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沈明登没睡多久, 全村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醒了。
洗漱完下楼吃早餐,却发现自家老妈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着自己。
“怎么?”
向颜默默端详他片刻,皱着眉道:“不像啊。”
沈明登:?
“你上没什么不舒服吧?”向颜又问。
“没有。”
“昨晚没胡闹吧?”
“……没。”
向颜:“那怎么起得这么晚?”
沈明登:……
他没跟虞秋胡闹, 但跟自己较劲了, 失眠了很久才睡着。
“秋秋呢?”他转移话题。
向颜剜他一眼, 没好气道:“他院子整理对联, 等会你俩一起贴。”
“嗯。”
沈家的两层楼外砌了一圈院墙,院子种着一棵桂花树, 花期已过, 只有叶子随风舞动。
沈明登快速吃了早餐, 来到前院。
阳光正盛,暖融的橘金色照青年上,乌黑细密的头发反射着丝质的光, 清隽的脸白皙如玉。
听到脚步声, 青年转过, 一下笑起来,清澈的眼睛蕴着碎金的光,后是浅灰色的院墙, 依托着湛蓝的天空, 格外渊雅明净。
“你来啦,赶紧贴春联,贴完还上山扫墓。”
昨天刚回来, 沈英山和向颜都疲惫不堪,还跟乡亲们话, 没工夫上山。
只能今天抽时间过去。
沈明登被他的笑闪到了,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
怎么这么甜。
“干什么?外面有人呢。”虞秋轻轻推了他一下, 脸上却带着笑。
沈明登从背后抱住他,“过了,没人。”
“咳咳咳!”向颜走院子狠狠咳了几声。
没眼了都。
虞秋胳臂肘往后捣,抵开沈明登,“快贴。”
沈明登丝毫不恼,反而受用得很。
“觉乡下比城市年味重。”虞秋笑着。
一大早起来,幽静的山村就被鼎沸的爆竹声笼罩,城市可没这份热闹。
沈明登从他手上接过上联,往门上贴,“后只来,我都陪你。”
“歪了,右手稍微往上去一点,往下,嗯,对,”虞秋站后面指挥,笑着应声,“啊,我还吃你亲手挖的笋。”
“都听你的。”
向颜:“……”
走了走了,真是腻歪。
扫完墓,做好年夜饭,一家四口围坐桌前。
“过完年,明登二十六,秋也长了一岁,时间过得真快。”向颜满心慨。
沈英山笑呵呵地举杯:“咱们一家人,后都平安健康,和和美美。”
澄净的酒液灯光下泛着粼粼碎光,虞秋低头了一眼,心头盛满了安。
这不是他第一次过年,却是他第一次如此幸福地过年。
饭后,向颜将虞秋拉入房间,关上门。
“向姨?”
向颜从抽屉取出一只大红包,笑着塞到虞秋手中,“这是你的压岁钱。”
“可我都成年了。”虞秋有点不好思。
“什么成年不成年?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孩子。”向颜强势地塞他口袋。
虞秋眉眼弯弯:“谢谢向姨。”
“唉。”向颜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秋啊,”她又从抽屉拿出一样东西,用丝帕包裹着,攥手,“阿姨问你一问题,你诚实回答我。”
虞秋收敛笑,正色道:“好。”
向颜望着他的眼睛,沉声问:“你是不是真的决跟明登一起?”
“是。”
虞秋毫不犹豫,心到底存着几分忐忑。
他回视眼前的女人,用为恳切的语气:“我喜欢他,跟他一起。向姨,除了他,我谁都不。”
“对不起。”他低下头,声音瓮瓮道,“如果您不希望……”
“那你为什么还叫我‘姨’?”向颜断他。
虞秋愣住,遽然抬眸:“向姨……”
“秋,”向颜神色温柔,掌心抚上他柔软的头发,“我刚把你领回家时,就问过你,愿不愿上家的户口,你记不记得?”
“记得的。”虞秋哽咽。
向颜眼尾的细纹都泛着慈爱,“我一直都把你当儿子,一直都听你叫声‘妈’。”
虞秋喉间发涩,眼眶蓦地酸出泪。
“现你跟明登一起,有他照顾你,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
“我……”虞秋嗓子发紧,连话都不出来了。
向颜将丝帕包裹的东西递他。
“这是前的习俗,孩子出生后,有条件的都会孩子长命锁,保佑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我错过了你刚出生的时候,现送你这可能有些迟了,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长命锁落掌心,沉甸甸的,就像眼前这温柔的女人予他的爱。
虞秋手指攥紧,眼泪夺眶而出。
他忽地拥住向颜,声音哑到极致:“谢谢……妈。”
向颜体一僵,极大的欢喜从心头迸发出来,她猛地回抱青年,郑重地回了一声:
“哎!”
沈明登洗完碗,楼下没找到虞秋,到向颜,随口问了一句:“秋秋呢?”
“上楼去了。”向颜揶揄道,“前天天避着秋,现倒是一刻也离不得了。”
沈明登:“……”
这黑历是过不去了。
他无奈地上了楼,到虞秋正蹲地上开李箱。
“拿什么?”
虞秋抬眸他,眼眶微微发红,神色却相当平和。
“你哭了?”沈明登大步上前,蹲下来抬起他的脸,仔细盯着,“怎么回事?”
虞秋举起手的东西,得地晃了晃,“咱妈了我压岁钱和长命锁,我就是太动了。”
沈明登愣了一下,“你刚什么?”
“压岁钱和长命锁。”
“不是,是前面的。”
虞秋反应过来,倏地笑弯了眼,向前凑了凑,声音轻软道:“我,咱妈。”
沈明登一下揽住他,不由分地亲下去。
像咬住猎物的雄狮,尽情地品味甘美。
红包和金锁掉到李箱,虞秋不得不攥着他的衣服,闭上眼回应。
心的幸福好像溢出来了。
良久,两人分开。
沈明登握着虞秋的手,下巴搭上青年的肩,灼热的气息喷薄他颈侧,一下又一下,深重而缠绵。
“我收拾了。”虞秋闷闷道。
“好,我起来还有件事没做。”沈明登松开手,根本不敢他,转下了楼。
虞秋:“……噗嗤。”
这就落荒而逃了?
他放好红包和长命锁,也下了楼。
村没什么娱乐活动,除夕夜就一家人着春晚守岁。
客厅中央空调呼呼地吹着,液晶电视上播放着春晚前的特别节目,喜庆热闹的背景音听着就让人心头畅快。
向颜已备好了茶盘,头有不少零食。
“秋,坐过来。”她招招手,跟虞秋坐一块儿。
谁料沈明登直接拉住虞秋,面色淡淡道:“你和爸坐一起,我和秋秋坐一起。”
向颜:“……”
真是不谈恋爱则已,一谈恋爱吓人啊!
沈英山故问向颜:“嫌弃我老头子啊?”
“去你的。”
虞秋望着他们,似斗嘴,实则秀恩爱,不由转过头,挨着沈明登坐下。
唇角忍不住翘起来。
这就是他的家人。
老两口到底上了年纪,没多久就眯上了眼,不得不回房休息。
沈明登关上电视,牵着虞秋的手上了楼,房门咔嚓关上,屋子空调开得足,暖烘烘的。
加湿器添了香薰,清浅的玫瑰味,迷离醉人。
沈明登:“我先去洗澡。”
“嗯。”
虞秋开电视,试图冲淡某种不可言的暧昧。
他心跳砰砰,根本不去节目。
沈明登这次洗得有点久,出来时神色平静,只眼底偶尔透着炽烈。
虞秋抱着睡衣去。
他相信沈明登,没什么好紧张的。
洗完澡照例吹干头发,两人躺一起,伴着品的声音,听着彼此雀跃的心跳。
但沈明登远比虞秋的沉得住气。
他不动,就真的不动。
“这是我过过的快活的年。”虞秋靠着他的胸膛,闭着眼轻声。
沈明登掌着他后颈,“能跟我你时候么?”
“你听什么?”
“什么都。”
虞秋了,倏地笑起来:“我时候实无趣得很,每天就是念书和刺绣,我爸爸是演员,他很忙,经常不着家,一家人都没过过完整的年。”
“他们原本是很相爱的。虽然不够富裕,但他们愿一起奋斗。可是,我出生的第九年,他的剧火了。”
沈明登拥紧他。
“他赚了大钱,买了大房子,将我和妈妈接去,后拍更火的戏,买更大的房子。”
“我妈妈很高兴,我也很高兴。但有一天,妈妈突然就不高兴了,她甚至有些歇斯底,因为虞先生背叛了她。”
虞秋仰起头,“是不是很烂俗?”
沈明登吻了吻他的额头。
“那一年,他们爆发了无数次争吵,电话,院子,房间,到处都是他们的吵闹,好赴魏姨的约,却临走前吵了起来。他们终于忍受不了彼此,冲动之下,便出门……”
“秋秋。”沈明登指腹抵住他的唇。
剩下的他都知道了。
虞秋望着他,眼盈动着泪光,委屈道:“我是不是一点也不重?”
“不,你是重的。”
“可妈妈宁愿抛下工作去机场接爸爸,也不愿放下针线去学校接我。我很羡慕别的同学,他们有爸爸妈妈或爷爷奶奶,也有哥哥姐姐带着弟弟妹妹,我什么都没有。”
沈明登心疼极了。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宽慰青年。
“沈明登,我前一直有哥哥,就算爸爸妈妈不我,他也能保护我。”
但凡有人“哥哥”的姿态护着他,他都舍不得放手。
沈明登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后我护着你。”
“哥哥”只是守护者的代名词,虞秋的,不过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爱。
他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