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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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赵死死抠住船身,才没有被甩进河里去。

    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在掩饰方才的尴尬。

    月赵看到他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很浅很淡,她笑道:“你自己没闻到吗?”

    “没有。”他飞快地。

    月赵又凑过来吸了吸,思索道:“我觉得这像是杏花的味道。”她拈起他的一缕发丝,拿到了他的鼻间,“你闻闻,是不是?”

    他的嘴角微动,很不自在地了句,“我闻到……你的味道了。”

    “啊?”月赵的手一抖,发丝从她指尖滑落,她从他身边跳开,又趴到了船尾去,双手抱着头盯着下面的河面。

    她看到在那碧幽的水镜上,自己的双颊也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等他们回到上面的时候,山上的火光正冲天,月赵跳下船立马拖着他奔回了山上,上面的厮杀声仍在,他们沿着火光透亮的方向走了去。

    有一人从火光那边冲了出来,正是他们一直寻找的阿愿。她浑身狼狈至极,柳黄的衣衫上沾了许多黑灰和鲜血。

    “大人,你们终于来了!”她一见到是他们,眸中大喜,立马取出腰间的一串金色钥匙,来到他们的身边,准备为他们解锁。

    “别解开!”蓦地,一道凌厉的女声穿插进来。

    一名浅衣女子提着红色灯笼,从猩红的屋顶之上跃下。她腰间的蓝色衣带迎风招展,旋在红灯笼周围,自有一派风姿与凌气。

    苗肆听到来人的声音,眉峰一沉,眸中寒气逼人。

    谢挽凌长剑一挽,在空中捏了个剑诀,凌厉的寒芒从剑中渗出,横扫向月赵和苗肆。

    月赵反手举起短剑,将她的剑光一挡,然后带着苗肆后退了数丈。

    谢挽凌还想追,却被阿愿跳出来拦住了,不过没有功夫的阿愿又怎能拦得住她。她将阿愿往旁边的柱子狠狠一推,却见她还要冲上来,手中长剑一横,便要朝阿愿挥过去。

    却不想在这时,从后面的浓烟里又跳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将她的剑隔开了。颜盏白一副保护阿愿的姿势,将她藏在身后,手举大刀,气势汹汹,迎向谢挽凌。

    阿愿好不容易脱了身,立即朝苗肆这边跑来。可是跑到半路,却被脚下的尸体绊住了。她趴在地上,将手中的钥匙,往苗肆这边抛。

    “大人,接着!”

    可是却没想到,一柄大刀在空中截住了钥匙。颜盏乌怒不可遏,刀锋一转,便将那串钥匙抛进了熊熊的烈火之中。他看着月赵和苗肆,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竟然没死?还爬上来了?

    月赵一片怔然,如今可该如何是好,钥匙没了,她还要和这个人绑在一起。阿愿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他们身边,:“跟我走。”

    “阿愿,你要去哪里?”颜盏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慌张道。眼看着提着灯笼的谢挽凌还要追上去,他立刻拦住她。

    而一旁的颜盏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提着一把大刀,朝他们三人追去。他铆劲全力,奋身一跃,刚要举刀砍下去的时候,一把长剑就穿透了他的胸膛。

    而那把长剑的主人,便是赵故遗。

    “白玉脸!”月赵看到来人,不由喜悦地叫出声。

    但见那个提灯的妙龄女子手中的剑锋一转,也吃惊地看着来人,“大,大师兄!”

    赵故遗抽回颜盏乌身上的剑,用同样惊讶的眼神看向谢挽凌,“师妹?”

    谢挽凌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可是她一手一个灯笼,一手一把剑,倒是将赵故遗吓了一跳。倏地,她又放开他,将手中的兵器和灯笼扔在了地上,再一次抱住他的脖子。

    赵故遗轻轻将她的手拽下来,“师妹,你先松开,我还有要事要办。”

    “什么要事?”她松开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边是月赵和苗肆,她:“他们是我奉灵山要抓的人,你不能带走。”

    赵故遗一剑劈开了连接着月赵和苗肆的铁链,一把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谢挽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是的,大师兄,才第一天见面,你怎么就跟我开玩笑呢?”

    “师妹,你知道师兄是从来不会开玩笑的。”

    “胡!上次……上次你还三师兄藏美人图呢!”

    “我没开玩笑,那是真的。”

    渐渐地,谢挽凌开始了哭腔,“你骗我……你骗我!三师兄是不可能藏美人图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他。”

    她双眼怔怔看着他,两行清泪自眼角流下,彻底哭开了,“三师兄他没有办法再回答我了。三师兄……他……他死了。”

    “什么?”

    “砰!”他手中的剑滑落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一柄大刀斜着朝赵故遗砍来,原来是颜盏白,他双眼发红,狠狠地盯着这个杀害他大哥的凶手。

    赵故遗来不及反应,是身后的月赵将他拉走了。谢挽凌也收住哭泣,低头捡起灯笼和剑,去砍那个发疯了的颜盏白。

    月赵松开赵故遗的手,双手张开,眨眼道:“白玉脸,我也想抱你。”

    这个拥抱,她盼望了整整七年。

    赵故遗微微楞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刚刚赶来的蓝多刚好看到这一幕,他飞快地挡在赵故遗前面,“我家公子也是你能抱的,你要是那么想抱,就抱我吧。”

    而在一旁的谢挽凌也气得直跺脚,“你这个不要脸的人,还没嫁呢,就这么不知廉耻。”

    “师妹!”赵故遗呵斥了她。

    月赵将蓝多拍开,走到赵故遗面前,温柔地,“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赵故遗不懂她在什么,以为她受了惊吓,于是他走近,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安抚道:“你放心,以后我保护你的。”

    看来,他真的忘了自己了。

    “谁要你保护啊!”月赵很伤心,也很生气,她一把推开他,跑走了。

    赵故遗一脸疑惑,很是不解,他正要去追,可是却被谢挽凌和蓝多一人一边拉住了他。

    “你们这是做什么?”他看向一边的蓝多,“你敢拦你主子,不想活了吗?”

    蓝多不敢抬头,指了指谢挽凌,颤抖地:“我是看她拉着你,我才拉的……”

    “还记得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吗?”

    “记得。”

    “那还不松开?”

    “是。”蓝多不情愿地松开了手,他一松开,赵故遗就甩开谢挽凌追了出去,谢挽凌还想追,却被蓝多拦住了。

    “公子以前过,遇到死缠烂的女人,我就要替他拦住。”

    谢挽凌气得想当场吐血,:“死缠烂的是那个丫头,不是我。”

    月赵转身跑了一会儿后才发现,这里哪里还有苗肆和阿愿的身影。呵,眼睛看不见,跑得还挺快的嘛。什么不认识那个美人,结果呢,转眼就跟她走了。

    ******

    树林中,月光柔柔铺开,苗肆走在前面,阿愿跟在后面。

    “希孟大人。”她忽然唤住他。

    苗肆闻声,脚步一顿,他转过身来,他现在眼睛已经恢复了一点明亮,能够勉勉强强看见她。

    “真的是你吗?你真的还活着吗?”戴上面纱的阿愿是一个冷艳美人,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却盈满了泪水,她的声音很颤抖,带着一些期待和渴望。

    “你认错人了。”苗肆。

    “不可能!我是绝不会认错的!恍然间,已经过去二十三载,大人恐怕早就将我忘了吧。”她抱着画走近,双手奉上,眼睛细细量着他的脸,“可是,大人为什么还是这么年轻呢?一点变化也没有。”

    苗肆闻言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冷冷的,他只是拿过画,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有人来找你了。”

    阿愿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一定是颜盏白,果不其然,颜盏白很快就寻到了他们。他一把抓住阿愿的胳膊,逼问道:“你要去哪里?”

    “大哥离开了我,你也要离开我吗?”他的双眼通红,眼中还有泪花,“还有,他是谁?”

    他的手指向另一边的苗肆,他扭头看,“人呢?”

    阿愿回头看,苗肆早已不见身影了。她甩开颜盏白的手,奋力往前方大喊,“大人,大人。”

    林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声音回复她。

    她看着前方,没有回头,冷冷地:“颜盏白,你滚吧!”

    *****

    一日后,绍兴府。

    一日之计在于,早的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街道旁的商铺都早早地开了门等待营业,贩们积极地摆弄着自己的摊,赶集的人络绎不绝地朝城中而来,正是一派朝盛之时。

    月赵边走边探陆府的位置,正在往那边赶的路上,碰上了一群长长的送葬队伍,伴着清悦的铃声,行人皆驻足回望。

    阳光正好,一大片金光洒下来,照向那一群队伍,将每个人身上的铠甲,都照得像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片,全身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庄严。

    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整齐划一地走来。

    月赵不禁怔忡,她认得,这是赵故遗的队伍,但是怎么换了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