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棠球子
月赵紧紧握着拳头,将头靠在一旁的石柱上,这里是在佛像的后面,高大的佛像背影就在她的面前。就在她以为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又转身离开了。
月赵见他朝佛像走了过去,飞身一跃,再落下时,手上已多了一副画筒。
她看着这画筒挺眼熟的,难道是他们当初偷出来的那幅画吗?
以前只以为他是个贼,偷画是为了换银子,没想到他竟然将这画藏在了这里,他究竟要用它来干嘛呢?
他将画取了出来,然后往空中一抛,那画就在空中悬了起来,不落也不降。画慢慢展开,上面的景象也慢慢展现,整幅画太长了,画在空中环成了一个圈,而他们就站在圈内。
月赵借着塔内那点微弱的烛光,再一次看这幅画,上面的绿水青山是那么的逼真,自己仿佛就在其中一样。她感觉自己好像乘坐在船上,船儿行得很慢,沿途的风光一览无余,美不胜收。
月赵看见他慢慢走近画,伸手去触摸画,他摸的位置是下面的那条河,那河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她也撑着柱子站了起来,走近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奇怪,那他在看什么?
他像是陷在了里面一样,又或是陷在了某种回忆里,无法自拔。
苗肆盯着那画看了许久,才转过身来。他的手前伸,月赵以为他又要掐自己,便急急后退。可是还没退几步,身体仿佛就被他扼住了,可是明明他的手还没靠近自己。
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在寂静中响起。
他的手在空中凝聚起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那力量拽起了自己脖子上的铃铛。随着铃声声响,月赵感觉自己的脖子,破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正在慢慢往外流。
那些血,全部被吸进了铃铛里,本就是红色的铃铛,此时俨然变成了一个血球。
月赵感觉喉口处被人活生生掏了个洞,身体里的血都在往外流淌,她疼得直流汗水,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原来他的疼痛是这个啊,真的是痛不欲生啊!
“怎么,让你失望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看不见她的痛苦。
月赵冷着一双目,在烛光下是那么的凄凉。果然,不应该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他这样的人身上。否则,她只会死得更惨。
可笑,她竟还期盼着他能救自己一命。
真是笑死人了。
眼泪慢慢从眼角滑落,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不争气,老是哭?一定是太疼了的缘故。
等鲜血流尽之时,她是不是也就死了?反正明天也要死,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一天罢了。
“在我死之前,可不可以求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救救琬……”
苗肆终于收了手,月赵看见他的手在昏黄的空中,对着画做着古怪的动作,接连重复了好几遍。
他蹲下来,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别怕,不会死的,只是需要一点血而已。”
呵!他得才真轻松……只要一点血……而已……
月赵晕倒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阴间的天,不是黑的吗?”她喃喃自语道,那远方的白云蓝天是那么的清,那么的明,那么的蓝。
“谁告诉你,阴间的天是黑的?”
有人在头顶话,那声音竟是那么的耳熟,又那么的可怕。
月赵一愣,慢慢抬起头,那清隽出尘的人影,慢慢在她眼中化开。待脑海中的神思慢慢回来,她才恐惧地往后退。这里仍旧是那座应天塔,眼前的人也还是他,而她也没有死。
难道,她流了那么的血还没死吗?
月赵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发现那里被人包扎上了一块布,她低头一看,是自己的红色衣裙一角。她就这样动了一下脖子,那里就很痛。昨晚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见他要走过来,她立即用警戒的眼神看向他。
他的身上干净如昨,一点鲜血也没有溅到他的身上,他还是那样高高在上,俊美无暇。
“你不要过来。”月赵去摸身上的剑,却发现剑不在了。
“你在找这个?”他拿出那把银色短剑来明知故问。
月赵一看到她的剑便出手去夺,“还给我。”
苗肆故作好奇地将剑拿到眼前量,那剑身在斜斜的日光下,银光粼粼,“上次,就是用这把剑刺的我,嗯?”
月赵眼睛一直盯着剑,目光随着他的手移动而转移,趁他不注意,一把勾回了剑。她用衣袖将剑仔细擦了擦,才把它放进了衣袖里藏起来。直到肯定不会再被他抢走,才放下心来。
苗肆见她这么宝贝这把剑,轻轻一笑,问:“你那位情郎送的?”
月赵目光一冷,两只大眼瞪着他,怒吼道:“我是不会和你话的,你滚吧。”
“好,如你所愿。”他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等确定他是真的离开了,月赵才慢慢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这里仍旧是在七层塔上,月赵扶着墙,试探地朝下面看了一眼,却又立即缩回来。
这么高啊……
她怕得不行,扶着后面的柱子没动,这么高,她又受了伤,轻功也使不了,该怎么下去呢?
她不知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直到苗肆去而复返。他一晃眼地就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我差点忘了,昨日还答应了你一个请求。”他。
他带着她飞身下塔,月赵紧闭上了双眼,直到脚尖碰到地,她才睁开眼睛来。他们站在一片树林中,再往前走,就是热闹的都城了。
“走吧,去帮你救那个人。”
月赵还在发愣,他就已经走出去好远了。等他发现身后人没跟上时,回过头来看,她还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
月赵动了动嘴唇,骂道:“你试试被放那么多血之后,还能健步如飞!”昨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他立在远远的光晕里,面容变得模糊,月赵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觉到他正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然后在自己面前蹲下。
月赵看着他清瘦的背,踌躇着,没有上去。
他等了半天,有点不耐烦了,“快点。还救不救人了?”
月赵赶紧趴了上去,如果不上去的话,又会像上次那样被他强行抗走。他虽然看起来弱不经风,但是他的背却很结实。
昨日才要杀她,今日又来给她一颗糖,难道她就是他的一条狗么?哄哄就可以任意利用?他这次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又要怎样害自己?
迎着朝阳的万丈金光,他们进了城。城中的人们还和往常一样,战战兢兢地做着生意。虽然城里最近不太平,但是商铺还是依旧开着门营业,街上的贩们还是硬挤出个笑脸吆喝着。
一个老贩朝他们走来,停在他们面前,谄笑个脸:“公子,买串棠球子吧,你看你家娘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月赵一听,赶紧用袖口擦了擦嘴角。那老贩取了一串棠球子给她,月赵伸手去接。
“你喊什么?”苗肆突然侧头过来,对着那个老贩冷声道,那声音一出,直接能将冬天里的冰雕子震裂。
月赵被他这声音吓得手一抖,那串棠球子就掉在了地上。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月赵在心中想,自己会不会下一刻就被他丢到地上去,或者他会不会一生气就吃了自己?
“你看你,把你家娘子都吓哭了。”那老贩还在一边着,月赵都为了他捏了一把冷汗。
“他不是我娘子。”月赵立马解释道。可是一着急,竟把话也反了,赶紧再来了一遍,“我不是他娘子。”
空气一下子不仅变得很安静,还很冷。
苗肆轻轻扯了一扯嘴角,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
就在月赵以为他马上要发火的时候,他却伸出手去,亲自去取老板的棠球子。
可是,他却意外地摸空了……在空中抓了个寂寞。
就,挺尴尬的。
月赵咬紧牙关,强憋着笑。可是心中却生满疑惑,他难道看不清?
好在那个老贩懂眼色,立即拿了一串棠球子递给他。苗肆面不改色地接过,将那串棠球子给了她。
她受宠若惊地接过,而那老贩就站在一旁,堆着个笑脸看着他们。这棠球子拿在手中,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愣着做什么?给钱呐。” 苗肆在前面冷冷吩咐道。
月赵 “哦”了一声,这才惊觉那老贩两眼直勾勾看着他们的原因,原来是等着他们给钱啊。她尴尬地低下头去摸身上的钱袋,取了两枚铜钱给那老贩。
她咬了一口棠球子,顿时脸酸得皱成了一团。她看向远方,悠悠地:“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吃棠球子了吧,我要永远记住它的味道。”
苗肆闻言,眸中生惑,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他反手抢过了她手上的棠球子,咬了一个,然后又还给她。刚入口时还是甜的,可是过了一会,这东西竟然变得这么酸,酸得他脖子一直,他评价道:“不好吃。”
“呵,就这点酸就怕了?那你恐怕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东西,比这棠球子要酸上几万倍。”
“那是何物?”
“那就是醋呀!”
“醋?”
苗肆等着她解释。月赵:“我的这个醋啊,不是平常喝的那个醋,而是你心上人喂你喝的醋。”
“首先,你得有一个喜欢的人,其次,你得再有一个喜欢你喜欢的人的人。”
她想了一下又:“不过你应该没有机会吃到这种醋了。”
他问:“为何?”
“因为,被妖怪喜欢上,还能有命活着么?”
话间,他们就到了一处宅院门前,月赵抬头一看,陆府到了。这时,门刚好从里面开,有人冲了出来,是陆子游。
他见到门口的月赵也是一脸惊讶,随即又道:“赵,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走了,正要去找你呢。”
“这位是?”他指着背着月赵的苗肆问。
月赵从他背上下来,:“这,这是我找来救琬的。”
“你是,他可以救琬儿?”
月赵点点头道:“对。”
“这位大夫,快快有请。”
苗肆这才看了陆子游一眼,高冷地:“我不是大夫。”
“额……真是够冷的。”月赵在心里嘀咕道。
陆子游这番也是一愣,他擦了一把汗,又:“那……”
“他是捉妖的……”月赵瞎编道,“琬身上有妖气,让他去一去。”
“哦,原来是位捉妖师啊!”陆子游,“来,里面快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