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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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秋放大图片, 仔细观察“沈”字的笔势,在纸上轻轻临摹。

    这个字构图简单,字幅, 绣起来比较容易, 只是要形神俱备, 必须得将笔锋的收放研究透彻。

    虞秋见过沈明登的字, 这应该是他自己写的。

    常字如其人,单从一个“沈”字, 便可知沈明登的性情。

    锐意进取又不失稳重细致。

    秋日的阳光洒落窗台,虞秋随意一瞥,便能看到院子里的娇媚绮艳。

    他收回目光,手腕轻转,针尖刺入洁白的缎布。

    不过片刻, 苍劲有力的 “沈”字跃然布上, 虞秋下针时从不犹豫, 他早在脑海里勾勒出每一针每一线的位置与走势。

    不露针脚,不见刮丝, 乍看之下, 与照片上的字没有任何区别。不论是字形的弯折还是颜色的深浅, 若不细观, 很难区分得出。

    他找准角度和光线, 拍下一张照片, 再跟沈明登的头像做对比,一连拍下很多张, 才选出其中最为完美的。

    仔细裁剪后,心满意足地发给沈明登。

    忙完工作,日已西斜。

    沈明登正算给虞秋发信息, 微信忽然弹出一张图片。

    这不是他的头像吗?虞秋发这个给他做什么?

    沈明登不解:【?】

    【虞秋:这字是你写的吗?】

    沈明登没多想,直接回:【嗯。】

    【虞秋:你确定?】

    沈明登忽觉不对,点开图片放大,片刻后哑然失笑:【虞大师技法以假乱真,佩服。】

    【虞秋:花园很美,我很喜欢,谢谢。】

    沈明登没忘他的商人身份,来拿报酬:【你今晚和闻策有约,一起?】

    虞秋秒懂:【没问题。】

    沈明登:【下班去接你。】

    【虞秋:好。】

    聊天结束,沈明登放下手机,却又迟疑着开微信,盯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悄悄将头像换成虞秋发来的那张照片。

    微信头像太,若非有心放大研究,根本没人发现。

    黄昏时分,太阳已失去了热烈,天边一片橘红,街道的车流陡然增多,变得拥堵。

    虞秋盖上完成的底稿,接到消息下楼。

    来接他的只有沈明登一人,闻策没来。

    他坐上副驾驶,还没开口,沈明登就解释:“我让他先去餐厅了。”

    虞秋并不在意:“嗯。”

    微信有提示,他点进去。

    向姨建了一个群,将他拉进去。群名叫[幸福一家人],只有四个成员。

    【向姨:下周就是中秋,明登你到时候接上秋,回家过节。】

    沈明登在开车,没法看,虞秋转述给他。

    “我回,你呢?”沈明登问。

    虞秋自然点头。

    “到时候去接你。”

    “好。”

    沈明登余光瞟了他一眼,忽然有种不真实感。不久前,他跟虞秋还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现在却能约着一起回家。

    人生当真奇妙无比。

    闻策定了个包厢,虞秋和沈明登到时,他已经等了半个时,见他们进门,连忙将菜单转过去,催促道:“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快点菜!”

    沈明登看向虞秋:“你先。”

    虞秋笑着应下,倒也没拒绝,点了两个自己喜欢的菜色,递给他。

    这“兄友弟恭”的画面着实刺激到了闻策,他认识沈明登这么久,什么时候见他这么会照顾人?

    “虞,军训怎么样?累不累?”他仔细量几眼,奇怪道,“听军训容易晒黑,你怎么跟之前如出一辙?”

    虞秋:“……”

    久违了,行走的成语大全。

    他笑回:“沈哥送我的防晒霜挺好用的。”

    沈明登闻言,眼底生出几分无奈。

    “沈对你可真好!”闻策不知他受伤的事情,乐呵呵道,“不过我以前跟沈在一起,没见他用过防晒品。”

    虞秋垂眸,伸手勾住茶壶,慢条斯理给自己斟上一杯,笑着问沈明登:“要不要?”

    “嗯。”沈明登推了推自己的杯子。

    闻策:“……”

    明明自己才是东道主,怎么感觉很多余?

    “虞,我也要。”

    虞秋将茶壶转过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茶壶外表仿青花瓷,秀丽典雅,本是很亮眼的存在,闻策却恍然发现,刚才握着提把的那只手,比洁白的瓷面还要莹润几分。

    他忍不住问:“虞会弹钢琴吗?”

    虞秋摇头,他没学过钢琴。

    “太可惜了,”闻策夸张地表示,“你这手不弹钢琴简直暴殄天物。”

    因为从养成的习惯,虞秋格外注重锻炼和养护自己的手,他的手修长灵活,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甲盖淡粉,肤色透白,像极了艺术品。

    闻策本不会关注男生的手,但虞秋的手尤为亮眼,想不在意都难。

    “倒也不算暴殄天物。”沈明登悠然饮下一口茶。

    闻策好奇地看向虞秋。

    虞秋起身,双手端着茶杯,目光清亮有神,姿态闲适从容。

    “听闻哥喜欢我的作品,感谢厚爱。我以茶代酒,敬闻哥一杯。”

    不等闻策反应过来,仰首饮下。

    他身姿颀长挺拔,气度从容,不似刚刚进入大学的学生那般青涩,反而当真有种大师般的沉稳。

    矛盾却又令人惊叹。

    沈明登怔然片刻,眼中不禁流露出欣赏之意。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虞秋,不管是以前茶艺不俗的虞秋,还是解除误会后乖巧听话的虞秋,都和眼前的青年割裂开来。

    胸腔处有些躁动温热。

    或许是因为见证了弟弟的成长,心里面感到骄傲。

    闻策并非傻子,双目瞪大如铜铃。

    他看看虞秋,又瞅瞅沈明登,骤然怪叫一声:“沈!你太坏了!”

    他被沈明登耍了!

    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人面兽心!

    沈明登回神,目光从虞秋身上移开,恢复了平日的精明与冷锐。

    “我把大师带来了,你就这态度?”

    闻策遽然醒神,见虞秋还举着杯,腾地起身,连忙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凑到虞秋面前,深邃的眼中迸发出灼热的敬意:

    “我也敬大师……不对!敬大师还是得用酒,今晚不醉不归!”

    他灌下热茶,竟又给自己斟上了酒。

    虞秋不禁看向沈明登,有些惊讶:“他这是……”

    “不用管,”沈明登目泛笑意,“他高兴了就喜欢喝酒。”

    “哦。”虞秋旁观闻策喝酒,坐下好奇问,“那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喝?”

    这话一出,青年身上的大师气质渐渐消散,重新变成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沈明登定定看他几秒,唇角轻轻一扬,凌厉的凤目染上柔色。

    “不用,你还。”

    虞秋被他看得心头一跳。

    以前的沈明登神色冷淡,他避之唯恐不及;现在的沈明登温和亲顺,他却更加不敢靠近。

    他假装低头喝茶,掩盖心中的不自在。

    菜上齐之后,闻策喝得更加上头,他是海量,三五杯不在话下,神志依旧很清晰。

    “虞!”闻策举杯来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混血儿英俊的脸蓦地放大,“是我有眼无珠,竟然还问你会不会弹钢琴!弹琴有什么,你这手就是艺术!”

    他生长在国外,性格热情奔放,社交距离与国内大有不同,虞秋颇有些招架不住。

    沈明登起身,强硬地将闻策拽远,“喝你的酒。”

    “我敬佩虞,我……”

    虞秋无奈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沈明登点头,“嗯。”

    中餐厅的装潢偏古风,走廊的灯罩都是灯笼形状,橘色的光略显昏暗。

    虞秋拐过一个弯,洗手间外站着三三两两的青年,自以为痞帅地吞云吐雾。

    他不喜烟味,没注意那几个人,只垂眸快速经过。

    “虞秋?”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人拦在洗手间门前,故意挡住道,呛人的烟味瞬间钻入鼻腔,虞秋轻轻咳了几下。

    “还真是你啊。”不良青年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笑嘻嘻地看着他,“怎么见到我不招呼,看不起我?”

    “也是,你比我这个堂弟更受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惯了。”

    虞秋往后退了一步,抬首看向沈明峰。

    对方挑染了黄毛,眼珠子泛着血丝,眼袋深重,面色蜡黄,颓废浪荡,一看就是生活作息不规律所致。

    “你TM话啊,哑巴了?”沈明峰看到他清爽白净的脸就生气。

    虞秋懒得跟他折腾,算转身离开,却被另外几个流氓拦住去路。

    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你想怎样?”

    洗手间外的灯光昏黄暗沉,光线在脸上,很容易拉低人的颜值,可对虞秋来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天生冷白皮,五官比例绝佳,跟他背后几个混混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

    沈明峰不禁心思一动。

    他本来只是想羞辱羞辱虞秋,却突然改变主意,对那几个不良青年:“你们拦着他,别让他跑了,我进去一下。”

    见他进了卫生间,那几个不良青年不免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端倪。

    沈明峰不会是……

    虞秋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沈明峰也没有违法犯罪的胆子,他权当看丑演戏。

    这念头刚过脑子,沈明峰就跟着一人出了卫生间。

    那人甩着手上的水,沈明峰立刻递上纸巾,谄媚道:“马哥,您看怎么样?”

    马哥也就二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有点儿肥胖,模样普普通通,身上的穿戴却不普通,是个非常有钱的主。

    他擦着手,细细量虞秋,脂肪堆积的眼皮上下掀动,像是在挑拣砧板上的五花肉。

    越看,目光越炽热。

    虞秋被他的眼神恶心到,避开他的视线。

    如果他没记错,沈叔叔的生意伙伴中有个姓马的。

    马家儿子喜欢搞男人,这件事整个圈子都知道。

    他这一避,在沈明峰几人眼中,就是在示弱。

    马哥不由笑起来,问沈明峰:“不错,你们认识?”

    “认识啊,”沈明峰坏笑道,“他十岁那年成了孤儿,要不是我大伯大妈可怜他,现在指不定在哪混呢,马哥没听过?”

    大伯家偏爱虞秋,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马哥回忆了下:“原来是他啊。”

    他听过这事儿,但没怎么见过虞秋。

    不由笑容更盛,孤儿啊,那更好办,不过——

    “你大伯那边?”

    “嗐,他都成年了,我大伯家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沈明峰竭尽所能地将虞秋描述成毫无靠山的可怜。

    马哥点点头,上前一步,再次审视虞秋。凑近了看,皮肤白皙细腻,更加令人惊艳。

    他装作和气的模样,问虞秋:“你叫什么名儿?”

    虞秋比他高,低头瞧他,面上并无害怕的神色,笑着反问:“你是马韬?”

    “呦,你认识我?”马韬笑得眯起眼,不禁伸手去够虞秋的脸,“既然认识,不如交个朋友?”

    虞秋想要后退,却被马韬的弟挡住,他只能偏过头,避开咸猪手,视线与沈明峰对上。

    沈明峰眼中恶意满满,在旁煽风点火:“马哥跟你交朋友是给你面子,躲个屁躲!兄弟们按住他!”

    众人都看向马韬。

    马韬越看虞秋越觉得有味道,比他以前玩过的男生都要出色,他咽了咽口水,淫邪的目光紧盯虞秋:“你要不要跟我交个朋友?”

    虞秋心知不能硬碰硬,便道:“我还有朋友在包厢,不如一起认识认识?”

    沈明峰能认识马韬,只因他们是一个大学的校友,马韬是他的学长,其他弟都是在学校认识的。

    他以为虞秋口中的朋友也只是学校的同学而已,就算虞秋想回去搬救兵,凭马哥的身份和人脉,谁敢帮虞秋?

    不如让天真的猎物早点死了这条心。

    马韬也是这么想的。

    他点点头:“行啊,那就多认识几个朋友。”

    虞秋转身往包厢走,马韬和他并排,身后缀着几个弟,除虞秋外,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没人觉得虞秋能成功逃出马韬的手掌心。

    沈明峰盯着虞秋后脑勺,神色轻蔑。

    虞秋就算被马韬糟蹋了,肯定也不敢将这事儿告诉大伯,即便告状,也只会被他那古板的大伯和堂哥嫌弃。

    被男人搞,多恶心啊。

    马韬的心思更简单明了,他看中了虞秋,也不妨陪他玩一玩,亲眼看着猎物身陷泥坑而不能自救,很有意思不是吗?

    他们胜券在握,来到包厢门前。

    虞秋握住门把手,唇角微微上翘,两只梨涡透着甜甜的笑意。

    他垂眸轻声问:“马哥真要跟我交朋友?”

    “当然,”马韬以为他怕了,想拍拍他的肩,却被他躲了,不由变了脸色,“子,我劝你还是识点时务。你放心,我马韬对朋友向来大方,不会亏待你的。”

    沈明峰讥笑附和:“虞秋,马哥现在心情好,还能给你几分面子,你再不识好歹,恐怕——”

    门突然从里面开,断了他的恶言恶语。

    沈明峰抬头望去,瞬间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鸭子。

    男人俊美拔群,气势卓然,光是站在面前,就让人感到一股迫人的威势。

    他神色冷峻,目光极沉。

    所有人噤若寒蝉。

    唯有虞秋仿若未觉,清透的瞳仁映着男人高大的身影,面带笑容道:

    “沈哥,沈明峰和马哥要跟我交朋友,我想着既然你也在,就顺便带他们来声招呼。”

    沈明峰:“……”

    马韬:“……”

    弟们:不知所措.jpg

    “交朋友?”

    沈明登在包厢里听得一清二楚。

    马韬的名声在圈内传遍了,所谓的交朋友是什么意思,沈明登不用想都知道。

    他冷冷盯着马韬,直将对方看得面部肥肉颤动,才沉声开口:“既是交朋友,不如都进来喝几杯?”

    马韬立马堆出笑:“哎呀,原来是沈哥!不好意思啊沈哥,是我不好,扰了您的雅兴,我这就走!”

    他怕沈明登。

    这个圈子的年轻一辈,基本都不愿跟沈明登对上。

    沈明登神色愈冷:“进来。”

    马韬意外踢到铁板,哪还敢作威作福,鹌鹑似的进了包厢,连带着弟们一起。

    沈明峰已经成了哑巴,一句话都不敢。

    包厢内,闻策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马韬等人,懒洋洋道:“既然诚心交朋友,怎能不喝酒?酒逢知己千杯少,千杯不,百杯得有吧。”

    显然,门外的话他也听见了。

    都是成年人,马韬对虞秋的心思,懂的都懂。

    马韬不敢在沈明登面前放肆,被闻策了半个屁都不敢放,扯出笑来问:“沈哥,这位是?”

    “朋友。”闻策拿出一整瓶酒,砰地放到马韬面前,“别客气,喝完还有。”

    马韬苦着脸,看向沈明登:“这……”

    却撞上一双沉怒的眼睛。

    “喝。”

    马韬私下里如何沈明登管不着,但这次舞到他面前,企图伤害虞秋,他不可能手下留情,即便马总在他面前也一样。

    马家是沈家的生意伙伴,其实多年来一直依附于沈家,但因转型失败,近年来江河日下。马韬是独生子,被马家养成废物点心,马家只怕是要倒了。

    当然,就算马家不倒,沈明登也不会轻易放过马韬。

    “沈哥,我就是开个玩笑,我……”马韬试图挽回局面。

    虞秋坐到椅子上,托着腮,乌溜溜的眼睛清澈而明亮,他笑着断马韬:“你了诚心跟我交朋友,不如让就我看看诚意?”

    闻策更直接,呼叫服务员又送了好些瓶酒,包括马韬在内,每个弟面前都有一瓶。

    这意思显而易见。

    沈明峰再怎么混,也只是十八岁的学生,见到这阵势,心里面虚得不行,苦巴巴地看向沈明登:“哥,我们真的只是跟虞秋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爸妈还等着我回去呢,我……”

    “你的事,他们会知道的。”沈明登淡淡瞥他一眼,不再理会。

    言外之意,攀扯亲戚之情没用,把他爹妈叫来都没用。

    沈明峰后悔不迭,他这次是真的得罪沈明登了。

    马韬心知今天躲不掉,他素来能屈能伸,便将愤怒压下,满面歉意道:“今天是我眼拙,冒犯了沈哥的人,这酒我喝。”

    完果断对瓶吹。

    这不是啤酒,而是高度数的白酒。

    虞秋眼中的漫不经心渐渐收敛。

    马韬是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次有沈明登压着,他落了面子,不得不喝酒赔罪,他不敢招惹沈明登,肯定会把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人,他以后尽量避免和这人撞上。

    马韬都喝了,沈明峰和其他弟只能跟着对瓶吹。

    一个个灌得面红耳赤,反胃作呕,喉咙火辣辣的连话都不出来。

    沈明登靠着椅背,垂下睫毛,掩住眸中的幽邃冷光。

    他慢条斯理道:“一个星期前,马叔向银行抵押了几处厂房,并找上我爸。我爸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没有拒绝,但合同还没签。”

    男人冷漠的话砸入马韬耳中,马韬顿时愣住。

    他突然想到,最近家里的气氛的确不对劲,爸爸总是紧锁眉头,白头发冒得更多了,妈妈也似乎很久没有出去做SPA,他还以为爸爸和妈妈只是跟以前一样吵架了,并没有太在意。

    万万没想到,他们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刚才心里冒出的“报复虞秋”的计划瞬间荡然无存。

    他不能再得罪沈明登了!

    马韬非常识时务,他红着眼,咬着牙对虞秋弯下九十度的腰,又颤抖地开了另一瓶酒,就要往嘴里灌。

    “沈哥,时间不早了。”虞秋忽地起身,朝沈明登笑了笑,“咱们回家吧。”

    在沈明峰眼里,虞秋就是向他哥进谗言的奸佞!

    他抓着酒瓶,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

    明明他才是亲弟弟,凭什么虞秋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沈明登颔首起身,看着目露祈求的马韬。

    “马叔不容易。”

    马韬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他从没像现在这么后悔过。

    如果沈明登因此拒绝扶助马家,他岂不是成了马家的罪人?他以后还能戴名表开豪车吗?

    出了包厢,虞秋实在有点憋不住,直奔洗手间。

    沈明登和闻策在外等着。

    “唉,流年不利,好好的一顿饭被糟蹋了。”闻策摇首叹息。

    沈明登沉着脸不话。

    “不过,我看你刚才开门那架势,还以为你要人。”闻策揶揄道,“以前你当交换生的时候,可没少揍人。”

    沈明登:“事情闹大了不好。”

    “哪里不好?”闻策先是困惑,而后恍然大悟,“你是担心虞?”

    沈明登没答,只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给你转了账,明天别忘了绣品。”

    闻策讶然,看了看手机:“六万?你不是无偿?”

    怎么一下成了十倍?!

    这还是那个老谋深算的沈明登吗?

    沈明登神色淡淡,眼底却生柔色。

    “不值吗?”

    问完抬眸,恰巧虞秋出来,两人目光对上。

    青年朝他一笑,清朗明净,仿佛没受丝毫影响。

    沈明登心尖遽然一刺,刚才被强行压下的暗火歘地又冒了出来。

    被马韬看上并纠缠,不是什么好事。要是传出去,什么话的都有。

    虽然男生被几句不痛不痒,但沈明登就是不想听到任何污浊的词和虞秋联系在一起。

    “回家?”虞秋在他面前站定,笑着问。

    沈明登板着一张俊脸:“嗯。”

    出了餐厅,夜晚的凉风吹来,清清爽爽的,瞬间带走餐厅里的不愉快。

    虞秋轻舒一口气,煞笔没有资格占据他的大脑。

    他坐上车,看向侧脸英挺的沈明登,真诚地道谢:“刚才的事多亏有你在,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摆脱马韬。”

    “是沈明峰起的头?”沈明登冷声问。

    虞秋惊讶:“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他。”

    虞秋:“……”

    敢情是在诈他。

    沈明登握紧方向盘,手背青筋突出,他压着嗓子,郑重道:“不用担心他们再欺负你。抱歉。”

    “你道什么歉?”虞秋顿了顿,垂眸浅笑问,“因为他是你堂弟?”

    “不是。”沈明登踩下油门。

    他只是有些心疼。

    之前的八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青年是不是也曾受过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