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鱼粮
永嘉郡王府一大早,千绛就挨个去敲其他人的门,“快起来,快起来,我们去白脸那儿看好戏!”
“毛千绛。你谁是白脸?”谢挽凌的中指在他的头盖骨上一弹,怒吼道。
“别叫我全名,讨厌。”
“那你为什么叫大师兄白脸?”
“这城中喜欢他的姑娘都排到秦淮河去了,他不就是人们口中所的白脸吗?”
等蔚秀崖开门走出来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走了,他手里捧着一个西瓜,纳闷地:“一个个平时看着挺正经,结果看热闹比我都跑得快!真是的,等等我啊!你们不吃了早饭再去吗?”
月赵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房间,她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挤满了人。最前面的是赵故遗,他的旁边有个婢女,在婢女的后面,双手抱胸站着的是谢挽凌。而在谢挽凌后面,还坐着两个人在啃西瓜,正是千绛和蔚秀崖。
“你醒了?”赵故遗上前一步,担忧地询问。
“赵公子?这是哪儿啊?”
“这是我的府上。”
“啊?”
这时,那个婢女出去端了一盆药汤走回来。
一盆?
婢女放下药汤,赵故遗将月赵的双手放进了药盆里,并解释道:“这药汤可以中和你手上的药水,让你的手与这件衣服分离开。”
他不,月赵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双手还粘在白色长袍上。
“赵公子,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昨日你晕倒了,你忘了?昨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是我没有管好他们几人,你可有受伤?”
月赵摇了摇头,“没有……”
“来,喝点粥。”他拿过婢女手中的汤碗,端到她的嘴边,舀了一勺喂她。
月赵一惊,道:“我自己来吧。”
赵故遗将粥递到她手中,温柔地:“慢点喝。”他忽而转头看向一边的谢挽凌,“师妹,道歉。”
“我……”谢挽凌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声地了一句,“大师兄,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害人。”
“嚯,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人哦?”月赵回了一句。
谢挽凌:“你不是妖又怎样?那只妖那么维护你,你们肯定早就狼狈为奸了。”
“你……”月赵自己也没法解释昨日苗肆的做法,她对赵故遗,“赵公子,你不用自责,也不用让她给我道歉了,我同她本就是死对头,她就是不过我,所以才想这些阴谋诡计来对付我。”
“你什么?我不过你?”谢挽凌登时暴跳如雷。
赵故遗叹了一口气,道:“哎,你们两个呀,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妹妹一样。”
月赵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粥,抬眼却发现后面的两人都正看着自己,她咳了一声,:“那个,你们,瓜好吃吗?”
蔚秀崖刚准备吐掉嘴里的西瓜籽,突然听到她这么一,那颗西瓜籽又被他活生生咽了回去,“不好吃,我还是去喝粥吧。”完,他便拉着千绛走了。
赵故遗也将生气的谢挽凌拉出了房间,一下子房间里就只剩她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她冷不丁抖了一下,抬头去看,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她下了床,走到窗边,刚要关窗,却看到一团红通通的亮光闪现,那光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团光的位置在旁边的屋顶上,它慢慢移动,朝她走近。等近了,月赵才看清那是一盏红色灯笼,正是谢挽凌的那盏八角宫灯。而在那灯笼后,是一只黑不溜秋的猫。
黑猫嘴里叼着灯笼站在屋顶停下,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睁得老大,像是一汪碧潭,包含了万千情绪,凄凄惨惨。
“探花,怎么是你?快下来!”月赵看着它的眼睛,心简直都要柔化了,“天这么黑,你又黑不溜秋的,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你去哪儿这几天?我到处找你都没有找到。竟然学聪明了?知道灯照路?不过,这灯笼你从哪里找到的?”
黑猫跳了下来,嘴一松开,那盏灯笼就掉在地上,不亮了。
月赵下巴都要惊掉了,震惊地看着那熄灭了光辉的灯笼,不会吧,这也太不经摔了吧?
这可怎么办啊?这灯笼掉在她的门口,她怎么得清啊?
她跑出了房间,将那盏灯笼捡了起来,手上一用力,毁尸灭迹般地将它抛出了墙外,这才回了房间。
她回去看到黑猫跳上了窗台,两眼直勾勾地将她看着,模样甚是委屈。
“呀!探花,你怎么流血了?”
她将它捧了起来,抱进了屋里,放在波斯软榻上,轻轻地抚摸它的皮毛,查看流血处。在它的背脊上有一道口子,不知是用什么刺的还是抓的,鲜血都已经凝固了。月赵想起来赵故遗在她屋里放了好几瓶药,她找了一通,果真有治愈外伤的药。
“探花不哭啊,探花最坚强了,来,我们上药,上了药就会好的。”
她一面安抚它,一面将药洒在它的背上,然后又扯了裙子上的红布条为它包扎,严严实实地给它包了好几圈,看起来就像是穿了件红衣裳。做完了这一切,她才将它抱上了床,:“来,睡觉了。”
她避开了它的伤处,轻轻将它放进了被窝里,盖好被子,然后在它身边躺下,黑猫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两眼傻愣愣地看着它。
月赵凑近它,将头靠在它的旁边,心里的悲伤减少了些,觉得很安稳,“盯着我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
它两只大眼愣了愣,又钻回了被窝里去。
“原来探花这么厉害啊,都能找到我在哪。那你以前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来找过我呢?”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想你。”
过了好久,那家伙也没有睡,它趴到了月赵的肚子上,寻求一个最舒适的地方,趴着。
“你下去!”
黑猫根本不听她的警告,依旧趴得自在。
“不要以为你有伤,就可以为所欲为哦!”
月赵了一阵,它却闻所未闻,若不是念及它有伤,她肯定将它甩了出去。好在,好在它没有趴到她的胸口上来!
可是,她竟被一只猫羞红了脸!
翌日
赵故遗又来看她了,还未进门,月赵便听见了他和婢女话的声音。她连忙坐起来,把猫往被子里面藏:“探花,听话啊,在里面好好待着,千万不要出来。”
赵故遗走了进来,带来了早餐和汤药。
“赵公子,你不用亲自来的,让这位姐姐送来就好了。”
“我来看看你,你没事吧?”他的眼睛里揉满了温柔与关心,月赵不解,:“没事啊。”
“没事就好,今早侍卫来报,是在府外的墙根处发现了雁俘灯,而那墙根的位置离你这很近,我怕你出事,便来看看。”
月赵低着头,暗骂自己真蠢,也不知道扔远点:“我真的没事,多谢赵公子关心,原来那盏灯叫雁俘灯啊,为什么它会掉在那里啊?”
“不知道,但是灯已经坏了,看样子应该是有人蓄意谋之。”
他忽然将手伸了过来,月赵一惊,可还没由她作出反应来,就有人比她先一步了。
不是有人,而是有只猫。
探花突然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强有力的爪子伸向了赵故遗的手,阻止了他刚刚的动作。月赵立马将探花抱住,不让它再为非作歹。
“赵公子,你没事吧?”
“呀,都流血了,房间里有药,我给你上点药吧。”着便要下床去取药。
赵故遗拉住她的手,“我有药,用这个。”他从怀里取出了一瓶蓝色的药瓶,月赵一看,正是曾经自己被猫抓伤,他给自己用的那瓶。月赵拿过药,那只猫又凑过来阻挠她。她一拍它的脑袋,“去,旁边待着去。”
她揭开瓶盖来,细心地将药粉洒在他的手背上。
“这猫,怎么会在这?”
“我也不知道它怎么找来的,赵公子,对不起啊。我替它向你道歉。”
赵故遗摇摇头,道:“没事,伤。不过,它还挺调皮的,就和你一样。”
“呵呵……”月赵尴尬地笑笑,“其实它平常很乖的,不会随便抓人的,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赵公子,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管好它。”
“好吧,那我就罚你在这里把伤养好了才能走。”
“啊?就这样?”月赵身上的伤完全是被谢挽凌那一掌给拍的,可能得养个几天。
“对啊,不然,你还想怎样?”
“没没没,好,我答应你。”
等他走后,月赵才收了那张笑嘻嘻的脸,睨向黑猫:“不是让你不准出来吗?听不懂人话吗?”
骂了之后又她感觉哪里不对,重新:“不管你听不听得懂,反正你今天是惹到我了,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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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郡王府内的花园里阳光满照,一个穿着绛色衣服的男孩,蹲在池子边。他手上拿着一根青绿色的细枝条,正在刮着什么。旁边的花团挡住了月赵的视线,她看不到他在刮什么。
只听见他在:“鱼粮,瞧你这可怜样,真是一点也没改变。”
月赵走过去看见他的面前,池子边沿上,趴着一只黑猫,而他正用细枝条刮它背上的毛。
“你刚刚在什么?什么鱼粮?谁允许你给它起名字了?”她一把将探花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用手轻轻地抚摸它的背。
千绛嗤之以鼻道:“一只猫,反而可怜得像那喂猫的鱼粮。你我这名字,难道取得不贴切么?”
“那我就喊你屁孩咯?”月赵见他这两年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孩童模样,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两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点没有长大呢?
“滚你娘的蛋,不许叫我屁孩!”千绛的眸子里激起了一阵明亮的火光。
“好好好。探花是我的,不许你乱给它取名字。”
他忽然无邪地笑了:“我你又不是公主,干嘛给它取名叫探花,怎么,想让他给你做驸马啊?”
民间常公主选驸马,不选状元也不选榜眼,一般都选那探花郎,因为探花郎大多都是俊美的男子。
“你少给我胡八道!”月赵恼羞成怒,一脚踢翻他手上的枝条,:“鱼粮,我们走!”
刚完,她就发现自己错了,完全被千绛给带偏了,“不对!探花,我们走!”
走了几步,她又倒了回来,逼近千绛。
千绛双手做出交叉的手势,连忙退后道:“别啊,你不会还想一架吧?”
月赵冷睨着他:“你刚刚一点也没改变,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见过它?”
“你不知道吗?”他反问道。
“我知道什么?”
“好吧,你不知道。”他开始回忆起来,“曾经的鱼粮……”
“是探花!”月赵黑着一张脸断他。
“好吧。曾经的鱼粮,是那么的可怜。它奄奄一息地趴在那里,浑身都是血块,血块干了,就粘在它的皮毛上,而我就用木条替它清理掉那些血块。”
“期间碰到了它的断尾,我看见它在流泪,流红色的泪,它的眼睛里面,也全是红色的血。那一刻,我觉得它是那么的可怜。”千绛得悲戚,脸上还全是夸张的悲伤情绪,像是在表演一场戏一样。
月赵听到这些,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不出话,她的探花,竟然遭遇过这些。
“断尾?它的尾巴不是好的吗?”月赵轻轻地抚摸它的尾巴。
“可能……他又自己接回去了吧。”
“断了怎么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它的尾巴为什么会断?它又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这个,你问他自己咯!”
“它又不会话,我怎么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些了。”
月赵低头轻抚它,“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早该想到的,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滚烫的眼泪滴到黑猫的耳朵上,它微微一颤。她擦干眼泪,又道,“探花,你一天没吃饭,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月赵奔去找赵故遗:“赵公子,我想借一下你的厨房。”
赵故遗一怔,:“让蓝多带你去吧,需要什么都告诉他。”
“好,谢谢赵公子。”
蓝多本以为她要做什么大鱼大肉,就算不做大鱼大肉,也至少应该炒个菜吧。结果,她就只拿了几个红薯,而且也没扒皮,就直接扔进了火里。
就没了?
“你就算烧个红薯,给我们家公子?”他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脸满是怀疑。
“谁我要做给你们家公子吃?”
“你不是做给我们家公子的?”蓝多诧异。
“不是啊。”
“那你是做给谁的?” 蓝多好奇。
她将那只黑猫抱在怀里,极尽宠爱地:“当然是我们家探花啊。”
蓝多惊讶地指着她怀里的那只猫:“我们公子,竟然被一只猫败了!”
月赵突然间很好奇:“话,你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住王府的到底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