛竟然向着高士奇,能叫太子不气么?
大爷看到这里,挑唇一笑,似乎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的确,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就连云禩也知晓,康熙爱见高士奇,爱见的紧呢,你别是下雪了,就是平日里不下雪,高士奇陪着康熙舞文弄墨之后,但凡时辰晚了一点,就会派遣侍卫送高士奇回家,好多次嘱咐,宫中的禁门,要等高士奇离开之后,才可以落锁。
这是甚么样的待遇?皇上必然不会在意不言的迟到。
高士奇道:“皇上体恤臣子,从实臣子之福气啊!微臣无能,只能多做两句诗词,来报答皇上的恩典了。”
康熙笑道:“哦?即使如此,便不要耽搁了,今日雪景正好,你也做两首诗词。”
“是,皇上。”
高士奇才华横溢,一开口便博得了康熙的喝彩,康熙听得是酣畅淋漓,抚掌笑道:“好,好得很呢!”
康熙又道:“对了,下个月,可就是你的寿辰了?”
高士奇连忙道:“微臣卑微,哪里来的甚么寿辰,不过随便过过罢了。”
“怎可随便?”康熙道:“这人上了年纪,寿辰便不能马虎。朕记得,你过寿辰的日子,正好和请宴的日子差不多,不然便这样热闹热闹,你干脆进宫来过寿辰,和请宴并在一起,如何?”
康熙这么一,太子脸色突然“大变”,难看的厉害,不为旁的,这请宴之事,若是没有记错,下个月该轮到自己了?
太子是索额图党派的人,高士奇和索额图有嫌隙,若是请宴和高士奇的寿宴合并,那岂不成了自己个儿给高士奇张罗寿宴?这若是传出去,脸面何在?
高士奇听罢,面上带着笑容,口中却道:“卑臣实在不敢,这请宴之事,那还是皇上的家宴,又是各位皇子张罗,微臣实在没有这个福分啊!”
康熙道:“诶,既是家宴,你就更该参加了,这家宴不似宫宴,随和热闹一些,你的家乡远在千山万水之外,一个人背井离乡的,若是能随着朕热闹热闹,也是好事儿,你们对不对?”
太子肯定不对,刚要开口分辨,无非就是君臣的理念,哪知道大爷胤褆率先开口了,拱手道:“皇阿玛明鉴,高翰林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昨年又因着陪同皇阿玛征战噶尔丹立下赫赫功劳,的确应该是有所奖赏才是。若是能将请宴和高翰林的寿宴合并,也是一桩热闹的事儿。”
他着,太子的眼刀便瞪过来,立刻道:“皇阿玛!”
太子刚喊了一声,康熙便道:“若是朕没有记错,这次请宴合该是你老二来主持?那正好儿了,你记一下,到时候别忘了同邀高士奇来参加,也准备一些老寿星喜爱吃的吃食。”
太子一口气憋在嗓子里,这叫一个不上不下,难受的厉害,气的他差点翻白眼,但是又不敢君前失仪,只好忍下这口气,奈着性子道:“是,皇阿玛。”
云禩看着他们明争暗斗,挑了挑眉,心想着党派之争就是麻烦,但是历朝历代,党派之争比比皆是,又总是重蹈覆辙。
风雅之筵散去之后,云禩也不想参与他们的争斗,便准备离开了,才走了几步,便听到太子的声音唤道:“八弟!八弟留步。”
云禩转头一看,果然是太子。
太子心情不好,毕竟方才被大爷与高士奇联手使了绊子,道:“八弟可有空儿?咱们去喝两杯。”
云禩挑眉道:“太子不是还要张罗请宴的事情?虽请宴在下个月,但也没有几日了,转眼就是下月,若是我没记错,高翰林的寿辰,便是下月初一,请宴必然只能放在初一,否则便误了寿辰,时日如此紧张,太子还能出去饮酒?”
太子一提起这个便觉得晦气,道:“一会子我便交给随侍来处置这件事情,随他们怎么做都好,本宫才懒得多管一点,多看一眼,真是晦气的紧了,本宫请宴皇阿玛,他倒是好了,还敢骑在本宫头上了不成,让本宫侍候他寿宴,没戏!”
太子又道:“是了,我听这个高士奇,虽然是南方人,但他不喜食鱼,好得很,宴席上我专门让人做鱼宴,统统都是鱼,你可好?”
云禩无奈的一笑,别看太子年纪不了,二十来岁,但大抵还是个孩子脾性,这脾气一上来,便不管不顾的。
太子正在闹脾性,一定要云禩与自己去饮酒,排解排解烦闷,云禩倒是没事儿干,这大冷天的,若是饮上几杯温酒,倒是惬意的很了。
云禩便答应了下来,两人一并子往外走,正巧便看到了大爷和高士奇在一起,两个人正在甚么,高士奇的模样很谦恭,奉承着大爷。
无错了,奉承。
一提起古代的文人,多半都会上清贫、高傲、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标签,但其实不然,也有很多例外。
这高士奇就是个例外。
高士奇虽然有才华,但是为人擅长溜须拍马,这一点子方才就能看的出来,他在康熙面前十分低调谨慎,话也好听。且高士奇不但会溜须拍马,还喜欢敛财,或许是穷怕了,自从飞黄腾达之后,高士奇便开始到处敛财,拉帮结伙,又因着他是明珠党派的人,经常在皇上跟前行走,若是谁敢不孝敬他,必然会被弹劾,久而久之,大家都对高士奇畏惧之深,生怕礼物不到位,就会被拉到皇上面前参一本。
高士奇这会子显然是在奉承大爷,也不知具体在甚么,总之是没有好话儿的。
太子走过去,冷笑一声,道:“这‘方以类聚,物以群分’,‘鸟同翼者而聚居,兽同足者而俱行’,的还真不假。这下九流遇见的可不都是下九流么?”
高士奇出身贫寒,没有背景,而大爷虽然是长子,却是庶子,太子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他们俩聚在一起上不得台面。
大爷眯起眼目,眼神非常不善,阴冷的凝视着太子,仿佛一头野狼,随时要将他撕碎似的。
庶长子的头衔,一直都是大爷的痛处,若他不是庶子,而是长子,那么也不至于现在这般争抢,太子的位置早就是自己的了。
大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高士奇连连给他眼色,大爷这才收拢了阴霾,一笑,但笑的不真切,道:“太子,这是要出宫去么?”
太子见他没有发火儿,还以为大爷不敢发火儿,便又要刻薄他几句,云禩见到这个场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何真的吵起来,自己也不必喝酒了,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殃及自己这个池鱼。
云禩拦住太子,道:“太子,不是要去清风楼喝酒么?这会子再不去,恐是没有好位置了,我听清风楼可是上了新菜色,太子不去试试?”
太子一听,是了,自己要去吃酒吃菜的,不应理会这些晦气人,便道:“咱们走。”
云禩与太子离开了宫门,大爷眯着眼睛看着太子的背影,方才的笑脸瞬间落下来,恢复了阴霾的模样。
大爷的声音沙哑,道:“请宴的事情,你安排的如何?”
高士奇一笑,道:“大爷放心,皇上让太子将请宴与微臣的寿宴合并,太子必然不肯屈尊下跪,为微臣专门张罗寿宴,因此这次请宴,太子绝对不会多管。微臣已经在膳房里安排了细作,偷偷换掉他们新鲜的食材。到时候……请宴的宴席上,都是死鱼烂虾,太子扫了皇上的雅兴,看看太子如何交差!”
大爷的唇角终于划开一丝笑容,但是笑容冷酷得很,沙哑的道:“好,去办罢,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大爷。”
……
风雅之筵散后,云禩被太子叫去饮酒,四爷便直接回了四贝勒府。
外面天气寒冷,胤禛不想出去行走,便回了府中,用了晚膳,掌着灯,准备看会子书,然后便就寝了。
旁人的夜生活多姿多彩,但四爷的夜生活似乎很是无趣儿,也不喜欢跟狐朋狗友出去吃喝,也不喜欢找人来唱戏唱曲儿,唯独看会书,然后便睡了,寡淡极了。
四爷看了一会子书,感觉微微有困意,便将书卷放下,退掉了衣衫,准备灭灯就寝。
哪知道……
“爷!八爷来了!”
胤禛微微蹙眉,这么晚了?老八怎么跑过来了?
老八下午去与太子饮酒,这会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八爷……八爷!”
“哎,八爷您慢点!”
“踩稳了,这边儿走,八爷心啊!”
胤禛一听,更是奇怪,又套上外袍,“吱呀——”拉开门去看。就见到两个随侍扶着云禩,云禩却还是东倒西歪,走路仿佛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提起不起力气,一双眼睛几乎是闭着的。
虽然不是很浓重,但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是了,云禩醉了。
胤禛登时头疼起来,揉了揉额角,他日前领教过云禩醉酒的厉害,立刻道:“八爷醉酒,你们扶八爷回府歇息。”
“是,爷。”
两个随侍答应着,哪知道云禩却不走,挥了挥手道:“去哪里?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睡,要……要睡了。”
云禩着,撇开两个随侍,踉跄的往胤禛的屋舍走,还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是嫌弃胤禛碍事儿,歪歪扭扭进了胤禛的屋舍。
因着这里是胤禛的屋舍,云禩并不熟悉摆设,“嘭!”一脚踹在椅子上,一个踉跄,直接向前扑去。
胤禛头疼不已,一把捞住要撞在地上的云禩,将他扶起来。
云禩整个人仿佛没骨头一样靠着他,仰起头头来,缓缓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因着酒精的作用,他的表情显露的很慢很慢,随即道:“便宜四哥?”
胤禛:“……”又变成便宜的了。
云禩继续道:“你怎么在我家里?”
胤禛面无表情的纠正,道:“这是我府上,八爷府在隔壁。”
“胡!”云禩坚持:“你家在隔壁,这是我家!”
他着,“砰砰”拍了拍旁边条案:“我的桌子。”
又“砰砰”拍了拍窗户:“我的室户。”
指着门外两个随侍,道:“我的随侍!”
他到这里“咦”了一声,道:“我家里这么多随侍么?之前出了一个细作,已经遣走了,那应该就……就剩下嗯……我数数……一个随侍才对,怎么突然变成两个了?有丝……分裂?”
胤禛:“……”八爷府的下人也真是少的可怜。
云禩想不通,干脆不想了,道:“睡、睡觉。”
他着,踉跄的走进屋舍,一咕噜躺在榻上,四仰八叉的,靴子底儿“踏踏”踢了两下榻牙子,如不是胤禛反应快,靴子绝对踢在胤禛腿上。
两个随侍也不敢话了,默默的退了下去。
胤禛黑着脸,看着他合着外袍躺在自己榻上,本想让云禩滚起来,但是话到口头,看到云禩因着醉酒,头疼不舒服的模样,却没来由的变成:“起码把外袍脱了,心再染了风寒,睡之前喝一碗醒酒汤,免得明日起来胃疼。”
胤禛完,登时恍然大悟,必然又是好感度作祟,四爷突然有点心疼自己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