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

    姜媛惊诧地张着嘴，完全没想到席凝这类看起来又冷又闷的人会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字面意思也没法理解吗？”席凝脸上依旧是礼貌的浅笑，口中的话却毫无温度。

    顿了两三秒，淡淡瞥了眼指着她不出话的姜媛，也便没再什么，转身走进了教室。

    周日下午的教室一贯松垮，这个点儿人只到了三分之一，稀稀拉拉坐着，后排大开的窗户灌着风，格外冷清空荡。

    席凝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脸上表情不是很好。

    虽然她平时也冷冰冰没什么表情，但生气不开心时还是明显不一样的。席凝面相里就带着点冷，整个人看起来高冷又疏离，但接触后就会发现，她虽话不多，性格却是随和的，并不难以亲近。不过同样，随和归随和，不代表她没有锋芒。

    似乎很久没有过生气的情绪了，但刚刚……是她又不像是她。

    席凝指尖夹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推转，耳边传来一些吵闹，同班的一个男生拎着袋面包走到孔念溪桌边，迎面被另一个男生拦住。

    “哎，食堂一楼的面包店又做蒜香面包啦！”

    “对呀我排老长的队才赶上最后三个。”

    “馋死了，快给我一个。”

    “也只能给你一个了，就仨，我自己一个，再给溪溪留一个。”

    “……”

    等两个男生走远，席凝缓缓抬头，侧眸看向旁边的桌子。也就周日刚返校的这段时间，孔念溪桌上除了那袋面包，还躺着一根棒棒糖和一块巧克力。

    如果席凝是班里的社交边缘人物，那孔念溪就绝对是群体中不可忽视的焦点核心，不管男生还是女生，也不论是哪种性质的好感，她从不缺乏被人喜欢。

    像姜媛那样的“朋友”，孔念溪身边有多少个？

    席凝从一开始明确心意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谁，把窗户关一下，冷死了。”

    教室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靠窗的同学把窗户关了些。

    临近傍晚，加上最近急剧降温，窗外吹进来的风也变得阴冷，今晚风力还忽然增强，甚至把孔念溪桌上放着的空杯子吹倒了，席凝伸手重新给它扶起来。

    探身过去时，无意瞄到孔念溪放在桌角的学生卡，卡片背面朝上，右下角贴了张迷你的粉红兔子贴纸，跟上次“顺走”她的并贴上的那张贴纸一模一样，除了对方给她贴的是蓝色。怎么看都……疑似情侣贴纸。

    顿了下，席凝弯了弯唇，回身时抬手把卡片翻正，放在了靠里侧的位置。

    ……如果真的感到患得患失，不如引其深入，亲手抓牢。

    *

    晚自习是晚上七点开始，席凝来的早，过了许久教室里才陆陆续续到了一半，周围也渐渐喧闹起来。

    放在桌兜里的手机作响，孔念溪这个时间忽然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席凝拿起手机，把书立往边上挪了挪，挡了点周遭的视线，点了接通。

    外面天色渐暗，孔念溪背后是一排排热闹的吃车，她站在街边，身影纤细单薄，脸侧长发被风吹起，漆黑眸仁映着点点亮光，笑容甜美：“你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席凝愣了下，把耳机摸出来戴上，“你……现在就回来了吗？”

    这会儿才六点多一点而已。

    孔念溪凑近了些，看着她笑：“你能不能靠近镜头一点，我快看不清你的脸了。”

    “……”

    席凝调整了下角度，腰线下意识绷紧，在椅子上坐得笔直。

    孔念溪：“噗，叫你靠近，你坐那么直干嘛，手机拿起来点儿，想看你正脸～”

    “……”

    席凝只好又带着椅子拉近，稍微举高手机。

    孔念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真乖，快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带。”

    周日食堂开的窗口很少，菜品也大都难吃，席凝下午进校后一般就不会再出去了，所以晚饭除了偶尔跟涂圆她们一起点外卖，大多数时间随便吃点面包垫肚就行。

    席凝被她这声莫名蹦出来的“姐姐”的有点脸热，本身也不饿，便道：“不用了……你这么快结束了吗？”

    “什么叫不用了？”孔念溪微鼓着脸：“是嫌弃我给你带的饭吗？”

    席凝忙：“不是……我晚上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饭呀。”孔念溪抬了抬下巴：“快想吃什么，我可是第一次屈尊纡贵给别人带饭，不然我带什么你吃什么。”

    “……”

    孔念溪性子起来谁都得顺着她，而席凝对她也是独一份的纵容。没办法，看了眼孔念溪身后的吃车，席凝想了下：“那就煎饺吧。”

    “好，大份份？”

    “份就好。”

    屏幕里颠了两下，随着孔念溪的碎步一起转移到卖煎饺的吃车前，席凝听着她跟老板报了一份，然后站在旁边等待。

    视频没关，两个人对视着就这样保持联通，没人先提挂断。

    安静了一会儿，席凝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把手机靠在书上支着，低头拿起笔翻开卷子。

    孔念溪眨了眨眼睛：“你在学习吗？”

    席凝笔尖在卷子上划拉，她这会儿也没别的事做：“算是吧。”

    孔念溪：“那我不会影响你学习吧？”

    “……”席凝不着痕迹牵起唇角：“不会。”

    孔念溪嗓音含笑：“那我就看着你学。”

    气氛隔着屏幕也忽然变得黏黏糊糊的，换做以前席凝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陷入这种状态，然而现在她甚至都还没意识到。

    “一会儿我再买份煎豆腐就可以回去了，你要不要喝奶茶？”孔念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

    “不了。”席凝摇头，不想她折腾着跑来跑去，想想又：“你们晚上不是吃了火锅吗？”

    “当然要留着肚子，回去和你一起吃才有意思啊。”

    孔念溪压低的声线娇柔，从耳机里传过来就像贴着她耳边话一样，仿佛带着酥麻的热流，席凝心脏抑制不住地跳快了下，捏着笔杆没话。

    吃车前等着取餐的学生不少，从手机里就注意到，站在前面的女生几次似有似无悄悄回头看向孔念溪。

    席凝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下，开口问：“你……戴耳机了吗？”

    孔念溪：“没有啊，我外放的。”

    “……”席凝僵住。

    “噗，”孔念溪被她的模样逗笑：“骗你的，这儿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外放。不过……”

    镜头拉近了些，孔念溪声：“你谈恋爱也这么谨慎的吗？”

    席凝脸热的愈发明显，沉默了好几秒，开口准备话，却看到屏幕里孔念溪拢了拢衣服，似乎是有些冷，还了个喷嚏。

    孔念溪校服外套敞开着，里面只穿了件薄短袖，此时外面又起了风，清瘦的身形更显单薄。

    席凝不由皱眉：“把外套穿好。”

    “哦……”孔念溪应了声，乖乖把衣服拉到领口最高。

    席凝还是有点不放心：“还要等很久吗？要不你别等了，不要着凉感冒。”

    她话音刚落，孔念溪伸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餐盒，笑道：“这么关心我？”

    “……”席凝：“这份煎饺给你吃，回来吧。”

    “那回去你要亲手喂我吃。”孔念溪讨价还价。

    “好。”

    “嗯？”对方的回复快得让孔念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了什么？”

    席凝右手夹着笔端坐在课桌前，白皙的脸上稍微带着可疑的粉意，表情却十分正经，眸色清浅，瞳仁清澈，清冷的嗓音透过耳机传过来后多了点特别的磁性：“我喂你。”

    “……”

    孔念溪在原地站了会儿，忽而偏头揉了揉耳朵：“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