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

A+A-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直叫众人一愣。

    楚弛不行了?

    实话,冷不防听见这个名字,山君与瀛昼甚至才想起来凡世还有这么号人。

    姜夏也是意外。她原还以为那个渣爹还能再拖几年的, 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还是锦兰问道, “怎么回事?”

    管家忙拿出才收到的信给她们看,“的也不太清楚, 是夫人从京城送了加急信来, 这上头就是这样的。”

    几人凑过来看了一眼,见那信上确实是楚夫人的笔迹,大意是, 渣爹不知怎么前些天身忽然恶化,大夫来看过后都不好, 于是便每日用参汤吊着口气, 叫他们赶紧回去, 去的晚,只怕要赶不及丧礼了。

    看来是真的了。

    如此情景, 火锅是吃不成了,几人只好赶紧收整行李,并于当天晚上,便踏上了回京城的船。

    虽则瀛昼与山君两个女婿都能日行千里,但为了不吓到其余的楚家人,一行人只能按照凡人的速度来。

    从江南到京城,正常要十余天, 就算日夜兼程将船速赶到最快, 也需要四五日。

    待他们终于到达京城之时, 楚弛已经咽了气。

    姜夏与锦兰领着夫君抱着娃儿踏进楚家,只见府里已经挂起了白幡, 支起了灵堂,母亲楚夫人及两个妾室,弟弟楚鹤林,以及一对庶出的弟妹正披麻戴孝的在守灵。

    楚家庶出的三姑娘,那位毁了容的楚美兰,已于去年嫁去了西南,今次是回不来的,大姑娘楚玉兰昨日便已经来过,因此,他们两家人是最后到的。

    锦兰本就心软,加上与楚弛也确实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情,此时难免掉了眼泪。

    至于姜夏,初听到消息时有些懵,这几日赶路之间也想通了,所谓人各有命,渣爹遭了雷劈是事实,如今躺在床上不死不活已是几年,或许死了也是中解脱了。

    没有多少父女之情,因此也谈不上有多难过,但当着众人的面,她还是要哭上几声,面子上才过得去。

    瀛昼与山君两位女婿也需做出低落哀伤的神情,只有龙崽崽和囡囡两个娃儿不明世事,此时趴在各自爹爹的怀中,好奇的量这个陌生的环境。

    一行人在灵前磕了头哭了几声,又朝楚夫人行礼。

    一别两年多,此时终于见了面,楚夫人抱着两个女儿哭了一阵。

    旁人只道父母儿女生离死别,心间悲伤,两个娃儿却不懂,尤其是龙崽崽,眼见娘亲哭,只当谁欺负娘亲了,在旁急得朝娘亲伸手哇哇叫。

    哭了一阵,觉得意思到了,楚夫人擦了擦眼泪,挥退了闲杂人等,对女儿女婿们道,“好了,不必哭了,你们大老远回来,也是辛苦。”

    着赶紧上前亲了亲两个娃儿,心疼道,“可怜我的阿毛们,这么还要赶路。路上可有不舒服?”

    姜夏忙道,“还好,母亲不必挂念。”

    话音落下,却听见母亲在心里骂道,【这死鬼男人早不死玩不死的,偏这时候死,害我两个外孙儿这么要乘船赶路,真是作孽!】

    姜夏,“……”

    果然还是那位彪悍的母亲,爱了爱了。

    锦兰还沉浸在悲伤情绪中,擦了擦眼泪叫了声母亲,“您也不要太过伤心,还是要保重身的。”

    楚夫人叹道,“傻孩子,娘很好,甭惦记我,你父亲如今算是解脱了,为娘我也算解脱了。”

    面上庄重,心里却已经哈哈大笑,【老娘我终于自由啦!】

    姜夏默默给母亲鼓掌。

    瀛昼与山君上前跟楚夫人招呼,各自问候道,“请岳母大人节哀。”

    楚夫人忙点头应下,见两个女婿各有各的英俊,均是一表人才,而两个外孙儿也无不如神仙娃娃一样,真是越看越高兴,心间十分愉悦。

    姜夏想了想,道,“父亲这一走,母亲留在京城也是孤苦,不如跟我们回江南享福吧。”

    楚夫人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鹤林那子整日就想着玩儿,像个闲云野鹤,估计也没什么大出息,不如早点回去,清闲自在。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等你父亲入了土再。”

    着又道,“你们大老远赶来也是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吃些东西吧。”

    几人应是,便先各自回房放下行李换了衣裳,稍作歇息。

    丧礼乃是大事,这几日要应酬亲朋,出纳各种花销,既然来了,姜夏与锦兰便帮着母亲一起操持各种要事,而瀛昼与山君是女婿,不必守灵跪拜,便只是招呼招呼亲朋,顺便把娃儿照顾好。

    眼看着一家人接连忙活了两日,明日便可以入土了。

    这日午后,楚家忽然迎来了大阵仗,皇帝来了。

    当初姜夏她们离开京城没过多久,老皇帝便归了天,太子即位称帝,因此此时的皇帝,正是萧淮。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响亮的通传声,身穿团龙袍的新君踏进了楚家大门。

    楚家众人如临大敌,纷纷来到院中相迎,跪地行礼。

    实话,自楚弛当初被雷劈昏,卸任丞相,楚家便算是失了势,两年来已经远离朝廷。没想到,今日新君居然亲临,令人颇为意外。

    楚夫人带领全家人行过礼,只听萧淮道,“丞相为朝廷勤勉操劳了一生,今不幸离去,朕甚为痛心,还请夫人节哀。”

    楚夫人忙道,“多谢陛下垂念,今日圣上驾临,我们老爷在天之灵,也定然十分欣慰。”

    萧淮颔了颔首,悄悄量四周,一眼看见了穿戴素净的姜夏。

    他压下心间如何复杂,装作随意道,“二姑娘也回来了。”

    姜夏低头道,“是。”

    只听萧淮咳了咳,问道,“在江南一切可好?”

    姜夏便又答,“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挂念。”

    萧淮一时无话,目光却舍不得移走。

    不远处,并不算跪拜他的山君与瀛昼正抱着娃儿隐了身形看着这一幕。

    山君啧啧道,“我看这人今日就是故意来看丫头的吧,瞧那眼神啧啧,不过话回来,这么久了还没忘了丫头,也算他痴情……”

    “嗯?”

    话还没完,却见瀛昼凉飕飕的瞥来一眼。

    山君忙咳了咳,“抱歉,一时口误。这人惦记别人媳妇儿,真是不厚道!呸!”

    瀛昼又冷飕飕的看向了萧淮,忽然之间,眯了一下眼。

    视线的尽头,萧淮登时咳嗽起来,猛烈的喘不上气,也无法话,只把脸咳得通红。

    众人吓了一跳,御前太监忙上前慰问道,“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萧淮咳嗽的停不下来,只得摆了摆手。

    许久,待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刚一张嘴要话,又咳了起来。

    太监吓的赶忙给他顺气,脸色发白,“陛下,陛下您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

    众人看在眼中也是懵逼,纷纷在心里嘀咕,新君这莫不是得了痨病?怎的咳得这样严重?

    只有姜夏悄悄回头,在游廊的一头看见了瀛昼,无声问道,“你干的?”

    瀛昼十分傲娇的抬起下巴,“谁叫他跟你话?”

    姜夏,“……”

    这男人。

    她十分想笑,但只能憋着。

    憋了好一阵,终于等到一直咳不停的萧淮终于平复下来,大抵也是觉得颜面尽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只好宣布起驾,转头往外走了。

    楚家众人忙上前相送,待来到门外,却见新君抬脚要登上御辇之际,竟然又一不心踩了个空,险些磕在马车上。

    吓的侍卫太监赶忙上前扶住,纷纷惊呼,“陛下……”

    众人,“……”

    一向稳重的新君今日这是怎么了?

    只有姜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在心间默默叹了口气。

    啧,吃醋的男人果真可怕!

    ~~

    忙了一天,眼看着,天色已是黑了透底。

    今日是停灵的最后一日,待到明日一早便要下葬了。

    女儿女婿不必守灵,待吃过晚饭,一家人回房稍歇。

    时下天热,姜夏先给胖胖的崽崽洗了个澡,在抱到床上给家伙穿衣裳。

    今日龙崽崽似乎格外调皮,趁着穿衣裳的间隙,一会儿变出龙角,一会儿又变出龙尾巴,自己乐得咯咯笑。

    姜夏也好笑道,“怎的这样调皮?娘不是过,在外面不能随意变出这些来吗?”

    家伙看着爹爹道,“大大……”

    姜夏明白了,无奈道,“这是跟你爹学的?”

    瀛昼十分得意,将家伙抱进怀里亲了一口,“我们父子同心,对不对?”

    龙崽崽还没穿上裤子呢,光着胖腿高兴的踩在爹腿上跳啊跳,屁股后面的龙尾摇摇晃晃。

    姜夏拿着裤子往家伙腿上套,佯装冷脸道,“快把尾巴变回去,不然娘要屁屁啦!”

    话音才落,却听窗外传来惊呼声,“救命,有鬼啊……有鬼!”

    什么,有鬼?

    姜夏一愣,“什么情况?”

    瀛昼顿了顿,道,“我去瞧瞧。”着起身出去了。

    姜夏也是好奇,想了想,索性将崽崽抱去了锦兰的房间。

    此时,锦兰一家子也听见了那惊呼声,正在好奇。

    见姜夏到来,锦兰忙问,“这是怎么了?”

    姜夏把崽崽放在她床上,道,“我也不清楚,你帮我看着些熠儿,我也去看看。”

    锦兰胆,不敢出去,忙点头应了下来。

    待姜夏来到院中,只见已经聚了一群人,母亲楚夫人也出来了。

    有两个厮着灯笼,其中一个脸色惨白道,“夫夫夫夫人,有鬼!”

    楚夫人皱眉道,“还不快把话清楚了,什么有鬼!到底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另一个厮也慌里慌张的指着花园的方向结巴道,“方方方才,的们看见了老老老爷在在在花园里,他他他他没有脚,使劲追我们!”

    什么?

    这话一出,立时骇然一片。

    众所周知,他们的老爷楚弛已经死了好几天了,此时就躺在灵堂的棺材里,这两人现在居然看见了楚弛???

    “不好了!不好了……”

    紧接着,又见有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向楚夫人道,“夫夫夫人,看门的王四好像被鬼附身一样,自己在那里撞墙呢!”

    “什么?”

    这话一出,楚夫人又是眉间一紧,想了想,索性道,“去看看!”

    着便领着众人杀了过去。

    待到了地方,果然看见那看门的张四正咣咣拿脑袋撞墙,且已经撞得头破血流,却仍不停止,就仿佛不要命了一样。

    楚夫人忙道,“快把他拉住!”

    几名厮立时应是,上前拉人。

    然而张四力量之大,竟然几个人上手,还是拉不住他。

    这般丧失理智,似乎真是鬼上身了一样。

    楚夫人咬了咬牙,道,“去拿恭桶来!”

    传闻鬼怕秽物,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下人应是,忙又去取了恭桶,霎时间满满一桶尿泼下去,果然见那张四停了动作,瘫软在了地上。

    姜夏立在母亲旁边,眼睁睁的看见,一个近乎透明的身影从张四身上脱离出来。

    那副模样,竟赫然是她的渣爹楚弛!

    然而旁人却是看不到的,她惊讶之间并不敢张扬,只看了看瀛昼,瀛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没有看错。

    姜夏骇然又疑惑。

    听闻人死之后,灵魂都会去地府,渣爹的魂儿怎么还在府中?

    正在此时,却听有一个下人同母亲道,“夫人,这怕不是真的有鬼?会不会是老爷不舍得走……”

    话音才落,却见渣爹的魂儿又附在了此人身上,指着众人怒道,“老夫才活了几十年,老夫并不想死!你们休想把老夫下葬!”

    那声音,竟如楚弛活着时一模一样。

    众人毛骨悚然,立时四散而逃,颤抖不已。

    只剩下姜夏与瀛昼,以及楚夫人还立在原地。

    姜夏心道,要不要上去与渣爹沟通一下?

    这人死了就得埋啊,不埋还怎么得了?要知道这么热的天,要不是灵堂里摆了冰,渣爹的肉身都已经臭了!

    然时迟那时快。

    没等她张口,却见她娘楚夫人忽然拎起一桶尿泼了上去,怒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家老爷,既已死了,就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别祸害我们府上!你走了,活着的人还得活不是!再你是自己违背誓言遭了雷劈,我们没有对不住你的!你若不甘,有本事就去天神面前告状,不要在这里闹事!赶紧给我滚开!”

    着又扔了恭桶,吩咐众人道,“来人,还不快去叫和尚们念经超度!给我念一整夜,不许停!”

    奶奶的,她就不信还治不了这个死鬼了!

    众人,“……是。”

    于是纷纷行动起来。

    姜夏,“……”

    瀛昼,“……”

    壮哉我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

    楚夫人:死都死了还跟老娘玩这套!狗男人还不快给我滚!!!

    -