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金玉牌
赵故遗盯着她,有些话他今天必须要,但是又很难以启齿。
他冲她微笑道:“上次你不是你喜欢船吗?所以,我将这艘绍兴府最大的船买下来了,送与你。”
“什么?送给我?流波间?”月赵太过震惊了,这得值多少钱啊!她听到流波间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放烟花的发信号呢。
“赵公子,你等我一下哈。”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烟筒,走到桥檐,对着天空发射了那枚烟筒,“咻”地一声,烟花如同鲤鱼跃龙门一样冲向了天空。那一刹那,火红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城。
城中另一边的伙计收到月赵发出的信号,立马开始点火放烟花。
船上,唐琬好奇地往船里看,只见船内也挂满了灯笼,灯光璀亮。
奇怪,那些灯笼上画的,似乎都是自己?
她正要走进去瞧个清楚,一声巨响就在头顶响起,她一惊,吓得向后跌倒,身后立马有人出现扶住了她。在那夜空上,一朵红色的烟花在绽放,紧接着,无数朵五颜六色的烟花上升到夜空中,肆意绚烂。就像是故意似的,要将广寒宫内的嫦娥仙子给吵出来才罢休。
“表哥?”唐琬惊喜交集,看着眼前扶住她的人摘下了面具,“怎么是你?”
“表妹,喜欢吗?这些烟花都是我为你准备的。”
唐琬被眼前的美景给震撼住了,不可思议道:“这些烟花,都是给我准备的?”
“不仅仅是烟花,还有这船上的灯笼,都是我亲手做的,上面画的全是你。”
“我?”
唐琬不敢相信这一切,这几日他一直躲着她,她还以为……以为他不想见到自己呢!
不过,下一瞬就有了她更惊讶的事。
陆子游从身后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来,举到她面前,然后慢慢开,一支金色的凤凰金钗便出现在她面前。
“今日我陆子游便以这支家传凤钗为聘,求娶唐家表妹唐琬为结发妻子,唯愿死生契阔,与子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唐琬双目圆睁,眼中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惹得人心生疼爱,“表哥,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陆子游将凤钗插到她的头上,含笑道:“琬儿,你真美。”
唐琬喜极而泣,哭着:“表哥,我终于要嫁给你了。”
不远处的月赵抬头看着天空上开得绚烂的烟花,心里也为他们高兴。琬已经找到了他的如意郎君,真好。
可是,赵故遗呢?这样的谎言对他来,是不是太残忍了……
身旁的赵故遗将一块金玉牌子放在她的手心,“拿着这块令牌,你就是流波间的主人了。”
月赵心里十分的愧疚,将玉牌又还给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受之有愧。”
“何来受之有愧一,这只是我想送你的一个礼物而已。”他顿了顿,又:“你的家人都不在了,理应由我来照顾你。”
其实他今天找她来,是有些话要和她的,他想跟她解除婚约,以另外一种方式来照顾她。
他越是这样,月赵越觉得愧疚,“赵公子,其实……我……不是……你未过门的娘子。”
头顶的烟花泵然炸裂,那声音太过响亮了,赵故遗并没有听清楚她刚刚的是什么,“你刚刚什么?”
唐琬很喜欢陆子游,若是她现在告诉了赵故遗,那是不是会毁了唐琬的幸福?
她真的太难了!
“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意。”她着便又将金玉牌还给他。
两人你推一下,我推一下,不知是谁的力大了一点,使得那玉牌飞了出去,掉下了桥。
月赵一时紧张,跑到桥檐边往下看,只见那只金玉牌子正巧落在了一个竹叶船上。按理,那么重的令牌落在那么轻的竹叶船上,一定会沉下去,但是它竟然没有。
而那河中,不止那一艘青色的竹叶船,还有许多许多,静静地漂泊在河上。
每只船上都飞舞着萤火虫,放眼望去,整条河上全是绿莹莹的光点,河流一直延伸到了她看不到的尽头,像是有千里那么远。
遥望过去,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全都掉落在这片河里了,星子随着河流移动,载着年轮的记忆离去。
如果头顶的烟花是短暂的绚烂,那这满河的萤火便是永恒的璀璨。
她怔怔地看着这千里萤河,心头撼动,这实在是太美了,她瞬间感觉梦回那萤光森林。
街道上的人也在惊呼,究竟是谁,点亮了这满城的光?
这船,不是苗肆的最爱吗?
难道这些萤火虫都是他捉来的,这场盛世萤光又是他为谁而点亮的呢?
她在四处寻找,扭头就看见了他。
他正巧也在看她,遥远的目光里,是她看不清的情绪。
果然,他来了。看来她和唐琬的那番话起到作用了,他真的来了流波桥。
他站在石桥下,一身黑衣差点将他融进了夜色里,若不是这烟花的绽亮,她根本发现不了他。而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阿愿。
这片萤河,是他为他身边的那个阿愿点亮的吗?.
“赵,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它取上来。”赵故遗足尖一点,轻轻地跃了下去,他单手向下,去勾那只令牌。
谁知那船,在他就要碰到令牌的时候,一溜烟地飘走了。赵故遗眉毛一动,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足尖点水,轻轻落在了水上。
他顺着船飘走的方向追过去,那船就像是赋予了神力一般,在河水中畅通无阻。赵故遗一直追着它跑,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月赵心想,会不会是苗肆在搞鬼?
她跑下桥去找苗肆,可是他却和阿愿一同都不见了。她踮起脚尖往四周看,很快就捕捉到了他们的背影。
她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了沈氏园,这就是今夜举行拜月仪式的地方。听唐琬,这位沈氏可是一位大富豪,不仅在城中建起了私家花园,还出资举办了这场盛大的拜月仪式。
花园入口处,有一个极大的断云石,此石从中间断开,但依依不愿分离,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
断云……断缘……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可以断掉吗?
若是真的有缘,又岂会轻易断开?
进入园中,入目人海一片,园内的规模极大,占地有七十亩之多。整座园林以水为主,各个院落的景物呈向内聚合的态势,所有的建筑物看似都围绕着水面,却又不失原本的意境,园中亭台楼阁,桥流水,假山游廊,仿佛都融入在了自然中。各园之间相互呼应,又各呈特色,创造出一副极美又静幽的山水画卷。
今夜,这花园里挤满了人,前来观礼的人摩肩接踵,十分拥挤,她慢慢往前面挤。
月赵看见那个高高的黑色身影就在前面不远处,他很高,在人群里根本不会被淹没,月赵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的红色发簪。她随着他们一路走过了半壁亭、孤鹤轩、葫芦池,园中也和外面一样,挂满了颜色鲜艳的灯笼。
葫芦池旁有许多人在放河灯,一朵一朵,犹如莲花,在河中盛开。而在那池中,不仅有河灯,还有苗肆的船,而且他的船上都有萤火虫,发出清亮的光芒,直接将那些河灯都比下去了。
不愧是他,造船专业户。
前面的人终于少了一些,她一把冲过去,大声地喊:“苗,总算是追上……”
谁知,那脚下不知是哪里来的水,导致她踩滑了,然后扑在了他的身上。
“你了。”
一旁的阿愿看着这一幕,眸中隐现出一丝不悦,双手暗自握紧。
“你追我做什么?”苗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扶一下我的老腰,我站不起来了。”
苗肆:“???”不仅仅是他,阿愿也瞠目结舌,似是被这个毫无礼仪的女子震吓住了。
苗肆冲她一笑,不仅没有帮她扶一下腰,还狠心地将她扔在了地上。月赵倒在地上,忽又朝旁边的阿愿求救,“这位好心的姐姐,我起不来了,你可不可以扶我一下?”
阿愿走过来,蹲下身子去扶她。月赵撑着她的手臂,慢慢站起来。就要站起身的时候,她突然反手钳制住她的手,一把银色短剑抵上她的颈子。
“你做什么?”苗肆上前一步。
月赵看向他,无奈地:“如果不想你的青梅竹马被我的剑划伤,就快让那只船停下来。”
苗肆笑了笑,:“这就开始心疼他了?”他不知从哪拿出一片青色的竹叶来,修长的手指夹着竹叶,往她这边一抛,月赵手中的短剑就被他掉了。
月赵惊讶出了声,“你不是你看不见么?”
她的手腕被刚才那股力量反弹,很是疼痛。阿愿在这时将她重重一推,震惊道:“你在设计我们?”
月赵一个踉跄,掉入了下面的祭台。
这里本是琴台,平日里是那些才子才女们切磋琴艺的地方,而今夜这里变成了拜月的祭台。
古有“男不拜月”的传统,所以参加祭月的都是女子,男子都在旁边观礼。
此时祭月仪式正好开始,众人的目光一下被突然掉下的她给吸引住了。“姑娘,你是要参加拜月仪式吗?”一旁的执事走过来问她。
“我……”她话还没完,就被那执事拉走了。
“拜月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姑娘请先到这边来排队。”
“我?”月赵被她带到了一群女子后面,最前面的女子应该就是主祭了,那人竟是谢挽凌。
月赵看见主祭台是修建在河中的,主祭台上放了一张长长的祭桌,上面摆满了月饼、苹果、红枣、葡萄、莲蓬,以及桂花和香烛。而在那河水上,有一只停靠在主祭台旁边的青船,船上有一个金光闪闪的牌子,正是赵故遗给她的金玉牌。
“我要参加。”月赵算去把那只玉牌捡回来。
这时,前面赞礼唱:“祭月。”谢挽凌走了出来,来到奠席前,跪于席上。
赞礼唱:“三上香。”执事递上三支香给谢挽凌,她在祭台上的蜡烛上点燃,向月神鞠躬,再将香插于香炉中,如此三次。
赞礼再唱“三祭酒。”执事斟满酒杯,递给谢挽凌,她朝月神作揖,再将酒洒于地上,如此三次。
接下来,由谢挽凌大声诵读赞美月神的祝文,表达人们祈求月神降福人间的美好心愿。
等赞礼唱“拜月”时,参祭者们随着主祭一同向月神行“再拜”之礼,月赵赶紧学着前面的人一样祭拜。
“拜-兴-拜-兴-平身。”
谢挽凌在参拜的过程中,看见一旁的河水中有一只玉牌,这块牌子她感觉有一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她伸手去摸那只玉牌,谁知她还没碰到,那只船就不堪重负地沉了下去,连带着玉牌也掉进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