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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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赵和苗肆依旧被绑在昨日的那棵大树下,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大家都很忙,没有时间来管他们。

    午后的阳光热辣,月赵眯起双眸假寐,回想起这一大早上那些匪寇忙进忙出,将大量的弓箭武器运下了山,心中有一种不安迅速升起,她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心中虽期盼着赵故遗来救她,可是又不希望他来涉险。

    不多时,从山下快步走上来一个人,他急急忙忙奔进颜盏乌的主屋,须臾后,颜盏乌便领着那人从屋里走出。

    “呸!”颜盏乌兀自骂了几句,又朝唤来一个脸有点黑的人,对他嘱咐了几句,那人便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颜盏白走过来,他吩咐了几个人过来解开了他们的绳子,但却又给他们锁上了一条长长的铁链。那几人押着他们往山下走,月赵这才明白过来,赵故遗是真的来了?

    “把那副棺材带上。”颜盏白吩咐道。

    “是,二当家。”

    唔!这人就是那天带人来劫棺材的人呀,看他离棺材远远的,似乎很怕那具棺材呢!

    她偷偷在心底思量,待会儿要怎样给赵故遗示警。

    月赵和苗肆被栓在同一条铁链上,大概有十几个人押着他们往山下走。匪寇的贼窝在山顶,一路往下,沿途树木丛生,越是往下,月赵越觉得奇怪。

    她怎么感觉这条路很熟悉?

    就算山都长得差不多,但是这山带给她的熟悉感却是那么的强烈。

    到达半山腰时,众人转过一个弯,一处被烧焦过的空地闯入眼帘。那里只剩下些许漆黑的残迹,勉强还能看出这曾经是个房屋。她脑袋轰的一声,像是惊雷轰顶,一下被定住了。

    这里……

    这里分明就是她时候住过的木屋,怎么会……自己怎么会回到这里?

    门前的那棵大树依旧伫立着,树干上还能看见曾经被烧焦的部分,像被泼上了一层浓浓墨汁。新的树枝又长出,发出新的嫩叶,渐渐将那历史的痕迹掩盖,但仍能看出这里曾经遭遇了一场灭顶大火。

    “快走,磨蹭什么呢?”押送他们的匪寇不耐烦地推着她,月赵有些恍惚地抬起脚跟,眼中一片濡湿。

    不过,此时奇怪的不止她一人,在她刚刚出神的刹那,身旁的苗肆也不自觉地眉心一跳,整个人像是被拉进了什么可怕的回忆旋涡。

    所以,他们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

    月赵独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待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她时候一直走的那条,而是一条新开辟出来的路。

    山间径,十分幽静,除了他们十几人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她回头看向后面的路,忽然大叫了一声,声音犹如厉鬼,在深幽的山林间变得格外的凄厉渗人。再加之她的表情惊恐万状,瞳孔放大,眼神异常的恐惧,像是看见了鬼一般。

    周围人都被她这惊恐一声吓得也回头看,脸上都有些害怕,尤其是那个脸黑黑的颜盏白。

    苗肆倒是很镇定,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棺材里好像有东西在动。”月赵得很轻,很慢,像是害怕惊动了里面的东西一样。

    众人闻言,面色突变,大退几步,所有匪寇都跳到了月赵的后面,与棺材保持了极远的距离。

    她与苗肆站着未动,见所有人都逃远了,一眼扫过去,众人脸色惨白,就连黑脸的颜盏白此时也变成了白脸。

    月赵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狡黠,她拉着苗肆的胳膊,突然往后面的棺材跑去。他们越过棺材,往杂草丛中闪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颜盏白还忌惮这具棺材,不敢上前,身旁有人意识到不对,立马大叫一声,“不好,中了那娘们的计了。”

    于是众人才又冲了回去,来到他们刚才跳进的杂草中,却发现里面全是纷乱的杂草,竟是空无一人。

    月赵拽着铁链后的苗肆,进入了另外一条山路,在弯曲的路上一路狂奔。

    果不其然,这条路只有她知道,那些人找不到。

    很多年前,她就是从这条路上的山,这条路她走过千万遍,即使是闭上眼睛,她也能走下山。

    虽然他们被铁链锁在了一起,但铁链只束缚了他们每人一只手,而且链条很长,所以他们的手依旧可以活动。月赵趁他不注意,一手扯下腰间的铜铃,扔进了一旁的杂草中。

    “快跑呀!”

    跑着跑着,她发现自己跑不动了。她用力扯了扯身后的链子,还是没用。她秀眉轻蹙,扭过头,询问道:“你怎么不跑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仅是淡漠地看着她,问着不着边际的话,“你究竟是谁?”

    月赵翻了他一个大白眼,“我就是我啊。”

    她使尽浑身蛮力去拉铁链,可是却没用,别看他这么瘦,任她怎么拉也拉不动。

    “回答我。”他的声音倏地响起,那是她从未听过的震怒与冷漠。

    她一片怔然,嘴张了张,什么也不出来。

    “哇……呜……”她突然大哭起来,许是因为刚才看见了那座烧毁的木屋,从而积聚在心中的压抑情绪,在此时被他毫无理由的发怒而激发了出来,一时间她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苗肆站在她的面前,有些不知所措,那被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来。他冷咳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吞吞吐吐:“哭什么……我又没做什么。”

    月赵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哭。

    他走近了些,手抬起来想摸摸她的头,却停在了半空中,“别,别哭了。”

    月赵闻言,这才抬起头来,随即展开了一个笑颜,对他做了一个极其难看的鬼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儿。

    “你骗我!”苗肆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刚刚那伤心的泪人竟然是装的。

    “唉,谁叫你这么烦,快点走啦!”

    月赵拽起他的胳膊便往山下冲,完全忽略后面人的吃惊表情。

    “果然,你又骗我。”

    太阳渐渐落下,山脚下,赵故遗仍旧与那几个金寇对峙着,他开始变得不安与焦急,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从山上下来,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正心烦意乱时,一人从背后偷袭他,他剑身一转,在空中画了一个弧,那人的血洒向半空,死在了他的剑下。

    而此时,正好跑下山的月赵,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满目震惊和激动,用颤抖的声音大喊,“白玉脸!”

    这个动作她认得,她练过千千万万遍,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他就是白玉脸!

    就是他!

    赵故遗顺着声音来源望过去,果然看见了那个白衣红裙的身影。她站在高高的山口处,秋风猎猎,浓黑的发丝和鲜红的衣裙被山风吹的老高。她的表情由于隔得太远,看不清晰,但听那声音她此时一定是担忧自己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叫自己白玉脸?

    而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位男子。男子比她高一个头,一袭白衣胜雪,头上一支红簪斜插,身姿俊逸无比。

    这个人,又是谁?

    赵故遗看见月赵好似牵起了他的手,在外人看来,他们是那么的郎才女貌。

    就在这时,从山上射下来许多箭,像是下起了一场漫天的箭雨。

    “心!”月赵担忧地呐喊着,没有发现身后人的异样。

    苗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脖子上的铃铛又开始变得滚烫起来,他放眼望去,目光在山下一片搜寻,果然在一方杂草中看见了那些人,“别担心你的白脸了,赶紧走吧!”

    “你们快看,灯亮了。”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冲出去帮助他们的大师兄时,八角宫灯又亮了。早在昨天的时候,他们便回了一趟对面的奉灵山,取回了已经修好的灯笼。

    提灯的祝挽凌第一个发现,她立马唤住了大家。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山口处的月赵和苗肆。

    月赵正准备着跑到山下去帮赵故遗,就被苗肆不分原由地拖着往山上跑。她想挣扎,却奈何不了他力气太大,她想问他,却因为跑得太快没法开口。

    “追!”

    月赵感觉身后有人追上山来了,而且这次来的人更强,完全不是刚刚那些金寇可以比的,从那迅速弥漫起的杀气就可以看出。

    “人呢?怎么不见了?”蔚秀崖疑惑地驻足,跟在后面的众人也十分纳闷,明明他们刚才就是从这个山口跑掉的呀,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分头找。”于是众人分散开来,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身影,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那边赵故遗被匪寇缠身,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山口的情况。

    山中径,月赵跟在苗肆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突然间被路上的一颗石头绊倒,她摔在地上,手上的铁链迫使苗肆也没法再跑了。她坐在地上,抽痛地呼吸,看着眼前这条路,正是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别人寻不到的山路。

    “怎么了?”苗肆回过头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